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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史百家雜鈔卷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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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令之屬 書/甘誓 大戰于甘,乃召六卿。王曰:「嗟!六事之人,予誓告汝: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天用剿絕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罰,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右不攻於右,汝不恭命。禦非其馬之正,汝不恭命。用命,賞于祖!不用命,戮於社!予則孥戮汝!」 書/湯誓 王曰:「格爾眾庶,悉聽朕言!非台小子敢行稱亂,有夏多罪,天命殛之。今爾有眾,汝曰:『我後不恤我眾,舍我穡事而割正夏。』予惟聞汝眾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今汝其曰:『夏罪其如台?』夏王率遏眾力,率割夏邑,有眾率怠弗協,曰:『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夏德若茲,今朕必往!爾尚輔予一人,致天之罰,予其大賚汝!爾無不信,朕不食言!爾不從誓言,予則孥戮汝,罔有攸赦!」 書/牧誓 時甲子昧爽,王朝至於商郊牧野,乃誓。王左杖黃鉞,右秉白旄以麾,曰:「逖矣!西土之人。」王曰:「嗟!我友邦塚君禦事:司徒、司馬、司空、亞旅師氏、千夫長、百夫長,及庸、蜀、羌、髳、微、盧、彭、濮人:稱爾戈,比爾幹,立爾矛!予其誓。」王曰:「古人有言曰:『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昏棄厥肆祀弗答,昏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是信是使,是以為大夫卿士,俾暴虐于百姓,以奸宄于商邑。今予發,惟恭行天之罰。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齊焉,夫子勖哉!不愆於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齊焉,勖哉夫子!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羆!于商郊,弗迓克奔,以役西土。勖哉夫子!爾所弗勖,其於爾躬有戮!」 書/呂刑 惟呂命,王享國百年,耄,荒度作刑,以詰四方。 王曰:「若古有訓,蚩尤惟始作亂,延及于平民,罔不寇賊,鴟義奸宄,奪攘矯虔。苗民弗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殺戮無辜,爰始淫為劓、刵、椓、黥。越茲麗刑並制,罔差有辭。民興胥漸,泯泯棼棼,罔中於信,以覆詛盟,虐威庶戮,方告無辜於上。上帝監民,罔有馨香德刑,發聞惟腥。以上苗民作五刑 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報虐以威,遏絕苗民,無世在下。乃命重、黎,絕地天通,罔有降格。群後之逮在下,明明棐常,鰥寡無蓋。皇帝清問下民,鰥寡有辭于苗,德威惟畏,德明惟明。乃命三後,恤功於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降播種,農植嘉穀。三後成功,惟殷於民。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教祗德。穆穆在上,明明在下,灼于四方,罔不惟德之勤。故乃明于刑之中,率義於民棐彝。典獄非訖於威,惟訖于富。敬忌,罔有擇言在身。惟克天德,自作元命,配享在下。」以上堯、舜滅有苗,制刑法 王曰:「嗟!四方司政典獄,非爾惟作天牧。今爾何監?非時伯夷播刑之迪;其今爾何懲?惟時苗民匪察於獄之麗,罔擇吉人,觀於五刑之中;惟時庶威奪貨,斷制五刑,以亂無辜。上帝不蠲,降咎于苗,苗民無辭於罰,乃絕厥世。」以上告典獄者,以伯夷為法,以苗民為戒 王曰:「嗚呼!念之哉!伯父伯兄,仲叔季弟,幼子童孫,皆聽朕言,庶有格命。今爾罔不由慰日勤,爾罔或戒不勤。天齊於民,俾我一日,非終惟終,在人。爾尚敬逆天命,以奉我一人!雖畏勿畏,雖休勿休,惟敬五刑,以成三德。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其寧惟永。」以上言慎刑,乃克有終 王曰:「籲!來,有邦有土,告爾祥刑。在今爾安百姓,何擇非人?何敬非刑?何度非及?兩造具備,師聽五辭;五辭簡孚,正於五刑;五刑不簡,正於五罰;五罰不服,正於五過。五過之疵:惟官、惟反、惟內、惟貨、惟來。其罪惟均,其審克之!五刑之疑有赦,五罰之疑有赦,其審克之!簡孚有眾,惟貌有稽。無簡不聽,具嚴天威!以上言五刑、五罰、五過之等差 「墨辟疑赦,其罰百鍰,閱實其罪;劓辟疑赦,其罰惟倍,閱實其罪;剕辟疑赦,其罰倍差,閱實其罪;宮辟疑赦,其罰六百鍰,閱實其罪;大辟疑赦,其罰千鍰,閱實其罪。墨罰之屬千,劓罰之屬千,剕罰之屬五百,宮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上下比罪,無借亂辭,勿用不行,惟察惟法,其審克之!上刑適輕,下服;下刑適重,上服。輕重諸罰有權。刑罰世輕世重,惟齊非齊,有倫有要。罰懲非死,人極於病。非佞折獄,惟良折獄,罔非在中。察辭於差,非從惟從。哀敬折獄,明啟刑書胥占,鹹庶中正,其刑其罰,其審克之!獄成而孚。其刑上備,有並兩刑。」以上專言罰之條理 王曰:「嗚呼!敬之哉!官伯族姓,朕言多懼。朕敬于刑,有德惟刑。今天相民,作配在下。明清于單辭,民之亂,罔不中聽獄之兩辭。無或私家於獄之兩辭!獄貨非寶,惟府辜功,報以庶尤。永畏惟罰,非天不中,惟人在命。天罰不極,庶民罔有令政在於天下。」 王曰:「嗚呼!嗣孫,今往何監?非德?于民之中,尚明聽之哉!哲人惟刑,無疆之辭,屬五極,咸中有慶。受王嘉師,監于茲祥刑!」 書/文侯之命 王若曰:「父義和!丕顯文、武,克慎明德,昭升於上,敷聞在下。惟時上帝,集厥命于文王。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辟,越小大謀猷罔不率從,肆先祖懷在位。以上晉之先世輔弼文、武 「嗚呼!閔予小子嗣,造天丕衍。殄資澤於下民,侵戎我國家純。即我禦事,罔或耆壽俊在厥服,予則罔克。曰:惟祖惟父,其伊恤朕躬!嗚呼!有績予一人,永綏在位。以上平王遭家難,無人匡扶 「父義和!汝克昭乃顯祖,汝肇刑文、武,用會紹乃辟,追孝于前文人。汝多修,偵我於艱;若汝,予嘉!」以上嘉文侯之功 王曰:「父義和!其歸視爾師,寧爾邦!用賚爾櫃鬯一卣,彤弓一,彤矢百,盧弓一,盧矢百,馬四匹。父往哉!柔遠能邇,惠康小民,無荒寧!簡恤爾都,用成爾顯德!」以上賜賚 書/費誓 公曰:「嗟!人無嘩,聽命!徂茲淮夷,徐戎並興。善敹乃甲胄,乃幹,無敢不吊!備乃弓矢,鍛乃戈矛,礪乃鋒刃,無敢不善!以上除戎器 「今惟淫舍牿牛馬,杜乃接,敜乃阱,無敢傷牿!牿之傷,汝則有常刑!以上清道路 「馬牛其風,臣妾逋逃,無敢越逐!祗複之,我商賚汝;乃越逐不復,汝則有常刑!無敢寇攘,逾垣牆,竊馬牛,誘臣妾,汝則有常刑!以上嚴紀律 「甲戌,我惟征徐戎。峙乃糗糧,無敢不逮!汝則有大刑!魯人三郊三遂,峙乃楨幹!甲戌,我惟築,不敢不供!汝則有無餘刑,非殺!魯人三郊三遂,峙乃芻茭,無敢不多,汝則有大刑!」以上芻糧壁壘 書/秦誓 公曰:「嗟!我士,聽無嘩!予誓,告汝群言之首。古人有言曰:『民訖自若,是多盤。』責人斯無難,惟受責俾如流,是惟艱哉!我心之憂,日月逾邁,若弗雲來。以上自悔 「惟古之謀人,則曰未就予忌,惟今之謀人,姑將以為親。雖則雲然,尚猷詢茲黃髮,則罔所愆。番番良士,旅力既愆,我尚有之;仡仡勇夫,射禦不違,我尚不欲。惟截截善諞言,俾君子易辭,我皇多有之!以上悔疏老成而親佞人 「昧昧我思之,如有一介臣,斷斷猗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彥聖,其心好之,不啻如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孫黎民,亦職有利哉!人之有技,冒疾以惡之;人之彥聖,而違用,俾不達,是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日殆哉!邦之杌纕,曰由一人;邦之榮懷,亦尚一人之慶!」以上言國以一人衰,以一人興 左傳/王子朝告諸侯之辭 昔武王克殷,成王靖四方,康王息民,並建母弟,以蕃屏周,亦曰:「吾無專享文、武之功,且為後人之迷敗傾覆而溺入於難,則振救之。」至於夷王,王愆於厥身,諸侯莫不並走其望,以祈王身。至於厲王,王心戾虐,萬民弗忍。居王於彘。諸侯釋位,以間王政。宣王有志,而後效官。至於幽王,天不吊周,王昏不若,用愆厥位。攜王奸命,諸侯替之而建王嗣,用遷郟鄏。則是兄弟之能用力於王室也。至於惠王,天不靖周,生頹禍心,施于叔帶。惠、襄避難,越去王都。則有晉、鄭鹹黜不端,以綏定王家。則是兄弟之能率先王之命也。以上惠、襄以前皆借諸侯靖難 在定王六年,秦人降妖,曰:「周其有髭王,亦克能修其職,諸侯服享,二世共職。王室其有間王位,諸侯不圖,而受其亂災。」至於靈王,生而有髭。王甚神聖,無惡于諸侯。靈王、景王,克終其世。以上靈、景無恙,秦之妖言將踐 今王室亂,單旗、劉狄剝亂天下,壹行不若,謂「先王何常之有?唯餘心所命,其誰敢討之!」