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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石子奇道:「諒他走不遠,我們追。」

  這師徒三人各自把身形施展開,翻出農家,冒雨搜尋下來,順著山道往西南追出半里多地來,前面竟有一條岔道,更隱隱聽到一聲呼哨,石子奇向乜秋帆道:「我分向這兩條道搜索一下。」

  乜秋帆遂撲向正南這條道,石子奇帶著錢昭義往西南這條道追下來。九連環錢昭義忽然在電光一閃之下似乎看到前面一道高崗有人影一晃,錢昭義連兩個縱身撲了上來,到了這片高崗上,察看附近,上面聲息寂然,哪有一個人影?乾坤掌石子奇也趕到師徒在附近仔細查看時,這上面有一片較比平坦之處,因為雨還沒住,從高處沖下來的泥沙,全淤在這裡,上面竟有許多零亂的足跡,顯然見得是有人在這裡了。可是往前查看時,這片亂石足有數十丈長,五六丈寬,在山岡下面有一條很狹的山道,往下面望去並沒有遮攔,仗著天空不時發出閃電之光,雖則一刹那的光亮,也可以辨查附近一切,除了從這條很狹的山道下去,並沒道路可走。

  石子奇向錢昭義招呼道:「方才分明聽到了人聲,怎麼我們追到這裡蹤跡不見?只好仍向前搜尋了。」

  九連環錢昭義道:「弟子看這種情形,分明是盧師弟曾在這裡和惡徒們動手,只這短短時間中,難道就被他們擄走麼?我們順著這條小山道去,不會搜尋不著他。」

  這師徒二人衣服全淋得濕透了,可是不找到余誠、盧家讓,絕不能放手,一前一後順著山道下來,十幾丈的斜坡,眨眼間,已經到了斜坡下,這師徒二人可全站住了。因為下面又是一片岔道,這段山道上被雨水沖得乾乾淨淨,漫說在黑夜中,就是在白晝間也不易辨查足跡。

  正在一遲疑間,乾坤掌石子奇忽然一眼望到偏東的這條岔道上,在閃電一亮之下,瞥見似有一件黑乎乎的東西橫在山道上,乾坤掌石子奇縱身躥進岔道中,趕到近前,不由得驚呼道:「錢昭義,你快來,餘誠竟在這裡!」

  九連環錢昭義趕到近前,乾坤掌石子奇已經俯身查看,這餘誠肩頭和右胯全受了刀傷,血還是往外流著,已經暈厥過去。這時被乾坤掌石子奇扶了起來,用推穴過宮之法,在他脊背和胸前給推了兩掌,餘誠哎喲一聲醒轉過來。

  石子奇忙招呼道:「餘誠,你受了傷了,你主人盧家讓怎麼不見了?」

  這時,餘誠緩了緩氣,仔細抬頭看了看,才辨別出救自己的是石老師傅,他忙說道:「石老師不要管我,少主人已被賊黨擄走,我受傷倒在地上,竟自暈過去。大約他們還沒逃遠,石老師快去救他吧!」

  九連環錢昭義也俯身問道:「餘誠,你的傷痕怎麼樣?」

  餘誠答道:「我只是肩頭、右胯被賊黨們砍了兩刀,不是致命處,諒還不妨事,你們趕緊去搭救少主人要緊。」

  乾坤掌石子奇好生著急,餘誠的傷痕雖說是不致礙著性命,只是哪能放下他不管?石子奇向九連環錢昭義道:「我去追趕這群惡徒們,你把餘誠弄回那農人家中,乜師伯倘然趕回去,你把道路的方向說與他,請他趕緊來接應我,我不追到這群賊子,我絕不想回去了。」

  乾坤掌石子奇匆匆吩咐了這句話,立刻縱躍如飛,順著這條山道向前緊追下來。這條山道很是荒涼,往前出來有二里多地,道路漸漸地往高後走,順著一條盤旋大道,上來有半里多地,上面樹木濃密異常,順著一條山嶺往前看去,黑沉沉陰暗暗,任什麼辨別不出來。

  石子奇只得仔細辨別著腳下的道路,穿著一片極大的樹林,順著這段山嶺那撲過來。把這段樹林走盡,眼前是豁然開朗,竟闖出一片山村,順著峰嶺間,建築著一片片房屋。可是這時所望得到的這些人家,看不到一些燈火之光,石子奇好生為難,這種地方無法探問,雖是有人家,半夜三更又在下著雨,怎麼敲門打戶無故地驚動人家?石子奇倚著一株大樹下,一面避著雨,一面仔細查看,眼中忽然望到貼近一座高峰下,一片房屋間,隱約地在屋頂上湧起一片煙霧,這在黑夜睡鄉中,哪裡來的煙氣騰騰?

