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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史百家雜鈔卷十二


  奏議之屬二

  路溫舒/上德緩刑書

  臣聞齊有無知之禍,而桓公以興;晉有驪姬之難,而文公用伯。近世趙王不終,諸呂作亂,而孝文為太宗。由是觀之,禍亂之作,將以開聖人也。故桓、文扶微興壞,尊文、武之業,澤加百姓,功潤諸侯,雖不及三王,天下歸仁焉。文帝永思至德,以承天心,崇仁義,省刑罰,通關梁,一遠近;敬賢如大賓,愛民如赤子,內恕情之所安,而施之於海內。是以囹圄空虛,天下太平。夫繼變化之後,必有異舊之恩,此聖賢所以昭天命也。往者,昭帝即世而無嗣,大臣憂戚,焦心合謀,皆以昌邑尊親,援而立之。然天不授命,淫亂其心,遂以自亡。深察禍變之故,乃皇天之所以開至聖也。故大將軍受命武帝,股肱漢國,披肝膽,決大計,黜亡義,立有德,輔天而行,然後宗廟以安,天下咸寧。臣聞《春秋》正即位,大一統而慎始也。陛下初登至尊,與天合符,宜改前世之失,正始受命之統,滌煩文,除民疾,存亡繼絕,以應天意。以上言宣帝初即大位,宜有異恩

  臣聞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獄之吏是也。秦之時,羞文學,好武勇,賤仁義之士,貴治獄之吏,正言者謂之誹謗,遏過者謂之妖言。故盛服先生不用於世,忠良切言皆郁於胸,譽諛之聲日滿於耳,虛美熏心,實禍蔽塞。此乃秦之所以亡天下也。方今天下賴陛下恩厚,亡金革之危、饑寒之患,父子夫妻,戮力安家,然太平未洽者,獄亂之也。夫獄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複生,絕者不可複屬!《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今治獄吏則不然,上下相驅,以刻為明,深者獲公名,平者多後患。故治獄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是以死人之血流離於市,被刑之徒比肩而立,大辟之計歲以萬數,此仁聖之所以傷也!太平之未洽,凡以此也。夫人情安則樂生,痛則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故囚人不勝痛,則飾辭以視之。吏治者利其然,則指道以明之;上奏畏卻,則鍛練而周內之。蓋奏當之成,雖咎繇聽之,猶以為死有餘辜。何則?成練者眾,文致之罪明也。是以獄吏專為深刻,殘賊而亡極,偷為一切,不顧國患,此世之大賊也!故俗語曰:「畫地為獄議不入,刻木為吏期不對。」此皆疾吏之風,悲痛之辭也。故天下之患,莫深於獄!敗法亂正,離親塞道,莫甚乎治獄之吏!此所謂一尚存者也。

  臣聞烏鳶之卵不毀,而後鳳凰集;誹謗之罪不誅,而後良言進。故古人有言:「山藪藏疾,川澤納汙,瑾瑜匿惡,國君含垢。」惟陛下除誹謗以招切言,開天下之口,廣箴諫之路,掃亡秦之失,尊文、武之德,省法制,寬刑罰,以廢治獄。則太平之風可興於世,永履和樂,與天亡極,天下幸甚!

  賈捐之/罷珠厓對

  臣幸得遭明盛之朝,蒙危言之策,無忌諱之患,敢昧死竭卷卷。臣聞堯、舜,聖之盛也;禹人聖域而不優。故孔子稱堯曰「大哉」、《韶》曰「盡善」、禹曰「無間」。以三聖之德,地方不過數千里,西被流沙,東漸於海,朔南暨,聲教訖于四海。欲與聲教則治之,不欲與者,不強治也。故君臣歌德,含氣之物,各得其宜。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然地東不過江、黃,西不過氐、羌,南不過蠻荊,北不過朔方,是以頌聲並作,視聽之類,咸樂其生,越裳氏重九譯而獻,此非兵革之所能致!及其衰也,南征不還,齊桓救其難,孔子定其文。以至乎秦,興兵遠攻,貪外虛內,務欲廣地,不慮其害,然地南不過閩、越,北不過太原,而天下潰畔,禍卒在於二世之末。《長城》之歌至今未絕。以上言三代不廓地而興,秦皇務廣地而亡

  賴聖漢初興,為百姓請命,平定天下。至孝文皇帝,閔中國未安,偃武行文。則斷獄數百,民賦四十,丁男三年而一事。時有獻千里馬者,詔曰:「鸞旗在前,屬車在後,吉行日五十裡,師行三十裡;朕乘千里之馬,獨先安之?」於是還馬與道裡費,而下詔曰:「朕不受獻也,其令四方毋求來獻!」當此之時,逸游之樂絕,奇麗之賂塞,鄭衛之倡微矣。夫後宮盛色,則賢者隱處;佞人用事,則諍臣杜口。而文帝不行,故諡為「孝文」,廟稱「太宗」。至孝武皇帝元狩六年,太倉之粟紅腐而不可食,都內之錢貫朽而不可校。乃探平城之事,錄冒頓以來數為邊害,籍兵厲馬,因富民以攘服之。西連諸國,至於安息;東過碣石,以玄菟、樂浪為郡;北卻匈奴萬里,更起營塞,制南海以為八郡。則天下斷獄萬數,民賦數百,造鹽鐵酒榷之利以佐用度,猶不能足。當此之時,寇賊並起,軍旅數發,父戰死于前,子鬥傷於後;女子乘亭鄣,孤兒號于道,老母寡婦,飲泣巷哭,遙設虛祭,想魂乎萬里之外。淮南王盜寫虎符,陰聘名士,關東公孫勇等詐為使者,是皆廓地泰大,征伐不休之故也!以上言孝文偃武,孝武窮兵

  今天下獨有關東,關東大者,獨有齊、楚。民眾久困,連年流離,離其城郭,相枕席于道路。人情莫親父母,莫樂夫婦,至嫁妻賣子,法不能禁,義不能止,此社稷之憂也!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驅士眾擠之大海之中,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救助饑饉,保全元元也!《詩》雲:「蠢爾蠻荊,大邦為仇。」言聖人起則後服,中國衰則先畔,動為國家難,自古而患之久矣,何況乃複其南方萬里之蠻乎!駱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相習以鼻飲,與禽獸無異,本不足郡縣置也。顓顓獨居一海之中,霧露氣濕,多毒草蟲蛇水土之害,人未見虜,戰士自死。又非獨珠厓有珠犀玳瑁也,棄之不足惜,不擊不損威,其民譬猶魚鱉,何足貪也!以上言珠壓不足貪

  臣竊以往者羌軍言之,暴師曾未一年,兵出不逾千里,費四十餘萬萬,大司農錢盡,乃以少府禁錢續之。夫一隅為不善,費尚如此,況于勞師遠攻、亡士毋功乎?求之往古則不合,施之當今又不便。臣愚以為非冠帶之國、《禹貢》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無以為。願遂棄珠壓,專用恤關東為憂。

  趙充國/陳兵利害書

  臣竊見騎都尉安國前幸賜書,擇羌人可使使罕,諭告以大軍當至,漢不誅罕,以解其謀。恩澤甚厚,非臣下所能及!臣獨私美陛下盛德至計亡已,故遣開豪雕庫,宣天子至德,罕、開之屬皆聞知明詔。今先零羌楊玉——此羌之首帥名王——將騎四千,及煎鞏騎五千,阻石山木,候便為寇,罕羌未有所犯。今置先零,先擊罕,釋有罪,誅無辜,起壹難,就兩害,誠非陛下本計也!以上言不宜舍先零而擊軍

  臣聞兵法「攻不足者守有餘」,又曰「善戰者致人,不致於人」。今罕羌欲為敦煌、酒泉寇,宜飭兵馬,練戰士,以須其至。坐得致敵之術,以逸擊勞,取勝之道也。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而發之行攻,釋致虜之術,而從為虜所致之道,臣愚以為不便!以上言罕縱為寇,宜致之使來,不宜往攻

  先零羌虜欲為背畔,故與罕、開解仇結約,然其私心不能亡,恐漢兵至而罕、開背之也。臣愚以為其計常欲先赴罕、開之急,以堅其約。先擊罕羌,先零必助之。今虜馬肥,糧食方饒,擊之恐不能傷害,適使先零得施德於罕羌,堅其約,合其黨。虜交堅黨合,精兵二萬餘人,迫脅諸小種,附著者稍眾,莫須之屬不輕得離也。如是,虜兵寢多,誅之用力數倍,臣恐國家憂累由十年數,不二三歲而已!以上言先零必救罕之急,解仇結黨

  臣得蒙天子厚恩,父子俱為顯列,臣位至上卿,爵為列侯,犬馬之齒七十六,為明詔填溝壑,死骨不朽,亡所顧念,思惟兵利害,至熟悉也。于臣之計,先誅先零已,則罕、開之屬不煩兵而服矣;先零已誅,而罕、開不服,涉正月擊之,得計之理,又其時也。以今進兵,誠不見其利,唯陛下裁察。

  趙充國/屯田奏三首

  臣聞兵者,所以明德除害也。故舉得於外,則福生於內,不可不慎。臣所將吏士馬牛食,月用糧谷十九萬九千六百三十斛,鹽千六百九十三斛,茭槁二十五萬二百八十六石。難久不解,繇役不息,又恐它夷卒有不虞之變,相因並起,為明主憂,誠非素定廟勝之策!且羌虜易以計破,難用兵碎也,故臣愚以為擊之不便。以上月須糧穀太多,不變計則不能持久