帥群不吊之人,以行亂於王室。侵欲無厭,規求無度,貫瀆鬼神,慢棄刑法,倍奸齊盟,傲很威儀,矯誣先王。晉為不道,是攝是贊,思肆其罔極。茲不穀震盪播越,竄在荊蠻,未有攸底。若我一二兄弟甥舅獎順天法,無助狡猾,以從先王之命,毋速天罰,赦圖不穀,則所願也,敢盡布其腹心,及先王之經,而諸侯實深圖之。以上訴單、劉及晉之咎 昔先王之命曰:「王后無適,則擇立長;年鈞以德,德鈞以蔔。」王不立愛,公卿無私,古之制也。穆後及太子壽早天即世,單、劉贊私立少,以間先王,亦唯伯仲叔季圖之! 秦始皇/初並天下議帝號令 秦初並天下,令丞相、禦史曰:「異日韓王納地效璽,請為藩臣,已而背約,與趙、魏合從畔秦,故興兵誅之,虜其王。寡人以為善,庶幾息兵革。趙王使其相李牧來約盟,故歸其質子,已而背盟,反我太原,故興兵誅之,得其王。趙公子嘉乃自立為代王,故舉兵擊滅之。魏王始約服人秦,已而與韓、趙謀襲秦,秦兵吏誅,遂破之。荊王獻青陽以西,已而畔約,擊我南郡,故發兵誅,得其王,遂定其荊地。燕王昏亂,其太子丹乃陰令荊軻為賊,兵吏誅,滅其國。齊王用後勝計,絕秦使,欲為亂,兵吏誅,虜其王,平齊地。以上滅六國寡人以眇眇之身,興兵誅暴亂,賴宗廟之靈,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今名號不更,無以稱成功、傳後世。其議帝號!」以上議帝號 漢高帝/求賢詔 十一年 蓋聞王者莫高於周文,伯者莫高於齊桓,皆待賢人而成名。今天下賢者智能,豈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進!今吾以天之靈、賢士大夫,定有天下,以為一家,欲其長久,世世奉宗廟亡絕也。賢人已與我共平之矣,而不與吾共安利之,可乎?賢士大夫有肯從我遊者,吾能尊顯之!佈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御史大夫昌下相國,相國蕢侯下諸侯王,禦史中執法下郡守,其有意稱明德者,必身勸為之駕,遣詣相國府,署行、義、年;有而弗言,覺,免!年老癃病,勿遣。 漢文帝/賜南粵王趙佗書 皇帝謹問南粵王:甚苦心勞意!朕,高皇帝側室之子,棄外,奉北藩於代,道裡遼遠,壅蔽樸愚,未嘗致書。高皇帝棄群臣,孝惠皇帝即世,高後自臨事,不幸有疾,日進不衰,以故悖暴乎治。諸呂為變故亂法,不能獨制,乃取它姓子為孝惠皇帝嗣。賴宗廟之靈、功臣之力,誅之已畢。朕以王侯吏不釋之故,不得不立,今即位。以上敘由代入即帝位 乃者聞王遺將軍隆慮侯書,求親昆弟,請罷長沙兩將軍。朕以王書,罷將軍博陽侯,親昆弟在真定者,已遣人存問,修治先人塚。前日聞王發兵于邊,為寇災不止。當其時,長沙苦之,南郡尤甚。雖王之國,庸獨利乎?必多殺士卒,傷良將吏,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獨人父母。得一亡十,朕不忍為也!以上存省兄弟墳墓,勸令息兵 朕欲定地犬牙相入者,以問吏,吏曰:「高皇帝所以介長沙土也。」朕不能擅變焉。吏曰:「得王之地,不足以為大;得王之財,不足以為富。」服領以南,王自治之!雖然,王之號為「帝」,兩帝並立,亡一乘之使以通其道,是爭也。爭而不讓,仁者不為也。願與王分棄前患,終今以來,通使如故。以上不貪其土地,勸去帝號 故使賈馳諭告王朕意,王亦受之,毋為寇災矣。上褚五十衣,中褚三十衣,下褚二十衣,遺王。願王聽樂娛憂,存問鄰國。 漢文帝/除誹謗法詔 二年 古之治天下,朝有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所以通治道而來諫者也。今法有誹謗飫言之罪,是使眾臣不敢盡情,而上無由聞過失也。將何以來遠方之賢良?其除之!民或祝詛上,以相約而後相謾,吏以為大逆。其有他言,吏又以為誹謗。此細民之愚,無知抵死,朕甚不取。自今以來,有犯此者勿聽治。 漢文帝/除肉刑詔 十三年 蓋聞有虞氏之時,畫衣冠異章服以為戮,而民弗犯,何治之至也!今法有肉刑三,而奸不止,其咎安在?非乃朕德之薄而教不明與?吾甚自愧!故夫訓道不純,而愚民陷焉。《詩》曰:「愷弟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過,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行為善,而道亡由至。朕甚憐之!夫刑至斷支體,刻肌膚,終身不息,何其刑之痛而不德也?豈稱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 漢文帝/增祀無祈詔 十四年 朕獲執犧牲珪幣以事上帝宗廟,十四年於今。曆日彌長,以不敏不明,而久撫臨天下,朕甚自愧!其廣增諸祀壇場珪幣!以上增祀 昔先王遠施不求其報,望祀不祈其福,右賢左戚,先民後己,至明之極也!今吾聞祠官祝螫皆歸福於朕躬,不為百姓,朕甚愧之!夫以朕之不德,而專鄉獨美其福,百姓不與焉,是重吾不德也!其令祠官致敬,無有所祈。以上無祈 漢文帝/民食不足求言詔 後元年 間者數年比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災,朕甚憂之。愚而不明,未達其咎。意者,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過與?乃天道有不順,地理或不得,人事多失和,鬼神廢不享與?何以致此?將百官之奉養或費,無用之事或多與?何其民食之寡乏也?夫度田非益寡,而計民未加益,以口量地,其于古猶有餘,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無乃百姓之從事于末以害農者蕃,為酒醪以靡穀者多,六畜之食焉者眾與?細大之義,吾未能得其中,其與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議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遠思,無有所隱! 漢文帝/遺匈奴書 前六年 皇帝敬問匈奴大單于無恙。使系虖淺遺朕書雲:「願寢兵休士,除前事,複故約,以安邊民,世世平樂。」朕甚嘉之,此古聖王之志也!漢與匈奴約為兄弟,所以遺單于甚厚。背約離兄弟之親者,常在匈奴。然右賢王事已在赦前,勿深誅。單于若稱書意,明告諸吏,使無負約,有信,敬如單于書。使者言單于自將並國有功,甚苦兵事,服繡夾綺衣、長襦、錦袍各一,比疏一,黃金飭具帶一,黃金犀毗一,繡十匹,錦二十匹,赤綈、綠繒各四十匹,使中大夫意、謁者令肩遺單于。 漢文帝/遺匈奴書 後二年 皇帝敬問匈奴大單于無恙。使當戶且渠雕渠難、郎中韓遼,遺朕馬二匹,已至,敬受。先帝制:長城以北,引弓之國,受令單于;長城以內,冠帶之室,朕亦制之。使萬民耕織、射獵、衣食,父子毋離,臣主相安,俱無暴虐。今聞渫惡民貪降其趨,背義絕約,忘萬民之命,離兩主之霑,然其事已在前矣。書雲:「二國已和親,兩主霑說,寢兵休卒養馬,世世昌樂,翕然更始。」朕甚嘉之!聖者日新,改作更始,使老者得息,幼者得長,各保其首領而終其天年。朕與單于俱由此道,順天恤民,世世相傳,施之無窮,天下莫不鹹嘉!使漢與匈奴鄰敵之國,匈奴處北,地寒,殺氣早降,故詔吏遺單于秫鷖金帛綿絮他物,歲有數。今天下大安,萬民熙熙,獨朕與單于為之父母。朕追念前事,薄物細故,謀臣計失,皆不足以離昆弟之霈。朕聞天不頗覆,地不偏載,朕與單于皆捐細故,俱蹈大道也!墮壞前惡,以圖長久,使兩國之民,若一家子。元元萬民,下及魚鱉,上及飛鳥,跛行喙息蠕動之類,莫不就安利、避危殆!故來者不止,天之道也。俱去前事,朕釋逃虜民,單于毋害章尼等。朕聞古之帝王,約分明而不食言,單于留志,天下大安,和親之後,漢過不先!單于其察之。 漢文帝/策問賢良文學 十五年 惟十有五年九月壬子,皇帝曰:昔者大禹勤求賢士,施及方外,四極之內,舟車所至,人跡所及,靡不聞命,以輔其不逮。近者獻其明,遠者通厥聰,比善戮力,以翼天子。是以大禹能亡失德,夏以長楙。高皇帝親除大害,去亂從,並建豪英,以為官師,為諫爭輔天子之闕,而翼戴漢宗也。賴天之靈、宗廟之福,方內以安,澤及四夷。今朕獲執天下之正,以承宗廟之祀,朕既不德,又不敏,明弗能燭,而智不能治,此大夫之所著聞也。故詔有司:諸侯王、三公、九卿,及主郡吏,各帥其志,以選賢良,明於國家之大體,通於人事之終始,及能直言極諫者,各有人數,將以匡朕之不逮。二三大夫之行,當此三道,朕甚嘉之!故登大夫于朝,親諭朕志。大夫其上三道之要,及永惟朕之不德、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寧,四者之闕,悉陳其志,毋有所隱,上以薦先帝之宗廟,下以興愚民之休利,著之於篇,朕親覽焉,觀大夫所以佐朕至與不至。書之,周之密之,重之閉之,興自朕躬。大夫其正論,毋枉執事!烏,戒之!二三大夫其帥志毋怠! 漢景帝/令二千石修職詔 後二年 雕文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紅者也。農事傷,則饑之本也;女紅害,則寒之原也。夫饑寒並至,而能亡為非者寡矣!朕親耕,後親桑,以奉宗廟粢盛祭服,為天下先。不受獻,減太官,省繇賦,欲天下務農蠶,素有畜積,以備災害。強毋攘弱,眾毋暴寡,老耆以壽終,幼孤得遂長。今歲或不登,民食頗寡,其咎安在?或詐偽為吏,吏以貨賂為市,漁奪百姓,侵牟萬民。縣丞,長吏也。奸法與盜盜,甚無謂也!其令二千石各修其職!不事官職耗亂者,丞相以聞,請其罪!佈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漢武帝/議不舉孝廉者罪詔 元朔元年 公卿大夫,所使總方略、壹統類、廣教化、美風俗也。夫本仁祖義,褒德祿賢,勸善刑暴,五帝三王所由昌也。朕夙興夜寐,嘉與宇內之士臻于斯路。故旅耆老,複孝敬,選豪俊,講文學,稽參政事,祈進民心,深詔執事,興廉舉孝,庶幾成風,紹休聖緒。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並行,厥有我師。