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邊塞雙俠 | 上頁 下頁 |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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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奇暗中查明這種情形,本可以早早地回來,但是因為要偵查他對於盧向乾究竟懷著怎樣的心意,所以在他大營中耽擱三日的工夫,把那盛雲飛所有的情形,探聽了明明白白。他欺人到這種地步,這真只能說是歸諸命運了。他投效軍中,對於攻殺職守,完全是個外行,可是他竟仗著藏邊之亂,鬧到極危險的時候,清廷用兵一年余,連著簡派了三位統兵大員,軍事節節失利,損傷了數十萬兵馬,耗費了國家多少錢糧,西南數省的財賦,完全耗費在軍事上,依然未能把邊疆之亂掃平了。 盛雲飛那時不過是一個三營統領,可是他雖做了武官,仍然結納了一班江湖同道,收容在他身旁,他借用這種人的力量,竟自仗著斬殺擄獲敵人的重要人物。他乘機進兵,在一次會戰的時候,他以數千軍兵,一夜間連破了敵人二十里的連營,使敵軍不戰自亂,所以他那一次的戰功,已經奠定了他後來的地位。他的官職是一月三遷,在近二十年中,朝野間就沒有像他得這種優越封賞的,所以他在亂事掃平之後居然位列封疆,鎮撫邊陲,朝廷已經倚重他為股肱之臣,像他得這種曠世難逢的奇遇,出人意料。可是現在他幕中依然收容著許多江湖草野的朋友們,作他的護符。 到現在他統領著十幾萬兵馬。所有他管轄的將弁,雖然有忌妒他得到這種破格封賞,想找他的破綻,來推倒他,可是他手下有這般能手,暗中替他偵查著,所有部下有力的將弁,稍有舉動,他已經先行下手,所以他的部屬,任憑他怎樣克扣剝削,只是敢怒不敢言。這次他對於盧大人這裡用這種手段,也足見他雖官居一品,他依然忘不掉他綠林那種手段。他不止於是要想把他那件作惡的證據從盧大人手中拿回去,只怕他還要想殺人滅口。盧大人不早早地設法,恐怕早晚還有厲害的手段施展出來。那時不止已把盧大人的前程斷送了,還恐怕連性命也難保了。 盧向乾聽到石子奇報告的這種情形,不由得面目變色,憤然站起道:「好個盛雲飛,當年在黃縣我和他相遇,我是一片惻隱之心。他那時病倒店中,無親無友,若不是我慷慨相救,只怕他早已埋骨異鄉。當時他也曾當著我面前對天設誓,只要他稍有發達,定要報我救命之恩,我當時何曾希望他將來能夠感恩圖報?也是我眼瞎,我總看他是一個有為青年,一時困厄窮途,將來總有發跡之日,所以很拿他當個朋友。不幸北京城二次和他遇合,雖知道他是綠林中人物,我想到他不過是一時失腳,走入歧途,我一心要從淤泥中把他救拔出來。可是哪知道他積惡日深,再難振拔,在王府中不好好地安分守己,依然在北京城做下許多盜案,把我盧向乾害得坐了二年多大獄。 「我那時也一樣是無親無友,倘若我身死獄中,豈不是冤沉海底?我出獄之後,雖則各處訪尋他,不過是人情之常,我氣憤難消。憑良心說,我依然沒有殺害他之意,就是找到他,不過當面出出我這口怨氣。事後時日既久,我也是把這件事忘掉。我能夠掙扎到今日,也掙上朝廷的三品官職。我倒也希望他能夠痛改前非,洗手綠林,從正道上成名立業。想不到他發達到這樣地步,自己不想當年若沒有盧向乾把他從死中救活,他哪會有今日?就是不報恩,也不該再生這種惡念。他是完全以小人之心度人,竟要把我盧向乾消滅了,好沒有人再知道他當初的劣跡。這種手段天理難容,我盧向乾真是他前世的冤家了,現在我不必再等待他施展手段,我只有親自去找他,我要當面和他算算這本賬。