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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石四虎笑道:「我饒好心好意地照顧牲口,鐵掌櫃的們怎麼說我無罪全該殺呀!」

  兩人一邊說著,一同來到前面廂房,見裡外間屋裡燈點得挺亮。在堂屋當中放好了一張八仙桌子,上面熱氣騰騰的兩盆菜,石四虎一看不住搖頭,四虎吃飯是講究適口的飯菜,這桌上所擺著的一盆蒸鹹魚,一盆粉燒鹹肉,兩大壺酒,五份杯箸。四虎一看,遂高聲招呼:「店家快來!」

  店夥計趕忙進來,問:「客人要什麼?」

  四虎道:「賣了一天力氣,吃這個不成,你們這專狼寨,別的沒有,還不把牛肉給我端兩盆來,我們吃飽了,明天還得接著受罪呢!」

  夥計說道:「客人們來得太晚了,我們這裡紅燒五香牛肉是很出名的,不過全賣完了,新煮了一鍋還沒爛,是預備明天賣的。」

  石四虎:「夥計,咱們痛痛快快地通融一下,把這沒十分熟的牛肉給我們來兩大盆子,我們照樣地給錢。」

  夥計微微一笑,看出這個車把式和他主人的情形,不是平常車腳一樣的人,也不敢過甚地和他玩笑,只好答應著趕緊去給預備。蕭公子文傑,忍不住已笑出來,石四虎也覺自己太以口饞,遂向蕭公子說道:「少東你別笑話我這粗人,我石四虎不論和誰也沒有虛虛假假的,我這人每飯離肉不飽,何況這個天氣,這麼賣命,牲口給它加雙料,難道你不犒賞犒賞我麼?」

  蕭公子文傑聽到四虎這話,反倒笑容頓斂,正色向石四虎道:「石師傅我哪能不知人家的甘苦,只要咱到了地方我豈止于一謝了之,我還要報答你呢!」

  飛狐柳雲亭一旁答道:「少東,口角謹慎,這不是講交情的地方,只許存在心裡,不許說出口來,少東明白麼?」

  飛狐柳雲亭說著話時,目光向風門那兒瞬了一下,示意蕭文傑別露風聲。

  石四虎也覺出自己過形放肆,自己這種說話的情形,不像一個車把式。這時全不敢再言語,圍著桌子坐下,各自斟了一大杯酒,能飲的是連飲三杯,這專狼寨的酒,還真好,只有蕭文傑不過是略略地沾唇,不敢多飲。

  石四虎是酒到杯幹,其餘的三位風塵豪客,全是非常的量好,可是在這種時光,誰也不敢放開量喝。三杯入肚,把一天的寒冷全趕盡了。屋子小人多,立刻覺得屋中暖氣融融,在這種風雪寒天奔波終日,奔店如奔家,如今有這好酒暖屋,立時把各人的愁煩頓斂,店家跟著送來兩盆牛肉,兩盆玉米麵蒸饃饃,眾人是酒足飯飽,招呼店家趕緊收拾下去了,一叟向鐵英超、石四虎道:「你們到旁邊這單間去歇息,咱們明天從專狼寨起身,還要緊趕一程呢!」

  鐵英超點頭答應,告訴夥計給送一壺熱水過去,店家收拾完了,兩邊的屋中同給泡了壺釅茶。

  一叟吩咐店家:「夥計們也歇息去吧,沒有事了。」

  夥計走出去,鐵英超石四虎也到旁邊單間去歇息。這屋中就是朱一叟,飛狐柳雲亭和蕭公子文傑三人。這裡外間是裡屋,一鋪暖炕,三人全在屋中歇息,飛狐柳雲亭向蕭公子文傑道:「里間燈已點好,炕已燒熱,少東你先歇著你的,我們還要談兩句話呢!」

  蕭文傑答應著,自己雖則喝了些酒,兩隻腳仍舊其冷如冰,依然沒暖過來,倒願意早早到暖炕上去歇息一回,一叟和飛狐柳雲亭去明間正面八仙桌兩旁坐著,斟了兩碗茶,低聲說著話,這時里間的窗簾已經放下來,飛狐柳雲亭向朱一叟道:「他伯父可不知怎麼樣了?按這兩天的形勢看來,我總覺著形勢頗為不利,我們莫以為行程趕得快,可是也不能太大意了,就許走在人家的後面,那時豈不前功盡棄?一叟,我不是說後悔的話,我們恐怕把步法走錯了吧?」

  一叟怔了半晌,兩眼瞪著飛狐柳雲亭,忽然把桌案一拍,「咳」了一聲,恨聲說道:「雲亭,你這丸子後悔藥可真厲害,棋走錯一步滿盤全輸。你這話說得可太晚一點了,我們無論如何也該分開走,前站先趕下一個人去,到涼州報信,那麼事情比較有些把握,我們現在頗有些自恃,太過看輕了敵手,這一步要是走錯了,我們追悔也無用了,我朱毅江湖上闖蕩了半生,這麼失招的還是頭一次呢。」

  說到這事十分悔恨!

  飛狐柳雲亭道:「一叟,你先沉住了氣,這種事情固然是算咱們失了計算,不過按我思想,也不能盡算失著,我們若是分一人趕奔涼州,不過這人是由誰去?去了准有什麼用,和蕭制台見過面的只你一人,我可知道你也是只和他見過一面,蕭制台十載升遷,並沒回北京城一次,這次找了他去,我們所辦的是什麼事,他能相信麼?也不過是叫他早作提防。真若是朝廷所派下來的能人,早早趕到涼州,我們就是能把信息早傳到,又該如何?這種事只要一發動,就是厲害的,我們信送到了,能夠叫蕭制台全家離開涼州,那是當然能逃開這場大禍。只要他不肯深信,意存觀望,事情一發動起來,仍然是毀在當時。

  一叟你想,除非是叫蕭公子能夠早早趕到涼州,別無善策。這種事不過我是想到了。我們早早的有人趕到那裡,比較著好些就是了。」

  一叟想了想這種情形,也道是實情,點頭說道:「這件事也算真難,我們不把蕭公子送到他伯父面前,他量難置信!本來蕭禦史全家遇禍的事,蕭制台尚毫無所聞,我們現在算處在兩難的地步了。」

  才說到這句,一叟聽得窗外沙地一響,似有人從簷頭落下來,不過聲音很為輕微,那飛狐柳雲亭也覺察了外面有人,身形巧快,已縱到門首,把門兒輕輕一推,好個膽大包天的柳雲亭,他不懼門外人的暗算,闖出門去。

  ▼第五回 鐵琵琶 寒夜戲強敵

  一叟也站了起來,哪知外面已經答了話,不過聲音很低,聽出柳雲亭帶著驚詫的口音,只聽他說:「快快進來。」

  跟著柳雲亭頭一個縱進屋來。後面跟隨的正是鐵琵琶邱傑的孫兒,邱阿震、邱阿霆這兩個小弟兄,仍然是一色的服裝,仍然是一身反羊皮的衣服,氈靴,氊帽,不過每人背後多了一個包裹,臉兒全凍得通紅,可是精神飽滿,進得屋來各自一伸手把白氈兜帽摘下來,臉上凍得那樣,可是頭上已經出了汗,向朱一叟躬身施禮道:「老師傅們,恕小孫兒們來得太魯莽了。」

  刀一叟急忙答禮道:「小俠們別這麼稱呼,我們可不敢當,邱老師傅是我們的前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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