今或至闔郡而不薦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積行之君子雍于上聞也!二千石官長紀綱人倫,將何以佐朕燭幽隱、勸元元、厲蒸庶、崇鄉黨之訓哉?且進賢受上賞,蔽賢蒙顯戮,古之道也。其與中二千石、禮官、博士議不舉者罪! 漢武帝/報李廣詔 元狩二年 將軍者,國之爪牙也。《司馬法》曰:「登車不式,遭喪不服,振旅撫師,以征不服。率三軍之心,同戰士之力,故怒形則千里竦,威振則萬物伏。是以名聲暴於夷貉,威棱儋乎鄰國。」夫報忿除害,捐殘去殺,朕之所圖于將軍也;若乃免冠徒跣,稽顙請罪,豈朕之指哉?將軍其率師東轅,彌節白檀,以臨右北平盛秋。 漢武帝/封齊王策 元狩六年 惟元狩六年四月乙巳,皇帝使御史大夫湯,廟立子閎為齊王。曰:嗚呼!小子閎,受茲青社。朕承天序,惟稽古建爾國家,封於東土,世為漢藩輔。嗚呼念哉,共朕之詔!惟命不于常,人之好德,克明顯光;義之不圖,俾君子怠。悉爾心,允執其中,天祿永終;厥有愆不臧,乃凶于乃國,而害於爾躬。嗚呼!保國義民,可不敬與?王其戒之! 漢武帝/封燕王策 嗚呼!小子旦,受茲玄社,建爾國家,封於北土,世為漢藩輔。嗚呼!薰鬻氏虐老獸心,以奸巧邊緬,朕命將率徂征厥罪,萬夫長、千夫長、三十有二帥,降旗奔師;薰鬻徙域,北州以妥。悉爾心,毋作怨,毋作奜德,毋乃廢備,非教士不得從征!王其戒之! 漢武帝/封廣陵王策 嗚呼!小子胥,受茲赤社。建爾國家,封于南土,世世為漢藩輔。古人有言曰:「大江之南,五湖之間,其人輕心。揚州保強,三代要服,不及以正。」嗚呼!悉爾心,祗祗兢兢,乃惠乃順!毋桐好逸,毋邇宵人,惟法惟則!《書》雲:臣不作福,不作威,靡有後羞。王其戒之! 漢武帝/策問賢良文學 元光五年 蓋聞上古至治,畫衣冠異章服而民不犯;陰陽和,五穀登,六畜蕃;甘露降,風雨時,嘉禾興,朱草生,山不童,澤不涸;麟鳳在郊藪,龜龍游於沼,河洛出圖書;父不喪子,兄不哭弟;北發渠搜,南撫交趾,舟車所至,人跡所及,跛行喙息,鹹得其宜。朕甚嘉之!今何道而臻乎此?子大夫修先聖之術,明君臣之義,講論洽聞,有聲乎當世。敢問子大夫:天人之道,何所本始?吉凶之效,安所期焉?禹、湯水旱,厥咎何由?仁、義、禮、知,四者之宜,當安設施?屬統垂業,物鬼變化,天命之符,廢興何如?天文、地理、人事之紀,子大夫習焉,其悉意正議,詳具其對,著之於篇,朕將親覽焉,靡有所隱! 漢昭帝/賜燕刺王旦璽書 昔高皇帝王天下,建立子弟,以藩屏社稷。先日,諸呂陰謀大逆,劉氏不絕若發,賴絳侯等誅討賊亂,尊立孝文,以安宗廟。非以中外有人,表裡相應故邪?樊、酈、曹、灌,攜劍推鋒,從高皇帝墾菑除害,耘鋤海內。當此之時,頭如蓬葆,勤苦至矣,然其賞不過封侯。今宗室子孫,曾無暴衣露冠之勞,裂地而王之,分財而賜之,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今王骨肉至親,敵吾一體,乃與他姓異族謀害社稷,親其所疏,疏其所親,有逆悖之心,無忠愛之義。如使古人有知,當何面目複奉齊酎見高祖之廟乎? 漢宣帝/令二千石察官屬詔 元康二年 獄者,萬民之命,所以禁暴止邪、養育群生也。能使生者不怨,死者不恨,則可謂文吏矣。今則不然,用法或持巧心,析律貳端,深淺不平,增辭飾非,以成其罪。奏不如實,上亦亡由知。此朕之不明,吏之不稱,四方黎民,將何仰哉?二千石各察官屬,勿用此人。吏務平法,或擅興繇役,飾廚傳,稱過使客,越職逾法,以取名譽,譬猶踐薄冰以待白日,豈不殆哉?今天下頗被疾疫之災,朕甚湣之。其令郡國被災甚者,毋出今年租賦。 漢元帝/議封甘延壽等詔 建昭四年 匈奴郅支單于背畔禮義,留殺漢使者吏士,甚逆道理,朕豈忘之哉!所以優遊而不征者,重動師眾,勞將率,故隱忍而未有雲也。今延壽、湯睹便宜,乘時利,結城郭諸國,擅興師矯制而征之。賴天地宗廟之靈,誅討郅支單于,斬獲其首,及閼氏貴人名王以下千數。雖逾義幹法,內不煩一夫之役,不開府庫之藏,因敵之糧,以贍軍用,立功萬里之外,威震百蠻,名顯四海,為國除殘,兵革之原息,邊竟得以安;然猶不免死亡之患,罪當在於奉憲。朕甚閔之!其赦延壽、湯罪勿治,詔公卿議封焉。 司馬相如/諭巴蜀檄 告巴蜀太守:蠻夷自擅,不討之日久矣,時侵犯邊境,勞士大夫。陛下即位,存撫天下,安集中國,然後興師出兵,北征匈奴,單于怖駭,交臂受事,屈膝請和。康居、西域,重譯納貢,稽顙來享。移師東指,閩、越相誅。右吊番禺,太子入朝。南夷之君,西之長,常效貢職,不敢墮怠,延頸舉踵,喁喁然皆向風慕義,欲為臣妾。道裡遼遠,山川阻深,不能自致。夫不順者已誅,而為善者未賞,故遣中郎將往賓之。以上往賓西南夷之故 發巴蜀之士各五百人,以奉幣帛,衛使者不然,靡有兵革之事,戰鬥之患。今聞其乃發軍興制,驚懼子弟,憂患長老,郡又擅為轉粟運輸,皆非陛下之意也!以上有司發軍興之失 當行者或亡逃自賊殺,亦非人臣之節也。夫邊郡之士,聞烽舉燧燔,皆攝弓而馳,荷兵而走,流汗相屬,唯恐居後。觸白刃,冒流矢,議不反顧,計不旋踵,人懷怒心,如報私仇。彼豈樂死惡生,非編列之民,而與巴蜀異主哉?計深慮遠,急國家之難,而樂盡人臣之道也!故有剖符之封,析珪而爵,位為通侯,處列東第。終則遺顯號於後世,傳土地於子孫,行事甚忠敬,居位甚安逸,名聲施於無窮,功烈著於不滅。是以賢人君子,肝腦塗中原,膏液潤野草而不辭也。以上邊郡之士敵愾死難之賢 今奉幣役至南夷,即自賊殺,或亡逃抵誅,身死無名,諡為至愚,恥及父母,為天下笑。人之度量相越,豈不遠哉!然此非獨行者之罪也,兄母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謹,寡廉鮮恥,而俗不長厚也。其被刑戮,不亦宜乎?以上亡逃自殺者之愚 陛下患使者有司之若彼,悼不肖愚民之如此,故遣信使,曉諭百姓以發卒之事,因數之以不忠死亡之罪,讓三老孝悌以不教誨之過。方今田時,重煩百姓,已親見近縣;恐遠所溪穀山澤之民不遍聞,檄到,亟下縣道,使咸喻陛下之意,無忽! 司馬相如/難蜀父老 漢興七十有八載,德茂存乎六世,威武紛紜,湛恩汪鵯,群生沾濡,洋溢乎方外。於是乃命使西征,隨流而攘,風之所被,罔不披靡。因朝冉從,定笮存邛,略斯榆,舉苞蒲。結軌還轅,東鄉將報,至於蜀都。耆老大夫搢紳先生之徒,二十有七人,儼然造焉。辭畢,進曰:蓋「聞天子之牧夷狄也,其義羈靡勿絕而已。今罷三郡之士,通夜郎之途,三年於茲,而功不竟,士卒勞倦,萬民不贍。今又接之以西夷,百姓力屈,恐不能卒業,此亦使者之累也,竊為左右患之。且夫邛、笮、西夷之與中國並也,歷年茲多,不可記已。仁者不以德來,強者不以力並,意者其殆不可乎?今割齊民以附夷狄,敝所恃以事無用,鄙人因陋,不識所謂!」以上蜀大夫疑招西夷之非 使者曰:「烏謂此乎?必若所雲,則是蜀不變服,而巴不化俗也。僕嘗惡聞若說!然斯事體大,固非觀者之所覯也。餘之行急,其詳不可得聞已,請為大夫粗陳其略。蓋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有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常人之所異也。故曰:非常之原,黎民懼焉;及臻厥成,天下晏如也。昔者洪水沸出,氾濫衍溢,民人升降移徙,崎嶇而不安。夏後氏戚之,乃堙洪塞源,決江疏河,灑沉澹災,東歸之於海,而天下永寧。當斯之勤,豈惟民哉?心煩於慮,而身親其勞,躬腠胝無薆,膚不生毛,故休烈顯乎無窮,聲稱浹乎於茲。以上舉禹以證非常之功 「且夫賢君之踐位也,豈特委瑣喔,拘文牽俗,循誦習傳,當世取說雲爾哉?必將崇論議,創業垂統,為萬世規。故馳騖乎兼容並包,而勤思乎參天貳地。且《詩》不雲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是以六合之內,八方之外,浸淫衍溢,懷生之物,有不浸潤於澤者,賢君恥之!以上言賢君規模宏大 「今封疆之內,冠帶之倫,鹹獲嘉祉,靡有闕遺矣。而夷狄殊俗之國,遼絕異黨之域,舟車不通,人跡罕至,政教未加,流風猶微。內之則時犯義侵禮於邊境,外之則邪行橫作,放殺其上。君臣易位,尊卑失序,父老不辜,幼孤為奴虜,系縲號泣,內向而怨曰:『蓋聞中國有至仁焉,德洋恩普,物靡不得其所,今獨曷為遺己?』舉踵思慕,若枯旱之望雨。戾夫為之垂涕,況乎上聖,又焉能已?以上言異域慕漢向化 「故北出師以討強胡,南馳使以誚勁越,四面風德,二方之君鱗集仰流,願得受號者以億計。故乃關沫、若,徼牂牁,鏤靈山,梁孫原;創道德之途,垂仁義之統。將博恩廣施,遠撫長駕,使疏逖不閑,曶爽暗昧得耀乎光明,以偃甲兵於此,而息討伐於彼,遐邇一體,中外禔福,不亦康乎!夫拯民於沉溺,奉至尊之休德,反衰世之陵夷,繼周氏之絕業,天子之亟務也。百姓雖勞,又惡可以已乎哉?夫王者固未有不始於憂勤,而終於逸樂者也。以上言開西夷事不可已 「然則受命之符,合在於此。方將增太山之封,加梁父之事,鳴和鸞,揚樂頌,上減五,下登三。觀者未睹旨,聽者未聞音,猶鷦鵬已翔乎寥廓之宇,而羅者猶視乎藪澤,悲夫!」 於是諸大夫茫然喪其所懷來,失厥所以進,喟然並稱曰:「允哉漢德!此鄙人之所願聞也。百姓雖勞,請以身先之!」敞罔靡徙,遷延而辭避。 王尊/敕掾功曹教 掾功曹:各自底厲,助太守為治;其不中用,趣自避退,毋久妨賢!夫羽翮不修,則不可以致千里;內不理,無以整外。府丞悉署吏行能,分別白之。賢為上,毋以富!賈人百萬,不足與計事。昔孔子治魯,七日誅少正卯;今太守視事已一月矣,五官掾張輔,懷虎狼之心,貪污不軌,一郡之錢,盡入輔家,然適足以葬矣!今將輔送獄,直符史詣閣下從太守受其事。丞戒之戒之,相隨入獄矣! 漢光武帝/賜竇融璽書 制詔行河西五郡大將軍事、屬國都尉:勞鎮守邊五郡,兵馬精強,倉庫有蓄,民庶殷富。外則折挫羌胡,內則百姓蒙福。威德流聞,虛心相望,道路隔塞,邑邑何已!長史所奉書獻馬,悉至,深知厚意。今益州有公孫子陽,天水有隗將軍,方蜀、漢相攻,權在將軍,舉足左右,便有輕重。以此言之,欲相厚豈有量哉!諸事具長史所見,將軍所知。王者迭興,千載一會。欲遂立桓、文,輔微國,當勉卒功業;欲三分鼎足,連衡合從,亦宜以時定。天下未並,吾與爾絕域,非相吞之國。今之議者,必有任囂效尉佗制七郡之計。