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岳珂 > 鄂國金佗稡編 | 上頁 下頁 |
卷五 經進鄂王行實編年卷二 |
|
▼建炎四年,庚戌歲,年二十八。 破君賊,戰常州,擒少主孛堇、李渭。複建康府。獻俘行在,賜袍、槍、鎧、帶、鞍、馬。平戚方。轉武功大夫、昌州防禦使,除通、泰州鎮撫使。戰承州,擒高太保、阿主裡孛堇等。賜金注碗、盞。戰北炭村。戰柴墟鎮。戰南霸塘。 春正月,金人攻常州,守臣周杞遣屬官趙九齡來迎,先臣欣然從之。且欲據城堅守,扼虜人歸路,以立奇功。會城陷,未及行。 郭吉在宜興,擾掠吏民。令、佐聞先臣威名,同奉書以迎,且謂邑之糧糗,可給萬軍十歲。先臣得書,遂赴宜興。甫及境,吉已載百餘舟,逃入湖矣。先臣即遣部將王貴、傅慶將二千人追之,大破其眾,驅其人、船、輜重以還。時又有群盜馬皋、林聚等精銳數千,先臣遣辯士說之,盡降其眾。有號張威武者不從,先臣單騎入其營,手擒出,斬之,收其軍。 常之官吏、士民棄其產業趨宜興者萬餘家。邑人德之,各圖其像,與老稚晨夕瞻仰,如奉定省,曰:「父母之生我也易,公之保我也難。」又相帥即周將軍廟,辟一常祠之,邑令錢諶為之記。 夏四月,金人再犯常州。先臣邀擊,四戰皆捷,擁溺河死者不可數計,擒女真萬戶少主孛堇、漢兒李謂等十一人。複尾襲之於鎮江之東,戰屢勝。 詔令就複建康,乃親將而往。二十五日,戰于清水亭,金人大敗,僵屍十五餘裡,斬耳帶金、銀環者一百七十五級,擒女真、渤海、漢兒軍四十五人,獲其馬甲一百九十三副,弓、箭、刀、旗、金、鼓三千五百一十七事。 五月,兀術複趨建康。先臣設伏于牛頭山上,待之夜,令百人衣黑衣,混虜中,擾其營。虜人驚,自相攻擊。徐覺有異,益邏卒于營外伺望。先臣複潛令壯士銜枚于其側,伺其往來,盡擒之。初十日,兀術次於龍灣,要索城中金、銀、縑帛、騾、馬及北方人。先臣以騎卒三百、步卒二千人,自牛頭山馳下,至南門親城設寨。遂戰,大破兀術。凡其所要獲鋼而登舟者,盡以戈殪其人于水,物填委於岸者山積。斬禿髮垂環者三千餘級,僵屍十餘裡,降其卒千余人,萬戶、千戶二十餘人,得馬三百匹,鎧、仗、旗、鼓以數萬計,牛、驢、輜重甚眾。兀術遂奔淮西。先臣乃入城,撫定居民,俾各安業,虜無一騎留者。 六月,獻俘行在所,上詢所俘,得二聖音問,感慟久之。先臣奏曰:「建康國家形勢要害之地,宜選兵固守。比張俊欲使臣守鄱陽,備虜人之擾江東、西者。臣以為賊若渡江,必先二浙,江東、西地僻,亦恐重兵斷其歸路,非所向也。臣乞益兵守淮,拱護腹心。」上嘉納之,賜鐵鎧五十副、金帶、鞍、馬、鍍金槍、百花袍,褒嘉數四。 初,叛將戚方掠扈成軍老稚以歸。成責之,方陽謝,約成盟,還所掠。成不悟而往,方伏壯士殺之,並屠其家。成死,其部曲相率歸於先臣。廣德守臣亦奉書,以方之難來告。會有詔,命先臣討之。先臣以三千人行,寨於苦嶺。方時發兵斷官橋以自固,先臣射矢橋柱,方得矢,大驚,遂遁。先臣命傅慶等追之,不獲。俄益兵來,先臣自領千人出,凡十數合,皆勝,方複遁。