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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正公奏稿卷二十九


  直隸清訟請獎折 同治九年二月初二日

  奏為直隸清訟舊案陸續完竣,新案辦理就緒,請將勤奮各員酌予獎勵,恭折仰祈聖鑒事。

  竊維訟獄為民命所關,審辦之遲速,民生之休戚系之。直隸訟案之繁甲於他省,聽斷稍稽,即虞積壓。自咸豐初年軍興以來,地方官或辦理防堵,或供應兵差,未能專治訟事。而前任督臣及歷任臬司均因督辦防剿,節次公出,軍務緊急,遂將刑名事件稍置緩圖,日積月累,年復一年。截至同治八年三月底止,通省未結同治七年以前之案積至一萬二千餘起之多。

  微臣履任,以直隸軍事已定,民困未蘇,清厘積案尤為當務之急,即經奏請張樹聲暫留直隸臬司本任,以資熟手,奉旨允准酌撰清訟事宜,並飭司議定限期功過章程,一併刊發各屬、實力奉行,將積案及監押逸犯四種開列四柱單冊,按月造送臣衙門及藩臬兩司三處。

  臣署派奏調之知縣金吳瀾等幫同經理,臬署派縣丞陳本等幫同經理,藩署派知縣夏子鎏幫同經理,參互稽核,分別勤惰記功記過,每月懸榜院司官廳,大眾閱看,以期群相砥礪。其詞訟案內交差管押人證,往往州縣漫不經心,書役人等難保無私放濫押情弊,複經隨時委員分投密查,其有人數不符者立予記過撤任。至保定府讞局歷年積案一百三十餘起,多系京控奏交重大之件,添派明幹委員幫同該府恩福上緊審理,間遇疑獄,派前臬司史念祖會督局員悉心核議,以昭慎重。計自上年四月開辦起至十一月底止,共八個月,曆據各屬審結,並注銷、息銷七年以前舊案一萬二千零七十四起,又結八年新案二萬八千一百二十一起。此外尚存未給舊案,僅止九十五起,或緊要犯證無獲,或隔省關,查未複,均已諮部展限。又未結八年新案二千九百四十起,不足一月新收之數,不難漸就清理。

  此次辦理清訟,印委各員振刷精神,悉心推鞫,間有平反重案,悉臻允協,多年淹滯塵牘,為之拂拭一清。凡無辜被牽者,從此得免拖累,該員等不無微勞可紀,首府讞局為通省之表率。該府恩福會督委員無間寒暑,聽宵悉心研鞫,審辦完竣,尤屬勤勞卓著,據兩司具詳前來。謹將七年以前舊案在百起以上至千余起一律全清者及記功較多者,擇尤開單恭呈御覽,合無仰懇聖恩俯准,照蘇省成案給獎,以示鼓勵。所有直隸清訟完竣,請將各員酌獎緣由,恭折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

  再,積訟已就清理,臬司張樹聲自應欽遵諭旨飭赴山西臬司之任。惟新任直隸臬司錢鼎銘前已奏明留辦畿南一帶賑務,請俟事畢再行各赴本任,合併陳明。謹奏。

  謝京察優敘恩折 同治九年二月二十一日

  奏為恭謝天恩,仰祈聖鑒事。

  竊臣於二月初九日,接准吏部諮開,同治九年正月二十四日內閣奉上諭:「大學士直隸總督曾國藩,老成宿望,表率群僚,調任畿疆,盡心民事,著交部從優議敘。」等因。欽此。當即恭設香案,望闕叩頭謝恩訖。伏念臣猥以菲材,謬膺重寄。自量移畿輔以來,值甫經兵燹之後,亦思培養元氣,與民休息,乃去歲天時亢旱,年穀不登,自冬徂春,雨雪過於稀少,麥收又已失望,嗷嗷千里,流冗塞途。加以四方多虞,而練軍尚無規模。北河雖塞,而堤防尚無把握。回思陛辭之際,具疏所言三事,至今毫無寸效,撫己內慚,憂惶無地。乃蒙聖慈,甄敘上考,濫登聞命之餘,更深感悚。臣惟有力持晚節,勉竭愚忱,如履薄而臨深,更集思而廣益,庶以仰答高厚鴻慈于萬一。所有微臣感激下忱,謹繕折叩謝天恩,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謹奏。

  報銷剿撚軍需第一案折 同治九年二月二十一日

  奏為湘淮各軍剿撚軍需,自同治四年閏五月起至五年底止,第一案收支款目造冊報銷,恭折仰祈聖鑒事。

  竊照前因豫、東等省,撚匪蔓延,臣國藩于同治四年五月間奉命督師剿撚,旋調湘、淮水陸各軍並將吉林等起馬隊官兵歸臣節制,又經陸續添募馬步兵勇分投堵截,遊擊追剿。臣國藩先駐臨淮關,後到徐州、濟寧,繼移營周家口。各路分設行營糧台,儲備軍米,並轉運軍械,各局所以供支應而免缺乏。金陵省城設立北征糧台,飭由江甯藩司總理。

  臣鴻章先在金陵料理後路糧餉等事,闕後奉命督師進駐徐州,各處糧台局所均仍其舊,所用各軍淮多湘少,同為剿撚之師,同支江南之餉,仍照刊章一律支放。所有四年五月底以前軍需各款畫清界限,湘軍、淮軍各歸各報。四年閏五月以後剿撚軍需應由臣國藩與臣鴻章會同造報,前於湘軍第五案報銷折內縷晰陳明。奉旨:「著照所請,該部知道。」欽此。欽遵當飭江甯、蘇州兩藩司于金陵省城設立報銷總局,督同局員自四年閏五月初一日起截至五年底止為一案,逐款清厘,併案造報。

  茲據署江甯藩司候補道孫衣言、蘇州藩司張兆棟、督同局員江西候補知府王延長、道員用安徽候補知府石楷等詳稱:總計收款舊管項下,安慶報銷局湘軍第五案,四年五月底止報銷案內,實存銀一萬二千二百九十六兩有奇、錢二萬四千八百四十七千有奇。蘇省軍需報銷局淮軍四年五月底止報銷案內,實存銀四千八十一兩有奇,錢二萬一百一十九千有奇,又存米合價銀二百一兩有奇。

  新收項下直隸、山東等省協餉,安徽、江蘇藩庫關稅、厘捐、茶稅、鹽厘、絲茶、

  牙帖、紳商等捐,並本案扣存平餘共銀一千二百七萬九千七百五十四兩有奇,

  錢九萬八千串文。內除登除協撥各款共銀四十三萬三千四十六兩有奇;錢四

  千七百五十七千有奇又除補發湘軍欠餉銀五十萬八百六十七兩有奇,錢八千九百

  一十九千有奇;又附銷徐防城守官弁勇丁鹽糧等項銀九萬二千六百一十六兩有奇;

  又除本案附請專案奏銷洋槍炮隊英法官兵教練勇糧等四款,共支銀一百六萬三

  千三百一十九兩有奇,計實收銀一千萬六千四百八十三兩有奇,錢一十二萬九千

  二百八十九千有奇。開除正雜各款,遵照同治八年九月二十九日戶部議奏,酌定軍需報銷章程各歸各部核銷,計應歸戶部核銷銀九百二十八萬三千七百九十四兩有奇,錢二萬九千八百八千有奇;應歸兵部核銷銀一十九萬四千三百三十二兩有奇,錢七萬五千七百七十二千有奇,應歸工部核銷銀四十八萬五千五兩有奇,統共請銷銀九百九十六萬三千一百三十三兩有奇,錢一十萬五千五百八十千有奇。實存銀四萬三千三百五十兩有奇,錢二萬三千七百八千有奇。歸於剿撚軍需下案舊管接報等情,具詳請奏前來。

  臣伏查此次造報湘淮勇營仍循前案,未開花名清冊,系照楚軍刊章一律發餉,吉林等起軍隊官兵暨續立馬隊勇營,均經臣等酌定薪糧支給,隨營文武員弁、薪夫、採辦、製造、轉運、雜支等項,均系實用實銷,並無浮冒。所有正雜各款概發湘平折實庫平造報,仍扣雜款一分平餘除。飭將六、七兩年用款趕緊接續清厘造報外,合將剿撚軍需第一案收支款目造冊報銷緣由,謹合詞專折具奏並繕清單恭呈御覽,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敕部核覆施行。謹奏。

  臚陳劉松山事蹟折 同治九年二月二十一日

  奏為提督劉松山宣力最久,忠勇邁倫,據該軍諸將稟請具奏仰祈聖鑒事。

  竊廣東陸路提督劉松山,力攻回寨,受傷殞命,業經欽奉恩旨,賜恤飾終之典,至優極渥。惟臣接該軍分統章合才、蕭章開,營務處黃萬友,劉錦棠等公稟臚陳事蹟,求臣轉奏,有不敢壅于上聞者。劉松山初隨道員王錱,繼隨臬司張運蘭轉戰各省,其功績多歸於統將,故其事不甚著。逮咸豐九、十年,臣在江西、皖南統轄老湘營一軍。

