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朱彝尊 > 朱彝尊文集4 | 上頁 下頁 |
韓信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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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曰:韓信之反信乎?曰:信不反也。何以知之?於信之報漂母知之也。方信在淮陰,一市鹹笑其怯,母獨為進食,宜其有知己之感。千金之報,不為重也。迨于楚為郎中,投漢為都尉,至此而天下遂無一人知己者,此信所由亡也。當其時豪傑並起,可與就天下者惟楚漢,信之亡,將安往哉?蓋惟有窮餓于深山以沒世焉爾,何也?彼其視郎中、都尉之遇,甚於胯下之辱也。乃高帝一聞蕭何之言,不特赦其罪,且以為大將,又設壇場具禮,召居上座。自古君臣相遇之隆,未有若高帝之於信也。其知己之感,雖菹醢其身不惜,彼武涉、蒯通之言,曾何足以動心哉? 天下已定,信未嘗有纖毫之過,而陳平倡偽遊之邪說,無故貶爵,使與絳、灌並列。其與郎中、都尉之遇何異?欲禁其無怨望之言,難矣。彼呂後者,包藏禍心,以為信不死,必不為所用。由是文致其辭,戮之鐘室,史遂附會其說,謂與陳豨有執手之言。嗚呼!以信用兵之神,眾寡莫測,欲反則反耳,何藉豨為?信之視豨,猶絳、灌之屬,不屑與之言者也。 然則信悔不用蒯通之心,非二心何?曰:信之言曰:「衣人之衣者,懷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信為高帝所殺,則雖菹醢無憾,其為是言者,深憾為女子所賣也。不然,以漂母一飯之不忘,忍負解衣推食之高帝哉。豫讓之死也,曰:中行眾人畜我,我故眾人報之。智伯國士遇我,我故國士報之。賈生以讓行同狗彘,而能抗節若是,孰謂信也行乃出豫讓下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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