  石子奇看著可疑,不過相隔二三十丈遠,只有仗著天空裡不時閃著電光,可是也不過刹那之間,終是辨別不清楚,遂把臉上的雨水抹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這一濕,更覺著十分笨重,只好離開樹林下,順著山村的旁邊轉過來,直奔前面那座山峰下,要到近處查看一下,倘若是這裡還有人家在醒著,我倒不妨借宿為由,探問一聲,也可以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出玉龍山奔哪條道路好走。

  石子奇繞著山村,已到這座山峰附近。離著一近了,竟自辨別出緊靠著山峰下是一片較大的房子,圈起一道石牆,裡面約有兩三間房屋,這情形也是擁有山田的地主。自己方要找尋他門戶的所在,突然從偏著東邊十餘丈外一片棗樹林前,躥出一條黑影,直撲奔這所房屋石牆下。這人毫不遲疑,竟自往起一聳身,騰身而起,飛縱到牆頭上,立刻飄身而下。乾坤掌石子奇看出此人就是這宅中人,立刻把身形隱蔽著,飛撲過來,也到了那片棗樹林前,自己騰身縱起,卻從方才那人所進去的地方避開了六七丈遠,往起一騰身,雙手擄住牆頭,向裡張望時,眼中竟望到燈火之光。可是在這片房子的後面,那股子煙氣,也是從後面湧起。

  石子奇一飄身,落在牆內,順著牆根下往後蹚進來。這石牆內只偏東這一片,已有十幾間高大的石屋,轉到後面,一個很大的院落中,見正面一排是五間正房,房屋建築得十分堅固,不過從門窗上看,全是粗陋異常。

  石子奇躡足輕步撲奔了窗下,貼近窗前側耳聽屋中,正有兩人在口角著。

  石子奇趕緊把窗紙點破一小孔,往裡查看時,只見這屋中所有的陳設簡陋異常,按他這院中房屋情形看來,很夠個山居的富家,可是一望到屋中的情形,看出十分地帶著鄉農氣。靠裡邊牆下,一張木床上,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農人模樣,體格十分雄壯,粗眉大眼,掩口黑須。貼近東山牆一張八仙桌旁,卻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壯漢,相貌長得十分粗暴。床上坐著的那人,滿臉怒氣,似有憤怒不平的情形,可是聽他說話的神色,雖是在十分著急下,卻低著嗓音似乎怕被什麼人聽見。

  只聽他這時說道:「大昌,你不能這麼逼迫我做這種事,我不是什麼有勢力的人,不過是借著人家這點力量,三道嶺四十多里山地出產在我掌管中,看著好像是三道嶺一帶我很夠個主兒。說真了,我不過是一佃戶而已。我倆這里弄出一點是非來,被主人那裡得著信,人家把三道嶺山地收回,咱們爺兒們可就立時現眼了。鄉下人不懂得什麼叫國法、王章,我可懂得私設公堂,隨便地拷打良民,我難道變成了坐地分贓的臭賊了麼?你怎麼這麼胡鬧?你非要把我的命送了不可,趁早你把他們打發走,若不然我這條命不要了,我非得立時趕他們出去不可,難道玉龍山裡就可以由得他們橫行麼?」

  八仙桌旁這個壯漢,也是臉紅脖子粗地說道:「叔父,你已經是有年紀的人,不應該不原諒我這件事,並非是我有心招引他們來。我既和他們認識,投到這裡,我不好好款待他們,叔父你可要明白,這種人得罪出門去,就許弄一場殺身之禍。他們又不是儘自在這裡住下去,任憑他們弄什麼事又有什麼相干?我是你老的侄子,我不會害你老,還是好好地敷衍著他們,盼著天亮後雨住了,他們弄著人早早一走,沒有咱什麼事了。何必非得罪人不可?」

  那老者哼了一聲道:「你不用花言巧語,你這全是弄的什麼事?我們一個安善良民,無故地勾結這些江湖人,真要是弄出是非來,我又能把你怎樣?你趁早給我把來人攆走,我破著這條老命不要了,我也不能無故地弄這種殺身之禍。」

  說著話,氣恨恨站起來,那個壯漢也帶著十分不憤地向老者說道:「叔父,咱們爺兒兩個,犯不上因為外人弄出意見來,你老人家不是不願意招攬他們麼?那很好辦,我只盼你老不要多管閒事,我准把他們打發走。可是我可跟你老說好了,只要你老人家一出頭弄出什麼禍來,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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