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大俠鐵琵琶 | 上頁 下頁
一九


  那阿霆答道:「朱老師傅是武林中早已成名的俠義道,在你老走後,我阿爺提起來還十分敬仰呢!我這後生晚輩,能夠和朱老師傅們多親近幾時,也叫我們多長些見識,多長些閱歷呢,我弟兄來此已有些時候,我們追蹤下一個人來,他已走向另一條道路,我們尋蹤躡跡,才知道老師傅們竟也在這裡存身。這裡倒是個很好的所在,這地方隱秘異常,輕易不會被人發覺,老師傅們所講的話,我們哥兩個全聽見,路途上越是離涼州近了,越得謹慎,朱老師哪好離開他們。蕭公子安全,是更要緊呢。我們哥兩個願效微勞,別的事,先不管,我們要先趕到涼州,做老師傅們的前站。蕭制台那裡我們素昧平生,暫時我們還不宜露面,何況我們年紀太小,說出什麼來也難邀蕭制台的信任。倒不如暫時暗中保護他。但盼敵人發動少慢,能等待老師傅們趕到涼州那就是萬幸了。」

  朱一叟慨然說道:「你們弟兄在這種冰天雪地裡,為我們受這般辛苦,叫我們于心何安,只是現在的情形還得借重小弟兄之力,助我們脫這步難關,我們倒不敢說那浮文感謝之詞了。」

  鐵英超在隔壁聽得聲息,也趕過來和兩個人相見,蕭文傑卻也聽到外間的講話,聽出是邱阿霆、邱阿震來了,驚喜地趕緊爬起來,披著外面的長衣走出屋來,向邱阿霆、邱阿震道:「本定是涼州相會,卻不料你們哥兩個竟能趕到這裡,叫我如何感激欣慰呢!」

  阿霆、阿震也忙搶步向前,一人拉著蕭文傑的一隻手說道:「我們雖然定規在涼州見,可是我祖父打發我們出來,一面叫我們留神著山中那兩隻野狼的蹤跡,一面更令我們注意著蕭師叔你的行蹤,我們見到你們落到這種地方,所以跟著趕到這裡,我們打算去察看察看這附近有沒有敵人暗中跟隨,我們還是緊趕下去,不料偶然聽到朱老師傅正在為難著,不能早早派人趕到涼州,因此我們現在相見,我們願意先走一步,早入涼州,為蕭制台防備萬一,蕭師叔這次咱們可在涼州見了。」

  阿霆說了這番話。

  蕭文傑臉上一片淒涼之色,向邱阿霆阿震道:「我請你弟兄以後不要這樣稱呼,你我年歲相差無幾,我蕭文傑現在深受你闔家大恩。我已經不再客氣說那些感激圖報的話,一切只有靜待將來再說了。深盼你們哥兩個別再和我蕭文傑存著那種客氣之意,我就於願已足。此番你們去到涼州,據我想你哥兩個還是徑去見我伯父,你們哥兩個和我伯父雖是素昧平生,我寫封信,你們帶著,另外我有一點信物,你們拿去,他自能知道是我親自煩你們去的,二位師兄以為怎麼樣?」

  阿霆還沒答話,阿震眼珠一轉略一思索,向蕭文傑道:「很好,倒不妨這麼著。可是我們弟兄歷來不敢說謊話,我阿爺的家法至嚴,我們輕易不敢冒犯。我們此去涼州,在這般鷹犬爪牙之下,我們弟兄還要和他周旋一番。但是到了萬分不得已時,或許也有用著若干信物之處,就請你趕緊修書,我們不便耽擱,還要起身走呢。」

  蕭文傑聽到這阿震的話,自己越發地對這兩個小弟兄加了幾分愛惜之意。這樣小小年歲,全有這般好身手,一身的絕技已足驚人,更有這般魄力、這般膽量,叫人哪得不嘆服!自己身遭大禍,竟得這般風塵異人相助,再要是不能脫這場大難,那也真是天意該當了。想到這裡,隨又向朱一叟道:「我寫一封信叫他哥兩個帶去好麼?」

  朱一叟點點頭,隨答道:「好吧,這種事與事情總是有益的,你趕緊寫來。」

  只是這時可有些難,身邊沒有筆墨文具,這種信如何寫法?蕭公子一陣愣住了。

  飛狐柳雲亭遂說道:「這可沒有別的,只好找我們這店主們借來一用。」

  飛狐柳雲亭轉身出去。這裡朱一叟讓阿霆阿震全落座,鐵英超把熱茶給斟上,請阿霆阿震吃茶取暖,阿震向阿霆一笑說道:「哥哥你自己喝吧,我已擾了店主人兩碗釅茶。我還喝得下去麼?」