他憑能力本領,把我盧向乾處之死地,我也就甘心了。」 盧向乾說到這,氣得面目變色。 乜秋帆與石子奇竭力地勸解著。 盧向乾是認定了非自己親自去找他不可,乜秋帆道:「大人你把這件事還是仔細地思量一下,不要辦冒昧了。現在大人也是國家大員,守土之責的帶兵官,哪好隨意地離開任所?大人就是真想去,也得按衙門公事先請下假來,也不能自己把性命看得那麼輕。大人你冒昧去找他,倘若他絲毫不肯承認這韓三秀是他打發來的,大人你又該怎麼樣?何況當初的事,已經事隔二十餘年,毫無憑證,他那時所有的行為,大人就是說出來,以他現在的勢力,恐怕也沒有人肯信,所以此去有百害無一利。若想是叫他認罪賠罪,還是以我們武林中一種辦法來對付他,叫他反逃不開公道。他出身綠林,大人也是草野中發達起來的,到現在我們還是用這般人來辦這件事,才覺著穩妥。 「大人你要三思而行,免勞後悔。現在那韓三秀還沒離開這裡,他所打發來的差官,回去這一報告,他事不順手,只怕他還要再接再厲地下手圖謀。我們既打算和他解決這件事,正好在這時我們把邊荒一帶的同道們請一下,以大人和他是患難之交的朋友名分,下書於他,跟他約期一會,這件事總可以解決了。並且大人這一出名找他,任憑他再有什麼手段,也不能施展出手了。」 盧向乾此時憤慨得心亂如麻,自己總覺得不親自找了他去,這口怨氣難消,當時也就未決定了辦法。 趕到第二日,忽然由上司衙門來了一道公事,立刻請盧向乾到總督衙門。 盧向乾不知道總督那裡有什麼緊急公事,立即隨著來人趕到總督衙門。總督傳見之下,立刻拿出一道公事來,是由兵部下來的一道劄敕,說是盧向乾所統轄的兵馬,在邊疆一帶有許多不法行為,盧向乾實有縱兵殃民之嫌,更有侵吞公帑,虛額冒報,部裡令總督立時查辦。這一來好似晴天霹靂,盧向乾雖是問心無愧,但是這種事,絕不容你空口分辯。總督那裡更說明這是部裡奉旨嚴查,定是有人提參上去,只好公事公辦,立時把盧向乾摘去頂戴,看管起來。 這一來,乜秋帆、石子奇等在聽到信息,已經任怎麼辦也來不及了。這鎮守使衙門,立時由總督那裡派員接替,這還算萬幸的事。倘印信失落了,倘若不被乜秋帆得回,在這種非常變故下,交不出印信來,盧向乾當時性命難保。只好是由幕府們按著公事,把衙門交與了代理接收的委員,盧向乾的家眷也得趕緊遷移出鎮守使衙門內。這種官家的事尤其是薄到十分,事在人情在,盧大人這一革職查辦,立刻全都袖手不管。 乜秋帆和石子奇認為變生意外,其中定有緣由,盧向乾是一個極其慷慨激昂的人,他從來不論任何事,全是光明磊落,乜秋帆、石子奇絕不信盧大人會有什麼貪贓枉法的行為。這兩個人照顧著夫人和其餘的眷屬、親信,先移挪出鎮守使衙門,在這附近一座洪元客棧中包了一道跨院,暫時作為公館。因為盧向乾案情沒定準前,還不能確認就算犯了罪,還要看查辦的情形如何,並且盧向乾雖被監視起來,外面還得給他奔走營救,這種被屈含冤焉能夠就低頭領罪? 在安置了盧夫人之後,乜秋帆和石子奇,以及盧家讓,在各處友好中仔細地打聽。可是這件事十分奇怪,事前絕沒有一點信息,並且事情發生之後,所有盧向乾統轄的軍兵,一共有三營兵馬,所有各營將弁,聯名具稟,公保盧向乾統兵以來,是絕沒有絲毫違法情事,所以這種情形,絕不是他手下人暗中告發的了。 乜秋帆遂在出事的第二日晚間,暗入總督衙門,探聽這案中究竟是有什麼陰謀,倒是被人陷害?南荒異叟乜秋帆從洪元客店起身,時不過二更左右。那時總督衙門並不在省會,因為邊亂初平之後,總督雲貴兩省軍務,暫時駐節在邊疆,所以盧向乾這邊疆鎮守使和總督駐節的地方,相隔不到十餘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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