先臣窮追不已,方生路垂絕,知必為先臣所誅,會張俊來會師,方乃間道降俊。 俊為先臣置酒,令方出拜,方號泣請命,俊力為懇免。先臣謂俊曰:「招討有命,飛固當稟從。然飛與方同在建康,方遽叛去,固嘗遣人以逆順喻之,不聽。屠掠生靈,騷動郡縣,又誘殺扈成而屠其家,且拒命不降,比諸凶為甚,此安可貰。」俊再三請,先臣呼方,謂之曰:「招討既赦汝一死,宜思有以報國家。」方再拜謝,立于左。當廣德之戰也,先臣身先士卒,方以手弩射先臣,中鞍。先臣納矢於箙,曰:「他日擒此賊,必令折之以就戮。」至是取矢畀方,方寸折惟謹。先臣與俊皆大笑,方流汗股栗,不敢仰視。於是胡虜、盜賊之在近境者,或殺或降。 時有刪定官邵緯者,上書廟堂,言先臣「驍武沈毅,而恂恂如諸生。頃起義河北,嘗以數十騎乘險據要,卻胡虜萬人之軍。又嘗于京城南薰門外,以八、九百人破王善、張用五十萬之眾,威震夷夏。而身與下卒同食,民間秋毫無擾。且慮金人留軍江南,牽制官軍,大為東南之患;則奮不顧身,克復建康,為國家奪取形勢咽喉之地,使逆虜掃地而去,無一騎留者,江、浙平定,其誰之力」?歷數功效,無慮數千言。廟堂以其書奏,上於是有意超擢。 秋七月,宰臣范宗尹奏事,因言:「張俊自浙西來,盛稱岳飛可用。」上曰:「飛乃杜充愛將。充于事君,失臣子之節;而能用飛,有知人之明,猶可喜也。」遷武功大夫、昌州防禦使、通、泰州鎮撫使、兼知泰州。 先臣以公牘申省,辭通、泰之命,願以母、妻並二子為質,乞淮南東路一重難任使。招集兵馬,掩殺金賊,收復本路州郡。乘伺機會,迤邐漸進,使山東、河北、河東、京畿等路次第而複。庶幾得快平生之志,盡臣子之節。報聞。 八月,金人攻楚州急。簽書樞密院趙鼎遣張俊援之,命先臣隸俊節制。俊辭曰:「虜之兵不可當也。趙立孤壘,危在旦夕。若以兵委之,譬徒手搏虎,並亡無益。」鼎再三辨,俊亦再三辭。鼎奏上曰:「若俊憚行,臣願與之偕。」俊複力辭。乃詔先臣率兵腹背掩擊,令劉光世遣兵,而以先臣改隸光世節制。上數令人促光世親率兵渡江,光世將行,幕下或止之,遂已。上聞之,乃顧鼎曰:「移文不足以盡意,卿可作書與光世,詳言之。」鼎遂移書光世,又不行。 是時,朝廷雖已詔先臣,而先臣方自行在歸宜興,盡提所部赴鎮,元未之知也。十九日,先臣發宜興。二十三日,軍至江陰,俟舟未濟。先臣聞警,輕騎而先,二十六日入泰州。未視篆,籍郡中敢死士及部押使臣、效用,責其從軍願否狀。盡收其馬,置之教場,集射於其中,中的多者,得自擇一馬。訖射,得百人,以賜甲五十副並作院甲五十副予之,分為四隊,常置左右。 九月初二日,入治所。初三日,複出屯。初九日,軍既畢濟,即日引兵屯三〔光宗皇帝嫌諱〕,為楚聲援。二十日,遂抵承州。轉戰彌月,三戰皆大捷。殺其大酋高太保,擒女真、契丹、渤海、漢兒軍等,又俘阿主裡孛堇及裡真、阿主黑、白打裡、蒲速裡酋長七十余人,送行在。四賜劄曰:「卿節義忠勇,無愧古人。所至不擾,民不知有兵也;所向必克,寇始畏其威也。朕甚嘉焉。今方國步艱難,非卿等數輩,朕孰與圖複中土耶!賜卿金注碗一副、盞十隻,聊以示永懷也。」 金人既陷承、楚,詔光世措置保守通、泰。時先臣在承州,泰州盜起,王昭寇城東,張榮寇城北。