王者有分土,無分民,自適己事而已。今以黃金二百斤賜將軍,便宜輒言。 漢光武帝/報臧宮馬武詔 二十七年 《黃石公記》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強。」柔者,德也;剛者,賊也。弱者,仁之助也;強者,怨之歸也。故曰有德之君,以所樂樂人;無德之君,以所樂樂身。樂人者其樂長,樂身者不久而亡。舍近謀遠者,勞而無功;舍遠謀近者,逸而有終。逸政多忠臣,勞政多亂人。故曰:務廣地者荒,務廣德者強;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殘滅之政,雖成必敗。今國無善政,災變不息,百姓驚惶,人不自保,而複欲遠事邊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且北狄尚強,而屯田警備傳聞之事,恒多失實。誠能舉天下之半以滅大寇,豈非至願?苟非其時,不如息人! 班彪/擬答北匈奴詔 單于不忘漢恩,追念先祖舊約,欲修和親,以輔身安國,計議甚高,為單于嘉之! 往者,匈奴數有乖亂,呼韓邪、郅支自相仇隙,並蒙孝宣帝垂恩救護,故各遣侍子,稱藩保塞。其後郅支忿戾,自絕皇澤;而呼韓附親,忠孝彌著。及漢滅郅支,遂保國傳嗣,子孫相繼。今南單于攜眾南向,款塞歸命。自以呼韓嫡長,次第當立,而侵奪失職,猜疑相背,數請兵將,歸歸北庭。策謀紛紜,無所不至。惟念斯言不可獨聽,又以北單于比年貢獻,欲修和親,故拒而未許,將以成單于忠孝之義。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為臣妾。殊俗百蠻,義無親疏。服順者褒賞,畔逆者誅罰。善惡之效,呼韓、郅支是也。 今單于欲修和親,款誠已達,何嫌而欲率西域諸國俱來獻見?西域國屬匈奴,與屬漢何異?單于數連兵亂,國內虛耗,貢物裁以通禮,何必獻馬裘?今齎雜繒五百匹、弓鞬韥丸一、矢四發,遣遺單于。又賜獻馬左骨都侯、右谷蠡王雜繒各四百匹,斬馬劍各一。單于前言先帝時所賜呼韓邪竽、瑟、空侯皆敗,願複裁賜。念單于國尚未安,方厲武節,以戰攻為務,竽瑟之用,不如良弓利劍,故未以齎。朕不愛小物于單于,便宜所欲。遣驛以聞。 漢明帝/即位詔 予末小子,奉承聖業,夙夜震畏,不敢荒寧。先帝受命中興,德侔帝王,協和萬邦,假於上下,懷柔百神,惠於鰥寡。朕承大運,繼體守文,不知稼穡之艱難,懼有廢失。聖恩遺戒,顧重天下,以元元為首,公卿百僚,將何以輔朕不逮?其賜天下男子爵人二級;三老、孝悌、力田人三級。爵過公乘,得移與子若同產、同產子,及流人無名數欲自占者,人一級。鰥、寡、孤、獨、篤癃,粟人十斛。其施刑及郡國徒在中元元年四月己卯赦前所犯而後捕系者,悉免其刑。又,邊人遭亂為內郡人妻,在己卯赦前,一切遣還邊,恣其所樂。中二千石下至黃綬,貶秩贖論者,悉皆複秩還贖。方今上無天子,下無方伯,若涉淵水而無舟楫。夫萬乘至重,而壯者慮輕,實賴有德左右小子!高密侯禹,元功之首;東平王蒼,寬博有謀。並可以受六尺之托,臨大節而不撓。其以禹為太傅,蒼為驃騎將軍。太尉憙告諡南郊,司徒訴奉安梓宮,司空魴將校複土。其封意為節鄉侯,訴為安鄉侯,魴為楊邑侯。 漢明帝/祀光武皇帝于明堂詔 永平二年 今令月吉日,宗祀光武皇帝于明堂,以配五帝。禮備法物,樂和八音,詠祉福,舞功德。其班時令,敕群後。事畢,升靈台,望元氣,吹時律,觀物變。群僚藩輔,宗室子孫;眾郡奉計,百蠻貢職;烏桓、貊,鹹來助祭;單于侍子、骨都侯,亦皆陪位。斯固聖祖功德之所致也!朕以闇陋,奉承大業,親執圭璧,恭祀天地。仰惟先帝受命中興,撥亂反正,以寧天下。封泰山,建明堂,立辟雍,起靈台,恢宏大道,被之八極;而胤子無成、康之質,群臣無呂、旦之謀,盥洗進爵,踧躇惟慚,素性頑鄙,臨事益懼。故「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其令天下自殊死已下,謀反大逆,皆赦除之!百僚師尹,其勉修厥職,順行時令,敬若昊天,以綏兆人! 漢明帝/辟雍行養老禮詔 永平二年 光武皇帝建三朝之禮,而未及臨饗。眇眇小子,屬當聖業,間暮春吉辰,初行大射。今月元日,複踐辟雍。尊事三老,兄事五更。安車軟輪,供綏執授,侯王設醬,公卿饌珍。朕親袒割,執爵而醑,祝哽在前,祝噎在後。升歌《鹿鳴》,下管《新宮》,八佾具修,《萬舞》於庭。朕固薄德,何以克當!《易》陳「負乘」,《詩》刺「彼己」,永念慚疚,無忘厥心!三老李躬,年耆學明;五更桓榮,授朕《尚書》。《詩》曰:「無德不報,無言不酬。」其賜榮爵關內侯,食邑五千戶;三老、五更皆以二千石祿養終厥身。其賜三老酒人一石,肉四十斤。有司其存耆耋,恤幼孤,惠鰥寡,稱朕意焉! 漢明帝/申明科禁詔 永平十二年 昔曾、閔奉親,竭歡致養;仲尼葬子,有棺無槨。喪貴致哀,禮存寧儉。今百姓送終之制,競為奢靡:生者無擔石之儲,而財力盡於墳土;伏臘無糟糠,而牲牢兼於一奠。糜破積世之業,以供終朝之費,子孫饑寒,絕命於此,豈祖考之意哉!又,車服制度,恣極耳目,田荒不耕,遊食者眾。有司其申明科禁,宜於今者,宣下郡國! 漢明帝/塞汴渠詔 永平十三年 自汴渠決敗,六十餘歲。加頃年以來,雨水不時,汴流東侵,日月益甚。水門故處,皆在河中,漭瀁廣溢,莫測圻岸,蕩蕩極望,不知綱紀。今兗、豫之人,多被水患,乃雲縣官不先人急,好興它役!又,或以為河流入汴,幽、冀蒙利,故曰「左堤強,則右堤傷;左右俱強,則下方傷。宜任水勢所之,使人隨高而處。公家息壅塞之費,百姓無陷溺之患」。議者不同,南北異論,朕不知所從,久而不決。今既築堤理渠,絕水立門,河、汴分流,複其舊跡,陶丘之北,漸就壤墳。故薦嘉玉絜牲,以禮河神。東過洛汭,歎禹之績。今五土之宜,反其正色;濱渠下田,賦與貧人。無令豪右得固其利,庶繼世宗《瓠子》之作。 漢章帝/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詔 建初元年 朕以無德,奉承大業,夙夜栗栗,不敢荒寧,而災異仍見,與政相應。朕既不明,涉道日寡;又選舉乖實,俗吏傷人,官職耗亂,刑罰不中,可不憂與!昔仲弓季氏之家臣,子游武城之小宰,孔子猶誨以賢才,問以得人,明政無大小,以得人為本。夫鄉舉裡選,必累功勞;今刺史、守相不明真偽,茂才、孝廉歲以百數,既非能顯,而當授之政事,甚無謂也。每尋前世,舉人貢士,或起畎畝,不系閥閱。敷奏以言,則文章可采;明試以功,則政有異跡。文質彬彬,朕甚嘉之!其令太傅、三公、中二千石、二千石、郡國守相,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之士各一人。 漢章帝/禘祭詔 建初七年 祖考來假,明哲之祀。予末小子,質又菲薄,仰惟先帝烝烝之情,前修禘祭,以盡孝敬,朕得識昭穆之序,寄遠祖之思。今年大禮複舉,加以先帝之坐,悲傷感懷!樂以迎來,哀以送往,雖祭亡如在,而空虛不知所裁,庶或饗之。豈亡克慎肅雍之臣,辟公之相,皆助朕之依依。今賜公錢四十萬,卿半之,及百官執事各有差。 漢章帝/詔三公 元和二年 方春生養,萬物莩甲,宜助萌陽,以育時物。其令有司:罪非殊死,且勿案驗,及吏人條書相告,不得聽受。冀息事寧人,敬奉天氣,立秋如故。夫俗吏矯飾外貌,似是而非,揆之人事則悅耳,論之陰陽則傷化,朕甚厭之,甚苦之!安靜之吏,悃幅無華,日計不足,月計有餘。如襄城令劉方,吏人同聲,謂之不煩,雖未有他異,斯亦殆近之矣。間敕二千石,各尚寬明,而今富奸行賂於下,貪吏枉法於上,使有罪不論,而無過被刑,甚大逆也!夫以苛為察,以刻為明,以輕為德,以重為威,四者或興,則下有怨心。吾詔書數下,冠蓋接道,而吏不加理,人或失職,其咎安在?勉思舊令,稱朕意焉! 漢和帝/恤民詔 永元十二年 比年不登,百姓虛匱。京師去冬無宿雪,今春無澍雨,黎民流離,困于道路。朕痛心疾首,靡知所濟,瞻仰昊天,何辜今人!三公,朕之腹心,而未獲承天安民之策。數詔有司務擇良吏,今猶不改,競為苛暴,侵愁小民,以求虛名,委任下吏,假勢行邪,是以令下而奸生,禁至而詐起。巧法析律,飾文增辭,貨行於言,罪成乎手,朕甚病焉!公卿不思助明好惡,將何以救其咎罰?咎罰既至,複令災及小民,若上下同心,庶或有瘳! 馬援/誡兄子書 吾欲汝曹聞人過失,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可得言也。好論議人長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惡也,甯死不願聞子孫有此行也!汝曹知吾惡之甚矣,所以複言者,施衿結褵,申父母之戒,欲使汝曹不忘之耳。 龍伯高敦厚周慎,口無擇言,謙約節儉,廉公有威,吾愛之重之,願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俠好義,憂人之憂,樂人之樂,清濁無所失,父喪致客,數郡畢至,吾愛之重之,不願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猶為謹敕之士,所謂刻鵠不成尚類鶩者也;效季良不得,陷為天下輕薄子,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狗者也。訖今季良尚未可知,郡將下車輒切齒,州郡以為言,吾常為寒心,是以不願子孫效也。 鄭玄/戒子書 吾家舊貧,不為父母昆弟所容,去廝役之吏,遊學周、秦之都,往來幽、並、兗、豫之域,獲覲乎在位通人、處逸大儒,得意者鹹從捧手,有所授焉。遂博稽六藝,粗覽傳記,時睹秘書緯術之奧。年過四十,乃歸供養,假田播殖,以娛朝夕。以上遊歷學業 遇閹尹擅勢,坐黨禁錮,十有四年。而蒙赦令,舉賢良方正有道,辟大將軍三司府。公車再召,比牒並名,早為宰相。惟彼數公,懿德大雅,克堪王臣,故宜式序。吾自忖度,無任於此,但念述先聖之元意,思整百家之不齊,亦庶幾以竭吾才,故聞命罔從。而黃巾為害,萍浮南北,複歸邦鄉。入此歲來,已七十矣。以上出處歲年 宿素衰落,仍有失誤,案之禮典,便合傳家。今我告爾以老,歸爾以事,將閒居以安性,覃思以終業。自非拜國君之命,問族親之憂,展敬墳墓,觀省野物,胡嘗扶杖出門乎?家事大小,汝一承之!