  同治元年十月之杪,張運蘭因病請假回籍,臣乃奏派劉松山與易開俊分統該軍。當未為統領之先,咸豐九年六月十四日,官軍破景德鎮,各營猛追三十裡,隊伍散漫。將至浮梁,縣中有浮橋三道,賊因過橋擁擠,回頭猛撲,城內亦出悍賊數千乘瑕擊我,劉松山在東橋邊縱橫苦戰,力遏賊沖,少頃後隊到齊,各軍賴以保全。咸豐十一年三月十二日,官軍進攻徽州,分駐民村。三更後,賊出偷營,呼聲震地,諸軍驚潰四散,劉松山獨列隊不動,月下遮諸將而告之曰請無奔潰,我第四旗劉松山也,排立在此。眾軍畢歸,乃從容殿后而還,賊亦終不敢近。此二事者,當時稟牘奏章均未敘及,後來詢得其狀。臣之識劉松山為將材,實始於此。

  迨既為統領,自同治元年冬暨二、三年間,皖南群盜如毛,甯國等處疾疫盛行,該軍堅守郡城,四出截剿,歷年戰事已由臣節次奏報在案。同治四年夏,臣奉命赴北路辦撚,湖南將士因不慣北方麵食,多不願隨征,獨劉松山毅然請從,由甯國帶隊至江甯之龍潭渡江,士卒或索餉不肯北渡,劉松山誅戮數人而撫慰其眾。師次臨淮,易開俊告病開缺調理,於是老湘營一軍全歸劉松山統領,是後馳驅江蘇、山東、河南等省,一面訓練部卒,講求發逆、撚逆剿辦異宜,首貴行走迅速,隊伍整嚴;一面聯絡民圩,使遠近聞風信服,廣籌米糧,使士卒不因乏食而思歸未及,山東、河南一帶官民皆稱老湘營紀律之嚴,所至逢迎恐後,而部下亦習而安之,不以北征為苦。

  臣於五年冬間,密保劉松山忠勇樸實,堪倚平寇。是時撚逆張總愚竄入秦中,臣檄鮑超率霆軍赴援,霆軍遛延不進,改檄湘軍。劉松山不辭艱苦,慷慨入關。臣已解兵柄,以賊擾關中,寸心負疚,旋聞老湘營晝夜馳逐,竟以臘底趕至西安,上以釋朝廷之憂,下亦贖微臣之咎,是尤臣所感而敬之者也。

  闕後在秦疊報大捷,奉旨補授廣東陸路提督,兼拜小刀荷包之賜,有喬松年等具奏在案。七年春間,由陝、晉追至直隸,撚逆全股蕩平,拜黃馬褂、輕車都尉世職之恩,有左宗棠具奏在案。臣以劉松山年逾三十,尚未完婚,且該軍勞苦太久,或須資遣疲卒,另募新勇,休養數月,始可西征。乃該提督未接臣牘業已啟程,在洛陽請假成婚,未及匝月又複率師入關。行抵綏德州,土、回兼剿,竭六晝夜之力,轉戰數百里,收降董福祥等十七萬餘人,設法安插。既而定計由北路進兵,規取金積堡,以陝甘之糧取給山西,遠至千數百里,妥籌轉運,由軍渡至清澗,曆安定、定邊,至花馬池,按程設站,用營中馱騾勇夫及降眾中挑選壯丁分班搬運,別其夷險而均其勞逸。糧運粗足,長驅西向,蕩平回寨堅壘約五十座,賊巢九十餘處,克復靈州城池。方意回氛已衰,蕩平有日,不圖大功未竟,長城遽摧,報國丹忱,齎志入地,可勝悼歎。

  劉松山在軍無日不討部卒而訓迪之,雖戰罷宵深猶殷殷勸誡不休,絮語格言至誠,既足感人,而其平日公忠自矢,但知軍國是圖,不以室家為念,又實足以激發士氣。是以守甯國之時,疾疫盛行,十人五病,餉項久虧,而有警則一呼齊振,弁勇不以為困;渡江剿撚,誅罰不用命者,弁勇不以為酷;北山崎嶇之中,軍士盛暑運糧,與騾驢負重並行,而弁勇不以為虐。即至綏德之役,哥老會匪叛變,一聞主將歸來,即相與羅拜輸服,亦不聞退有怨言,眾情之翕服實為近時所罕見。其餘,各軍交際,不特淮軍諸將如劉銘傳、潘鼎新等久已水乳交融,即豫軍之宋慶、張曜、皖軍之郭寶昌輩及秦隴諸將,亦皆推心置腹,至性相孚。臣意眾望所囑,將必為國家肩任艱巨。中道淪謝,悵惋何窮!據章合才、劉錦棠等合詞具稟前來,謹就咸豐九年以後事蹟,臣所夙知而未經詳奏者臚陳一二,伏乞宣付史館,俾名將行實昭著,仍請于本籍建立專祠,出自逾格鴻慈。所有提督宣力最久,忠勇邁倫,據稟入告緣由,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報永定河淩汛安瀾折 同治九年三月二十九日

  奏為恭報永定河淩汛安瀾,仰祈聖鑒事。

  竊據永定河道李朝儀稟稱,本年淩汛屆期,派委文武員弁分駐要工,往來防護。因天氣和暖,冰雪融化,河水疊次增長,自八、九尺至一丈一、二尺不等,溜勢洶湧,與歷年大汛無異。南岸之南上、南下、南二、南三、南四、南五、南六、南七等工,北岸之北下、北二下、北三、北上四、北下四、北五、北六等汛,或河流頂沖,或溜勢側注,各工埽段紛紛蟄陷。其平工處所亦因溜勢變遷,刷坍灘坎,情形均關緊要。而南上、南下、南三、南四、南六、南七、北二下、北下四、北五等汛,奇險疊出,尤為吃重。當即督率文武員弁動用存工料物,趕緊搶鑲,並添埽卷,由一律保護平穩。茲於三月十三日,全河冰淩,融消淨盡,水勢漸落,下口通暢。蘆溝橋現存底水八尺五寸,兩岸堤埽石土各工悉臻穩固。

  稟報安瀾,請奏前來。除飭該道督率廳汛員弁加意巡防,並將應辦歲修及疏浚事宜實力趕辦,以禦伏秋汛漲外,所有永定河淩汛安瀾緣由,理合循例恭折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謹奏。

  試辦練軍酌定營制折 同治九年四月十六日

  奏為試辦練軍略有端緒,酌定營制,次第舉行,恭折仰祈聖鑒事。

  竊照直隸練軍臣于上年八月再行酌議事宜一折,擬照舊制略為變通,先行試辦,一面奏明,一面諮行。提督傅振邦于古北口提標兵內挑選千人,正定鎮總兵譚勝達于正定鎮標兵內挑選千人,前廣東瓊州鎮總兵彭楚漢于督標兵內挑選千人,共三千人,立成六營。其前署督臣官文裁剩之四千人,分地操防,相因未改。嗣於十一月內接准部諮令即先行試辦。俟半年後察看,果皆妥善,再行酌定永遠章程奏明核辦等因,分別行知在案。

  查新練步隊六營自去冬成軍後,各立營壘,認真操演。本年三月初旬,凍解春融,彭楚漢帶保定兩營拔赴正定一次,譚勝達帶正定兩營拔赴保定一次,四月初旬,提督臣傅振邦帶古北口兩營拔赴保定一次,沿途支搭帳棚,不入村鎮,兵丁築壘挖濠,每日習熟,不以為苦。惟北方野曠風勁,冬、臘、正、二等月,單帳易裂,鐵钁難穩。若古北口及宣化,則十月已不能支棚矣。將來嚴寒出師,或須分駐村鎮,趲程追賊,或當暫棄鍋帳,在諸將隨時酌辦。此外則逐日安營,荷鋤修壘,皆直隸弁兵之所優為者也。其脫逃頂替者,每軍不過數人,多者十餘人,此在無事之際,不知將來驅之赴敵不至如往年之紛紛逃避否?

  畿南騎賊頗多,聚散不常,動輒數十騎聯鑣疾走,非有得力馬隊不能制之。直隸綠營官馬缺額極多,存者大半疲瘦,蓋緣草料昂貴,每日非實銀一錢不能養馬一匹,而例領馬幹七折,每日僅得銀二分一厘,不敷甚巨,是以營馬瘦弱不堪。不特直隸為然,即各省官馬從未見膘壯可愛者。獨勇隊中常多良馬,銘軍馬尤肥健,蓋以其為勇丁之私馬,是以愛惜珍重,調養得宜。

  臣與僚屬熟商,欲求馬隊精強,必令馬為士卒之私物。欲令士卒惜其私馬,必以勇營為之倡,而以兵營效之。適值李鴻章奉征黔援秦之命,銘軍勢難久留直隸。臣因飭譚勝達募馬勇二營,彭楚漢募馬勇一營,王可升練馬兵一營,每營二百五十人,四營合成千人。勇則各帶私馬以來,兵則先給官馬,每月扣銀一兩,俟將馬價扣畢,即作為該兵之私馬。使人人自護惜其私馬,則闔營皆勁騎矣。