  阿霆也一笑,一叟已聽出這阿震是到處裡淘氣,這分明是來到這店中,先把店主人那裡打擾到了。

  飛狐柳雲亭跟著已從外面進來,托著一塊已經殘破的硯臺,一支筆,兩張信紙,一個信封兒。這信封已不知擱了多少日子,信封全成了黃色,那個紅箋兒業已沾過水,信封上面全成了一片紅一片黃。這種信紙信封放在桌上,蕭文傑看著發愣,自己歷來就沒拿這樣粗劣的信紙寫過字,何況連這信封也很難看了。

  柳雲亭在一旁笑道:「我的少東,你不要看著瞧不起它,你不要忘了這是什麼地點,這麼點的小店,居然還有使用這種東西的,也很難得了。」

  蕭文傑也是無法,只好把那管禿筆拿起,但是這塊破硯當中所存留下的墨已經凍了。

  鐵英超忙把熱水拿過來,把硯臺上的所凍結的用熱水衝開,重新給磨了些墨,蕭文傑勉強地把這封信寫了,可是自己看著不住地連皺眉頭,真不願意把這樣的信拿出去。但是沒有別的辦法,只這兩張信紙你想重寫全不成,皺著眉頭把信送到師父朱一叟面前,請他過目,一叟看了看說了聲:「好吧,就這樣含糊了吧,免得從這封信上生出意外來,不過蕭制台能否信得及信不及,那只好由他了。」

  蕭文傑忽地一愣神,遂從身上摘下一塊玉牌子來,向邱阿霆一點手,阿霆過來,蕭文傑站起說道:「你們哥兩個到了涼州,若能見著我伯父自然是把信交給他,我這信上話說得太以含糊,現在也無法細說,也無法細寫,那麼我們一切的事,可由你們哥兩個口中替我略述經過。不過這種信件,關係著的事太重大了,你們哥兩個可不要誤會,按你們哥兩個這般年歲,這種情形,我伯父絕不會多疑,只是事情關係太重,他絕不是疑心人,定要疑心這封信,那麼我現在把我傳家的一點信物帶去。這只玉珮,雖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是已傳下三代來,是我祖母心愛之物,我伯父一見這只玉珮,定然相信,是我蕭文傑親手交付的。我深盼你們先行趕到涼州,就是他不能十分相信,也請他作個提防,早為準備,反正我們是兼程而進,路上絕不敢耽擱。一切事我蕭文傑不便說什麼感激的話了,咱們往後再說吧!」

  阿霆把這只玉珮接過去,自己在燈下看了看,是一塊乳黃色的漢玉,上面的血斑很是鮮豔。這塊玉的品質已看出來不是平常容易見著的東西,雕刻得尤其十分精細,自己趕緊收藏在懷內,把那封信也揣在懷中,阿震也跟著站起向阿霆道:「哥哥,我們沒有甚事不要再儘自耽擱,趁著夜間路靜我們多趕一程不好麼?」

  阿霆答道:「阿震弟,你不要這麼高興,到天明前很有一段好路好走呢,我們這就起身。」

  一叟看著這兩個孩子,這一點的年歲,居然全有這麼大的膽量,真叫難得,阿霆阿震此時已向大家告辭。

  一叟和飛狐柳雲亭、鐵英超、蕭文傑,全一齊地往外送。阿霆回身說道:「老師傅們難道還和我弟兄客氣麼?我們現在的行藏要十分謹慎,店家雖不足慮,但是也要少避一些為是,我們三兩日就能相聚,咱們涼州再會了。」

  一叟忙答道:「你們弟兄多辛苦吧!我倒不好客氣了,我朱一叟為深盼你們弟兄為了文傑,和他伯父的事情,一路上要多多謹慎,凡事可以不跟敵人對面時,盡可躲避,這不是示弱於人,這是為我們自身著想。」

  阿霆點點頭,這哥兩個對別人還不怎樣,唯獨對於蕭文傑是十分的親切,兩個一人拉著文傑一隻手,阿霆說道:「你們路上也別耽擱,早趕到涼州,我願意能早早地脫身,若能夠隨我們一同回轉流雲岩,那才好呢,咱們常常聚在一處,豈不痛快!」

  阿震說道:「我阿爺他大約也趕到涼州,你們要是去晚了,他可不能儘自等待,別看我們哥兩個愛惹事,其實那老頭子比我們厲害得多呢!我倒願意他們早早趕到,能和你伯父聚在一處,大家商量好辦法,一同下手,事情可以有幾分把握,我們這一散開了,倘若事情不容我們遲緩,只好各自放手去做,那一來恐怕反倒容易生出意外來,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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