以上傳家 諮爾煢煢一夫,曾無同生相依。其勖求君子之道,研贊勿替,敬慎威儀,以近有德!顯譽成于僚友,德行立於己志,若致聲稱,亦有榮於所生,可不深念邪?可不深念邪?以上教誡 吾雖無紱冕之緒,頗有讓爵之高,自樂以論贊之功,庶不遺後人之羞。末所憤憤者,徒以亡親墳壟未成,所好群書率皆腐敝,不得于禮堂寫定,傳與其人。日西方暮,其可圖乎?以上自述志事未竟 家今差多於昔,勤力務時,無恤饑寒。菲飲食,薄衣服,節夫二者,尚令吾寡憾。若忽忘不識,亦已焉哉! 蜀漢後主/策丞相諸葛亮詔 朕聞天地之道,福仁而禍淫,善積者昌,惡積者喪,古今常數也。是以湯、武修德而王,桀、紂極暴而亡。曩者漢祚中微,網漏凶慝,董卓造難,震盪京畿;曹操階禍,竊執天衡,殘剝海內,懷無君之心;子丕孤豎,敢尋亂階,盜據神器,更姓改物,世濟其凶。當此之時,皇極幽昧,天下無主,則我帝命隕越於下。以上數曹氏之惡 昭烈皇帝體明睿之德,光演文武;應乾坤之運,出身平難。經營四方,人鬼同謀。百姓與能,兆民欣戴。奉順符讖,建位易號,丕承天序,補弊興衰,存複祖業,膺誕皇綱,不墜於地。萬國未靜,早世遐殂。以上述先主功緒 朕以幼沖,繼統鴻基,未習保傅之訓,而嬰祖宗之重。六合壅否,社稷不建,永惟所以,念在匡救。光載前緒,未有攸濟,朕甚懼焉!是以夙興夜寐,不敢自逸。每崇菲薄,以益國用,勸分務穡,以阜民財;授方任能,以參其聽;斷私降意,以養將士。欲奮劍長驅,指討凶逆,朱旗未舉,而丕複隕喪,斯所謂不然我薪而自焚也!殘類余醜,又支天禍,恣睢河、洛,阻兵未弭。諸葛丞相宏毅忠壯,忘身憂國,先帝托以天下,以勖朕躬。今授之以旄鉞之重,付之以專命之權,統領步騎二十萬眾,董督元戎,龔行天伐,除患寧亂,克復舊都,在此行也。以上後主嗣位,諸葛專征 昔項籍總一強眾,跨州兼土,所務者大,然卒敗垓下,死於東城,宗族如焚,為笑千載。皆不以義,陵上虐下故也。今賊效尤,天人所怨,奉時宜速,庶憑炎精祖宗威靈相助之福,所向必克。吳主孫權同恤災患,潛軍合謀,掎角其後;涼州諸國王各遣月支、康居胡侯支富、康植等二十餘人,詣受節度。大軍北出,便欲率將兵馬,奮戈先驅。天命既集,人事又至,師貞勢並,必無敵矣!以上言以順討逆,兵勢甚盛 夫王者之兵,有征無戰,尊而且義,莫敢抗也。故鳴條之役,軍不血刃;牧野之師,商人倒戈。今旍麾首路,其所經至,亦不欲窮兵極武。有能棄邪從正、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者,國有常典,封寵大小,各有品限。及魏之宗族支葉中外,有能規利害、審逆順之數來詣降者,皆原除之。昔輔果絕親于智氏,而蒙全宗之福,微子去殷,項伯歸漢,皆受茅土之慶,此前世之明驗也。若其迷沉不反,將助亂人,不式王命,戮及妻孥,罔有攸赦!廣宣恩威,貸其元帥,吊其殘民。他如詔書律令,丞相其露布天下,使稱朕意焉。以上赦降吊民 諸葛亮/與群下教 夫參署者,集眾思,廣忠益也。若遠小嫌,難相違覆,曠闕損矣。違覆而得中,猶棄敝蚊而獲珠玉;然人心苦不能盡,惟徐元直處茲不惑。又董幼宰參署七年,事有不至,至於十反,來相啟告。苟能慕元直之十一,幼宰之殷勤,有忠於國,則亮可少過矣! 陳琳/為袁紹檄豫州 左將軍領豫州刺史郡國相守: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有非常之功。夫非常者,故非常人所擬也。曩者強秦弱主,趙高執柄,專制朝權,威福由己,時人迫脅,莫敢正言,終有望夷之敗,祖宗焚滅,污辱至今,永為世鑒。及臻呂後季年,產、祿專政,內兼二軍,外統梁、趙,擅斷萬機,決事省禁,下陵上替,海內寒心,於是絳侯、朱虛,興兵奮怒,誅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王道興隆,光明顯融,此則大臣立權之明表也。以上言大臣立權以殄逆亂 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騰,與左情、徐璜,並作妖孽,饕餮放橫,傷化虐民;父嵩,乞丐攜養,因贓假位,輿金輦璧,輸貨權門,竊盜鼎司,傾覆重器。操贅閹遺醜,本無懿德,狡鋒協,好亂樂禍。幕府董統鷹揚,掃除凶逆。續遇董卓侵官暴國,於是提劍揮鼓,發命東夏,收羅英雄,棄瑕取用。故遂與操同諮合謀,授以裨師,謂其鷹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略,輕進易退,傷夷折衄,數喪師徒!幕府輒複分兵命銳,修完補輯,表行東郡領兗州刺史,被以虎文,獎蹙威柄,冀獲秦師一克之報。而操遂承資跋扈,肆行凶忒,割剝元元,殘賢害善:故九江太守邊讓,英才俊偉,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論不阿諂,身首被梟懸之誅,妻孥受灰滅之咎。自是士林憤痛,民怨彌重,一夫奮臂,舉州同聲。故躬破于徐方,地奪于呂布,彷徨東裔,蹈據無所。幕府惟強幹弱枝之義,且不登叛人之黨,故複援旌擐甲,席捲起征,金鼓響振,布眾奔沮,拯其死亡之患,複其方伯之位。則募府無德於兗土之民,而有大造於操也!以上言紹初與操合謀 後會鸞駕反旆,群虜寇攻。時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離局,故使從事中郎徐勳,就發遣操,使繕修郊廟,翊衛幼主。操便放志,專行脅遷,當禦省禁,卑侮王室,敗法亂紀;坐領三台,專制朝政,爵賞由心,刑戮在口。所愛光五宗,所惡滅三族,群談者受顯誅,腹議者蒙隱戮,百僚鉗口,道路以目。尚書記朝會,公卿充員品而已,故太尉楊彪,典曆二司,享國極位,操因緣眥睚,被以非罪,榜楚參並,五毒備至,觸情任忒,不顧憲綱。又議郎趙彥忠諫直言,義有可納,是以聖朝含聽,改容加飾,操欲迷奪時明,杜絕言路,擅收立殺,不俟報聞。以上言操專制朝政,誅戮忠良 又,梁孝王先帝母昆,墳陵尊顯,桑梓松柏,猶宜肅恭,而操帥將吏士親臨發掘,破棺裸屍,掠取金寶,至今聖朝流涕,士民傷懷!操又特置發邱中郎將、摸金校尉,所過墮突,無骸不露。身處三公之位,而行桀虜之態,汙國虐民,毒施人鬼!如其細政苛慘,科防互設,罾繳充蹊,坑阱塞路,舉手掛網羅,動足觸機陷。是以兗、豫有無聊之民,帝都有籲嗟之怨。曆觀載籍,無道之臣,貪殘酷烈,於操為甚!以上言操發掘墳墓及諸虐政 幕府方詰外奸,未及整訓,加緒含容,冀可彌縫。而操豺狼野心,潛包禍謀,乃欲摧撓棟樑,孤弱漢室,除滅忠正,專為梟雄。往者伐鼓北征公孫瓚,強寇桀逆,拒圍一年。操因其未破,陰交書命,外助王師,內相掩襲,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濟。會其行人髮露,瓚亦梟夷,故使鋒芒挫縮,厥圖不果。爾乃大軍過蕩西山,屠各左校,皆束手奉質,爭為前登,犬羊殘醜,消淪山谷。於是操師震慴,晨夜逋遁,屯據敖倉,阻河為固,欲以螗蜋之斧,禦隆車之隧。幕府奉漢威靈,折衝宇宙,長戟百萬,胡騎千群,奮中黃、育、獲之士,騁良弓勁弩之勢,並州越太行,青州涉濟、漯,大軍泛黃河而角其前,荊州下宛、葉而掎其後,雷震虎步,並集虜庭。若舉炎火以焫飛蓬,覆滄海以沃熛炭,有何不滅者哉!以上言操與紹相拒 又操軍吏士,其可戰者皆出自幽、冀,或故營部曲,鹹怨曠思歸,流涕北顧。其餘兗、豫之民,及呂布、張揚之遺眾,覆亡迫脅,權時苟從,各被創夷,人為仇敵。若回旆方徂,登高岡而擊鼓吹,揚素揮以啟降路,必土崩瓦解,不俟血刃。以上言操軍心易離 方今漢室陵遲,綱維弛絕。聖朝無一介之輔,股肱無折衝之勢。方畿之內,簡練之臣,皆垂頭搨翼,莫所憑恃。雖有忠義之佐,脅於暴虐之臣,焉能展其節?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圍守宮闕,外托宿衛,內實拘執,懼其篡逆之萌,因斯而作。此乃忠臣肝腦塗地之秋,烈士立功之會,可不勖哉?以上勖人以忠義 操又矯命稱制,遣使發兵,恐邊遠州郡過聽而給與,強寇弱主,違眾旅叛,舉以喪名,為天下笑,則明哲不取也!即日,幽、並、青、冀四州並進。書到荊州,便勒見兵,與建忠將軍協同聲勢。州郡各整戎馬,羅落境界,舉師揚威,並匡社稷,則非常之功於是乎著!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戶侯,賞錢五千萬。部曲偏裨將校諸吏降者,勿有所問。廣宣恩信,班揚符賞,佈告天下,鹹使知聖朝有拘逼之難,如律令! 陳琳/檄吳將校部曲文 年月朔日子,尚書令渭告江東諸將校部曲及孫權宗親中外:蓋聞禍福無門,惟人所召。夫見幾而作,不處凶危,上聖之明也;臨事制變,困而能通,智者之慮也;漸漬荒沉,往而不反,下愚之蔽也。是以大雅君子,于安思危,以遠咎悔;小人臨禍懷佚,以待死亡。二者之量,不亦殊乎?以上泛言見幾遠害 孫權小子,未辨菽、麥,要領不足以膏齊斧,名字不足以灣簡墨。譬猶彀卵,始生翰毛,而便陸梁放肆,顧行吠主,謂為舟楫足以距皇威,江湖可以逃靈誅。不知天網設張,以在綱目,爨鑊之魚,期於消爛也。若使水而可恃,則洞庭無三苗之墟,子陽無荊門之敗,朝鮮之壘不刊,南越之旌不拔。昔夫差承闔閭之遠跡,用申胥之訓兵,棲越會稽,可謂強矣,及其抗衡上國,與晉爭長,都城屠于勾踐,武卒散于黃池,終於覆滅,身罄越軍。及吳王濞驕恣屈強,猖猾始亂,自以兵強國富,勢陵京城;太尉帥師,甫下滎陽,則七國之軍,瓦解冰泮。濞之罵言未絕於口,而丹徒之刃以陷其胸。何則?天威不可當,而悖逆之罪重也,且江湖之眾,不足恃也!以上言吳國屢取滅亡 自董卓作亂,以迄於今,將三十載。其間豪傑縱橫,熊據虎躊,強如二袁,勇如呂布,跨州連郡,有威有名,十有餘輩。其餘鋒捍特起,鸇視狼顧,爭為梟雄者,不可勝數。然皆伏鋏嬰鉞,首腰分離,雲散原燎,罔有孑遺。近者關中諸將,複相合聚,續為叛亂,阻二華,據河、渭,驅率羌胡,齊鋒東向,氣高志遠,似若無敵。丞相秉鉞鷹揚,順風烈火,元戎啟行,未鼓而破,伏屍千萬,流血漂樐,此皆天下所共知也。是後大軍所以臨江而不濟者,以韓約、馬超,逋逸進脫,走還涼州,複欲鳴吠;逆賊宋建,僭號河首,同惡相救,並為唇齒;又鎮南將軍張魯,負固不恭。皆我王誅所當先加,故且觀兵旋旆,複整六師,長驅西征,致天下誅。