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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誥命(1)


  ◇中書左右丞相誥(左丞右丞相同)

  朕聞賢者輔君,則君德備倍焉。何哉?蓋冡宰之職,出納王命。若使岀納非宜,則君德虧矣;出納合宜,則君德張矣。

  然何止出納王命而已矣,其進退庶職,亦為重要。所以庶職為重要者,為分理天下之多務,若多務理,則民之樂苦曉然矣。既知民瘼之艱辛,必使之無艱辛矣。於斯之道,豈不君德備倍焉!

  若為人臣,異此道而他強為,則眾職臧否不分,事多繁而不律,則君德虧矣。然用人為易,惟得人為難,若欲必得其人,使見之於行事。

  今爾某國之舊臣,施設諸事已有年矣。今特命爾為中書某官。當夙夜奉公,上美皇天之昭鑒,下契黔黎之仰瞻,使陰陽和而四時序,均調玉燭,海內晏然,蠻貊來賓,朕與卿等同閱熙熙皥皥之年,豈不偉歟!今承朕命,當崇乃功、廣乃業,為邦之柱石,亦爾嗣之陰騭,安得不賢智者歟!爾宜懋哉!

  ◇左右都督誥(同知與僉事同)

  朕惟馭兵者,必機樞而智圓,謀出不測,氣果而剛,心勇而斷,忠義凜然;務他不及之算,懷仁人以觀勞苦;令三明而複五申,信眾而無惑;臨事之際,功必賞,罪必誅。若將者能備此五事,所向孰敢當先!

  然將之道,不但行營於敵如是,其守承平之將,尤為難之。夫行營於敵,乃兩軍相加,謂形影俱見,不難也。若禦侮防奸於承平,其事密,其機隱,非慎忠時刻,機心無罅,觀形察色,以辯朝野,何足以掌內外之兵!若居是職者,知貴而忘忠,知忠而忘備,知備而忘機,知機而忘斷,知斷而忘謀,雖知謀而忘算,縱事有成,猶謂僥倖。若加以酣歌夜飲,以士則失教練之方,以隊則無知虛實之數,設若有警,則五事靡矣。若堅五事,夙夜匪懈,則朝野之奸縱有之,亦當斂跡。

  朕於斯之大用,掌天下之兵,必欲兵期於無兵,豈輕授職事于無智者!爾某祖有開拓之功,兼爾韜謀頗達特命為大都督府某官。爾惟懋哉!

  ◇禦史左右大夫誥(中丞同)

  君居九重,上古之君無,中古之君置之。然上古之君,無九重之隔,故有易於耳聰目明,而乃天下治。其中古之君,禮有出警入蹕之威儀,及其居,則九關之要禁,似乎幽遠,人莫可易見,卻乃天下之事達,於國事則明修而刑政,自後之君法九重之制而居之,兼九關之要禁備,果幽遠而罕見也。天下之事,雲屯霧集,於外內不可得而達,所以天下未真於斯。

  三等之君皆有說焉。

  且上古之君,出入無警蹕之威儀,九關之要禁。何哉?於戲!當斯世之時,元首之明,股肱之良,亦由民淳風厚而若然。

  其中古之君,起居否上古之君,制威儀險要,亦事理而天下康寧,因何務而然也?蓋爵人以官,寄之以耳目,如天之執法也。所以施行者何?在繩愆糾謬,申綱理目,使彛倫攸敘,井井繩繩,所以天下康寧,為斯道之立。

  今朕有天下,其制禮如前。朕之德薄才疏,與古哲王甚相遠矣。然惟在設官,若官爵得人,則九關為通衢之事進,天下之事達矣。若爵以非人,則假九關為虎豹之縱橫為由,則上下閉塞矣。

  於是廣訪多搜,他無賢良,獨爾某非愚下之才,特命爾為禦史台某官。爾惟懋哉!

  ◇太常卿誥(少卿同丞敕亦同)

  祀神之道大,所以古人于此虔恭寅畏,特專職以典掌之,使壇場淨,牲牢潔,不敢有怠,備奉上下也。

  今之設官,與漢唐同,官職太常,所供之事,其理亦然。凡達人智士居是職者,自以為萬千之幸而至斯地焉,故夙夜在公,必欲周旋於上下,神祇之左右,又必欲使神悅,福及將來。何故?以其大祀無如國之祀,至尊者惟天地是也。人於世若敬之,豈不萬幸者也!若愚而不知者,將以為泛常,無夙夜在公之心,以神明目無視而為無,怠多而敬少,非獨一身而不福,又必將來不佳。於斯之道,可不慎選其人而責任之。

  今爾某明習禮儀,恪勤匪懈,故命爾為太常某官。爾其懋哉!

