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邊塞雙俠 | 上頁 下頁
一八


  乜秋帆用夜行術的功夫,不過半個時辰,已到了總督行轅。

  這一段因為接近苗瑤,這時雖是完全歸化,可是還得時時提防著,大兵鎮守著。邊陲防守得也十分嚴厲,明面上看著這一帶的漢苗相處,相安無事,苗瑤也歸了王化,可是時時有叛亂暴動的可能,所以仍在緊自防範著。

  乜秋帆到了行轅附近,只見在轅門左右駐紮著一營兵馬,兩旁一邊是四座牛皮帳篷,弓上弦,刀出鞘,在這深夜間如臨大敵一般,在行轅的大牆四角建築著更樓,徹夜有軍兵在上面瞭望著。

  乜秋帆雖然在這種嚴厲防範之下,尚不放在心上,繞到大牆的西面,抬頭看了看,牆上裝有倒須鉤的鐵叉子。南荒異叟乜秋帆施展開「一鶴沖天」的輕功提縱術,騰身而起,拔到比牆高著三四尺,身軀往下一沉,雙臂捋住牆頭,把身形隱住,騰出右手抓住一支鐵叉子,左右晃了一下,往起一提,把這倒須鉤的鐵叉子拔起一支來,掛在旁邊的鐵叉子上。跟著換左臂挎牆頭,用左手照樣地把左邊的鐵叉子拔下一支來,也把它排好。這上面已經有三尺寬,沒障礙了,雙手一按牆頭,翻到上面。向裡面張望了一下,用灰片投石問路,打向牆內,聽了聽下面是實地,飄身而下,往裡面連翻過兩排房屋,一打量眼前正是儀門。院中全有親兵駐守著,各屋也有燈火齊明的,也有一片黑暗的。迎面一座高大的正廳裡面燈火齊明,廳門前有八名小隊子親兵,全抱刀站立在那裡。

  乜秋帆隱身房頭,查看到這種情形,這分明是總督尚在這裡辦著什麼重要公事,或者是會見著什麼重要的官員,若不然在深夜之間大客廳這裡哪會這樣燈火通明?果然從前面儀門外不斷地有小武職官們出入,可全是躡足輕步很嚴肅地,腳底下全不帶多大的聲息,連著進去兩班人,到正廳內。跟著從儀門外有四名武職官,引領著一位半官服的人向裡面走來。這人身後帶著兩名差弁,全是便服,看這種舉動情形,身份一定不小,四名武官把這人引進了正廳。

  乜秋帆好生懷疑,這滇邊一帶一年來已經安然無事,雖然是總督統領大兵鎮守,這裡從來沒有什麼變故發生,並且聽說總督不久就要回到省城,半夜之間他會的什麼貴客?我倒要看個明白。

  乜秋帆遂從屋面上翻到正廳後面,凡是這種建築,不論到什麼地方全是一樣,正面上必是閃屏,後面還有便門,會見賓客時,主人必是從這裡出入。

  乜秋帆從後坡翻下房來,幸喜這裡沒有人防守,後面風門兒掩閉著,乜秋帆輕輕地把門拉開,這裡一進門也就是三四尺的地方,這正是大客廳迎面閃屏後,兩邊全有門掛著軟簾,因為有閃屏前面燈火之光,這內屏後也可以略辨出形勢來。

  乜秋帆從兩邊軟簾看了一下,看到屋中人,知道全在閃屏前了,乜秋帆往起一聳身,輕輕抓住了閃屏上的花牙,上面是一尺高雕花透梗的橫楣並排著,緊貼著閃屏是大條案,兩旁太師椅,左右坐著一人,左面正是外面剛進來的那位客人。右邊這個年紀有五旬左右,紅紫的臉膛,濃眉巨目,唇上留著短須,也是一身便服,正和那客人談著話。靠隔扇門那裡站著兩名差弁,全是四開氣灰布長衫,腰系藍絲板帶,青布快靴,紅纓緯帽,垂手侍立地伺候著,這情形分明就是總督在這裡會客了。

  這時只聽那客人說道:「制軍大人,這裡總要多多地關照。他這就是因親近親,因友近友,盛將軍那裡一再地託付,劉老中堂也是難卻這種情面。可是劉老中堂那裡,大人是深知他無論作內廉官,外廉官,總要保持著政聲,時時地恐怕落了物議,至於賄賂請托,尤其是他老人家最厭煩的事,這次盛將軍的事可就算是例外了。對於這位鎮守使也是十分器重,那哪能有加害他之意?只為劉老中堂和盛將軍交情過深,他遇到了為難的事,求到劉老中堂面前,哪能袖手不管?其實這件事很好解決,大概盛將軍和鎮守使有一點糾葛的事,只要鎮守使這裡能夠答應了和盛將軍化解前嫌,他們的事就算是好好地解決了。

  「這件事只有請大人從中為力,給幫一些忙。對於盛軍門這裡,可以令親信人示意他,叫他不必過於固執了,徒自有傷兩下的情面,他自己的前程這麼輕輕斷送了,豈不可惜!這件事按著公來說,很有不當之處,好在大人這裡和劉老中堂也是很好的交情,我們還不致落個營私舞弊。只不過是為朋友幫忙,給他們兩家了結這場事,我看請老大人多幫忙,成全他們兩家才好。」

  南荒異叟乜秋帆聽到來人這種話,不禁暗暗心驚,這鐵燕子盛雲飛竟自有這種力量,朝內有這樣有力的倚靠,盧大人哪會不毀在手內?這時,那總督略一沉吟,賠著笑臉說道:「老中堂吩咐的事,我是他的學生,焉能不照辦?不過這件事求老兄先把兄弟我的苦衷,也在老中堂面前說一下才好。盧向乾以軍功得到這個官職,他鎮守滇邊以來,公事上絲毫沒有失檢的地方。這次是從上邊下來的公事,在兄弟本身是奉命而行,可絕非我個人的主張。自從把他革職查辦以來,所有他統轄的軍兵,聯名具保,這件事我也不能用力壓制他。

  「至於提參各款,按著公事去說,我即或公事公辦,也只能加他個『查無實據,事出有因』八個字。就那麼辦,我全覺問心有愧。他本來是個好帶兵官,邊亂未平之時,他拿性命換來的頂戴。邊亂平定之後,反倒加上他個罪名,這麼辦恐怕難服眾望。這種事我但願他們兩下裡能夠互相讓步,真要是各走極端時,我還盼望著提參他的人,能把他交部嚴審。兄弟我這裡若是過分地不顧輿論,恐怕要激起意外的變故來。兄弟身居封疆大吏,豈不有負朝廷寄託之恩?深望老兄把我這番意思,在老中堂面前還是善言,替我多為力吧!」

  這時,那來人站起道:「這次兄弟我也處在不得已的地步,這種暮夜請托,對於操守上實在是易招物議,大人當能諒我。我不便多耽擱,還要連夜趕回京去覆命。大人對於這件事斟酌地辦理吧!」

  說完立刻告辭。總督送客到廳門口,轉回來。

  南荒異叟乜秋帆知道盧向乾這件事完全是鐵燕子盛雲飛一手所為,自己仍然隱藏在閃屏後,要看看總督是否立刻辦理。果然這位總督轉身歸座,向站在門口的差弁說道:「你們去看看周師爺睡了沒睡?」

  那差弁忙答道:「周師爺恐怕中堂有什麼吩咐,還在文案處伺候著。」

  總督道:「請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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