偏師涉隴,則建、約梟夷,旌首萬里;軍人散關,則群氐率服,王侯豪帥,奔走前驅;進臨漢中,則陽平不守,十萬之師,土崩魚爛。張魯逋竄,走入巴中,懷恩悔過,委質還降。巴夷王朴胡、賨邑侯杜濩,各帥種落,共舉巴郡以奉王職。鉦鼓一動,二方俱定,利盡西海,兵不鈍鋒。若此之事,皆上天威明,社稷神武,非徒人力所能立也。以上言曹氏武功之盛,及破韓、馬、宋、張 聖朝寬仁覆載,允信允文,大啟爵命,以示四方。魯及胡、濩,皆享萬戶之封。魯之五子,各受千室之邑。胡、濩子弟部曲將校,為列侯將軍已下,千有餘人。百姓安堵,四民反業。而建、約之屬,皆為鯨、鯢,超之妻孥,焚首金城,父母嬰孩,覆屍許市。非國家鐘禍於彼、降福於此也,逆順之分,不得不然!以上順逆之分 夫鷙鳥之擊先高,攫鷙之勢也;牧野之威,孟津之退也。今者枳棘剪偵,戎夏以清,萬里肅齊,六師無事。故大舉天師百萬之眾,與匈奴南單于呼完廚,及六郡、烏桓、丁令、屠各、湟中羌、僰,霆奮席捲,自壽春而南;又使征西將軍夏侯淵等,率精甲五萬,及武都氐、羌,巴漢銳卒,南臨汶江,檻據庸、蜀;江夏、襄陽諸軍,橫截湘、沅,以臨豫章。樓船橫海之師,直指吳會,萬里克期,五道併入。權之期命,於是至矣!以上陳五道伐吳之盛 丞相銜奉國威,為人除害,元惡大憝必當梟夷;至於枝附葉從,皆非詔書所特禽疾。故每破滅強敵,未嘗不務在先降後誅。拔將取才,各盡其用,是以立功之士,莫不翹足引領,望風響應。昔袁術僭逆,王誅將加,則廬江太守劉勳,先舉其郡,還歸國家;呂布作亂,師臨下邳,張遼、侯成,率眾出降;還討眭固,薛洪、樛尚,開城就化;官渡之役,則張邰、高奐,舉事立功;後討袁尚,則都督將軍馬延、故豫州刺史陰夔、射聲校尉郭昭,臨陣來降;圍守鄴城,則將軍蘇游反為內應,審配兄子開門入兵;既誅袁譚,則幽州大將焦觸攻逐袁熙,舉縣來服。凡此之輩數百人,皆忠壯果烈,有智有仁,悉與丞相參圖畫策,折衝討難,芟敵搴旗,靜安海內,豈輕舉措也哉?以上歷數拔用降將 誠乃天啟其心,計深慮遠,審邪正之津,明可否之分,勇不虛死,節不苟立,屈伸變化,唯道所存。故乃建丘山之功,享不訾之祿,朝為仇虜,夕為上將,所謂臨難知變、轉禍為福者也。若夫說誘甘言,懷寶小惠,泥滯苟且,沒而不覺,隨波漂流,與熛俱滅者,亦甚眾多。吉凶得失,豈不哀哉?以上泛論吉凶禍福 昔歲軍在漢中,東西懸隔,合肥遺守,不滿五千,權親以數萬之眾,破敗奔走;今乃欲當禦雷霆,難以冀矣!夫天道助順,人道助信,事上之謂義,親親之謂仁。盛孝章,君也,而權誅之;孫輔,兄也,而權殺之。賊義殘仁,莫斯為甚!乃神靈之逋罪,下民所同仇,辜仇之人,謂之凶賊。是故伊摯去夏,不為傷德;飛廉死紂,不可謂賢。何者?去就之道,各有宜也。丞相深惟江東舊德名臣,多在載籍:近魏叔英,秀出高峙,著名海內;虞文繡砥礪清節,耽學好古;周泰明當世雋彥,德行修明。皆宜膺受多福,保乂子孫;而周盛門戶,無辜被戮,遺類流離,湮沒林莽,言之可為愴然!聞魏周榮、虞仲翔,各紹堂構,能負析薪;及吳諸顧、陸舊族長者,世有高位,當報漢德,顯祖揚名;及諸將校、孫權婚親,皆我國家良寶利器,而並見驅迮!雨絕於天,有斧無柯,何以自濟?相隨顛沒,不亦哀乎?以上曆舉江東舊德名臣 蓋鳳鳴高岡,以遠蔚羅,賢聖之德也;之鳥,巢於葦苕,苕摺子破,下愚之惑也。今江東之地,無異葦苕,諸賢處之,信亦危矣!聖朝開弘曠蕩,重惜民命,誅在一人,與眾無忌。故設非常之賞,以待非常之功,乃霸夫烈士奮命之良時也,可不勉乎?若能翻然大舉,建立元勳,以應顯祿,福之上也;如其未能,算量大小,以存易亡,亦其次也。夫系蹄在足,則猛虎絕其蹯;蝮蛇在手,則壯志斷其節。何則?以其所全者重,以其所棄者輕。若乃樂禍懷寧,迷而忘複,暗《大雅》之所保,背先賢之去就,忽朝陽之安,甘折苕之末,日忘一日,以致覆沒,大兵一放,玉石俱碎,雖欲救之,亦無及已!故令往購募爵賞科條如左。檄到,詳思至言,如詔律令。 魏明帝/賜彭城王據璽書 制詔彭城王:有司奏王遣司馬董和,齎珠玉來到京師中尚方,多作禁物,交通工官,出入近署,逾侈非度,慢令違制。繩王以法,朕用憮然,不甯於心。王以懿親之重,處藩輔之位,典籍日陳於前,勤誦不輟於側,加雅素奉修,恭肅敬慎,務在蹈道,孜孜不衰,豈忘率意正身、考終厥行哉?若然小疵,或謬於細人,忽不覺悟,以斯為失耳。《書》雲:「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古人垂誥,乃至於此,故君子思心,無斯須遠道焉。嘗慮所以累德者而去之,則德明矣;開心,所以為塞者而通之,則心夷矣;慎行,所以為尤者而修之,則行全矣。三者,王之所能備也。今詔有司宥王,削縣二千戶,以彰八柄與奪之法。昔羲、文作《易》,著「休複」之誥;仲尼論行,既過能改。王其改行,茂昭斯義,率意無怠! 曹植/下國中令 黃初六年 身輕於鴻毛,而謗重於泰山。賴蒙帝王天地之仁,違百司之典議,舍三千之首戾,反我舊居,襲我初服,雲雨之施,焉有量哉!孤以何功而納斯貺?富而不吝、寵至不驕者,則周公其人也;孤,小人爾,身更以榮為戚。何者?將恐簡易之尤,出於細微,脫爾之愆,一朝複露也。故欲修吾往業,守吾初志,欲使皇帝恩在摩天,使孤心常存此地,將以全陛下厚德,究孤犬馬之年。此難能也,然固欲行眾之難。《詩》曰:「德如毛,鮮克舉之。」此之謂也。 鐘會/檄蜀文 往者漢祚衰微,率土分崩,生民之命,幾於泯滅。我太祖武皇帝,神武聖哲,撥亂反正,拯其將墜,造我區夏;高祖文皇帝,應天順民,受命踐祚;烈祖明皇帝,奕世重光,恢拓洪業。然江山之外,異政殊俗,率土齊民,未蒙王化,此三祖所以顧懷遺志也!今主上聖德欽明,紹隆前緒;宰輔忠肅明允,劬勞王室。布政垂惠,而萬邦協和;施德百蠻,而肅慎致貢。悼彼巴蜀,獨為匪民,湣此百姓,勞役未已。是以命授六師,龔行天罰,征西、雍州、鎮西諸軍,五道並進。古之行軍,以仁為本,以義治之。王者之師,有征無戰。故虞舜舞干戚,而服有苗,周武有散財發廩表閭之義。今鎮西奉辭銜命,攝統戎車,庶弘文告之訓,以濟元元之命。非欲窮武極戰,以快一朝之志。故略陳安危之要,其敬聽話言! 益州先主,以命世英才,興兵新野,困躓冀、徐之郊,制命紹、布之手。太祖拯而濟之,興隆大好。中更背違,棄同即異。諸葛孔明仍規秦川,姜伯約屢出隴右,勞動我邊境,侵擾我氐羌。方國家多故,未遑修九伐之征也。今邊境乂清,方內無事,蓄力待時,並兵一向。而巴蜀一州之眾,分張守備,難以禦天下之師!段谷侯和沮傷之氣,難以敵堂堂之陣。比年以來,曾無寧歲,征夫勤瘁,難以當子來之民。此皆諸賢所共親見。蜀侯見禽于秦,公孫述授首於漢,九州之險,是非一姓。此皆諸君所備聞也。明者見危于無形,智者規福于未萌。是以微子去商,長為周賓;陳平背項,立功於漢。豈宴安鴆毒、懷祿而不變哉? 今國朝隆天覆之恩,宰輔弘寬恕之德,先惠後誅,好生惡殺。往者吳將孫壹舉眾內附,位為上司,寵秩殊異;文欽、唐諮,為國大害,叛主讎賊,還為戎首,諮困逼禽獲,欽二子還降,皆將軍封侯,諮豫聞國事。壹等窮踧歸命,猶加上寵,況巴蜀賢智見幾而作者哉?誠能深鑒成敗,邈然高蹈,投跡微子之蹤,措身陳平之軌,則福同古人,慶流來裔,百姓士民,安堵樂業,農不易畝,市不回肆,去累卵之危,就永安之計,豈不美與?若偷安旦夕,迷而不反,大兵一放,玉石俱碎,雖欲悔之,亦無及也!各具宣佈,咸使知聞。 孫楚/為石苞與孫皓書 苞白:蓋聞見而作,《周易》所貴;小不事大,《春秋》所誅。此乃吉凶之萌兆,榮辱之所由興也。是故許、鄭以銜璧全國,曹、譚以無禮取滅,載籍既記其成敗,古今又著其愚智矣。不復廣引譬類,崇飾浮辭,苟以誇大為名,更喪忠告之實。今粗論事勢,以相覺悟。 昔炎精幽昧,歷數將終,桓、靈失德,災釁並興,豺狼抗爪牙之毒,生人陷荼炭之艱。於是九州絕貫,皇綱解紐,四海蕭條,非複漢有。太祖承運,神武應期,征討暴亂,克甯區夏;協建靈符,天命既集,遂廓洪基,奄有魏域。土則神州中嶽,器則九鼎猶存。世載淑美,重光相襲,固知四隩之攸同,天下之壯觀也!以上魏宅中土 公孫淵承籍父兄,世居東裔,擁帶燕胡,馮陵險遠,講武盤桓,不供職貢,內做帝命,外通南國,乘桴滄海,交疇貨賄,葛越布於朔土,貂馬延乎吳會,自以為控弦十萬,奔走足用,信能右折燕齊,左振扶桑,陵轢沙漠,南面稱王也。宣王薄伐,猛銳長驅,師次遼陽,而城池不守,桴鼓一震,而元兇折首。然後遠跡疆埸,列郡大荒,收離聚散,咸安其居,民庶悅服,殊俗款附,自茲遂隆,九野清泰。東夷獻其樂器,肅慎貢其錗矢,曠世不羈,應化而至。巍巍蕩蕩,想所具聞!以上征遼東 吳之先主,起自荊州,遭時擾攘,播潛江表。劉備震懼,亦逃巴岷。遂依丘陵積石之固,三江五湖,浩汗無涯,假氣遊魂,迄于四紀。二邦合從,東西唱和,互相扇動,距捍中國,自謂三分鼎足之勢,可與泰山共相終始。相國晉王,輔相帝室,文武桓桓,志厲秋霜。廟勝之算,應變無窮;獨見之鑒,與眾絕慮。主上欽明,委以萬幾,長轡遠禦,妙略潛授。偏師同心,上下用力,棱威奮伐,采入其阻,並敵一向,奪其膽氣。小戰江介,則成都自潰;曜兵劍閣,而薑維面縛。開地五千,列郡三十,師不逾時,梁、益肅清。使竊號之雄,稽顙絳闕,球琳重錦,充於府庫。夫虢滅虞亡,韓並魏徙,此皆前鑒之驗,後事之師也!以上平蜀 又,南中呂興,深睹天命,蟬蛻內向,願為臣妾。外失輔車唇齒之援,內有毛羽零落之漸,而徘徊危國,冀延日月。此猶魏武侯卻指河山,以自強大,殊不知物有興亡,則所美非其地也。方今百僚濟濟,俊乂盈朝,虎臣武將,折衝萬里,國富兵強,六軍精練,思複翰飛,飲馬南海。自頃國家整治器械,修造舟楫,簡習水戰。伐樹北山,則太行木盡;浚決河、洛,則百川通流。樓船萬艘,千里相望,自刳木以來,舟車之用,未有如今日之盛者也!驍勇百萬,畜力待時,役不再舉,今日之謂也!以上陳兵勢之盛 然主上眷眷,未便電邁者,以為愛民治國,道家所尚,崇城自卑,文王退舍。故先開示大信,喻以存亡,殷勤之旨,往使所究。若能審識安危,自求多福,蹷然改容,祗承往告,追慕南越嬰齊入侍,北面稱臣,伏聽告策,則世祚江表,永為藩輔,豐報顯賞,隆於今日矣!若侮慢不式王命,然後謀力雲合,指麾風從。雍、益二州,順流而東;青、徐戰士,列江而西,荊、揚、兗、豫,爭驅入沖,征東甲卒,虎步秣陵。爾乃皇輿整駕,六師徐征,羽檄燭日,旌旗流星,游龍曜路,歌吹盈耳。士卒奔邁,其會如林,煙塵俱起,震天駭地,渴賞之士,鋒鏑爭先。