  計度:臨羌東至浩亶,羌虜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墾,可二千頃以上,其間郵亭多壞敗者。臣前部士入山伐材木,大小六萬餘枚,皆在水次。願罷騎兵,留弛刑應募,及淮陽、汝南步兵與吏士私從者,合凡萬二百八十一人,用谷月二萬七千三百六十三斛,鹽三百八斛,分屯要害處。冰解漕下,繕鄉亭,浚溝渠,治湟陿以西道橋七十所,令可至鮮水左右。田事出,賦人二十畝。至四月草生,發郡騎及屬國胡騎伉健各千,悴馬什二,就草,為田者遊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積畜,省大費。今大司農所轉穀,至者足支萬人一歲食。謹上田處及器用簿,惟陛下裁許。以上罷騎兵,留步兵屯田,發郡騎為遊兵,以護田者

  臣聞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戰。戰而百勝,非善之善者也,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蠻夷習俗,雖殊於禮義之國,然其欲避害就利,愛親戚,畏死亡,一也。今虜亡其美地薦草,愁於寄託遠遁,骨肉離心,人有畔志;而明主般師罷兵,萬人留田,順天時,因地利,以待可勝之虜。雖未即伏辜,兵決可期月而望。羌虜瓦解,前後降者萬七百餘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輩。此坐支解羌虜之具也。以上言屯田而羌可瓦解

  臣謹條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步兵九校,吏士萬人,留屯以為武備,因田致穀,威德並行,一也;又因排折羌虜,令不得歸肥饒之地,貧破其眾,以成羌虜相畔之漸,二也;居民得並田作,不失農業,三也;軍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歲,罷騎兵以省大費,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穀至臨羌,以視羌虜,揚威武,傳世折衝之具,五也;以閒暇時下所伐材,繕治郵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乘危檄幸;不出,令反畔之虜竄於風寒之地,離霜露疾疫瘃墮之患,坐得必勝之道,七也;亡經阻遠追死傷之害,八也;內不損威武之重,外不令虜得乘間之勢,九也;又亡驚動河南大開、小開,使生它變之憂,十也;治湟陿中道橋,令可至鮮水,以制西域,信威千里,從枕席上過師,十一也;大費既省,繇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臣充國材下,犬馬齒衰,不識長冊,惟明詔博詳公卿議臣採擇。

  臣聞兵以計為本,故多算勝少算。先零羌精兵,今餘不過七八千人,失地遠客,分散饑凍。罕、開、莫須,又頗暴略其贏弱畜產,畔還者不絕,皆聞天子明令相捕斬之賞。臣愚以為虜破壞,可日月冀,遠在來春,故曰兵決可期月而望。以上言先零破散為期不遠

  竊見北邊自敦煌至遼東,萬一千五百餘裡,乘塞列隧,有吏卒數千人:虜數大眾攻之而不能害。今留步士萬人屯田,地勢平易,多高山遠望之便,部曲相保,為塹壘木樵,校聯不絕,便兵弩,飭鬥具,烽火幸通,勢及並力,以逸待勞,兵之利者也。臣愚以為屯田,內有亡費之利,外有守禦之備,騎兵雖罷,虜見萬人留田,為必禽之具,其土崩歸德,宜不久矣!從今盡三月,虜馬贏瘦,必不敢捐其妻子于它種中,遠涉河山而來為寇;又見屯田之士精兵萬人,終不敢複將其累重還歸故地。是臣之愚計,所以度虜且必瓦解其處、不戰而自破之策也。以上言屯兵防守之法可恃

  至於虜小寇盜,時殺人民,其原未可卒禁。臣聞戰不必勝,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苟勞眾。誠令兵出,雖不能滅先零,直能令虜絕不為小寇,則出兵可也。即今同是,而釋坐勝之道,從乘危之勢,往終不見利,空內自罷敝,貶重而自損,非所以視蠻夷也!以上言虜為小寇不足患

  又,大兵一出,還不可複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繇役復發也。且匈奴不可不備,烏桓不可不憂!今久轉運煩費,傾我不虞之用,以贍一隅,臣愚以為不便。校尉臨眾,幸得承威德,奉厚幣,拊循眾羌,諭以明詔,宜皆鄉風。雖其前辭嘗曰「得亡效五年」,宜亡它心,不足以故出兵。以上言繇役不宜發,轉運不宜多費

  臣竊自惟念,奉詔出塞,引軍遠擊,窮天子之精兵,散車甲于山野,雖無尺寸之功,偷得避嫌之便,而亡後咎餘責,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臣幸得奮精兵,討不義,久留天誅,罪當萬死!陛下寬仁,未忍加誅,令臣數得孰計。愚臣伏計孰甚,不敢避斧鉞之誅,昧死陳愚,唯陛下省察!

  劉向/條災異封事

  臣前幸得以骨肉備九卿,奉法不謹,乃複蒙恩。竊見災異並起,天地失常,征表為國,欲終不言,念忠臣雖在畎畝,猶不忘君,倦倦之義也,況重以骨肉之親又加以舊恩未報乎!欲竭愚誠,又恐越職;然惟二恩未報,忠臣之義,一抒愚意,退就農畝,死無所恨。以上表進言之誠

  臣聞舜命九官,濟濟相讓,和之至也。眾賢和於朝,則萬物和於野。故簫《韶》九成,而鳳凰來儀,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四海之內,靡不和寧。及至周文,開基西郊,雜遲眾賢,罔不肅和,崇推讓之風,以銷分爭之訟。文王既沒,周公思慕,歌詠文王之德,其詩曰:「於穆清廟,肅雍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當此之時,武王、周公繼政,朝臣和于內,萬國於外,故盡得其心,以事其先祖,其詩曰:「有來雍雍,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言四方皆以和來也。諸侯和于下,天應報於上,敬《周頌》曰:「降福穰穰。」又曰:「貽我釐」。釐蘧,麥也,始白天降。此皆以和致和,獲天助也。以上虞、周和氣致祥

  下至幽、厲之際,朝廷不和,轉相非怨,詩人疾而憂之,曰:「民之無良,相怨一方。」眾小在位,而從邪議,歙歙相是,而背君子,故其詩曰:「歙歙,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君子獨處守正,不撓眾枉,勉強以從王事,則反見憎毒讒愬,故其詩曰:「密勿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讒口嗸嗸。」當是之時,日月薄蝕而無光,其詩曰:「朔日辛卯,日有蝕之,亦孔之醜!」又曰:「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義曰:「日月鞠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天變見於上,地變動于下,水泉沸騰,山谷易處,其詩曰:「百川沸騰,山塚卒崩,高岸為穀,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僭莫懲!」霜降失節,不以其時,其詩曰:「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言民以是為非,甚眾大也,此皆不和,賢不肖易位之所致也。自此之後,天下大亂,篡殺殃禍並作,厲王奔彘,幽王見殺。至乎平王末年,魯隱之始即位也,周大夫祭伯,乖離不和,出奔于魯。而《春秋》為諱,不言來奔,傷其禍殃自此始也。是後尹氏世卿而專恣,諸侯背畔而不朝,周室卑微。二百四十二年之間,日食三十六,地震五,山陵崩阤二;彗星三見,夜常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一,火災十四;長狄入三國,五石隕墜,六鷦退飛,多麋,有蜮、蜚,鶴鵒來巢者,皆一見;晝冥晦,雨木冰,李梅冬實,七月霜降,草木不死,八月殺菽,大雨雹,雨雪雷霆,失序相乘;水旱饑蟓螽螟,蜂午並起。當是時,禍亂輒應,弑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也。周室多禍:晉敗其師於貿戎,伐其郊,鄭傷桓王,戎執其使,衛侯朔召不往,齊逆命而助朔,五大夫爭權,三君更立,莫能正理。遂至陵夷,不能復興。以上衰周乖氣致戾

  由此觀之,和氣致祥,乖氣致異,祥多者其國安,異眾者其國危,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也!今陛下開三代之業,招文學之士,優遊寬容,使得並進。今賢不肖渾淆,白黑不分,邪正雜糅,忠讒並進;章交公車,人滿北軍;朝臣舛午,膠戾乖刺,更相讒愬,轉相是非;傳授增加,文書紛糾,前後錯繆,毀譽渾亂。所以營惑耳目,感移心意,不可勝載!分曹為黨,往往群朋,將同心以陷正臣。正臣進者,治之表也;正臣陷者,亂之機也。乘治亂之機,未知孰任,而災異數見,此臣所以寒心者也!夫乘權借勢之人,子弟鱗集於朝,羽翼陰附者眾,輻湊於前,毀譽將必用,以終乖離之咎。是以日月無光,雪霜夏隕,海水沸出,陵谷易處,列星失行,皆怨氣之所致也。夫遵衰周之軌跡,循詩人之所刺,而欲以成太平,致雅頌,猶卻行而求及前人也!初元以來六年矣,案《春秋》六年之中,災異未有稠如今者也!夫有《春秋》之異,無孔子之救,猶不能解紛,況甚於《春秋》乎!以上言時多邪黨,災異稠疊

  原其所以然者,讒邪並進也。讒邪之所以並進者,由上多疑心:既已用賢人而行善政,如或譖之,則賢人退而善政還。夫執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群枉之門。讒邪進則眾賢退,群枉盛則正士消。故《易》有「否」、「泰」: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君子道消,則政日孔,故為否,否者,閉而亂也;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小人道消,剛政日治,故為泰,泰者,通而治也。《詩》又雲:「雨雪麃麃,見聿消。」與《易》同義。昔者,鯀、共工、兜與舜、禹雜處堯朝,周公與管、蔡並居周位。當是時,迭進相毀,流言相謗,豈可勝道哉?帝堯、成王,能賢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以大治,榮華至今。孔子與季孟,偕仕于魯;李斯與叔孫,俱宦于秦。定公、始皇,賢季孟、李斯,而消孔子、叔孫,故以大亂,污辱至今。故治亂榮辱之端,在所信任,信任既賢,在於堅固而不移。《詩》雲:「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言守善篤也。《易》曰:「渙汗其大號!」言號令如汗,汗出而不反者也。今出善令,未能逾時而反,是反汗也;用賢,未能三旬而退,是轉石也。《論語》曰:「見不善如探湯。」今二府奏佞諂不當在位,歷年而不去。故出令則如反汗,用賢則如轉石,去佞則如拔山,如此望陰陽之調,不亦難乎?是以群小窺見間隙,緣飾文字,巧言醜詆,流言飛文,嘩於民間。故《詩》雲:「憂心悄悄,慍於群小。」小人成群,誠足慍也!昔孔子與顏淵、子貢更相稱譽,不為朋黨;禹、稷與皋陶傳相汲引,不為比周。何則?忠於為國,無邪心也。故賢人在上位,則引其類而聚之於朝,《易》曰:「飛龍在天,大人聚也。」在下位,則思與其類俱進,《易》曰:「拔茅茹以其匯,征吉。」在上則引其類,在下則推其類,故湯用伊尹,不仁者遠,而眾賢至,類相致也。以上言疑賢人為朋黨,故讒邪得進