  茲將步隊、馬隊營制抄呈御覽,請旨敕下部臣核議。其中,如馬隊不溷步隊之中,一棚只以十人為率,及練餉、底餉並作一處支領,均經部議允准在案。此外應行事宜,大約比照湘勇、淮勇舊章參酌贈損。如步隊之章可行,則前署督臣官文所留之四千人,除宣化鎮之千人已檄王可升改為步隊兩營、馬隊一營外,其餘三千人均擬改從新章,並添練三千人足成一萬之數。如馬隊之章可行,尚擬添練千人足成二千之數。如馬步勁健可恃,即將馬勇陸續裁撤,仰副朝廷整頓綠營少用勇丁之本意。至淮勇銘軍,乃臣所奏拱衛京畿之師。大隊紮于張秋,分調八營紮於保定,彈壓巡防,深資得力。

  今秦隴軍事吃緊,該軍恐須入關。臣已飭駐紮保定之臬司丁壽昌暫留銘軍馬步六營,仍增募淮勇二營,以備緩急之用。待直隸練兵萬二千人概有成效,再將銘軍分別調遣,庶畿輔有警不至倉皇失措。至每月餉項,現有部餉四萬,蘇餉三萬,長蘆複價一萬一千,已統歸練餉局派委司道經管。目前足敷支用,將來如有短絀,再行奏請飭撥。至軍火器械,馬步各營均以半用洋槍半用長矛為得力,此間難於購辦,臣於冬間已派人前赴安徽採辦竹杆長矛。又檄飭上海機器局先製造洋槍二千杆,並代買馬槍千杆暨洋藥銅帽之屬以資應用。惟恐須購自外國,遲速尚難預定。目下操練器械均不精良,難期遽有起色。合併陳明。所有試辦練軍酌定營制緣由,理合恭折具陳。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直隸練軍步隊營制

  一營之制

  營官一人,哨官四人,哨長五人,什長四十人,正兵三百六十人。營官親兵五十人,哨官護兵四十人。以上共五百人,伙夫、長夫在外。

  營官自帶中哨之制

  每營五哨,前後左右四哨皆有哨官、哨長,中哨則營官自帶,別無哨官,只有哨長。每哨八隊,中哨第一隊,洋劈山炮炮車二輛,炮四尊,親兵十二人,什長一人。第二隊,刀矛親兵十人,什長一人。第三隊,洋開花炮炮車二輛,親兵十二人,什長一人。第四隊,刀矛親兵十人,什長一人。此外又有雜項親兵六人,如藍旗紅旗掌號令金鼓之類皆在其內。以上五十人皆食親兵之餉。又有第五隊火器,第六隊刀矛,第七隊火器,第八隊刀矛,每隊正兵十人,什長一人。此四隊與各哨之正兵相同,不食親兵之餉。凡八隊,每隊伙夫一人,營官哨長及雜項親兵共伙夫二人。

  前後左右四哨之制

  每哨一三五七凡四隊皆用火器,二四六八凡四隊皆用刀矛。每隊十人,又什長一人,共正兵八十人,什長八人。又護兵十人,以六人隨侍哨官,四人隨侍哨長,共百人。外,八隊伙夫八人,哨官、哨長暨護兵共伙夫一人。火器現用抬槍、鳥槍,將來或改用洋槍。凡都守千把外委等,皆可充當哨官哨長,以差事為主,不以官階為重。

  長夫之制

  平日營哨官及每棚各用伙夫一名,或以余丁為之,或另雇人為之。無論坐營行營,皆不可少。計一營已用伙夫四十六名矣。此外四哨之哨官應名用長夫三名,營官用長夫十二名,共二十四名。無論行營坐營,皆准募足。至拔營之時,每隊添用長夫二名,負運帳棚鋤鍬之類,共八十名,合成百五十名之數。其統領營官非本省實缺人員,准再添長夫四名。

  薪水口糧之制

  營官月給薪水銀五十兩,辦公費一百兩。凡練軍章程中所有州縣佐雜各員,及管帳目、軍裝、醫生、工匠、薪糧及置辦旗幟號補各費,均在其內。哨官每月十兩,哨長每月六兩,什長每月四兩二錢,親兵、護兵每月三兩九錢,正兵每月三兩六錢,伙夫、長夫每月各三兩。每營每月酌發柴草銀一百四十兩,由營官分派,以免騷擾百姓。

  帳棚之制

  營官、幫辦、書記、軍火、糧餉等,共用夾帳棚八架,單帳棚二架。每哨哨官、哨長、護兵共夾帳棚一架,單帳棚二架。中哨哨長夾帳棚一架。營官親兵每隊夾帳棚一架,單帳棚一架,正兵每隊單帳棚二架。每營共用夾帳棚十七架,單帳棚八十六架。惟統領加大夾帳棚二架,兼帶一營者減夾帳棚二架。

  底餉練餉合領之制

  舊制練兵所領底餉以七折扣之,參差不齊,如馬糧,除去幹銀,除去朋扣銀,合米折計之,每月可領實銀一兩五錢四分。戰糧,除去朋扣銀,合米折計之,每月督提標可領實銀一兩五錢七分,五鎮標可領一兩三錢有零。守糧,除去朋扣銀,合米折計之,每月可領實銀八錢八分九厘。今正兵定為每月三兩六錢,在馬糧僅加二兩有零,在戰糧則督提二標加二兩有零,五鎮標加二兩二錢有零,在守糧則加二兩七錢有零,由藩司于底營之餉扣出,概交練營統領與練餉一併支發。

  挑募之制

  初挑之時,由底營本管官作主撥入練營派充,什長、親兵、護兵、正兵如因事故開除,即由練營統領營官作主就地招募,挑作練兵,底營之本管官不得干預,仍知照各底營及藩司衙門備案,但不得以別省之人充補,應專募直隸本省之人。

  出征加餉之制

  原定練軍之制,正兵月餉二兩四錢,加馬戰兵底餉則三兩九錢餘矣。親兵月餉三兩五錢,加馬戰兵底餉則五兩餘矣。今新定之章,守兵較舊制稍增,馬戰兵較舊制已減,應于出征時酌量增加。出征本省,無論正兵、親兵、護兵、什長,均照前督臣奏准之例,每兵月加四錢,出征外省,每兵月加六錢,以示體恤。

  統領之制

  統領自帶一營,其所得之薪水、公費照營官之例,月支一百五十兩。統至三千人以上者,每月加公費銀百兩;不滿三千人者,月加五十兩,為修補軍械等用。如設翼長一員,薪水照舊章給六十兩。

  新章與原定章程不符者列後:

  原定每軍總統一員,薪水八十兩,又親兵十六名。

  今改為統領自帶一營,親兵五十名。

  原定每軍文武翼長二員,薪水各六十兩,親兵各八名。

  今改為有人則用翼長一員,無其人則缺,聽統領自酌擇用。

  原定每營管帶官一員,薪水每月二十兩。

  今改為薪水公費,百五十兩。

  原定每營幫帶官一員,薪水每月十五兩。

  今不用幫帶官。

  原定哨官五員,薪水每月十兩。

  今減去哨官一員,薪水相同。又加哨長五員,薪水每月六兩。

  原定每營隊長二十名,每隊管二十五人。步隊長月餉三兩,底餉在外。

  今改為每營隊長四十名,稱曰什長,各管十人,月餉四兩二錢,底餉在內。

  原定每軍文案州縣二員,薪水每月四十兩。糧餉州縣一員,薪水每月四十兩。佐雜一員,薪水每月二十四兩。軍火州縣一員,薪水每月四十兩。佐雜一員,薪水每月二十四兩。

  以上五項今刪去,聽統領營官自行擇請,或稱幫辦,或稱委員,或一員,或數員,其薪水即出於統領營官公費之內。

  原定每營步兵四百名,餉每月二兩四錢。步隊長十六名,餉每月三兩,底餉在外。今改為步兵連底餉共三兩六錢,隊長連底餉共四兩二錢。

  原定每營馬兵一百名,餉幹每月五兩四錢。馬隊長四名,餉幹每月六兩。今改馬隊,另立專營,另議營制。

  原定總統翼長營官皆有親兵,餉每月三兩五錢,底餉在外,哨官余丁二名。今改為每營親兵五十名,每哨護兵十名,餉每月三兩九錢,底餉在內。

  原定每隊有餘丁三名,餉每月一兩五錢。今改為每隊伙夫一名,拔營時添長夫二名,每月餉三兩。

  原定每營書手、醫生、獸醫、鐵匠、木匠、裁縫,皆有定數。今皆聽營官酌用,或即在親兵之中,或另行雇募,其餉不另增。

  馬隊營制

  ——直省練軍馬步合為一營,難於訓練。今另立馬隊營,即募本省樸實健捷之人充當馬勇。其督隊官以上之員不拘省分,所募馬勇概募直隸人。即令帶私馬入營,嗣後如有倒斃,隨時由官籌款買補發給。該勇每月扣銀一兩,將馬價扣畢,即作為該勇之私馬。若系綠營官兵挑選,無論馬糧、戰糧、守糧,概照勇丁之例每月發餉幹銀七兩,更不另發底餉。其發給官馬亦每月扣銀一兩,待馬價扣畢,即作為該兵之私馬。既為私馬,則兵勇知珍重愛惜,蓄養膘壯矣。

  ——馬隊人數,每營營官一員,幫辦二員,字識一名,分前後左右中五哨,督隊官五員,每哨馬兵五十名。即以營官為中哨,內提二十名為親兵。前後左右四哨,每哨哨官一員,每哨五棚,每棚什長一員,正兵九名。什長共二十五名,正兵二百二十五名。營官、幫辦、字識共用夥兵二名。四哨哨官督隊官共用夥兵四名。二十五棚,每棚夥兵一名,共用夥兵三十一名。外營官馬夫四名,幫辦二員,各用馬夫二名。字識用馬夫一名,四哨哨官各用馬夫二名。督隊官各用馬夫一名。共用馬夫二十二名,一營員弁兵夫共三百一十六員名。