  ◇戶部尚書誥(侍郎同)

  昔君天下者,首建倉廩府庫,於斯建者,備精糧,藏金帛,以待祿給庶職者也。然而必設官以司之,且古稱「天子富有四海」。斯言既出,永世人雲,可謂患驕愚之君臣。何哉?蓋斯言似理而實阿,以其德隱而道微故也。

  言富有四海,而為四海用,所以民為命而供君,君為民而集給,此所以道德也。其似理者何?以其盡海內以供之,豈不臣有者乎?此言富之理也。實阿者何?所以奸人若至君之左右使掌之,動以富為首言,則君悅富而妄費,不問民瘼之艱辛。若賢臣必欲致君知民瘼之艱辛,當敷奏府庫之儲集,乃曰:「民脂民膏,若妄費則道德虧矣。」若奏以艱難,謹以出納,則府庫倉廩有餘,庶職祿備而軍足食,民無橫科,則國之常經定、大道張,君德美矣。

  於斯之職,古今慎選賢能以職掌之。天下戶口之增減,尤當備知而冊。朕於此職可不重乎?今特命爾某為戶部某官。

  於戲!量入度出,毋複擾民,至公無私,永懷朕命。爾宜懋哉!

  ◇禮部尚書誥(侍郎同)

  昔聖人之馭天下也,必先彛倫而攸敘,立條置目,綱以張維之。冊書曰令,頒佈臣民,使遵守之。則富貴貧賤有別,長幼咸安。若去此道,而欲天下安,未之有也。故重其禮者,蓋為國之治道,非禮則無法,若專法而無禮,則又非法也。所以禮之為用,表也,法之為用,裡也。

  昔漢初,會中有以劍刃柱者,因是而叔孫通以綿蕝而制周旋,使百辟皆循軌度以成列,方乃儀錶上下。朕法前代,特設官備禮,協和神人,務得通今古、博群書,明於禮而善周旋者,乃為是任。今朕命爾某為禮部某官。爾勤點諸儀,使不失其節,則汝佳焉。

  ◇兵部尚書誥(侍郎同)

  兵始黃帝,列聖繼之,而君軍六,諸侯軍三。軍大將率之,左右副將副之,裨偏二將參贊之,其諸戰將則為隊長之。於是乎張九伐之威,天下定,民樂康。

  然將之職,有警則命行者也。其軍之資給,功過之等第,必有屬焉。故立兵曹以總繁務。所以務者,甲仗精,旗幟明,刃必利。兵行,糧草為之先,橋樑舟車為之堅,前期使道清,傍無斃人,則軍士神清氣爽,勇倍且雄。

  於斯之設,非忠良之士,奚稱此曹之任!若忠良之士,必以軍為國之大事,凡皆有備而無用,然略無因公托私,肥已害民之偽。如他非忠良者,必假軍務為重事,假公營私,一日干犯憲章,伏罪而瞑目,身家及焉。至於軍國之事,非失機則誤矣。故于兵曹之任人,不可不重擇也。若得其人,兵備修明,使天子威加海內,奠安黔黎,必得人而後已。朕今法古,以爾某為兵部某官。

  於戲!識山川之險易,辯地理之邇遐,嚴烽燧之分明,豈不慮危于居安之道哉!爾精勿怠。

  ◇刑部尚書誥(侍郎同)

  於戲!昔聖人以德化天下,則民樂從者眾,否從者寡,天下治矣。

  然聖人之心,必欲使天下人皆為善而無惡,共樂天之樂。其思治之心切,故又張刑制具以齊否從者。既而法行,否善者無,於是乎上曰君聖,中曰臣賢,下曰民良,寰宇氣和,天地清寧,可謂鹹亨。

  於戲!相繼之君臣,罔知大道,務小惠而傷大德,特簡刑以治之,法不如前,故奸者得以恣肆,良者含冤而受暴。是後,歲月彌深,不法者眾,如法者鮮矣。欲必治之,不可得而速成也。若以斯君臣言之,心非不道,蓋慮淺而見薄,亦欲天下治耳,不期倒治也。然於此,可為世之大病;于國,可以沽名於當時之一氣耳。斯在聖賢不若是,於己,必濟之以世,雖萬古可為也。非聖非賢,小人奸人,則不然矣。何也?若非聖賢,必見淺而識薄,所謂謬矣。小人奸人,則是非非是,其害于家國,身及焉。所以及家國、身焉者何?謂以是非,則君與民良者受謗而禍,所以受謗、禍者何?謗者謗君,禍者禍民。身家者,謂執法者不法,幹憲而伏非,身覆而家喪,此所以身家者也

  又,國有大病而可畏者一。所謂病者,謂愚仁人者也,愚名名者皆是也。雲何?蓋愚人仁不仁,愚名沽名名,斯所以為國大病,莫甚於此者矣。

  故治國者,必擇人以治刑。朕於此,欲必以人而執法。若非仁人執法,則國務繁由此而生,必仁人則可。爾某僉曰「可」。今特授爾為刑部某官。爾敬慎體道哉,毋偽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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