  今佞邪與賢臣並在交戟之內,合黨共謀,違善依惡,歙歙,數設危險之言,欲以傾移主上,如忽然用之,此天地之所以先戒、災異之所以重至者也。自古明聖,未有無誅而治者也。故舜有四放之罰,而孔子有兩觀之誅,然後聖化可得而行也。今以陛下明知,誠深思天地之心。跡察兩觀之誅,覽否、泰之卦,觀「雨雪」之詩,曆周、唐之所進以為法,原秦、魯之所消以為戒,考祥應之福,省災異之禍,以揆當世之變,放遠佞邪之黨,壞散險波之聚,杜閉群枉之門,廣開眾正之路,決斷狐疑,分別猶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則百異消滅,而眾祥並至,太平之基,萬世之利也。臣幸得托肺附,誠見陰陽不調,不敢不通所聞!『竊推《春秋》災異,以效今事一二。條其所以,不宜宣洩。臣謹重封昧死上。以上請誅邪佞去狐疑

  劉向/論甘延壽等疏

  郅支單于囚殺使者吏士以百數,事暴揚外國,傷威毀重,群臣皆閔焉。陛下赫然欲誅之,意未嘗有忘。西域都護延壽、副校尉湯,承聖指,倚神靈,總百蠻之君,濫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絕域。遂蹈康居,屠五重城,搴歙侯之旗,斬郅支之首。縣旌萬里之外,揚威昆山之西,掃谷吉之恥,立昭明之功。萬夷慴伏,莫不懼震。呼韓邪單于見郅支已誅,且喜且懼,鄉風馳義,稽首來賓,願守北藩,累世稱臣。立千載之功,建萬世之安,群臣之勳莫大焉!以上表延壽、湯之功

  昔周大夫方叔、吉甫,為宣王誅獫狁,而百蠻從。其詩曰:「嘽嘽焞焞,如電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獫狁,蠻荊來威。」《易》曰:「有嘉折首,獲匪其醜。」言美誅首惡之人,而諸不順者皆來從也。今延壽、湯所誅震,雖《易》之「折首」,《詩》之「雷霆」,不能及也。論大功者不錄小過,舉大美者不疵細瑕。《司馬法》曰:「軍賞不逾月。」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蓋急武功,重用人也。吉甫之歸,周厚賜之,其詩曰:「吉甫宴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千里之鎬,猶以為遠;況萬里之外,其勤至矣!延壽、湯既未獲受祉之報,反屈捐命之功,久挫於刀筆之前,非所以勸有功、厲戎士也。以上言功大於方叔、吉甫

  昔齊桓公前有尊周之功,後有滅項之罪,君子以功覆過,而為之諱行事。貳師將軍李廣利,捐五萬之師,縻億萬之費,經四年之勞,而厪獲駿馬三十匹,雖斬宛王母鼓之首,猶不足以複費。其私罪惡甚多,孝武以為萬里征伐,不錄其過,遂封拜兩侯、三卿、二千石百有餘人。今康居國強于大宛,郅支之號重于宛王,殺使者罪甚于留馬,而延壽、湯不煩漢士,不費鬥糧,比于貳師,功德百之!以上優於齊桓、貳師

  且常惠隨欲擊之烏孫,鄭吉迎自來之日逐,猶皆裂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勞,則大於方叔、吉甫;列功覆過,則優於齊桓、貳師;近事之功,則高於安遠、長羅。而大功未著,小惡數布,臣竊痛之!宜以時解縣通籍,除過勿治,尊寵爵位,以勸有功。

  劉向/論起昌陵疏

  臣聞《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故聖賢之君,博觀終始,窮極事情,而是非分明。王者必通三統,明天命所授者博,非獨一姓也。孔子論《詩》,至於「殷士膚敏,裸將於京」,喟然歎曰:「大哉天命!善不可不傳於子孫,是以富貴無常。不如是,則王公其何以戒慎?民萌何以勸勉?」蓋傷微子之事周,而痛殷之亡也。雖有堯、舜之聖,不能化丹朱之子;雖有禹、湯之德,不能訓末孫之桀、紂。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也。昔高皇帝既滅秦,將都洛陽,感悟劉敬之言,自以德不及周,而賢于秦,遂徙都關中,依周之德,因秦之阻。世之長短,以德為效,故常戰慄不敢諱亡。孔子所謂「富貴無常」,蓋謂此也。孝文皇帝居霸陵,北臨廁,意悽愴悲懷,顧謂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為槨,用紵絮斮陳漆其間,豈可動哉?」張釋之進曰:「使其中有可欲,雖錮南山,,猶有隙;使其中無可欲,雖無石槨,又何戚焉!」夫死者無終極,而國家有廢興,故釋之之言為無窮計也。孝文寤焉,遂薄葬,不起山墳。以上言國家有廢興,引出文帝薄葬之賢

  《易》曰:「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臧之中野,不封不樹;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棺槨之作,自黃帝始。黃帝葬於橋山,堯葬濟陰,丘壟皆小,葬具甚微;舜葬蒼梧,二妃不從;禹葬會稽,不改其列;殷湯無葬處;文、武、周公葬于畢;秦穆公葬於雍橐泉宮祈年館下;樗裡子葬於武庫,皆無丘壟之處,此聖帝明王、賢君智士,遠覽獨慮無窮之計也!其賢臣孝子,亦承命順意而薄葬之,此誠奉安君父忠孝之至也!夫周公,武王弟也,葬兄甚微;孔子葬母於防,稱古墓而不墳,曰:「某,東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不識也!」為四尺墳。遇雨而崩,弟子修之,以告孔子。孔子流涕曰:「吾聞之,古者不修墓。」蓋非之也。延陵季子適齊而反,其子死,葬於贏、博之間,穿不及泉,斂以時服,封墳掩坎,其高可隱,而號曰:「骨肉歸複於土,命也,魂氣則無不之也。」夫贏、博去吳千有餘裡,季子不歸葬。孔子往觀,曰:「延陵季子於禮合矣!」故仲尼孝子,而延陵慈父,舜、禹忠臣,周公弟弟,其葬君親骨肉皆微薄矣。非苟為儉,誠便於體也!宋桓司馬為石槨,仲尼曰:「不如速朽!」秦相呂不韋集知略之士而造《春秋》,亦言薄葬之義。皆明於事情者也。以上雜引聖哲薄葬之事

  逮至吳王闔閭,違禮厚葬,十有餘年,越人發之。及秦惠文、武、昭、嚴、襄五王,皆大作丘壟,多其瘞臧,鹹盡發掘暴露,甚足悲也!秦始皇帝葬于驪山之阿,下錮三泉,上崇山墳,其高五十余丈,周回五裡有餘;石槨為遊館,人膏為燈燭,水銀為江海,黃金為鳧雁。珍寶之臧,機械之變,棺槨之麗,宮館之盛,不可勝原,又多殺宮人,生埋工匠,計以萬數。天下苦其役而反之,驪山之作未成,而周章百萬之師至其下矣!項籍燔其宮室營宇,往者鹹見發掘。其後牧兒亡羊,羊入其鑿,牧者持火照求羊,失火燒其臧槨。自古至今,葬未有盛如始皇者也,數年之間,外被項籍之災,內離牧豎之禍,豈不哀哉!以上言厚葬之非,歸罪始皇

  是故德彌厚者葬彌薄,知愈深者葬愈微;無德寡知,其葬愈厚。丘壟彌高,宮廟甚麗,發掘必速。由是觀之,明暗之效,葬之吉凶,昭然可見矣。周德既衰而奢侈,宣王賢而中興,更為儉宮室、小寢廟。詩人美之,《斯干》之詩是也:上章道宮室之如制,下章言子孫之眾多也。及魯嚴公刻飾宗廟,多築台囿,後嗣再絕,《春秋》刺焉。周宣如彼而昌,魯、秦如此而絕,是則奢儉之得失也。陛下即位,躬親節儉,始營初陵,其制約小,天下莫不稱賢明。及徙昌陵,增埤為高,積土為山,發民墳墓,積以萬數,營起邑居,期日迫卒,功費大萬百餘。死者恨于下,生者愁於上,怨氣感動陰陽,因之以饑饉,物故流離,以十萬數,臣甚惛焉!以死者為有知,發人之墓,其害多矣;若其無知,又焉用大?謀之賢知則不說,以示眾庶則苦之;若苟以說愚夫淫侈之人,又何為哉?陛下慈仁篤美甚厚,聰明疏達蓋世,宜宏漢家之德,崇劉氏之美,光昭五帝三王;而顧與暴秦亂君,競為奢侈,比方丘隴,說愚夫之目,隆一時之觀,違賢知之心,亡萬世之安,臣竊為陛下羞之!唯陛下上覽明聖黃帝、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仲尼之制,下觀賢知穆公、延陵、樗裡、張釋之之意。孝文皇帝去墳薄葬,以儉安神,可以為則;秦昭、始皇增山厚臧,以侈生害,足以為戒。初陵之,宜從公卿大臣之議,以息眾庶。