忽然一旦,身首橫分,宗祀屠覆,取誡萬世,引領南望,良以寒心!夫治膏肓者,必進苦口之藥;決狐疑者,必告逆耳之言。如其迷謬,未知所投,恐俞附見其已困,扁鵲知其無功也!勉思良圖,惟所去就。石苞白。以上勸降 傅亮/為宋公修張良廟教 綱紀。夫盛德不泯,義存祀典,「微管」之歎,撫事彌深。張子房道亞黃中,照鄰殆庶,風雲玄感,蔚為帝師,夷項定漢,大拯橫流,固已參軌伊、望,冠德如仁。若乃神交圯上,道契商洛,顯默之際,窗然難究,淵流浩港,莫測其端矣。途次舊沛,佇駕留城,靈廟荒頓,遺象陳昧,撫跡懷人,永歎實深。過大樑者,或佇想於夷門;游九原者,亦流連於隨會。擬之若人,亦足以雲!可改構棟宇,修飾丹青,蘩行潦,以時致薦。抒懷古之情,存不刊之業、主者施行。 宋文帝/誡江夏王荊州刺史義恭書 天下艱難,家國事重,雖曰守成,實亦未易。隆替安危,在吾曹耳,豈可不感尋王業,大懼負荷?汝性褊急,志之所滯,其欲必行,意所不存,從物回改,此最弊事,宜念裁抑。衛青遇士大夫以禮,與小人有恩;西門、安於,矯性齊美;關羽、張飛,任偏同弊。行己舉事,深宜鑒此!若事異今日,嗣子幼蒙,司徒當周公之事,汝不可不盡祗順之理。爾時天下安危,決汝二人耳!汝一月自用錢,不可過三十萬,若能省此,益美!西楚府舍,略所諳究,計當不須改作日求新異。凡訊獄多決當時,難可逆慮,此實為難;至訊日,虛懷博盡,慎無以喜怒加人。能擇善者而從之,美自歸己,不可專意自決,以矜獨斷之明也。名器深宜慎惜,不可妄以假人,昵近爵賜,尤應裁量。吾於左右,雖為少恩,如聞外論,不以為非也。以貴淩物,物不服;以威加人,人不厭,此易達事耳!聲樂嬉遊,不宜令過;蒲酒漁獵,一切勿為。供用奉身,皆有節度;奇服異器,不宜興長。又,宜數引見佐史,相見不數,則彼我不親,不親無因得盡人情,人情不盡,複何由知眾事也? 陸贄/擬奉天改元大赦制 門下。致理興化,必在推誠;忘己濟人,不吝改過。朕嗣守丕構,君臨萬方,失守宗祧,越在草莽。不念率德,誠莫追於既往;永言思咎,期有複於將來。明征厥初,以示天下: 惟我烈祖,邁德庇人,致俗化于和平,拯生靈於塗炭,重熙積慶,垂二百年。伊爾卿尹庶官,洎億兆之眾,代受亭育,以迄於今,功存於人,澤垂於後。肆予小子,獲纘鴻業,懼德不嗣,罔敢怠荒。然以長於深宮之中,暗于經國之務,積習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穡之艱難,不察征戍之勞苦;澤靡下究,情不上通,事既壅隔,人懷疑阻,猶昧省己,遂用興戎。征師四方,轉餉千里,賦車籍馬,遠近騷然,行齎居送,眾庶勞止,或一日屢交鋒刃,或連年不解甲胄。祀奠乏主,室家靡依,生死流離,怨氣凝結。力役不息,田萊多荒,暴命峻於誅求,疲甿空於杼軸,轉死溝壑,離去鄉閭,邑裡丘墟,人煙斷絕。天譴於上而朕不悟,人怨於下而朕不知。馴致亂階,變興都邑,賊臣乘釁,肆逆滔天,曾莫愧畏,敢行陵逼,萬品失序,九廟震驚,上辱於祖宗,下負于黎庶。痛心貌,罪實在予,永言愧悼,若墜深谷。賴天地降祐,神人協謀,將相竭誠,爪牙宣力,屏逐大盜,載張皇維,將弘永圖,必布新令。以上引咎自責 朕晨興夕惕,惟念前非。乃者公卿百寮,累抗章疏,猥以徽號,加於朕躬,固辭不獲,俯遂輿議。昨因內省,良用矍然!體陰陽不測之謂神,與天地合德之謂聖,顧惟淺昧,非所宜當;文者所以成化,武者所以定亂,今化之不被,亂是用興,豈可更徇群情,苟膺虛美?重餘不德,只益懷慚!自今以後,中外所上書奏,不得更稱聖神文武之號!以上謝絕徽號 夫人情不常,系于時化;天道既隱,亂獄滋豐。朕既不能宏德導人,又不能一法齊眾,苟設密網以羅非辜,為之父母實增愧悼!今上元統曆,獻歲發生,宜革紀年之號,式敷在宥之澤,與人更始,以答天休,可大赦天下,改建中五年為興元元年。自正月一日昧爽以前,大辟罪以下,罪無輕重,鹹赦除之!以上赦民之罪 李希烈、田悅、王武俊、李納等,有以忠勞任膺將相,有以勳舊繼守藩維。朕撫馭乖方,信誠靡著,致令疑懼,不自保安,兵興累年,海內騷擾。皆由上失其道,下罹其災,朕實不君,人則何罪?屈己宏物,予何愛焉!庶懷引慝之誠,以洽好生之德,其李希烈、田悅、王武俊、李納及所管將士官吏等,一切並與洗滌,各複爵位,待之如初,仍即遣使分道宣諭。朱滔雖與賊泚連坐,路遠未必同謀,朕方推以至誠,務欲宏貸,如能效順,亦與惟新,其河南北諸軍兵馬,並宜各於本道自固封疆,勿相侵軼!以上赦李、田等叛將 朱泚大為不道,棄義蔑恩,反易天常,盜竊名器,暴犯陵寢,所不忍言!獲罪祖宗,朕不敢赦。其應被朱泚脅從將士官吏百姓。及諸色人等,有遭其扇誘,有迫以凶威,苟能自新,理可矜宥。但官軍未到京城以前,能去逆效順及散歸本道者,並從赦例原免,一切不問!以上不赦朱泚面赦其部下 天下左降官,即與量移近處;已量移者,更與量移。流人配隸及藩鎮效力,並緣罪犯與諸使驅使官,兼別敕諸州縣安置;及得罪人家口未得歸者,一切放還。應先有痕累禁錮,及反逆緣坐,承前恩赦所不該者,並宜洗雪。亡官失爵放歸勿齒者,量加收敘。人之行業,或未必兼,構大廈者,方集於群材;建奇功者,不限於常檢。苟在適用,則無棄人。況黜免之人,沉鬱既久,朝過夕改,仁何遠哉?流移降黜、亡官失爵、配隸人等,有材能著聞者,特加錄用,勿拘常例!以上湔洗有罪職官,仍與錄用 諸軍使、諸道赴奉天及進收京城將士等,或百戰摧敵,或萬里勤王,偵固全城,驅除大憝。濟危難者,其節著;複社稷者,其業崇。我圖爾功,特加彝典,錫名疇賦,永永無窮!宜並賜名奉天定難功臣,身有過犯,遞減罪三等:子孫有過犯,遞減罪二等;當戶應有差科使役,一切蠲免。其功臣已後雖衰老疾患,不任軍旅,當分糧賜,並宜全給;身死之後,十年內仍回給家口。其有食實封者,子孫相繼,代代無絕。其餘敘錄及功賞條件,待收京日,並准去年十月十七日、十一月十四日敕處分。以上敘錄奉天定難功臣 諸道、諸軍將士等,久勤偵禦,累著功勳,方鎮克寧,惟爾之力。其應在行營者,並超三資與官,仍賜勳五轉;不離鎮者,依資與官,賜勳三轉。其累加勳爵,仍許回授周親。內外文武官,三品已上,賜爵一級,四品已下,各加一階,仍並賜勳兩轉。以上敘錄各方鎮 見危致命,先哲攸貴,掩骼薶胔,禮典所先。雖效用而或殊,在惻隱而何間?諸道將士有死王事者,各委所在州縣給遞送歸本管,官為葬祭。其有因戰陣殺戮及擒獲伏辜、暴骨原野者,亦委所在逐近便收葬。應緣流貶及犯罪未葬者,並許其家各據本官品以禮收葬。以上收葬死事者 自頃軍旅所給,賦役繁興,吏因為奸,人不堪命,諮嗟怨苦,道路無聊,汔可小康,與之休息。其墊陌及稅間架、竹、木、茶、漆、榷鐵等諸色名目,悉宜停罷。京畿之內,屬此寇戎,攻劫焚燒,靡有甯室,王師仰給,人以重勞,特宜減放今年夏稅之半。朕以凶醜犯闕,遽用於征,爰度近郊,息駕茲邑,軍儲克辦,師旅攸寧,式當褒旌,以志吾過,其奉天宜升為赤縣,百姓並給複五年。以上減放賦稅及奉天給複 尚德者,教化之所先;求賢者,邦家之大本。永言茲道,夢想勞懷。而澆薄之風,趨競不息;幽棲之士,寂寞無聞。蓋誠所未孚,故求之未至。天下有隱居行義、才德高遠、晦跡丘園、不求聞達者,委所在長吏,具姓名聞奏,當備禮邀致。諸色人中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及博通墳典、達於教化、並洞識韜鈐堪任將帥者,委常參官及所在長吏聞薦。天下孤老鰥寡煢獨不能自活者,並委州縣長吏量事優恤。其有年九十以上者,刺史縣令就門存問。義夫、節婦、孝子、順孫,旌表門閭,終身勿事。以上薦達賢才,旌恤民間 大兵之後,內外耗竭,貶食省用,宜自朕躬。當節乘輿之服禦,絕宮室之華飾,率己師儉,為天下先。諸道貢獻,自非供宗廟軍國之用,一切並停!應內外官有冗員,及百司有不急之費,委中書門下即商量條件停減聞奏。以上停減用度 布澤行賞,仰惟舊章。今以餘孽未平,帑藏空竭,有乖慶賜,深愧於懷。赦書有所未該者,委所司類例條件聞奏。敢以赦前事相言告者,以其罪罪之!亡命山澤,挾藏軍器,百日不首,複罪如初!赦書日行五百里,佈告遐邇,咸使聞知。 陸贄/擬議減鹽價詔 三代立制,山澤不禁,天地材利,與人共之。王道寢微,強霸爭騖,於是設祈望之守,興榷管之法,以佐兵賦,以寬地征。公私之間,猶謂兼澤,歷代遵用,遂為典常。 自頃寇難薦興,已三十載。服干櫓者,農耕盡廢;居裡閭者,杼軸其空。革車方殷,軍食屢調,人多轉徙,田畝汙萊。乃專煮海之利,以為贍國之術,度其所入,歲倍田租。近者軍費日增,榷價日重,至有以谷一鬥易鹽一升。本末相逾,科條益峻,念彼貧匱,何能自滋!五味失和,百疾生害,以茲天弊,實為痛傷! 嗚呼!朕丕承列聖之緒,遐覽前王之典,既不克靜事以息用,又不獲弛禁以便人。征利滋深,疲緬致困,予則不恤,其誰省憂?應江、淮並峽內榷鹽,宜令中書門下及度支商議裁減估價,兼厘革利害,速具條件聞奏!削去苛刻,止塞奸訛,務於利人,必稱朕意! 韓愈/進士策問十三首 問:《書》稱「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以至於庶人、龜筮,考其從違,以審吉凶」,則是聖人之舉事興為,無不與人共之者也;于《易》則又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而《春秋》亦有譏漏言之詞,如是則又似不與人共之而獨運者。《書》與《易》、《春秋》,經也,聖人於是乎盡其心焉耳矣。其文相戾悖如此,欲人之無疑,不可得已。是二說者,其信有是非乎?抑所指各殊,而學者不之能察也?諒非深考古訓,讀聖人之書者,其何能辨之?此固吾子之所宜無讓者,願承教焉。 問:古之人有雲,夏之政尚忠,殷之政尚敬,而周之政尚文。是三者相循環終始,若五行之與四時焉。原其所以為心,皆非故立殊而求異也,各適於時救其弊而已矣。夏、殷之書,存者可見矣,至周之典籍鹹在。考其文章,其所尚若不相遠然,焉所謂三者之異雲乎?抑其道深微,不可究與?將其詞隱而難知也?不然,則是說為謬矣。周之後,秦、漢、蜀、吳、魏、晉之興與霸,亦有尚乎無也?觀其所為,其亦有意雲爾,循環之說安在?吾子其無所隱焉! 問:夫子之序帝王之書,而系以秦、魯;及次列國之風,而宋、魯獨稱《頌》焉。秦穆之德,不逾於二霸;宋、魯之君,不賢乎齊、晉。其位等,其德同,升黜取捨,如是之相遠,亦將有由乎?願聞所以辨之之說。 