  ——營官,馬四匹,月給薪水銀五十兩,馬幹銀十二兩,公費銀一百兩。獸醫、工匠、旗幟、號補均在其內。又柴草銀八十兩,分給全營。幫辦,馬二匹,月給薪水銀十兩,馬幹銀六兩。字識,馬一匹,月給薪水銀六兩,馬幹銀三兩。哨官,馬二匹,月給薪水銀十二兩,馬幹銀六兩。督隊官,馬各一匹,月給薪水銀九兩,馬幹銀三兩。以上皆不扣建。什長日給銀一錢五分,馬幹銀一錢。親兵日給銀一錢四分,馬幹銀一錢。正兵日給銀一錢三分三厘三毫,馬幹銀一錢,每月餉幹共七兩,均各帶馬一匹。夥兵日給銀一錢。馬夫日給銀一錢。以上皆扣建。一營共需馬二百七十二匹,餉幹錢二千三百四十兩零五錢。

  ——出征防剿巡哨搬運帳棚、軍械子藥、麩料,應添公長夫四十名。每名日給銀一錢,月支銀一百二十五兩,或以夫價雇備大車六輛,亦足敷用。營官用一輛,五哨用五輛,無論用夫用車照此分派。坐營停給。馬隊較步隊稍優,出征本省,概不加餉。出征外省,每兵月加銀二錢。

  ——馬隊駐紮老營,與步隊一律浚濠築牆。營內應做營房馬棚馬槽,以備寒暑訓練之所。出征、防剿、巡哨,各帶鍬鋤,支棚野宿,不得借住民房。其老營修房經費,准其核實開報。

  ——召募馬勇,除自備鞍韉帶馬來營者不須給發鞍韉外,其新買之馬,應由營官置備鞍橋、油皮韉、皮紮、鐵嚼、鋤草刀、麩料口袋、號衣。挑選馬兵,除馬糧不發鞍韉外,其由戰糧、守糧挑入者,亦由營官置備鞍橋、油皮韉、皮紮、鐵嚼、鋤草刀、口袋、號衣之類。初立營之始,准營官報銷一次,其大小掃把、鐵刮、馬槽、柳籮出自營官公費。其修補鞍上坐褥、布屧、後鞦轡頭、肚帶及拴肚帶寬皮條拴鐙窄皮條,均由乘騎之人自備。惟小槍、洋槍、長矛、子藥、帳棚應由軍需局發給,或由營官置備,核實請銷。

  新章與原定章程不符者列後:

  原定每營除中哨外,其前後左右四哨,每哨分為四隊,每隊二十五人。第四隊馬二十五匹,馬上小槍兵八名,弓箭兵八名,長矛兵八名,隊旗兵一名,共二十五人為五伍,四哨計馬一百匹。今改為馬隊立專營,一營馬二百七十二匹,員弁兵夫三百十六員名。

  原定每營戰馬百匹,鞍韉鞦轡全備,給兵領騎定以三年滿樁。一年內倒斃者,本兵賠償;二年內倒斃者,兵賠三分之二,哨隊官賠三分之一;三年內倒斃者,本兵賠半,哨隊官賠半。

  今改為馬勇自帶私馬入營,如有倒斃,隨時由官買補,每月扣銀一兩,馬價扣畢即作為該勇之私馬。若系綠營官兵挑選入營,其發給官馬亦每月扣銀一兩,馬價扣畢即作為該兵之私馬。

  原定馬兵餉幹,每名月支銀五兩四錢,加底餉一兩五錢四分不等,每月六兩九錢有零。隊長餉幹,每名月支銀六兩,加底餉一兩五錢四分不等,每月七兩五錢有零。

  今改為正兵日給銀一錢三分三厘三毫,馬幹銀一錢,月共支七兩。什長日給銀一錢五分,馬幹銀一錢,月共支銀七兩五錢。

  籌議邊防片 同治九年四月十六日

  再,臣前奉本年四月初三日寄諭:察哈爾、額固巴雅爾暨庫克額爾濟地方,均有馬賊數百竄入,肆行焚掠。察哈爾地方遼闊,東與直隸張、獨、多三廳接壤,張家口尤為緊要之區。著曾國藩飭令地方文武,認真巡輯等因。欽此。

  續奉初十日寄諭:前因文盛奏,軍台被賊竄擾,當以察哈爾東與直隸張、獨、多三廳接壤,諭令曾國藩飭令地方文武,認真巡輯。嗣據張廷嶽等奏稱,內地剿敗餘匪,由紮薩克阿巴爾米特遊牧竄入圖什業圖汗部落,到處滋擾,複在賽音諾彥部落肆行焚搶。並探另有大股圖犯庫倫等語。

  庫倫至察哈爾一帶,地勢平曠,並無扼要處所可以守禦,萬一匪蹤飄忽突向南竄,恐直境人心未免震動,亟應嚴為戒備。曾國藩當勤加偵探,于沿邊一帶應如何不動聲色,嚴密設防以備不虞之處,即著妥籌辦理。前經劉盛藻派趙宗道管帶銘軍八營移紮保定,該軍是否勤加訓練,足備調遣,嗣後有續調來直者否?該督前奏酌議練軍事宜,古北口又添千人,即由提督傅振邦統帶此軍,是否足恃?其餘譚勝達等所統正定等處練軍,遇有緩急,能否備調以資策應?著曾國藩統籌全域,預為佈置。將此諭今知之。」欽此。

  業經先後分別諮行欽遵,並飭宣化鎮道嚴密防範在案。臣查文盛所奏竄擾軍台之賊,據犯供:由甘肅甘州竄出,尚在瀚海以南,當是甘省回黨沿邊而東犯者。張廷嶽等所奏,竄擾四愛曼之賊,據稱系內地剿敗餘匪,既至瀚海以北,當是甘省回黨渡漠而北犯者。雖未能確探賊蹤,而同時似有兩股並出,或因剿敗而紛奔,或該回勾結外匪,令其四出竄擾,分我兵力,皆未可知。若官軍分援漠北、漠南,遠道窮追,適中該匪多方誤我之計。聞賊數無多,擾及蒙古遊牧者,內外紮薩克之兵當足禦之。惟匪蹤飄忽突向南竄,事在意中,誠宜嚴密設防,備預不虞。查直隸張、獨、多三廳,惟張、獨二口近扼邊牆,多倫一廳孤懸邊外,距張家口五百餘裡。地勢曠衍,無險可扼。臣當諮商察哈爾都統,相機策應。宣化鎮本有舊練之軍千人。王可升於二月陛見之後,臣令其改從新章,提出馬隊另練一營,添兵二百足成,步隊兩營刻下計已成軍。王可升尚系宿將,若在張家口一帶扼守邊牆,加意防禦,當無疏失。十一日奉到諭旨之時,提臣傅振邦適率練軍來省。臣與面商一切。如賊竄熱河,該提督當統新舊練軍二千,出關會剿。若灤陽無警,仍當在古北口堅守邊關,乃有把握。其譚勝達在正定,彭楚漢在保定,新練之軍續有警報,皆可赴防張家口一帶,以壯聲援。至保定銘軍八營,前系趙宗道管轄。上年九月,趙宗道赴部引見後,即赴江南,候補續委記名按察司丁壽昌統帶。前恐銘軍有赴黔、赴秦之行,曾經往返函商,擬留六營在於直隸。臣又飭續募二營,令丁壽昌統之,留防畿輔。其餘二十二營令劉盛藻統之,續入關陝,粗有定議。今北口烽燧告警,練軍以直隸之兵防沿邊之寇,系屬分內之事,應可勉力支撐。若出塞遠征,則不惟新練之軍不足深恃,即銘軍百戰勁旅,而風土未宜,形勢未熟,馳逐草地,亦必疲敝無功。若腹地有事,則銘軍易於奏效耳。謹將現議辦理情形,附片複陳,上紓廑慮。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因病請假折 同治九年四月二十一日

  奏為微臣患病已深,籲懇天恩賞假調理,仰祈聖鑒事。

  竊臣自上年秋冬以後,目力昏眵,看字常如隔霧,治事稍久則眼蒙益甚,初猶自謂衰老之常態,迨本年二月二十九日偶以一手自捫左目,竟不復辨知人物,始知右目已屬無光。請人察視,黑珠變色,瞳子亦漸昏大,因醫家補陰補陽,紛紛聚訟,亦未敢輕於服藥。雖明知垂暮之年,目光更無複明之理,本不敢以病軀屍此高位,惟念蒞任逾年,未立寸效。又值亢旱為災,麥收失望,通省官民皇皇憂灼之際,未敢遽爾具疏請假。本月十五日設壇祈雨,校閱練軍,歸署後治事稍多,十六日複得眩暈之病,清晨不能坐起,昏暈欲絕,但覺房屋床帳翻覆旋轉,心神不能自主,頭若墜水,足若上舉。是日禱雨竟未赴壇拈香,急投調補之藥,並無大效。是後久臥不動,乃能稍平,扶床強起,則眩暈如故。醫雲心氣虧損,血不養肝,以致陽越。病在本源,起居不慎,便恐中風,法宜閑臥靜養以意消息,非僅藥物所能見功。而署內公事一日不理,則愈積愈多,斷無可以臥治之術。自臣十六日起病後,逐日事件廢擱已多,細察病勢未能速愈,合無仰懇天恩俯准,賞假一月俾得專心調理。臣衙門應行公事,暫委藩司代拆代行,一俟調理稍痊即行銷假視事。所有微臣因病請假緣由,謹繕折陳明,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謝子紀澤員外郎分部恩折 同治九年五月初八日