  劉向/諫外家封事

  臣聞人君莫不欲安,然而常危;莫不欲存,然而常亡,失禦臣之術也。夫大臣操權柄,持國政,未有不為害者也。昔晉有六卿,齊有田、崔,衛有孫、甯,魯有季、孟,常掌國事,世執朝柄。終後田氏取齊,六卿分晉,崔杼弑其君光,孫林父、甯殖出其君衍,弑其君剽;季氏八佾舞於庭,三家者以雍徹,並專國政,卒逐昭公。周大夫尹氏管朝事,濁亂王室,子朝、子猛更立,連年乃定。故《經》曰「王室亂」,又曰「尹氏弑王子克」,甚之也。《春秋》舉成敗,錄禍福,如此類甚眾,皆陰盛而陽微,下失臣道之所致也。故《書》曰:「臣之有作威作禍,害於而家,凶于而國。」孔子曰:「祿去公室,政逮大夫,危亡之兆。」秦昭王舅穰侯,及涇陽、葉陽君,專國擅勢,上假太后之威,三人者權重于昭王,家富於秦國,國甚危殆,賴寤範雎之言,而秦複存。二世委任趙高,專權自恣,壅蔽大臣,終有閻樂、望夷之禍,秦遂以亡。近事不遠,即漢所代也。漢興,諸呂無道,擅相尊王,呂產、呂祿,席太后之寵,據將相之位,兼南北軍之眾,擁梁、趙王之尊,驕盈無厭,欲危劉氏,賴忠正大臣絳侯、朱虛侯等,竭誠盡節,以誅滅之,然後劉氏複安。以上曆敘權臣害國,而以呂氏之亂引出王氏

  今王氏一姓,乘朱輪華轂者二十三人,青紫貂蟬,充盈幄內,魚鱗左右。大將軍秉事用權,五侯驕奢僭盛,並作威福,擊斷自恣,行汙而寄治,身私而托公,依東宮之尊,假甥舅之親,以為威重。尚書九卿,州牧郡守,皆出其門,管執樞機,朋黨比周,稱譽者登進,忤恨者誅傷,游談者助之說,執政者為之言。排擯宗室,孤弱公族,其有智能者,尤非毀而不進,遠絕宗室之任,不令得給事朝省,恐其與己分權;數稱燕王、蓋主,以疑上心,避諱呂、霍而弗肯稱,內有管、蔡之萌,外假周公之論,兄弟據重,宗族磐互。曆上古至秦、漢,外戚僭貴,未有如王氏者也!雖周皇父、秦穰侯、漢武安、呂、霍、上官之屬,皆不及也!以上極言王氏僭盛

  物盛必有非常之變先見,為其人徵象:孝昭帝時,冠石立于泰山,僕柳起于上林,而孝宣帝即位。今王氏先祖墳墓在濟南者,其梓柱生枝葉,扶疏上出屋,根垂地中,雖立石起柳,無以過此之明也。事勢不兩大,王氏與劉氏亦且不並立,如下有泰山之安,則上有累卵之危。陛下為人子孫,守持宗廟,而令國祚移於外親,降為皂隸,縱不為身,奈宗廟何?婦人內夫家、外父母家,此亦非皇太后之福也。以上言王氏大則劉氏危

  孝宣皇帝不與舅平昌、樂昌侯權,所以全安之也。夫明者起福於無形,銷患于未然。宜發明詔,吐德音,援近宗室,親而納信:黜遠外戚,毋授以政,皆罷令就第,以則效先帝之所行。厚安外戚,全其宗族,誠東宮之意,外家之福也。王氏永存,保其爵祿;劉氏長安,不失社稷。所以褒睦外內之姓,子子孫孫無疆之計也。如不行此策,田氏複見於今,六卿必起於漢,為後嗣憂,昭昭甚明,不可不深圖,不可不蚤慮!《易》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唯陛下深留聖思,審固幾密,覽往事之戒,以折中取信,居萬安之實,用保宗廟,久承皇太后,天下幸甚!以上請黜遠王氏

  匡衡/上政治得失疏

  臣聞五帝不同禮,三王各異教,民俗殊務,所遇之時異也。陛下躬聖德,開太平之路,閔愚吏民觸法抵禁,比年大赦,使百姓得改行自新,天下幸甚!臣竊見大赦之後,奸邪不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隨入獄,此殆導之未得其務也。蓋保民者,陳之以德義,示之以好惡,觀其失而制其宜,故動之而和,綏之而安。今天下俗貪財賤義,好聲色,尚侈靡,廉恥之節薄,淫辟之意縱;綱紀失序,疏者逾內,親戚之恩薄,婚姻之黨隆;苟合傲幸,以身沒利。不改其原,雖歲赦之,刑猶難使錯而不用也。以上言屢赦而奸不止,因陳俗之貪薄

  臣愚以為宜壹曠然大變其俗。孔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朝廷者,天下之楨幹也。公卿大夫,相與循禮恭讓,則民不爭;好仁樂施,則下不暴;上義高節,則民興行;寬柔和惠,則眾相愛。四者,明王之所以不嚴而成化也。何者?朝有變色之言,則下有爭鬥之患;上有自專之士,則下有不讓之人;上有克勝之佐,則下有傷害之心;上有好利之臣,則下有盜竊之民。此其本也。今俗吏之治,皆不本禮讓,而上克暴,或忮害,好陷人於罪,貪財而慕勢。故犯法者眾,奸邪不止,雖嚴刑峻法,猶不為變。此非其天性,有由然也。臣竊考《國風》之詩:《周南》、《召南》,被賢聖之化深,故篤于行而廉於色。鄭伯好勇,而國人暴虎;秦穆貴信,而士多從死;陳夫人好巫,而民淫祀;晉侯好儉,而民畜聚;太王躬仁,邠國貴恕。由此觀之,治天下者,審所上而已。以上言下之俗本於上之化

  今之偽薄忮害,不讓極矣。臣聞教化之流,非家至而人說之也;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朝廷崇禮,百僚敬讓,道德之行,由內及外,自近者始,然後民知所法,遷善日進,而不自知。是以百姓安,陰陽和,神靈應,而嘉祥見。《詩》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極;壽考且寧,以保我後生。」此成湯所以建至治,保子孫,化異俗,而懷鬼方也。今長安,天子之都,親承聖化,然其習俗,無以異于遠方,郡國來者,無所法則,或見侈靡而放效之。此教化之原本,風俗之樞機,宜先正者也!以上言教化自近者始,宜先正長安帝都

  臣聞天人之際,精祲有以相蕩,善惡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者,象動乎上,陰陽之理,各應其感;陰變則靜者動,陽蔽則明者暗,水旱之災,隨類而至。今關東連年饑饉,百姓乏困,或至相食,此皆生於賦斂多,民所共者大,而吏安集之不稱之效也。陛下祗畏天戒,哀閔元元,大自減損,省甘泉、建章宮衛,罷珠厓偃武行文,將欲度唐、虞之隆,絕殷、周之衰也。諸見罷珠厓詔書者,莫不欣欣,人自以將見太平也。宜遂減宮室之度,省靡麗之飾,考制度,修外內,近忠正,遠巧佞,放鄭、衛,進《雅》、《頌》,舉異材,開直言,任溫良之人,退刻薄之吏顯潔白之士,昭無欲之路,覽六藝之意,察上世之務,明自然之道,博和睦之化,以崇至仁,匡失俗,易民視,令海內昭然,鹹見本朝之所貴,道德宏于京師,淑問揚乎疆外,然後大化可成,禮讓可興也!以上因天災征應,遂言宜崇廉、讓、忠、直

  匡衡/論治性正家疏

  臣聞治亂安危之機,在乎審所用心。蓋受命之王,務在創業垂統傳之無窮,繼體之君,心存于承宣先王之德,而褒大其功。昔者成王之嗣位,思述文、武之道以養其心,休烈盛美,皆歸之二後,而不敢專其名。是以上天歆享,鬼神佑焉。其詩曰:「念我皇祖,陟降庭止。」言成王常思祖考之業,而鬼神佑助其治也。陛下聖德天覆,子愛海內,然陰陽未和、奸邪未禁者,殆議論者未丕揚先帝之盛功,爭言制度不可用也,務變更之,所更或不可行,而複複之。是以群下更相是非,吏民無所信。臣竊恨國家釋樂成之業,而虛為此紛紛也!願陛下詳覽統業之事,留神於遵制揚功,以定群下之心。《大雅》曰:「無念爾祖,聿修厥德。」孔子著之《孝經》首章,蓋至德之本也。以上言遵守舊章,不宜紛更

  傳曰:「審好惡,理情性,而王道畢矣。」能盡其性,然後能盡人物之性。能盡人物之性,可以贊天地之化。治性之道,必審己之所有餘,而強其所不足。蓋聰明疏通者,戒於大察;寡聞少見者,戒於雍蔽;勇猛剛強者,戒於大暴;仁愛溫良者,戒於無斷;湛靜安舒者,戒于後時;廣心浩大者,戒於遺忘。必審己之所當戒,而齊之以義,然後中和之化應,而巧偽之徒不敢比周而望進。唯陛下戒所以崇聖德。以上言治性當戒其所不足

  臣又聞室家之道修,則天下之理得。故《詩》始《國風》,《禮》本《冠》、《婚》。始乎《國風》,原情性而明人倫也;本乎《冠》、《婚》,正基兆而防未然也。福之興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梱內,故聖王必慎妃後之際,別適長之位。禮之於內也,卑不逾尊,新不先故,所以統人情而理陰氣也。其尊逋而卑庶也,適子冠乎阼,禮之用醴,眾子不得與列,所以貴正體而明嫌疑也。非虛加其禮文而已,乃中心與之殊異,故禮探其情而見之外也。聖人動靜游燕,所親物得其序。得其序則海內自修,百姓從化。如當親者疏,當尊者卑,則佞巧之奸因時而動,以亂國家。故聖人慎防其端,禁于未然,不以私恩害公義。陛下聖德純備,莫不修正,則天下無為而治。《詩》雲:「于以四方,克定厥家。」傳曰:「正家而天下定矣。」以上言正家當別通