問:夫子既沒,聖人之道不明,蓋有楊、墨者,始侵而亂之。其時天下鹹化而從焉,孟子辭而辟之,則既廓如也。今其書尚有存者,其道可推而知不可乎?其所守者何事?其不合於道者幾何?孟子之所以辭而辟之者何說?今之學者,有學於彼者乎?有近於彼者乎?其已無傳乎?其無乃化而不自知乎?其無傳也,則善矣,如其尚在,將何以救之乎?諸生學聖人之道,必有能言是者,其無所為讓! 問:所貴乎道者,不以其便於人而得於己乎?當周之衰,管夷吾以其君霸,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戎狄以微,京師以尊,四海之內,無不受其賜者。天下諸侯,奔走其政令之不暇,而誰與為敵?此豈非便於人而得於己乎?秦用商君之法,人以富,國以強,諸侯不敢抗,及七君而天下為秦。使天下為秦者,商君也。而後代之稱道者,咸羞言管、商氏,何哉?庸非求其名而不責其實歟?願與諸生論之,無惑於舊說。 問:夫子之言「盍各言爾志」,又曰:「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今之舉者,不本於鄉,不序於庠,一朝而群至乎有司,有司之不之知也宜矣!今將自州縣始,請各誦所懷,聊以觀諸生之志。「死者可作,其誰與歸?」「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敢問諸生之所事,而友者為誰乎?所謂賢而仁者,其事如何哉?言及之而不言,亦君子之所不為也。 問:春秋之時,百有餘國,皆有大夫士。詳於《傳》者,無國無賢人焉,其餘皆足以充其位,不聞有無其人而闕其官者。春秋之後,其書尤詳。以至於吳、蜀、魏,下及晉氏之亂,國分如錙銖,讀其書亦皆有人焉。今天下九州四海,其為土地大矣,國家之舉士,內有明經、進士,外有方維大臣之薦。其餘以門地勳力進者,又有倍於是。其為門戶多矣!而自禦史台、尚書省以至於中書門下省,咸不足其官,豈今之人不及于古之人邪?何求而不得也?夫子之言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誠得忠信如聖人者,而委之以大臣宰相之事,有不可乎?況于百執事之微者哉?古之十室,必有任宰相大臣者,今之天下,而不足士大夫于朝,其亦有說乎? 問:夫子曰:「潔、淨、精、微。《易》教也。」今習其書,而不識四者之所謂,盍舉其義而陳其數焉? 問:《易》之說曰「乾,健也」,今考乾之爻在初者曰「潛龍勿用」,在三者曰「夕惕若厲,無咎」,在四者亦曰「無咎」,在上曰「有悔」。卦六位,一勿用,二苟得無咎,一有悔,安在其為健乎?又曰:乾以易知,坤以簡能。乾之四位既不為易矣,坤之爻又曰「龍戰於野」,戰之於事,其足為簡乎?《易》,六經也,學者之所宜用心,願施其詞、陳其義焉! 問:人之仰而生者,穀、帛。谷、帛豐,無饑寒之患,然後可以行之于仁義之途,措之于安平之地,此愚智所同識也。今天下穀愈多而帛愈賤,人愈困者,何也?耕者不多而谷有餘,蠶者不多而帛有餘,有餘宜足而反不足,此其故又何也?將以救之,其說如何? 問:夫子言,堯、舜垂衣裳而天下理。又曰:「無為而理者,其舜也歟?」《書》之說堯,曰「親九族」,又曰「平章百姓」,又曰「協和萬邦」,又曰「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又曰「洪水懷山襄陵,下人其諮」。夫親九族,平百姓,和萬邦,則天道,授人時,愁水禍,非無事也,而其言曰垂衣裳而天下理者,何也?於舜則曰「慎五典」,又曰「敘百揆」,又曰「賓四門」,又曰「齊七政」,又曰「類上帝,禋六宗,望山川,遍群神」,又曰「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五載一巡狩」,又曰「分十二州,封山浚川,恤五刑,典三禮,彰施五色,出納五言」。嗚呼!其何勤且煩如是!而其言曰「無為而理者」,何也?將亦有深辭隱義不可曉邪?抑其年代已遠,失其傳邪?二三子其辨焉! 問:古之學者必有師,所以通其業、成就其道德者也。由漢氏已來,師道日微,然猶時有授經傳業者,及於今則無聞矣。德行若顏回,言語若子貢,政事若子路,文學若子遊,猶且有師;不獨如此,雖孔子亦有師:問禮於老聃,問樂於萇弘是也。今之人不及孔子、顏回遠矣,而且無師。然其不聞有業不通而道德不成者,何也? 問:食粟衣帛,服仁行義,以竢死者,二帝三千之所守,聖人未之有改焉者也。今之說者,有神仙不死之道,不食粟,不衣帛,薄仁義以為不足為,是誠何道邪?聖人之于人,猶父母之于子,有其道而不以教之,不仁;其道雖有而未之知,不智。仁與智且不能,又烏足為聖人乎?不然,則說神仙者妄矣! 韓愈/祭鱷魚文 維年月日。潮州刺史韓愈,使軍事衙推秦濟,以羊一、豬一投惡溪之潭水,以與鱷魚食,而告之曰: 昔先王既有天下,列山澤,罔繩擉刃,以除蟲蛇惡物為民害者,驅而出之四海之外。及後王德薄,不能遠有,則江、漢之間,尚皆棄之,以與蠻夷楚、越,況潮嶺海之間去京師萬里哉?鱷魚之涵淹卵育於此,亦固其所! 今天子嗣唐位,神聖慈武,四海之外,六合之內,皆撫而有之;況禹跡所掩,揚州之近地,刺史、縣令之所治,出貢賦以供天地宗廟百神之祀之壤者哉?鱷魚其不可與刺史雜處此土也!刺史受天子命,守此土,治此民,而鱷魚睅然不安溪潭,據處食民畜熊、豕、鹿、麞,以肥其身,以種其子孫,與刺史抗拒,爭為長雄。刺史雖駑弱,亦安肯為鱷魚低首下心,伈伈為民吏羞以偷活於此邪?且承天子命以來為吏,固其勢不得不與鱷魚辯,鱷魚有知,其聽刺史言! 潮之州,大海在其南,鯨、鵬之大,蝦、蟹之細,無不容歸,以生以食,鱷魚朝發而夕至也。今與鱷魚約:盡三日,其率丑類南徙於海,以避天子之命吏!三日不能,至五日;五日不能,至七日。七日不能,是終不肯徙也,是不有刺史聽從其言也。不然,則是鱷魚冥頑不靈,刺史雖有言,不聞不知也。夫傲天子之命吏,不聽其言,不徙以避之;與冥頑不靈,而為民物害者,皆可殺!刺史則選才技吏民,操強弓毒矢,以與鱷魚從事,必盡殺乃止,其無悔! 歐陽修/擬制九篇 任守信可遙郡刺史依舊郝延路駐泊兵馬鈐轄制 敕:國家自靈、夏不賓,邊隅多警,議者率以謂用兵之道,任將宜專。恩信不久,則無以得士心;山川不習,則不可圖勝算。頃自兵宿於野,久而無功,此殆將帥數易之過也。苟其能者,無遽奪焉。以具官任守信,選以敏材,臨於戎事,肅軍捍寇,宣力有聞,遽以飛章,自言滿歲。顧久親於矢石,豈不念於勤勞?然而士卒之樂既汝安,夷狄之情惟汝熟,雖欲代汝,實難其人。所宜旌以郡章,仍臨舊部,體茲委寄,服我茂恩!可。 杜鈛可衛尉寺丞制 敕:朕撫有萬國而官群材,不敢專用獨見之明,而外詔庶寮,各舉其善。具官杜錢,舉者言爾材堪親民,是用升汝司衛之丞,而將用汝臨人於治。《詩》曰:「豈弟君子,民之父母。」蓋夫善為政者,能使其民愛之如此,汝能以此親我民乎?往膺進秩之榮,無為舉者之累!可。 張去惑可秘書丞制 敕:具官張去惑。國家設官之法,患乎巧偽干譽者之難止,故考績之格,三載而一例遷,所以使沉實守正之人,得以自進。及其弊也,庸人希累日之賞,而賢者不能自別,故又增舊法,稍欲因舉類而求能者焉。推爾之材,世所稱美。夫累日而遷非爾志,干譽而進不可為,惟思厥中,務廣其業!可。 郭固可寧州軍事推官制 敕:具官郭固。自邊陲用兵,而天下游談之士趨時蹈利者,吾非不知其濫;而未始怠焉者,冀必有得於其間。惟爾之能,乃其索學。夫學有實者,詰之不窮,而推之可用。嘉汝施設,精而有條,慮變適宜。將觀汝用!可。 李仲昌可大理寺丞簽署渭州判官公事制 敕:具官李仲昌。群材之在下者,思達其上,難矣;而在上者,思得可用之材,豈為易哉?朕頃自擇能臣,使舉其類,而洙以爾充薦,今琦又以為言。琦、洙皆能體吾勞於擇士之心者,舉爾不應不慎,沛然推寵,吾所不疑。爾尚勉哉,以稱茲舉!可。 郭子儀、孫元亨可永興軍助教制 敕:郭、元亨。繼絕世,褒有功,非惟推恩以及遠,所以勸天下之為臣者焉。況爾先王,名載舊史,勳德之厚,宜其流澤於無窮,而其後裔不可以廢。往服新命,以榮厥家!可。 李景圭可大理評事制 敕:具官李景圭。九州四海,風俗不同,而王者之化無不及。吾于遠者,尤加意焉。夫吏非敏於其事,則不能通俗習而順其宜。政一失焉,下則重困。邈茲南海,爾蒞吾民。今會課上聞,增爾榮秩,克勤厥職,以副予懷!可。 孫複可大理評事制 敕:具官孫複。昔聖人之作《春秋》也,患乎空文之不足為,故著之於行事,以為萬世之法。然學而執其經者,豈可徒誦其言哉?惟爾複行足以為人師,學足以明人性,不徒誦其說,而必欲施於事。吾將見吾國子蔚然而有成,宜有嘉褒,以為學者之寵!可。 孫礪、李國慶並可殿中丞制 敕:具官孫礪等。六經皆載治民之術,而法者為吏之資也,汝等學之,用以從政。經之道廣矣,擇其宜於民者;法之文密矣,取其平而不害者,足以蒞爾官而成厥績焉!膺茲敘遷,勉用爾學!可。 曾鞏/擬制四篇 賈昌衡知鄧州制 敕:記舊俗者,稱南陽之民誇奢,上氣力,難制禦。今其餘習,殆尚有存者。故有邦之任,朕不輕以屬人。具官某,中外踐更,令聞惟舊,茲用考擇,往分彼土。蓋穰、清之間,雖俗雜難治,然教民敦本,興於好善,召信臣、杜詩之遺跡在焉。使農桑勸而風俗厚,爾尚思繼於前人。其往懋哉,無替朕命!可。 梅福封壽春真人制 敕:某在漢之際,數以孤遠極言天下之事,其志壯哉!而家居讀書養性,卒遺俗高蹈,世傳為仙。今大江之西,實存廟像,禱祠輒應,能澤吾民。有司上聞,是用錫茲顯號。光靈不泯,其服朕恩!可。 王中正種諤降官制 朕大興士眾,屬爾等以伐羌,固將舉其巢穴,非徒卻虜收並塞之地而已。兵西出則近,而爾等東由綏德回遠之路,以疲士馬,費芻粟,致功用不集。中正議既不審,又約有分地,當攻其左,而不能奮擊,以殲除丑類。夫軍賞吾必信,而罰亦安得已哉?是用按爾之罪,降秩有差。其體寬恩,尚思報稱。可。 張知均州制 嶺之西南,桂為劇部,外有溪居海聚之民,壤錯內屬,拊巡填守,詎可屬非其人!爾比選於朝,往備茲任,而內不能統齊士吏,外不能綏靖華夷,致茲繹騷,白乾邦憲。奪其美職,處爾偏州。茲惟朕恩,無忘思省!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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