  奏為恭謝天恩,仰祈聖鑒事。

  竊臣接閱邸抄,四月二十五日考試蔭生,二十八日臣子紀澤由吏部帶領引見,奉旨:「本日引見之正二品蔭生曾紀澤,著加恩以員外郎分部行走。」欽此。臣當即恭設香案,望闕叩頭謝恩。伏念臣猥以疏庸,早承知遇。聖作聖述,累朝沛高厚之恩,懋賞懋官,盡室戴生成之德。臣子紀澤,荷先朝之延賞,已年例之久符。臣以其學殖無成,官常未習,恐濫竽之弗稱,遂應試之稍遲。茲乃郎位,驟登遷階,躐晉邀隆施之逾格,非夢想所敢期。現在直境久旱不雨,二麥業已失收,秋穀未能播種,仍歲災歉,皆由微臣德薄位高,致此殃咎。臣之目疾固難速痊,眩暈之病也未全愈,以病軀而睹茲凶歲,既補救之無方;以弱息而荷此殊榮,尤悚慚而靡已。臣惟有督教臣子慎守官箴,恒朝乾而夕惕,如履薄而臨深,庶以仰答鴻慈于萬一。所有微臣感激下忱,謹繕折叩謝天恩,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謹奏。

  續請病假折 同治九年五月二十二日

  奏為微臣病尚未痊,續請賞假調理,恭折仰祈聖鑒事。

  竊臣於四月二十一日因病請假,奉上諭:「曾國藩著賞假一月安心調理。」欽此。匝月以來,服藥醫治,眩暈之疾十愈其八。惟醫家補陰多用清潤之劑,遂致脾胃受傷,飲食減少,精神困倦不能自持。醫雲衰年氣體已虧不任偏補,現宜少進藥餌,專意靜攝,庶可漸望痊除。臣右目無光,系屬根本之病,一時固難速痊,然醫家皆言其源由於焦勞過度,與眩暈同為肝家之病,法宜滋補肝腎,一面息心靜養,掃除一切焦慮,庶眩暈可淨絕根株,而目病亦漸有轉機。合無仰懇天恩,續假一月,俾得認真調理。現在天時久旱,節交夏至,秋禾迄未播種,合省官民遠近皇皇。但令臣病稍可支持,即當銷假視事,上分宵旰之憂,不敢稍犯安逸。所有微臣病尚未痊,續行請假緣由,理合恭折具陳,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報赴天津起程日期折 同治九年六月初七日

  奏為遵旨前赴天津恭報起程日期,仰祈聖鑒事。

  竊臣於五月二十九日複陳赴津查辦一折,奉上諭:「曾國藩眩暈之症,現已十愈其八,日內如可支持,即著前赴天津會同崇厚悉心商辦。」等因。欽此。數日以來。在署練習行步。登階降階,不令左右扶掖。雖飲食尚未複常,而兩足漸覺有力,已於本月初六日自省啟行。諭旨飭查各節,容俟抵津後與崇厚面商妥辦。其傷斃人口,據天津縣知縣稟報,已獲屍具妥為棺斂者,法國十三人,俄商三人,其餘尚未查確。其焚毀房屋,據天津縣知縣稟報,法國教堂一處,公館一處,仁慈堂一處,洋行一處,又誤毀英國講書堂四處,美國講書堂二處。臣與崇厚往返函商,擬先將俄國誤傷之人及英美誤毀之講堂,速為料理,應賠償者先與賠償,不與法國一併議結,以免歧混。此議能否辦到,現尚未敢預期。至教堂牽涉迷拐之案,訊供雖稍有端倪,尚未能確指證據。天津倡首滋事之眾,彈壓雖漸就安戢,然而未敢查拿正兇,二者查辦之要莫大於此,而棘手之處亦在於此。臣智慮短淺,此次赴津,深懼措置乖方,失機僨事。除俟到津後隨時奏明請旨遵行外,所有起程日期恭折由驛馳報,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查明津案大概情形折 同治九年六月二十三日

  奏為查明天津滋事大概情形,恭折仰祈聖鑒事。

  竊臣國藩於六月初九日靜海途次,承准軍機大臣字寄六月初八日奉上諭:曾國藩奏啟程赴津籌辦情形一折,據稱教堂牽涉迷拐之案,訊供稍有端倪,尚未能確指證據等語。此案啟釁之由因迷拐幼孩而起,總以有無確據為最要關鍵,必須切實根究,則曲直既明,方可再籌辦法。至洋人傷斃多人,情節較重,若不將倡首滋事之犯懲辦,此事亦勢難了結。著曾國藩、崇厚悉心會商,體察事機,妥籌辦理,以期早日完案,免滋後患。曾國藩擬將誤斃俄國人命及誤毀英美兩國講堂,先行設法議結,不與法國牽混,所見甚是。著即會同崇厚妥為商辦,以免。將此由五百里各密諭知之欽此。

  臣等伏查,此案起釁之由因奸民迷拐人口,牽涉教堂,並有挖眼剖心作為藥材等語,遂致積疑生憤,激成大變。必須確查虛實,乃能分別是非曲直,昭示公道。臣國藩抵津以後,逐細研訊教民迷拐人口一節。王三雖經供認授藥與武蘭珍,然尚時供時翻。又其籍在天津,與武蘭珍原供在寧津者不符,亦無教堂主使之確據。至仁慈堂查出男女一百五十餘名口,逐一訊供,均稱習教已久,其家送至堂中豢養,並無被拐情節。至挖眼剖心,則全系謠傳,毫無實據。臣國藩初入津郡,百姓攔輿,遞稟數百餘人。親加推問挖眼剖心有何實據,無一能指實者。詢之天津城內外,亦無一遺失幼孩之家控告有案者。惟此等謠傳,不特天津有之,即昔年之湖南、江西、近年之揚州,天門及本省之大名,廣平皆有檄文揭帖,或稱教堂拐騙丁口,或稱教堂挖眼剖心,或稱教堂誘汙婦女。厥後,各處案雖議結,總未將檄文揭帖之虛實剖辨明白。此次詳查挖眼剖心一條,竟無確據。外間紛紛言有眼盈壇,亦無其事。蓋殺孩壞屍,采生配藥,野番兇惡之族尚不肯為,英法各國乃著名大邦,豈肯為此殘忍之行?以理決之,必無是事。

  天主教,本系勸人為善,聖祖仁皇帝時久經允行。倘戕害民生若是之慘,豈能容於康熙之世?即仁慈堂之設,其初意亦與育嬰堂、養濟院略同,專以收恤窮民為主。每年所費銀兩甚多,彼以仁慈為名而反受殘酷之謗,宜洋人之忿忿不平也。至津民之所以積疑生憤者,則亦有故。

  蓋見外國之堂終年扃閉,過於秘密,莫能窺測底裡。教堂、仁慈堂皆有地窖,系從他處募工修造者。臣等親履被燒堂址,細加查勘,其為地窖不過隔去潮濕,庋置煤炭,非有他用。而津民未盡目睹,但聞地窖深邃,各幼孩幽閉其中,又不經本地匠人之手,其致疑一也。

  中國人民有至仁慈堂治病者,往往被留,不令複出,即如前任江西進賢縣知縣魏席珍之女賀魏氏帶女入堂治病,久而不還。其父至堂婉勸回家,堅不肯歸,因謂有藥迷喪本心,其致疑二也。

  仁慈堂收留無依子女,雖乞丐窮民及疾病將死者,亦皆收入。彼教又有施洗之說。施洗者,其人已死,而教主以水沃其額,而封其目,謂可升天堂也。百姓見其收及將死之人,聞其親洗新屍之眼,已堪詫異。又由他處車船致送來津者,動輒數十百人,皆但見其入而不見其出,不明何故,其致疑三也。堂中院落較多,或念經,或讀書,或傭工,或醫病,分類而處,有子在前院,而母在後院,母在仁慈堂,而子在河樓教堂,往往經年不一相見。其致疑四也。加以本年四五月間,有拐匪用藥迷人之事,適於是時堂中死人過多,其掩埋又多以夜,或有兩屍三屍共一棺者。五月初六日,河東叢塚有為狗所發者,一棺二屍。天津鎮中營遊擊左寶貴等曾經目睹死人,皆由內先腐,此獨由外先腐,胸腹皆爛,腸肚外露,由是浮言大起,其致疑五也。平日熟聞各處檄文揭帖之言,信為確據,而又積此五疑於中,各懷恚恨,迨至拐匪牽涉教堂,叢塚洞見胸腹,而眾怒已不可遏,迨至府縣赴堂查訊王三,豐領事對官放槍,而眾怒尤不可遏,是以萬口嘩躁,同時並舉,猝成巨變。其浮囂固屬可惡,而其積疑則非一朝一夕之故矣。