  匡衡/戒妃匹勸經學威儀之則疏

  陛下秉至孝,哀傷思慕,不絕於心,未有游虞弋射之宴,誠隆於慎終追遠,無窮已也。竊願陛下雖聖性得之,猶複加聖心焉。《詩》雲「煢煢在疚」,言成王喪畢思慕,意氣未能平也,蓋所以就文、武之業,崇大化之本也。以上總起

  臣又聞之師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以《關雎》為始,言太上者民之父母,後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故《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仇。」言能致其貞淑,不貳其操,情欲之感無介乎容儀,宴私之意不形乎動靜,夫然後可以配至尊而為宗廟主。此綱紀之首,王教之端也!自上世已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者也!願陛下詳覽得失盛衰之效,以定大基,采有德,戒聲色,近嚴敬,遠技能。以上戒妃匹

  竊見聖德純茂,專精《詩》、《書》,好樂無厭。臣衡材駑,無以輔相善義,宣揚德音。臣聞六經者,聖人所以統天地之心,著善惡之歸,明吉凶之分,通人道之正,使不悖于其本性者也。故審六藝之指,則天人之理可得而和,草木昆蟲可得而育,此永永不易之道也。及《論語》、《孝經》,聖人言行之要,宜究其意。以上勸經學

  臣又聞聖王之自為動靜周旋,奉天承親,臨朝饗臣,物有節文,以章人倫。蓋欽翼祗栗,事天之容也;溫恭敬遜,承親之禮也;正躬嚴恪,臨眾之儀也;嘉惠和說,饗下之顏也。舉錯動作,物遵其儀,故形為仁義,動為法則。孔子曰:「德義可尊,容止可觀,進退可度,以臨其民,是以其民畏而愛之,則而象之。」《大雅》雲:「敬慎威儀,惟民之則。」諸侯正月朝覲天子,天子惟道德昭穆穆以視之,又觀以禮樂,饗醴乃歸。故萬國莫不獲賜祉福,蒙化而成俗。今正月初幸路寢,臨朝賀,置酒以饗萬方,傳曰「君子慎始」,願陛下留神動靜之節,使群下得望盛德休光,以立基楨,天下幸甚!以上威儀之則

  賈讓/治河議

  治河有上、中、下策。古者立國居民,疆理土地,必遺川澤之分,度水勢所不及。大川亡防,小水得入;陂障卑下,以為汙澤,使秋水多得有所休息;左右遊波,寬緩而不迫。夫土之有川,猶人之有口也,治土而防其川,猶止兒啼而塞其口,豈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故曰:善為川者,決之使道;善為民者,宣之使言。

  蓋堤防之作,近起戰國,雍防百川,各以自利。齊與趙、魏,以河為竟。趙、魏瀕山,齊地卑下,作堤去河二十五裡。河水東抵齊堤,則西泛趙、魏。趙、魏亦為堤,去河二十五裡。雖非其正,水尚有所遊蕩,時至而去,則填淤肥美,民耕田之。或久無害,稍築室宅,遂成聚落,大水時至漂沒,則更起堤防以自救。稍去其城郭,排水澤而居之,湛弱自其宜也。

  今堤防狹者,去水數百步,遠者數裡。近黎陽南故大金堤,從河西西北行,至西山南頭乃折東,與東山相屬。民居金堤東,為廬舍,住十餘歲。更起堤,從東山南頭直南,與故大堤會。又內黃界中,有澤方數十裡,環之有堤。往十余歲,太守以賦民,民今起廬舍其中,此臣親所見者也。東郡白馬故大堤,亦複數重,民皆居其間。從黎陽北盡魏界,故大堤去河遠者數十裡,內亦數重,此皆前世所排也。河從河內北至黎陽,為石堤,激使東。抵東郡平剛,又為石堤,使西北。抵黎陽觀下,又為石堤,使東北。抵東郡津北,又為石堤,使西北。抵魏郡昭陽,又為石堤,激使東北。百餘里間,河再西,三東,迫阨如此,不得安息。

  今行上策,徙冀州之民當水沖者;決黎陽遮害亭,放河使北入海,河西薄大山,東薄金堤,勢不能遠氾濫,期月自定。難者將曰:「若如此,敗壞城郭田廬塚墓以萬數,百姓怨憾。」昔大禹治水,山陵當路者毀之,故鑿龍門,辟伊闕,析底柱,破碣石,墮斷天地之性。此乃人功所造,何足言也!今瀕河十郡,治堤歲費且萬萬,及其大決,所殘亡數。如出數年治河之費,以業所徙之民,遵古聖之法,定山川之位,使神人各處其所而不相奸;且以大漢方制萬里,豈其與水爭咫尺之地哉?此功一立,河定民安,千載亡患,故謂之上策。以上言上策

  若乃多穿漕渠于冀州地,使民得以溉田,分殺水怒,雖非聖人法,然亦救敗術也。難者將曰:「河水高於平地,歲增堤防,猶尚決溢,不可以開渠。」臣竊按視遮害亭西十八裡至淇水口,乃有金堤高一丈。自是東,地稍下,堤稍高,至遮害亭,高四五丈。往五六歲,河水大盛,增丈七尺,壞黎陽南郭門,入至堤下,水未逾堤二尺所。從堤上北望,河高出民屋,百姓皆走上山。水留十三日,堤潰二所,吏民塞之。臣循堤上行,視水勢,南七十餘裡至淇口,水適至堤半,計出地上五尺所。今可從淇口以東為石堤,多張水門。初元中,遮害亭下河去堤足數十步。至今四十餘歲,適至堤足。由是言之,其地堅矣。恐議者疑河大川難禁制,滎陽漕渠足以蔔之,其水門但用木與土耳。今據堅地作石堤,勢必完安。冀州渠首,盡當仰此水門。治渠非穿地也,但為東方一堤,北行三百餘裡,入漳水中;其西因山足高地,諸渠皆往往股引取之。旱則開東方下水門,溉冀州;水則開西方高門,分河流。

  通渠有三利,不通有三害。民常罷于救水,半失作業;水行地上,湊潤上徹,民則病濕氣;木皆立枯,鹵不生穀,決溢有敗,為魚鱉食,此三害也。若有渠溉,則鹽鹵下隰,填淤加肥,故種禾麥,更為粳稻,高田五倍,下田十倍,轉漕舟船之便,此三利也。今瀕河堤吏卒,郡數千人,伐買薪石之費,歲數千萬,足以通渠成水門。又,民利其灌溉,相率治渠,雖勞不罷,民田適治,河堤亦成。此誠富國安民,興利除害,支數百歲。故謂之中策。以上言中策

  若乃繕完故堤,增卑倍薄,勞費亡已,數逢其害。此最下策也。

  揚雄/諫不許單于朝書

  臣聞六經之治,貴於未亂;兵家之勝,貴于未戰。二者皆微,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今單于上書求朝,國家不許而辭之,臣愚以為漢與匈奴,從此隙矣。

  夫北地之狄,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甚明。臣不敢遠稱,請引秦以來明之。以秦始皇之強,蒙恬之威,帶甲四十余萬,然不敢窺西河,乃築長城以界之。會漢初興,以高祖之威靈,三十萬眾困于平城,士或七日不食,時奇譎之士、石畫之臣甚眾,卒其所以脫者,世莫得而言也。又高皇后常忿匈奴,群臣庭議,樊噲請以十萬眾橫行匈奴中,季布曰:「噲可斬也!妄阿順指!」於是大臣權書遺之,然後匈奴之結解,中國之憂平。及孝文時,匈奴侵暴北邊,候騎至雍甘泉,京師大駭,發三將軍屯細柳、棘門、霸上以備之,數月乃罷。孝武即位,設馬邑之權,欲誘匈奴,使韓安國將三十萬眾,徼於便地,匈奴覺之而去。費財勞師,一虜不可得見,況單于之面乎?其後深惟社稷之計,規恢萬載之策,乃大興師數十萬,使衛青、霍去病操兵,前後十餘年,於是浮西河,絕大幕,破真顏,襲王庭,窮極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禪于姑衍,以臨瀚海,虜名王貴人以百數。自是之後,匈奴震怖,益求和親,然而未肯稱臣也。以上秦、漢匈奴之強

  且夫前世豈樂傾無量之費、役無罪之人、快心於狼望之北哉?以為不一勞者,不久佚;不暫費者,不永寧。是以忍百萬之師,以摧餓虎之喙,運府庫之財,填廬山之壑,而不悔也。至本始之初,匈奴有桀心,欲掠烏孫,侵公主,乃發五將之師十五萬騎獵其南,而長羅侯以烏孫五萬騎震其西,皆至質而還。時鮮有所獲,徒奮揚威武,明漢兵若雷風耳。雖空行空反,尚誅兩將軍,故北狄不服,中國未得高枕安寢也。以上未服時攻伐之難

  逮至元康、神爵之間,大化神明,鴻恩溥洽,而匈奴內亂,五單于爭立,日逐、呼韓邪攜國歸死,扶伏稱臣,然尚羈縻之,計不顓制。自此之後,欲朝者不距,不欲者不強。何者?外國天性忿鷙,形容魁健,負力怙氣,難化以善,易隸以惡,其強難詘,其和難得。以上既服後慰撫之備

  故未服之時,勞師遠攻,傾國殫貨,伏屍流血,破堅拔敵,如彼之難也!既服之後,慰薦撫循,交接賂遺,威儀俯仰,如此之備也!

