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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周師爺微搖了搖頭道:「這你倒不必問了,你究竟和他是怎麼個認識,有什麼來往?」

  盧向乾道:「卑職和他認識已在二十年前,那時他還沒有發跡,我們同是練武的,只不過朋友之交。」

  周師爺忙說道:「盧大人,你自己應該想一想,你定然有得罪他的地方,曾露出過有和他為難之意。你這場禍,大半是由他身上所起吧?如今你釜底抽薪之際,你應該從他身上辦,既然彼此是多年舊友,你何妨仍然從他身上保全你的功名和前程。這件事輕而易舉,你又何樂不為呢?」

  盧向乾聽到師爺這話憤怒萬分,遂恨聲說道:「好個盛雲飛,忘恩負義之徒!」

  那周師爺攔著道:「盧大人,你說什麼?他的官印是盛在堂,你別把他名字弄錯了。」

  盧向乾道:「卑職不會弄錯,我說的是二十年前扒小店的盛雲飛,也就是今日耀武揚威的盛在堂。他把二十年前的事忘了,還情有可原,他反倒害起我來,世界上還有天理麼?」

  這位幕府周師爺他是一個極精明幹練的人,聽到盧向乾這種口氣,已經猜測大半來,就知道盧向乾和這位振威將軍盛在堂全是出身江湖道上,這裡邊就難免蘊藏著不可告人的事了,忙向下問道:「盧大人,那麼這位盛將軍當年和你老兄定是要好的弟兄了,如今各已顯達,有什麼深仇大怨,竟這麼不可解?這件事盧大人你應該明白,總要用釜底抽薪之法,不要逞一時的意氣,徒傷了彼此間多年的友誼。老兄你何妨退一步想,對於盛將軍那裡遷就一下。兄弟我情願做魯仲通,給你們兩下把當年嫌怨全解釋開,言歸於好,各奔自己的前程,有什麼不可解的事呢?你老兄和他究竟有什麼牽纏?現在關係著你老兄的前程,依我看不妨把結怨的事說出來。老制軍這裡也不願意你們各走極端,總是把事情息和下去才好。」

  盧向乾微搖了搖頭道:「老夫子,這番善意,我盧向乾刻骨銘心,感激不盡。我很願意遵從老夫子的好意,既可以保全我的前程,可以免得招人笑駡。不過這件事若是真個明白地全把他暴露出來,只怕這位盛將軍他未必能答應吧!如今竟使用出這種手段來對我盧向乾,恩將仇報還不算,還要用勢力來壓制我,叫我俯首就範,我盧向乾實無法忍受。現在只有請制軍這裡照著公事公辦,我和他的事只有將來到了一個可以全盤發表的地方,我盧向乾把真情實況擺在大家面前請求公斷,這件事也只好這麼辦了。」

  這位幕府周師爺略一沉吟說道:「盧大人,你自己可也要仔細思量一下,現在這麼把你請來,和你商量,這可不是公事,完全是私情。按公事說,絕不能向你問這些事,可是你和這位盛將軍的事,若是不早早地解決了,只恐怕盧大人你難免一場殺身大禍。你要知道現在依然和他沒有一點牽連,雖是明知道是他使用出來的手段,可是焉能指責這是他的請托、買囑?這件事你若認為非和他鬧個水落石出,只恐怕于你老哥身上只有害沒有利。盧大人,你還要三思而行,這不是意氣用事所能解決這個局面的。」

  盧向乾忙向上說道:「這件事實在是叫老夫子礙難了。我和這位盛將軍所有的牽連,我實不便在這時多講了,因為我不論說出什麼來,恐怕無人深信,落個仇口誣舉。我盧向乾和他算是前世冤家,到現在已經勢難兩立,制軍大人和老夫子不必費心了,大人這裡如有關垂我盧向乾之意,只求大人這裡把公事參詳上去,請求把我盧向乾交部嚴審,我和他的事才能夠徹底解決,別無他法。」

  這位總督聽到這裡,手撚著唇上的鬍鬚,略一沉吟,向這位幕府說道:「這件事我們也只好盡到這樣心為止,我們對於盧向乾這裡絕無虧心這處。他這一案本是朝中提參的,只好是按著公事奏上去,任憑他們自己解決,這裡也就不必多管了。」

  說到這,向盧向乾說了聲:「你先下去吧!聽候部裡回文到來,再定辦法。本部堂這裡只要有開脫你之地方絕不袖手,你只管放心吧!」

  盧向乾躬身說道:「謝大人的栽培。」

  跟著由兩名差弁把盧向乾仍然押解下去。

  在盧向乾去後,總督這裡向幕府周師爺說道:「鎮守使盧向乾和振威將軍他們的事頗多曖昧,我們也不好過於偵問,這件事情只好由著他們鬧去吧!」

  幕府周師爺忙答道:「東翁說的極是,我們是念在盧向乾平時很是安分守己,不忍叫他遭到意外的事。我們只要是不附合著對方的請托難為他,也就很是了。他的禍福不是我們所能左右的了。」

  總督和這位幕府全退出客廳。

  南荒異叟乜秋帆在盧向乾被差弁們押解出客廳時,已經暗中跟綴下來。見盧向乾被差弁們監視著,從客廳旁的那邊角門轉出去,夠奔偏東邊一道院落中。這道小院是三間北房,把盧向乾送入那屋中,外面卻有一名軍兵守衛。送盧向乾進來的差弁們,向院中守衛的軍兵囑咐了幾句,他們仍然退出。

  乜秋帆見盧向乾被押在總督衙門的情形,倒很放心,這位總督對待他的情形十分優厚,明顯出平時對於盧向乾十分信任,所以現在只把他散押在行轅中,不過是敷衍上峰的公事而已!乜秋帆現在既知道盧向乾的下落,自己安心要他當面商量一下,因為已經看出這件事主動的不在總督這裡,盧向乾不止沒有釋放的希望,他這一拒絕了總督的和解,他本身的危險更多,實不能輕視了。

  把這小院轉了一周,見這兩間北房靠明間後牆,只有一個小小的後窗。可是院中監視的軍兵時刻不離開,實在不易得手。

  乜秋帆貼近後窗下,向裡張望,只見盧向乾雖是和衣躺在那兒,心中正在想什麼,直瞪著眼,望著屋頂。

  乜秋帆用手輕輕把後窗彈了兩下,盧向乾已經翻身坐起,注目地往後窗望。

  乜秋帆趕緊地把直窗輕輕地往起一推,已經向裡打開。

  盧向乾縱身離開了床頭,已在提防著外面有人向他暗算。

  這時,乜秋帆把半邊臉現在窗口那兒,更把後窗的木框連敲了兩下,盧向乾已然辨查出窗外正是自己生死之交的老友到了。

  盧向乾趕緊湊到後窗下低聲問:「乜老師,門外有軍兵把守,要緊自留神。」

  乜秋帆也低聲說道:「你可能出來?我有要緊事和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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