  今既查明根原,惟有仰懇皇上明降諭旨,通飭各省,俾知從前檄文揭帖所稱教民挖眼剖心戕害生民之說多屬虛誣。佈告天下,咸使聞知,一以雪洋人之冤,一以解士民之惑,並請將津人致疑之由宣示一二。

  天津風氣剛勁,人多好義。其僅止隨聲附和者,不失為義憤所激,自當一切置之不問。其行兇首要各犯及乘機搶奪之徒,自當捕拿嚴懲,以儆將來。在中國戕官斃命,尚當按名擬抵。況傷害外國多命,幾開邊釁,刁風尤不可長。惟當時非有倡首之人預為糾集,正兇本無主名。津郡人心至今未靖,向來有曰混星子者結党成群,好亂樂禍。必須佐以兵力,乃足以資彈壓。頃將保定銘軍三千人調紮靜海,此軍系記名臬司丁壽昌統帶,該員現署天津道缺,一俟民氣稍定,即以緝凶事件委之。該署道督同府縣辦理,當可勝任。至武蘭珍犯供既已牽涉教堂,經臣崇厚飭令地方官赴堂查驗,實為解釋眾疑起見。

  近日江南亦有教堂迷拐之謠,亦即如此辦理。其後豐大業等之死,教堂公館之焚,變起倉猝,非複人力所能禁止。惟地方釀成如此巨案,究系官府不能化導于平時,不能預防於先事。現已將道、府、縣三員均行撤任,聽候查辦。由臣國藩揀員署理。同日另片具奏。

  其殺斃人口,現經確查姓名實數,惟仁慈堂尚有女屍五具,未經尋獲,其餘均妥為棺驗,交英國領事官李蔚海收存。俄國三人,已由該國領事官孔氣驗明掩埋。謹開列清單,恭呈御覽。法國公使羅淑亞業經到津議及賠修教堂事宜,臣等擬即派員經理。餘俟議有端緒,續行陳奏。其誤斃俄國之人命,誤毀英美兩國之講堂,亦俟議結另行具奏。所有查明大概情形,謹具折先行會奏。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揀員署天津道府縣缺片 同治九年六月二十三日

  再,天津道、府、縣三員俱以辦理不善,先行撤任,聽候查辦。所遺各缺亟應簡員署理。查有布政司銜記名臬司丁壽昌在軍九年,才優識卓,洞悉戎機。曾在上海與英人巴夏裡共事,頗識洋人情偽。撚逆既平,該員還家養母。臣上年招致來直,令其幫統銘軍。每引與議事,所籌動中竅要,足以肩荷艱巨。天津道員缺,擬以該員署理。三品銜道員用晉州知州馬繩武,有肆應之才,又複詳慎忠懇,久處天津,熟於中外交涉事件。天津府員缺,擬以該員署理。知州銜試用知縣蕭世本,由翰林散館到部,改捐知縣。上年隨臣來直察看,該員抗志前哲,有體有用,精明練達,不避險艱,試之盤錯之區,必能培養民氣。天津縣員缺,擬以該員署理。目下津郡地方新出事變,中外猜疑,人心驚懼。臣當飭該員等妥為鎮撫,柔遠能邇,以期弭患無形。理合附片陳明,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謹奏。

  請將天津府縣官交刑部片 同治九年六月二十三日

  再,法國公使羅淑亞以本月十九日到津,臣國藩迎至。臣崇厚通商衙門與該使相見,辭氣頗為和婉,但以賠修教堂、埋葬豐領事。將地方官懲究及查辦兇手等語為辭。二十日,崇厚複至該使公館,所言與十九日略等。迨至二十一日該使忽大變聲口,聞有照會臣處一牘,語言躁很,挾制多端。二十二日投遞到臣。據照會內稱,不將府縣及提督陳國瑞即行抵命,早晚該國水師提督到津,即令其便宜行事等語。臣與崇厚妥籌熟商,該府縣等實不應獲此重咎。惟該使要求之意甚堅,若無以慰服其心,恐致大局決裂。且地方官事前既疏於防範,事後又不能迅速獲犯,其訊辦拐匪亦有操之過蹙之處。相應奏明,將天津府知府張光藻,天津縣知縣劉傑二員,即行革職。請旨飭交刑部治罪,以示懲儆而維大局,其陳國瑞一員,不知法國有何證據,聞該員現在京城,因照複該使,將陳國瑞交總理衙門就近查辦。其照會及臣照複之件抄送軍機處備查。理合附片陳明。伏乞聖鑒訓示。謹奏。

  複陳津事各情折 同治九年六月二十八日

  奏為欽奉諭旨,恭折複陳,仰祈聖鑒事。

  竊臣承准軍機大臣密寄,六月二十三日奉上諭:有人奏,風聞津郡百姓焚毀教堂之日,由教堂內起有人眼人心等物,呈交崇厚收執。該大臣于奏報時並未提及,且聞現已消滅等語。所奏是否實有其事,著曾國藩確切查明據實奏聞。至所稱傳教有礙通商一節,應如何設法弭釁之處,並著詳察情形,妥籌具奏。原折著抄給閱看,將此密諭知之。欽此。

  同日又奉上諭:前據曾國藩奏,本月初六日啟程赴津,現抵該處已逾多日,此案啟釁根由,想該督必已詳細查明,妥為籌辦矣。迷拐一案究竟有無確據,此系緊要關鍵。即著該督迅速具奏,以慰廑系。並將現在籌辦之法及該處近日民情一併奏聞。崇厚已派出使法國,自應及早啟行。著曾國藩體察情形,如崇厚此時可以交卸,即著該侍郎先行來京陛見,以便即日啟程。其通商大臣事務著曾國藩暫時接辦。成林現已病痊銷假,不日亦可馳赴天津。俟該京卿到時,曾國藩即可將通商事務交卸,將此由五百里各密諭知之。欽此。

  臣於二十三日業將查明大概情形會同崇厚,恭折具陳在案。洋人挖眼取心之說全系謠傳,毫無確據。故彼族引以為恥,忿忿不平。焚毀教堂之日,眾目昭彰,若有人眼人心等物,豈崇厚一人所能消滅?且當時由教堂取出,必有取出之人,呈交崇厚收執,亦必有呈交之人。此等異事,紳民豈有不知?臣抵津後,查訊挖眼取心有無確據,紳民無辭以對。內有一人言眼珠由陳大帥自帶進京。大帥者,俗間稱陳國瑞之名也。其為訛傳已不待辨。原其訛傳所起,由崇厚前月二十四日專弁到京,向總理衙門口稱有搜出眼珠盈壇之說。其時倉卒傳聞,該弁未經考實,致有此訛。其實眼珠若至盈壇,則堂內必有千百無目之人。毀堂之時,何無一人見在?即雲殘害其屍具,又將何歸?此可決知其妄者。

  諭旨垂詢迷拐一案究竟有無確據。臣查挖眼剖心,決非事實。迷拐人口,實難保其必無。天津之王三、安三,河間拿獲之王三,紀靜海,現留之劉金玉供詞牽涉教堂,實在可疑。臣前奏系力辨洋人之誣,請發明諭。故於迷拐一節言之不實不盡,誠恐有礙於和局。當時另有片奏密陳迷拐之可疑,旋因慮及偶有漏泄,法使羅淑亞必致又興波瀾。洋人此時斷不肯自認理虧,不如渾含出之,使彼有轉園之地,故臨發時將密片抽出,將來此案辦結仍當再申前說。請令教堂仁慈堂均由地方官管轄,庶冀永弭釁端。至諭旨垂洵傳教堂有礙通商一節,臣上年在京曾與臣文祥論及傳教不宜兼設育嬰堂。文祥力言其勢不能禁,遏禁育嬰堂且不能,況能禁傳教乎?

  諭旨垂詢現在辦法,臣已為昭雪挖眼剖心等事之誣,以平洋人之心。其焚毀教堂公館,業已委員興修。王三屢經翻供,現已釋還。教民安三迷拐被獲,因獄詞未定而該使索之甚堅,亦經暫行釋放。至查拿正兇,措手稍難,已飭新任道府拿獲九名,拷訊黨羽。致俄國誤傷三人,前經委員與俄國領事官孔氣商酌,每傷一人給予恤銀五千兩。該領事當以請示國主為辭。

  昨經臣處動用公牘,再為詢商。惟法使羅淑亞必欲將天津府縣及陳國瑞三人擬抵,經臣照複該使,府縣並非有心與洋人為難,陳國瑞不在事中。仍複曲徇所請將該府縣奏交刑部治罪。昨據該使照會仍執前說,必令該三員抵償。又遣翻譯官德偉力亞來臣處面稱,必如照會所言,方不決裂。臣與辯論良久,問該使稱府縣主使究有何據,德偉力亞不能指出,然其辭氣始終狡執,未就範圍。臣查府縣實無大過,送交刑部已屬情輕法重。該使必欲議抵,實難再允所求,由臣處給予照複,另錄送軍機處備查。彼若不擬構釁,則我所斷不能允者當可徐徐自轉,彼若立意決裂,雖百請百從仍難保其無事。