  往時常屠大宛之城,蹈烏桓之壘,探姑繒之壁,籍蕩姐之場,艾朝鮮之旃,拔兩越之旗。近不過旬月之役,遠不離二時之勞,固已犁其庭,掃其閭,郡縣而置之,雲徹席捲,後無餘災。惟北狄為不然,真中國之堅敵也。三垂比之懸矣,前世重之茲甚,未易可輕也!今單于歸義,懷款誠之心,欲離其庭,陳見於前。此乃上世之遺策,神靈之所想望,國家雖費,不得已者也。奈何距以來厭之辭,疏以無日之期,消往昔之恩,開將來之隙?夫款而隙之,使有恨心,負前言,緣往辭,歸怨於漢,因以自絕,終無北面之心,威之不可,諭之不能,焉得不為大憂乎!

  夫明者視於無形,聰者聽於無聲。誠先于未然,即蒙恬、樊噲不復施,棘門、細柳不復備,馬邑之策安所設?衛、霍之功何得用?五將之威安所震?不然,壹有隙之後,雖智者勞心于內,辯者轂擊於外,猶不若未然之時也。且往者圖西域,制車師,置城郭,都護三十六國,費歲以大萬計者,豈為康居、烏孫能逾白龍堆而寇西邊哉?乃以制匈奴也。夫百年勞之,一日失之,費十而愛一,臣竊為國不安也!唯陛下少留意于未亂、未戰,以遏邊萌之禍。

  劉歆/毀廟議

  臣聞周室既衰,四夷並侵,獫狁最強,於今匈奴是也。至宣王而伐之,詩人美而頌之,曰:「薄伐獫狁,至於太原。」又曰:「嘽嘽推推,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獫狁,荊蠻來威。」故稱中興。及至幽王,犬戎來伐,殺幽王,取宗器。自是之後,南夷與北夷交侵,中國不絕如線。《春秋》紀齊桓南伐楚,北伐山戎,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是故棄桓之過而錄其功,以為伯首。及漢興,冒頓始強,破東胡,禽月氏,並其土地,地廣兵強,為中國害;南越尉佗,總百粵,自稱帝。故中國雖平,猶有四夷之患,且無寧歲,一方有急,三面救之,是天下皆動而被其害也。孝文皇帝厚以貨賂,與結和親,猶侵暴無已。甚者興師十餘萬眾,近屯京師及四邊,歲發屯備虜。其為患久矣,非一世之漸也。

  諸侯郡守,連匈奴及百粵以為逆者,非一人也。匈奴所殺郡守、都尉,略取人民,不可勝數。孝武皇帝湣中國罷勞,無安寧之時,乃遣大將軍、驃騎、伏波、樓船之屬,南滅百粵,起七郡;北攘匈奴,降昆邪十萬之眾,置五屬國,起朔方,以奪其肥饒之地;東伐朝鮮,起玄菟、樂浪,以斷匈奴之左臂;西伐大宛,並三十六國,結烏孫,起敦煌、酒泉、張掖,以隔婼羌,裂匈奴之右肩。單于孤特,遠遁於幕北,四垂無事。斥地遠境,起十余郡,功業既定,乃封丞相為富民侯,以大安天下,富實百姓,其規模可見。又招集天下賢俊,與協心同謀,興制度,改正朔,易服色,立天地之祠,建封禪;殊官號,存周後,定諸侯之制,永無逆爭之心。至今累世賴之。單于守藩,百蠻服從,萬世之基也。中興之功,未有高焉者也!以上孝武功烈

  高帝建大業,為太祖;孝文皇帝,德至厚也,為文太宗;孝武皇帝,功至著也,為武世宗。此孝宣皇帝所以發德音也。以上孝宣崇立之

  《禮記ね踔啤芳啊洞呵稃屭捍罰禾熳悠咼恚詈釵澹蠓蛉慷L熳悠呷斬耄噅露幔恢詈釵迦斬耄逶露帷4松ナ倫鴇爸蛞玻朊硎嚶ΑF湮腦唬骸疤熳尤訝攏胩嬤磯擼恢詈疃訊攏胩嬤磯濉!憊實潞裾吡韝猓鹵≌吡鞅啊!洞呵鎰笫洗吩唬骸懊徊煌褚嘁焓W隕弦韻攏瞪幣粵劍褚病!逼噠擼湔ǎ沙J咭玻蛔誆輝詿聳校詒湟病9隊泄Φ略蜃諡豢稍の枋9視諞螅孜塚烊罩凶塚潿≡桓咦凇V芄拔鬩蕁敝洌僖筧諞勻俺賞酢S墒茄災塚奘玻輝蛩勻暗壅咧Φ虜┮印R隕獻誆輝諉硎

  以七廟言之,孝武皇帝未宜毀;以所宗言之,則不可謂無功德。《禮記れ氳洹吩唬骸胺蚴ネ踔旗胍玻κ┯諉裨蜢脛嶽投ü蜢脛芫卻笤衷蜢脛!鼻怨坌⑽浠實郟Φ陸約娑醒桑蒼謨諞煨眨探仂脛鯰諳茸媯炕蛩擔骸疤熳遊迕砦藜摹!庇炙擔骸爸凶凇⒏咦謖擼諂淶藍倨涿懟!泵朧狄歟親鸕鹿蠊χ庖病!妒吩疲骸氨誣欄侍模痿邐鴟ィ儼亍!彼計淙耍貪涫鰨鱟諂淶藍倨涿硨醯康僦瘢雜諧7ǎ奘夤σ斕攏桃鄖資柘嗤啤<爸磷孀諡潁嗌僦廾魑模磷鷸林兀岩砸晌男樗刀ㄒ病R隕顯穎

  孝宣皇帝舉公卿之議,用眾儒之謀,既以為世宗之廟,建之萬世,宣佈天下,臣愚以為孝武皇帝功烈如彼,孝宣皇帝崇立之如此,不宜毀!

  樊准/興修儒學疏

  臣聞賈誼有言:「人君不可以不學。」故雖大舜聖德,孳孳為善,成王賢主,崇明師傅。及光武皇帝受命中興,群雄崩擾,旌旗亂野,東西誅戰,不遑啟處,然猶投戈講藝,息馬論道。以上前古及光武之好學

  至孝明皇帝,兼天地之姿,用日月之明,庶政萬機,無不簡心。而垂情古典,遊意經藝,每饗射禮畢,正坐自講,諸儒並聽,四方欣欣。雖闕裡之化,矍相之事,誠不足言!又多征名儒,以充禮官,如沛國趙孝、琅邪承宮等,或安車結駟,告歸鄉里;或豐衣博帶,從見宗廟。其餘以經術見優者,布在廊廟。故朝多皤皤之良,華首之老。每宴會,則論難衎衎,共求政化,詳覽群言,響如振玉。朝者進而思政,罷者退而備問,小大隨化,雍雍可嘉。期門羽林介胄之士,悉通《孝經》。博士議郎,一人開門,徒眾百數。化自聖躬,流及蠻荒,匈奴遣伊秩訾王、大車且渠來人就學。八方肅清,上下無事。是以議者每稱盛時,咸言永平。以上永平儒學之盛

  今學者蓋少,遠方尤甚。博士倚席不講,儒者競論浮麗,忘謇謇之忠,習淺淺之辭。文吏則去法律而學詆欺,銳錐刀之鋒,斷刑辟之重,德陋俗薄,以致苛刻。昔孝文、竇後,性好黃老,而清靜之化,流景、武之間。臣愚以為宜下明詔,博求幽隱,發揚岩穴,寵進儒雅,有如孝、宮者,征詣公車,以俟聖上講習之期。公卿各舉明經及舊儒子孫,進其爵位,使纘其業。複召郡國書佐,使讀律令。以上陳興修儒學之法三端

  如此,則延頸者日有所見,傾耳者月有所聞。伏願陛下推述先帝進業之道。

  劉陶/上桓帝書

  臣聞人非天地,無以為生;天地非人,無以為靈。是故帝非人不立,人非帝不寧。夫天之與帝,帝之與人,猶頭之與足,相須而行也。伏惟陛下年隆德茂,中天稱號,襲常存之慶,循不易之制,目不視鳴條之事,耳不聞檀車之聲,天災不有痛於肌膚,震食不即損於聖體,故蔑三光之謬,輕上天之怒。伏念高祖之起,始自布衣,拾暴秦之敝,追亡周之鹿,合散扶傷,克成帝業,功既顯矣,勤亦至矣。流福遺祚,至於陛下。陛下既不能增明烈考之軌,而忽高祖之勤,妄假利器,委授國柄,使群醜刑隸,芟刈小民,雕敝諸夏,虐流遠近,故天降眾異,以戒陛下。陛下不悟,而競令虎豹窟於盬場,豺狼乳於春囿。斯豈唐諮禹、稷,益典朕虞,議物賦土蒸民之意哉?又令牧守長吏,上下交競,封豕長蛇,蠶食天下。貨殖者為窮冤之魂,貧餒者作饑寒之鬼,高門獲東觀之辜,豐室羅妖叛之罪,死者悲于窀穸,生者戚於朝野。是愚臣所為諮嗟,長懷歎息者也!以上時政貪虐

  且秦之將亡,正諫者誅,諛進者賞,嘉言結於忠舌,國命出於讒口,擅閻樂於咸陽,授趙高以車府,權去已而不知,威離身而不顧。古今一揆,成敗同勢。願陛下遠覽強秦之傾,近察哀、平之變,得失昭然,禍福可見!以上進退忠佞之鑒

  臣又聞危非仁不扶,亂非智不救。故武丁得傅說,以消鼎雉之災;周宣用申、甫,以濟夷、厲之荒。竊見故冀州刺史南陽朱穆、前烏桓校尉臣同郡李膺,皆履正清平,貞高絕俗。穆前在冀州,奉憲操平,摧破奸黨,掃清萬里;膺曆典牧守,正身率下,及掌戎馬,威揚朔北。斯實中興之良佐,國家之柱臣也!宜還本朝,挾輔王室,上齊七耀,下鎮萬國。以上薦朱穆、李膺

  臣敢吐不時之義於諱言之朝,猶冰霜見日,必至消滅。臣始悲天下之可悲,今天下亦悲臣之愚惑也!

  劉陶/改鑄大錢議

  聖王承天制物,與人行止,建功則眾悅其事,興戎而師樂其旅。是故靈台有「子來」之人,武旅有「鳧藻」之士,皆舉合時宜,動順人道也。臣伏讀鑄錢之詔,平輕重之議,訪覃幽微,不遺窮賤。是以藿食之人,謬延逮及。蓋以為當今之憂,不在於貨,在乎民饑。夫生養之道,先食後民。是以先王觀象育物,敬授民時,使男不逋畝,女不下機,故君臣之道行,王路之教通。由是言之,食者,乃有國之所寶,生民之至貴也。竊見比年已來,良苗盡於蝗螟之口,杼柚空於公私之求,所急朝夕之餐,所患靡之事,豈謂錢貨之厚薄、銖兩之輕重哉?就使當今沙礫化為南金,瓦石變為和玉,使百姓渴無所飲,饑無所食,雖皇、羲之純德,唐、虞之文明,猶不能以保蕭牆之內也。蓋民可百年無貨,不可一朝有饑,故食為至急也!以上言憂不在貨,在乎民饑

  議者不達農殖之本,多言鑄冶之便,或欲因緣行詐,以賈國利。國利將盡,取者爭競,造鑄之端於是乎生。蓋萬人鑄之,一人奪之,猶不能給,況今一人鑄之則萬人奪之乎?雖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役不食之民,使不饑之士,猶不能足無厭之求也。夫欲民殷財阜,要在止役禁奪,則百姓不勞而足。陛下聖德,湣海內之憂戚,傷天下之艱難,欲鑄錢齊貨以救其敝,此猶養魚沸鼎之中,棲鳥烈火之上。水木本魚鳥之所生也,用之不時,必至焦爛。願陛下寬鍥薄之禁,後冶鑄之議,聽民庶之謠吟,問路叟之所憂,瞰三光之文耀,視山河之分流,天下之心,國家大事,粲然皆見,無有遺惑者矣。以上言禁鑄無益,宜止役禁奪

  臣嘗誦《詩》,至於鴻雁于野之勞,哀勤百堵之事,每喟爾長懷,中篇而歎。近聽征夫饑勞之聲,甚於斯歌,是以追悟匹婦吟魯之憂,始於此乎?見白駒之意,屏營彷徨,不能監寐。伏念當今地廣而不得耕,民眾而無所食,群小競起,進秉國之位,鷹揚天下,烏鈔求飽,吞肌及骨,並噬無厭。誠恐卒有役夫窮匠,起於板築之間,投斤攘臂,登高遠呼,使愁怨之民,響應雲合,八方分崩,中夏魚潰,雖方尺之錢,何能有救?其危猶舉函牛之鼎,阨纖枯之末,詩人所以眷然顧之,潸焉出涕者也。臣東野狂暗,不達大義,緣廣及之時,對過所問,知必以身脂鼎鑊,為天下笑。以上民窮則恐為亂

  諸葛亮/出師表

  臣亮言: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罷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志之士,亡身於外者,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于陛下也。誠宜開張聖聽,以光先帝遺德,恢宏志士之氣,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以塞忠諫之路也。以上志意不可卑薄

  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內外異法也!侍中、侍郎郭攸之、費禕、董允等,此皆良實,志慮忠純,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愚以為宮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諮之,然後施行,必能裨補闕漏,有所廣益。將軍向寵,性行淑均,曉暢軍事,試用於昔日,先帝稱之曰「能」,是以眾議舉寵為督。愚以為營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諮之,必能使行陣和穆,優劣得所也。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之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之所以傾頹也。先帝在時,每與臣論此事,未嘗不歎息痛恨於桓、靈也。侍中、尚書、長史、參軍,此悉貞亮死節之臣也,願陛下親之信之,則漢室之隆,可計日而待也。以上官府賢才尚可信任

  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于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於草廬之中,諮臣以當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驅馳。後值傾覆,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爾來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謹慎,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來,夙夜憂歎,恐託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當獎帥三軍,北定中原,庶竭駑鈍,攘除奸凶,興複漢室,還於舊都,此臣之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以上自陳志事

  至於斟酌損益,進盡忠言,則攸之、禕、允之任也。願陛下托臣以討賊興複之效,不效則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靈。若無興德之言,則責攸之、禕、允之咎,以彰其慢。陛下亦宜自謀,以諮諏善道,察納雅言,深追先帝遺詔。臣不勝受恩感激。今當遠離,臨表涕零,不知所云!以上總收一節

  高堂隆/諫明帝疏

  蓋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然則士民者,乃國家之鎮也;穀帛者,乃士民之命也。穀帛非造化不育,非人力不成。是以帝耕以勸農,後桑以成服,所以昭事上帝,告虔報施也。昔在伊唐,世值陽九運之會,洪水滔天,使鯀治之,績用不成,乃舉文命,隨山刊木,前後歷年二十二載。災眚之甚,莫過於彼;力役之興,莫久於此。堯、舜君臣,南面而已。禹敷九州,庶土庸勳,各有等差,君子小人,物有服章。今無若時之急,而使公卿大夫並與廝徒共供事役,聞之四夷,非嘉聲也;垂之竹帛,非令名也。是以有國有家者,近取諸身,遠取諸物,嫗煦養育,故稱「愷悌君子,民之父母」。今上下勞役,疾病凶荒,耕稼者寡,饑饉薦臻,無以卒歲。宜加湣恤,以救其困。以上言上下勞役,宜加湣恤

  臣觀在昔書籍所載,天人之際,未有不應也。是以古先哲王,畏上天之明命,循陰陽之逆順,矜矜業業,惟恐有違。然後治道用興,德與神符,災異既發,懼而修政,未有不延期流祚者也。爰及末葉,暗君昏主,不崇先王之令軌,不納正士之直言,以遂其情志,恬忽變戒,未有不尋踐禍難,至於顛覆者也。以上言當畏天命

  天道既著,請以人道論之。夫六情五性,同在於人,嗜欲廉貞,各居其一。及其動也,交爭於心。欲強質弱,則縱濫不禁;精誠不制,則放溢無極。夫情之所在,非好則美;而美好之集,非人力不成,非穀帛不立。情苟無極,則人不堪其勞,物不充其求。勞求並至,將起禍亂。故不割情,無以相供。仲尼雲:「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由此觀之,禮義之制,非苟拘分,將以遠害而興治也。以上言情欲不節,將起禍亂

  今吳、蜀二賊,非徒白地小虜、聚邑之寇,乃據險乘流,跨有士眾,僭號稱帝,欲與中國爭衡。今若有人來告:「權、備並修德政,複履清儉,輕省租賦,不治玩好,動諮耆賢,事遵禮度。」陛下聞之,豈不惕然惡其如此、以為難卒討滅而為國憂乎?若使告者曰:「彼二賊並為無道,崇侈無度,役其士民,重其征賦,下不堪命,籲嗟曰甚。」陛下聞之,豈不勃然忿其困我無辜之民、而欲速加之誅?其次,豈不幸彼疲弊、而取之不難乎?苟如此,則可易心而度,事義之數,亦不遠矣。以上言吳、蜀未平,不宜困民

  且秦始皇不築道德之基,而築阿房之宮;不憂蕭牆之變,而修長城之役。當其君臣為此計也,亦欲立萬世之業,使子孫長有天下,豈意一朝匹夫大呼而天下傾覆哉?故臣以為使先代之君,知其所行必將至於敗,則弗為之矣。是以亡國之主,自謂不亡,然後至於亡;賢聖之君,自謂將亡,然後至於不亡。昔漢文帝稱為賢主,躬行儉約,惠下養民;而賈誼方之,以為天下倒縣,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為長歎息者三。況今天下凋弊,民無儋石之儲,國無終年之畜。外有強敵,六軍暴邊;內興土功,州郡騷動。若有寇警,則臣懼版築之士,不能投命虜庭矣。以上言存不忘亡

  又,將吏奉祿,稍見折減,方之於昔,五分居一。諸受休者,又絕廩賜;不應輸者,今皆出半。此為官入,兼多於舊,其所出與,參少於昔。而度支經用,更每不足,牛肉小賦,前後相繼。反而推之,凡此諸費,必有所在。且夫祿賜穀帛,人主所以惠養吏民,而為之司命者也,若今有廢,是奪其命矣。既得之而又失之,此生怨之府也。《周禮》太府掌九賦之則,以給九式之用,入有其分,出有其所,不相干乘,而用各足。各足之後,乃以式貢之余,供王玩好。又,上用財必考于司會。今陛下所與共坐廊廟治天下者,非三司九列,則台閣近臣,皆腹心造膝,宜在無諱。若見豐省而不敢以告,從命奔走,惟恐不勝,是則具臣非鯁輔也。昔李斯教秦二世曰:「為人主而不恣睢,命之日天下桎梏。」二世用之,秦國以覆,斯亦滅族。是以史遷議其不正諫,而為世誡。以上言祿賜不宜減

  劉琨/勸進表

  建興五年三月癸未朔十八日辛醜,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河北並冀幽三州諸軍事領護軍匈奴中郎將司空並州刺史廣武侯臣琨,使持節侍中都督冀州諸軍事撫軍大將軍冀州刺史左賢王渤海公臣顒,頓首死罪上書。臣琨、臣顒頓首頓首!死罪死罪!