  諭旨垂詢近日民情。雖經臣疊次曉諭,而其疾視洋人尚難遽予解化。良民安分畏事,每欲自衛身家;莠民幸災樂禍,輒欲因亂搶奪,浮動之意至今未定。故有邀集家紳往見羅使者,亦有撕毀教堂告示者。現有銘軍二千人在此彈壓,當可無虞。但臣舉措多不愜輿情,堪內疚耳。

  諭旨詢及崇厚如可交卸,即著先行來京。現在辦理雖有端倪,羅使尚未應允。臣於夷務素未諳悉,且病勢久深。崇厚與洋人交涉已久,無事不熟,應請飭令該侍郎暫緩赴京,留此會辦,俾臣不致僨事,於大局實有裨益。所有微臣奉旨查詢緣由,謹繕折複陳。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複陳津案各情片 同治九年六月二十八日

  再,臣正繕折間,承准軍機大臣密寄六月二十五日奉上諭:曾國藩、崇厚奏查明天津滋事大概情形一折,另片奏請將天津府縣革職治罪等語,已均照所請,明降諭旨宣示矣。曾等此次陳奏各節,因為消弭釁端委曲求全起見,惟洋人詭譎性成,得步進步,若事事遂其所求,將來何所底止?是欲弭釁,而仍不免啟釁也。該督等現給該使照會于緝凶修堂等事均已力為應允,想該使自不至再生異詞。

  此後如洋人仍有要挾恫喝之語,曾國藩務當力持正論,據理駁斥,庶可以折敵焰而張國維。至備預不虞,尤為目前至急之務。曾國藩已委記名臬司丁壽昌署理天津道篆。其駐紮張秋之兵,自應調紮附近要隘,以壯聲威。李鴻章已於五月十六日馳抵潼關,所部郭松林等軍亦已先後抵陝。此時竄陝回匪,屢經官軍剿敗,其焰漸衰。若移緩就急調赴畿疆,似較得力。著曾國藩斟酌情形趕緊複奏,再降諭旨。日來辦理情形若何,能否迅就了結?並著隨時馳奏。

  總之,和局固宜保全,民心尤不可失。曾國藩總當體察人情向背,全域通籌,使民心允服,始能中外相安也。沿江沿海各督撫,本日已有寄諭,令其嚴行戒備。陳國瑞當時是否在場,到津後即可質明虛實。已令神機營飭令該提督赴津,聽候曾國藩查問矣。將此由五百里各密諭知之。欽此。

  臣查此次天津之案,事端宏大,未能輕易消弭。中國目前之力斷難遽啟兵端,惟有委曲求全之一法。臣於五月二十九日複奏摺內曾聲明,立意不與開釁。匝月以來朝廷加意柔遠,中外臣民亦已共見共聞。臣等現辦情形,仍屬堅持初議,而羅酋肆意要挾,卒未稍就範圍。

  諭旨所示:洋人詭譎性成,得步進步,若事事遂其所求,將來何所底止,是欲弭釁而仍不免啟釁。確中事理,洞悉敵情。臣等且佩且悚。目下操縱之權主之自彼,誠非有求必應所能潛弭禍機。此後彼所要求,苟在我稍可曲徇仍當量予轉圜。苟在我萬難允從,亦必據理駁斥。惟洋人遇事專論強弱,不論是非,兵力愈多,挾制愈甚。若中國無備,則勢焰張,若其有備,和議或稍易定。現令張秋全隊九千人拔赴滄州一帶,略資防禦。李鴻章前在潼關,臣已致函商諭,萬一事急恐須統率所部由秦入燕。此時陝回屢受大創,若令李鴻章入陝之師,移緩就急迅赴畿疆辦理,自為得力。英法兩國水師提督,頃已均在大沽其請示國主旬日內當有覆信。法國若僅與津人為難,則稱兵必速。若要求無厭,直與國家為難,則稱兵較遲。李鴻章若於近日奉旨移軍東指,當不嫌其過緩。

  臣於洋務素未研求,昨二十一日眩暈之病又複舉發,連日心氣耗散,精神不能支持,目光愈蒙。二十六日崇厚來臣處面商一切,親見臣昏暈嘔吐,左右扶入臥內,不能強起陪客。該大臣已有由京另派重臣來津之奏。臣自咸豐三年帶兵,早矢效命疆場之志。今茲事雖急病雖深,而此志堅實,毫無顧畏。平日頗知持正理,而畏清議,亦不肯因外國要挾,盡變常度。

  朝廷接崇厚之奏,是否已派重臣前來?應否再派李鴻章東來?伏候聖裁。抑臣更有請者:時事雖極艱難,謀畫必須斷決。伏見道光庚子以後,辦理夷務失在朝和夕戰,無一定之至計,遂至外患漸深,不可收拾。皇上登極以來,外國盛強如故。惟賴守定和議,絕無改更,用能中外相安十年無事,此已事之成效。津郡此案,因愚民一旦憤激致成大變,初非臣僚有意挑釁,倘即從此動兵,則今年即能幸勝,明年彼必複來。天津即可支持,沿海勢難盡備。

  朝廷昭示大信,不開兵端,此實天下生民之福。雖李鴻章兵力稍強,然以外國之窮年累世專講戰事者,尚屬不逮。以後仍當堅持一心曲全鄰好,惟萬不得已而設備,乃取以善全和局,兵端決不可自我而開,以為保民之道,時時設備,以為立國之本,二者不可偏廢。臣此次以無備之故辦理過柔,寸心抱疾,而區區愚慮,不敢不略陳所見。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請留閩米存津片 同治九年七月初九日

  再,保定銘軍二千余人,張秋銘軍九千餘人,先後調集天津、滄州等處。李鴻章所部郭松林、周盛傳等,旋當東來直境,荒歉之後糧食艱貴異常,軍米一項,卒艱購辦。淮軍部眾,率系南人,慣食大米。南方採買海船裝運,節節為難。現在福建船局購辦京米,已由前任臺灣道吳大廷解運抵津。臣擬截留二萬石,存儲津郡,以濟急需。合無仰懇天恩,準將此項福建運到之米,由天津撥留二萬石,以為李鴻章軍營及銘軍全隊之用。俾各軍抵津,不以缺食為患。如此通融辦理,於大局實有裨益。理合附片陳明,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天津府縣到案日期折 同治九年七月三十日

  奏為提解已革天津府縣到津日期,恭折複陳,仰祈聖鑒事。

  竊臣等前奉七月十一日寄諭:曾國藩現將天津府縣解交刑部治罪。本日軍機大臣呈遞毛昶熙信函,有羅淑亞即擬進京之語。該府縣解送到部時,萬一羅淑亞欲到刑部親看審訊,殊屬不成事體。不若仍令張光藻等在津呈遞親供。將來定案時,仍由刑部覆核等因。欽此。又奉十二日寄諭:府縣抵償一節,萬無允准之理。昨已傳諭錢鼎銘將張光藻等解赴天津。並令曾國藩等取具該府縣親供。今羅使既因不遂所欲,悻悻回京,此時中外一心力拒詭謀。曾國藩等仍當飭張光藻等速遞親供,在津候質等因。欽此。仰見朝廷法外施仁,於該府縣等曲予保全,以伸正氣而崇國體。凡在臣僚同深感激。

  續奉十六日寄諭:張光藻、劉傑現在何處,已否到津?趁此洋人在京,趕緊取具親供,奏明辦理。庶其中不至為難。若以奉旨治罪之員任其他去,既於國體有傷,在該革員等亦非計之得者等因。欽此。續又奉二十日寄諭:本日據軍機大臣呈遞直隸按察使錢鼎銘稟函,據稱已革天津府知府張光藻,因患病出省在順德府調治。已革天津縣知縣劉傑亦在密雲縣治病,已派員分赴守催等語。覽奏不勝詫異。張光藻、劉傑以奉旨治罪人員,即使患病屬實,亦應在天津聽候查辦。乃該革員等一赴順德,一赴密雲,捏病遠避,直視諭旨如弁髦,尚複成何事體!試思該革員等不呈遞親供,辯別是非,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王大臣等與洋人終日辯詰,何能以空言相抵?朝廷之令該革員等赴津者,實曲示保全之意,乃皆不能體會,翛然置身事外。若使洋人聞之,豈不益滋口實?此事關係重大,不可再涉遷延,著錢鼎銘懍遵前旨,星夜派人前往將該革員等迅解天津,不准藉詞託病,仍著將起解日期趕緊複奏。曾國藩于張光藻等革職後,率行給假他出,實屬不知緩急。並著派員勒限催提,俟解到日,會同毛昶熙取具該革員等確切親供,以憑核辦。若再托詞遠避,國法具在,豈能寬宥!將此由五百里諭知曾國藩,並傳諭錢鼎銘知之。欽此。