  臣聞天生蒸人,樹之以君,所以對越天地,司牧黎元。聖帝明王,鑒其若此,知天地不可以乏饗,故屈其身以奉之;知黎元不可以無主,故不得已而臨之。社稷時難,則戚藩定其傾;郊廟或替,則宗哲纂其祀。所以宏振遐風,式固萬世,三五以降,靡不由之。以上言宗社當有主者

  臣琨、臣頓首頓首!死罪死罪!伏惟高祖宣皇帝肇基景命,世祖武皇帝遂造區夏,三葉重光,四聖繼軌,惠澤侔于有虞,卜年過於周氏。自元康以來,艱禍繁興,永嘉之際,氛厲彌昏,宸極失禦,登遐醜裔,國家之危,有若綴旒。賴先後之德,宗廟之靈,皇帝嗣建,舊物克甄,誕授欽明,服膺聰哲,玉質幼彰,金聲夙振,塚宰攝其綱,百辟輔其治,四海想中興之美,群生懷來蘇之望。不圖天不悔禍,大災薦臻,國未忘難,寇害尋興,逆胡劉曜,縱逸西都,敢肆犬羊,陵虐天邑。臣等奉表使還,仍承西朝,以去年十一月不守,主上幽劫,複沉虜廷,神器流離,再辱荒逆。臣每覽史籍,觀之前載,厄運之極,古今未有!苟在食土之毛,含氣之類,莫不叩心絕氣,行號巷哭;況臣等荷寵三世,位廁鼎司,承問震惶,精爽飛越,且悲且惋,五情無主,舉哀朔垂,上下泣血!以上聞懷湣之難

  臣琨、臣顒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臣聞昏明迭用,否泰相濟,天命未改,歷數有歸。或多難以固邦國,或殷憂以啟聖明。齊有無知之禍,而小白為五伯之長;晉有驪姬之難,而重耳主諸侯之盟。社稷靡安,必將有以扶其危;黔首幾絕,必將有以繼其緒。伏惟陛下玄德通於神明,聖姿合於兩儀,應命代之期,紹千載之運。夫符瑞之表,天人有征;中興之兆,圖讖垂典。自京畿隕喪,九服崩離,天下囂然,無所歸懷。雖有夏之遘夷羿,宗姬之離犬戎,蔑以過之!陛下撫甯江左,奄有舊吳,柔服以德,伐叛以刑,抗明威以攝不類,杖大順以肅宇內。純化既敷,則率土宅心;義風既暢,則遐方企踵。百揆時序於上,四門穆穆於下。昔少康之隆,夏訓以為美談;宣王之興,周詩以為休詠。況茂勳格於皇天、清輝光于四海、蒼生布顒然莫不欣戴、聲教所加願為臣妾者哉!且宣皇之胤,惟有陛下,億兆攸歸,曾無與二。天祚大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陛下而誰?是以邇無異言,遠無異望,謳歌者無不吟詠徽猷,獄訟者無不思於聖德。天地之際既交,華裔之情允洽。一角之獸,連理之木,以為休征者,蓋有百數;冠帶之倫,要荒之眾,不謀而同辭者,動以萬計。是以臣等敢考天地之心,因函夏之趣,昧死以上尊號。願陛下存舜、禹至公之情,狹巢、由抗矯之節,以社稷為務,不以小行為先;以黔首為憂,不以克讓為事。上以慰宗廟乃顧之懷,下以釋普天傾首之望。則所謂生繁華於枯荑,育豐肌於朽骨,神人獲安,無不幸甚!以上言元帝親賢,宜嗣大統

  臣琨、臣顒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臣聞尊位不可久虛,萬機不可久曠。虛之一日,則尊位以殆;曠之浹辰,則萬機以亂。方今鐘百王之季,當陽九之會,狡寇窺窬,伺國瑕隙,齊人波蕩,無所系心,安可以廢而不恤哉?陛下雖欲逡巡,其若宗廟何?其若百姓何?昔惠公虜秦,晉國震駭,呂、顒之謀,欲立子圉,外以絕敵人之志,內以固闔境之情,故曰「喪君有君,群臣輯穆,好我者勸,惡我者懼」。前事之不忘,後代之玄龜也!陛下明並日月,無幽不燭,深謀遠慮,出自胸懷。不勝犬馬憂國之情,遲睹人神開泰之路,是以陳其乃誠,布之執事。臣等各忝守方任,職在遐外,不得陪列闕庭,共觀盛禮,踴躍之懷,南望罔極!以上言立君以定民心

  謹上。臣琨謹遣兼左長史右司馬臣溫嶠、主薄臣辟閭訓,臣碑遣散騎常侍征虜將軍清河太守領右長史高平亭侯臣榮劭、輕車將軍關內侯臣郭穆奉表。臣琨、臣顒等,頓首頓首!死罪死罪!

  江式/文字源流表

  臣聞伏羲氏作,而八卦形其畫;軒轅氏興,而靈龜彰其彩。古史倉頡,覽二象之爻,觀鳥獸之跡,別創文字,以代結繩,用書契以維事。迄於三代,厥體頗異,雖依類取制,未能違倉氏矣。故《周禮》:「八歲入小學,保氏教以六書。」蓋是史頡之遺法。及宣王太史史籀著大篆十五篇,與古文或同或異,時人謂之「籀書」。孔子修六經,左丘明述《春秋》,皆以古文,厥意可得而言。以上自上古至孔子

  其後七國殊軌,文字乖舛。暨秦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蠲罷不合秦文者。斯作《倉頡篇》,車府令高作《爰曆篇》,太史令胡毋敬作《博學篇》。皆取《史籀》式,頗有省改,所謂「小篆」者也。於是秦燒經書,滌除舊典,官獄繁多,以趣簡易,始用「隸書」。古文自此息矣。「隸書」者,始皇使下杜人程邈附於小篆所作也。世人以邈徒隸,即謂之「隸書」。故秦有八體: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符書,四曰蟲書,五曰摹印,六曰署書,七曰殳書,八曰隸書。以上秦

  漢興,有尉律,學徒教以籀書,又習八體,試之課最,以為尚書史。書省字不正,輒舉劾焉。又有「草書」,莫知誰始。其形書雖無厥誼,亦一時之變通也。孝宣時,召通《倉頡》讀者,獨張敞從受之。涼州刺史杜業、沛人爰禮、講學大夫秦近,亦能言之。孝平時,征禮等百餘人,說文字于未央宮中,以禮為小學元士。黃門侍郎揚雄采以作《訓纂篇》。及亡新居攝,自以運應制作,使大司馬甄豐校文字之部,頗改定古文。時有六書:一曰古文,孔子壁中書也;二曰奇字,即古文而異者;三曰篆書,雲小篆也;四曰佐書,秦隸書也;五曰繆篆,所以摹印也;六曰鳥蟲,所以書幡信也。壁中書者,魯恭王壞孔子宅而得《尚書》、《春秋》、《論語》、《孝經》也。又北平侯張蒼獻《春秋左氏傳》,書體與孔氏相類,即前代之古文矣。以上西漢及新莽

  後漢扶風曹喜,號曰工篆,小異斯法,而甚精巧。自是後學,皆其法也。又詔侍中賈逵修理舊文,殊藝異術,王教一端,苟有可以加于國者,靡不悉集。逵即汝南許慎古學之師也。後慎嗟時人之好奇,歎俗儒之穿鑿,故撰《說文解字》十五篇。首一終亥,各有部屬,可謂類聚群分,雜而不越,文質彬彬,最可得而論也。左中郎將蔡邕,采李斯、曹喜之法,以為古今雜形,詔於太學立石碑,刊載五經,題書楷法,多是邕書也。後開鴻都,書畫奇能,莫不雲集。時諸方獻篆,無出邕看。以上後漢

  魏初,博士清河張揖著《埤蒼》、《廣雅》、《古今字詁》。方之許篇,古今體用,或得或失。陳留邯鄲淳,亦與揖同,博聞古藝,特善《蒼》、《雅》、許氏字指,八體、六書,精究厥理,有名於揖,以書教諸皇子。又建《三字石經》於漢碑西,其文蔚煥,三體複宣,較之《說文》,篆、隸大同,而古字小異。又有京兆韋誕、河東衛覬二家,並號能篆,當時台觀箋題、寶器之銘,悉是誕書,鹹傳之子孫,世稱其妙。以上曹魏

  晉世呂忱表上《字林》六卷。尋其況趣,附托許慎《說文》,而按偶章句,隱別古籀奇惑之字,文得正隸,不差篆意也。忱弟靜,別仿故左校令李登《聲類》之法,作《韻集》五卷,使宮、商、角、徵、羽各為一篇,而文字與兄便是魯、衛,音讀楚、夏,時有不同。以上晉

  皇魏承百王之季,紹五運之緒。世易風移,文字改變,篆形謬錯,隸體失真。俗學鄙習,複加虛造,巧談辨士,以意為疑,炫惑于時,難以厘改。乃曰「追來為歸」,「巧言為辯」,「小兔為櫕」,「神蟲為蠶」,如斯甚眾,皆不合孔氏古書、史籀《大篆》、許氏《說文》、石經《三字》也。以上元魏文字錯謬

  嗟夫!文字者,六籍之宗,王教之始,前人所以垂今,今人所以識古。臣六世祖瓊,家世陳留,往晉之初,與從父兄皆受學于衛覬,古篆之法、《蒼》、《雅》、《方言》、《說文》之誼,當時並收善譽。而祖遇洛陽之亂。避地河西,數世傳習斯業,所以不墜也。世祖太延中,牧犍內附,臣亡祖文威杖策歸國,奉獻五世傳掌之書、古篆八體之法。時蒙褒錄,敘歹于儒林,官班文省,家號世業。以上自述世習斯業

  臣籍六世之資,奉遵祖考之訓,竊慕古人之軌,企踐儒門之轍,求撰集古來文字,以許慎《說文》為主,及孔氏《尚書》、五經音注、《籀篇》、《爾雅》、《三蒼》、《凡將》、《方言》、《通俗》,文祖文宗,《埤蒼》、《廣雅》、《古今字詁》、《三字石經》、《字林》、《韻集》,諸賦文字有六書之誼者,以類編聯,文無複重,統為一部。其古籀、奇惑、俗隸諸體,咸使班於篆下,各有區別;訓詁假借之誼,隨文而解,音讀楚、夏之聲,逐字而注;其所不知,則闕如也。冀省百氏之觀,而同文字之域。以上自述撰集文字以義為主,而訓詁音聲附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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