  臣國藩查該府縣自六月十六日撤任以後,即行請假離津。臣初見該員等本無大過,不欲于撤任之後更予重咎。故各允其所請,其時尚未奏參也。迨羅淑亞到津照會臣處,欲將府縣擬抵。臣與崇厚酌定革職交部,皆在府縣,離津數日之後,不惟該員等不及聞知,即微臣初意亦不及此。實非奏參後,仍複縱令潛逃。其後奉到七月十一日改解津郡之旨,仰體沒法保全之意即經飛檄催提。而該員等一往順德特就醫藥,一往密雲安置眷累,相距較遠。臣檄臬司委員分提,飛騎兼程,而道途回遠,水潦阻滯,未能迅速到案。其張光藻以十八日由順德啟程,劉傑以二十二日由密雲啟程,業由錢鼎銘專折馳報。二十五日劉傑解到天津,二十七日張光藻亦已解到。臣等擬即會同丁日昌當堂審訊,取具該員等切實親供,奏明辦理。旋接總理衙門來信稱,法國翻譯官德微理亞遞洋文照會,大意言府縣及陳國瑞主使證據,現飭同文館速行翻譯,該府縣親供,應俟所譯洋文案津後,按照所指各節逐一詳細質訊敘入供折,方免歧舛,應即遵照辦理。俟寄到洋文之後,再行取縣供折,分送總理衙門、刑部,以便核辦。至拿犯一節,現在已獲三十七名,仍嚴飭地方文武員弁認真購線,將在逃首要兇犯盡數弋獲。一面設局派員隔別研訊,不任狡展,首者擬以實抵,從者擬以軍流,為此分別嚴辦,庶足以杜外患,而消亂萌。除俟訊明府縣確供,續行會奏外,所有該革員等提解到津日期及現在辦理情形,理合會同江蘇撫臣丁日昌具奏馳報。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請以陳欽署天津府折 同治九年八月初七日

  奏為海疆要缺人地實在相需,仰懇天恩破格用人,恭折具陳,仰祈聖鑒事。

  竊維洋務之棘手,由於人才之匱乏。人才之罕觀,由於事理之不明。中外交涉以來二十餘年,好言勢者專以消弭為事,于立國之根基,民生之疾苦置之不問。雖不至遽形決裂,而上下偷安,久將疲茶而不可複振。好言理者持攘夷之正論,蓄雪恥之忠謀,又多未能審量彼己統籌全域,弋一己之虛名而使國家受無窮之實累,自非理勢並審體用兼全,鮮克有濟。所為盤根錯節之區,尤貴有適時應變之具也。天津為通商要口而又為京畿門戶。治理不得其人,則貽誤已深,而不見覺。臣前到津郡,奏派馬繩武暫署天津府知府。當時眾務叢雜,得該員馳驅肆應藉足集事。惟該員另有實缺,且圖謀久遠,必須另擇賢員乃可為斯邦之保障。

  查有刑部郎中陳欽,正而不迂介而有為,在總理衙門當差多年。於中外交涉情形洞悉本末,研究入微。頃隨毛昶熙來至天津,間與洋人爭論,其辯才足以折服強悍,其誠心亦足感動彼族。若以之署理天津府知府,必能折衝於平日,禦侮于無形,于時局大有裨益。

  臣與尚書臣毛昶熙、撫臣丁日昌熟商,皆極力贊成其事。惟該員系記名海關道署理知府,與例稍有未符,且京員出差即留署外省之缺,亦近世所未有,合無仰懇天恩。俯念天津值多事之秋,需材孔亟,准以該員陳欽署理天津府知府,可收破格用人之效。一俟情形稍松,遇有沿江、沿海海關道缺出,仍由特恩簡放,以符原保而免向隅之處,出自逾格鴻慈。

  臣為人地相需起見,謹會同工部尚書臣毛昶熙、江蘇巡撫臣丁日昌、署三口通商大臣臣成林恭折馳陳,是否有當,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訊取天津府縣親供折 同治九年八月十四日

  奏為訊取已革天津府縣確實親供,請旨交部核議,仰祈聖鑒事。

  竊臣等於七月三十日將提解已革天津府縣到津日期恭折奏報,奉上諭:羅淑亞所遞洋文,即著曾國藩等按照所指各節逐一詳訊,取具切實親供,其事所必無者,固應明白剖晰,其情所或有者,亦不可諱飾避就,庶有折服洋人之心,不致再滋口實等因。欽此。臣等查府縣改解津郡,朝廷權衡至當,具有深心。疊奉諭旨催取革員等親供,以為辨難之資。而總理衙門來書于府縣擬抵一節,亦皆堅持定力不肯曲從。正論持之自上已足張國勢而懾敵情。臣等曷勝欽佩!張光藻、劉傑抵津後,即據呈遞親供。臣等彼此面商,誠恐供詞內仍有不實不盡之處,上辜聖主矜全之恩,下授洋人吹求之柄。議由臣等在津先加駁詰。凡該員等敘供有本系疏虞意存回護者,亦有本無大過語未分晰者,均經臣等摘出詰問,令其逐條登複。其羅淑亞所遞洋文由總理衙門抄寄到。臣亦令該革員等按照所指各節,一一供明。

  羅使照會內稱,此次洋文業經分送各國,意謂懸之國門垂為定論,府縣供詞亦必令各國共知,推問尤宜核實。臣等令署理天津道丁壽昌,會同臣昶熙、臣成林、奏帶司員、臣國藩奏派之道員先行會審。臣等親加鞫問,務令該革員等心服,仍複有辭以對洋人,方為確實。謹將府縣親供及登複洋文各條抄送軍機處,備呈御覽。

  臣等細核此案,雖由謠言肇釁,而百姓之聚眾滋事,實緣豐大業之對官放槍,倉猝致變。未經放槍以前,該領事怒責巡捕,趨赴商署,持械出入,百姓並皆讓路,任令行走,初無傷害之心。若使豐大業不兩次放槍,必可安然無事。迨至滋事以後,則眾人洶洶,已成不可禁遏之勢。該府縣等臨時失於彈壓,事後不能緝凶。揆其情勢,雖亦不無可原,唯地方釀成如此大變,邊釁幾從此開,自非尋常因案被議者可比。相應請旨,飭下刑部核議具奏。其應如何定讞之處,伏候聖裁。至滋事兇犯,現已拿獲八十餘名。設局審訊,各犯恃無旁證,異常狡展,計確有證供應正法者已得七八人,略有證供應治罪者約二十餘人。唯尚時供時翻,將來定案但取情節較真,恐不能拘守常例。俟各犯嚴訊明確,再行會奏。所有臣等訊取府縣確供,謹善折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史念祖開缺差委折 同治九年八月二十九日

  奏為臬司開缺差委,遵旨隨時具奏。仰祈聖鑒事。

  竊臣上年複奏察看臬司史念祖一折,奉上諭:史念祖心地既尚明白,若隨同曾國藩遇事講求,久加歷練,於公事較有裨益,俟接印任事後,仍著曾國藩隨時察看等因。欽此。

  旋經內閣學士鐘佩賢奏稱,臬司責任極重,未宜輕授。續奉諭旨:史念祖著即開缺,以原官留於直隸,交曾國藩差委。如能諳練公務,即由該督隨時奏聞等因。欽此。

  複經吏部議奏,從前已保藩臬記名題奏者,如非曾任實缺道府,均准戴用原銜,一律先補道員。奉旨允准各在案。臣查史念祖器局開展,論事有識,加以磨礪本可練成有用之才。徒以資望尚淺,驟畀重任,未饜眾心。諭旨飭令開缺,裁抑甚微,玉成實大。數月以來察看該員返躬循省,立志奮興,尚能仰體朝廷裁成之至意。至鐘佩賢奏稱,眾謂該員識字太少,文理未通,則傳聞之辭,殊屬失實。

  史念祖衣冠舊族,其祖史致儼前為刑部尚書,甚負時望。其伯父丙榮以進士服官安徽,曆著循績。其胞兄大立亦以進士分部。該員幼承家訓,文理清通。臣嘗覽其所為詩稿,才思頗為開拓。其公牘亦簡明周備,筆足達其所見。不至如鐘佩賢所奏云云也。惟史念祖開缺之後,仍令以原官差委,查外省候補人員向例至道府而止,若藩臬大僚留省差委,實近世所罕見。而諭旨僅令留直交臣差委,又似不得為直隸候缺人員,其官已屬虛懸無薄,竟無補缺之期。臣每觀其論事剖晰條理,窮原竟委,盡可陶成令器。投閒置散,實為可惜。合無仰懇天恩,簡放一缺,俾得及時自效,必能勤慎稱職,或臬司,或道員,恭候聖裁。抑臣更有請者:軍營保舉記名道府,實因微臣創始。臣于咸豐四年請保羅澤南、李續賓、彭玉麟三員,始照京察記名章程開用此例。緣三臣才能卓越,又建非常之功,是以破格請獎。記名後不過數月,均蒙文宗皇帝簡放實缺。厥後各處仿照此例,武而提鎮,文而藩臬,均保記名請簡。軍興愈久員數愈多,非臣初意所及料。濫竽冒進之弊,誠所不免。而邁眾之才,異常之勞,亦未曾不出於其中。

  現在陝甘雲貴兵事未已,沿海沿江時局亦多隱患,仍屬需才孔亟之時,部議新章保藩臬者,一律先補道員,在各員不至遽爾觖望,但求聖慈存記每年簡放實缺數人,俾知軍功記名一途,尚有得缺之日,則群彥爭奮於功名之會而軍營愈以見鼓舞之神。部章之除授有定,所以慎重名器。聖主之特簡無定,所以驅策群才。二者互相為用,于振勵人才之道,更為詳備。臣因史念祖堪膺實缺,而因念記名一途于新章之外稍參末議,未審有當萬一否?所有臬司開缺差委之處,謹遵旨隨時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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