於是先臣得還守通、泰之命,乃旋師。自北炭村至柴墟,屢戰,皆大捷,死者相枕藉。諜報金人並兵二十萬,將取通、泰,俄已破張榮茭城。光世複違詔,不遣援兵,先臣以聞。 冬十一月,有旨:「泰州可戰即戰,可守即守;如其不可,且於近便沙洲保護百姓,伺便掩擊。」先臣顧虜勢盛,泰無可恃之險,初三日,全軍保柴墟,戰于南霸塘。金人大敗,擁入河流者不可勝計。相持累日,而泰州為鎮撫使分地,不從朝廷應副,糧餉乏絕,刲虜屍以繼廩。初五日,乃下令渡百姓于陰沙。先臣以精騎二百殿,金人望之,不敢逼,遂屯江陰。 時劇賊李成,自號李天王,乘金人殘亂這余,據江、淮十余州,連兵三十萬,有席捲東南之意,遣其將馬進犯洪州。十二月,上命張俊為江、淮招討使。 ▼紹興元年,辛亥歲,年二十九。 討李成。戰生米渡。戰筠州城東。戰朱家山,斬趙萬等。戰樓子莊。殺馬進、孫建,降其眾。降張用及一丈青。充神武副軍統制。轉親衛大夫、建州觀察使。擒饒青、姚達。升神武副軍都統制。 春正月,俊入辭,盛言李成之眾,上曰:「成兵雖眾,不足畏。」因諭俊,以為「今日諸將獨汝無功」。俊遽曰:「臣何為無功。」上笑曰:「如韓世忠擒苗傅、劉正彥,卿殆不如也。」俊恐悚,承命而退。退而畏縮,自度必不可勝,思諸將惟先臣為謀勇,乃請以先臣軍同討賊,詔許之。 二月,先臣至鄱陽,與俊合兵。三月初三日,次洪州。賊連營西山,王師不得渡,諸將莫當其鋒。俊大懼,召先臣問曰:「俊與李成前後數戰,皆失利,君其為我計之。」先臣對曰:「甚易也,賊貪而不慮後,若以騎兵三千,自上流生米渡出其不意,破之必矣。飛雖不才,願為先鋒以行。」俊大喜,從之。 初九日,先臣身披重鎧,先諸軍躍馬以濟,眾皆駭視,須臾,以次畢渡,觀者以為神。乃潛出進軍之右,先臣首突賊陣,所部從之,賊大敗,降其卒五萬。先臣追之二十五裡,及河,渡土橋,才數十騎而橋壞,後騎莫能進。進引軍五千,回攻先臣,先臣以一矢殪其先鋒之將,麾騎突前,進軍望風皆曳兵,又大敗。俊呼壕寨吏治橋,後騎亦至,進遂走筠州。 先臣以軍屯筠城東。十一日,賊複引兵出城布列,橫亙十五裡。臣以紅羅為幟,刺白「岳」字於上。平明,領所擇馬軍二百人,建旗鼓而前。賊易其少,搏之,伏發,大敗走。先臣使人呼曰:「不從賊者,即坐,卸衣甲,當不汝殺!」賊應聲坐者八萬人,死者無數。擇所獲槍刀、衣甲、器仗之堅全者,束之,令降卒負挈隨軍;其敝者置於筠之州帑,分隸降軍。三日乃畢。 進以余卒奔李成所,成時在南康之建昌。先臣夤夜引兵,銜枚至朱家山,偃兵伏幟,于茂林待之。進至,伏兵一鼓出林,賊眾大敗,殺獲步兵五千人,斬其將趙萬等。進引十餘騎先走,僅以身免。 成怒,自引兵十余萬來。先臣遇之于樓子莊,引軍合戰,大破成軍,降其卒二萬餘人,獲馬二千匹。追之,由武甯至江州,道中殺及降凡三萬人。 成自獨木渡趨蘄州。先臣以馬軍追之,渡步軍于張家渡,以夾擊之,殺馬進、孫建及酋領甚眾。成軍晝夜駭走,不得休息,饑困死者十四、五。至蘄州,又降其卒萬五千人,馬二千餘匹,所棄器仗、衣甲、金帛無數。成走降偽齊,江、淮以平。 相州人張用勇力絕群,號張莽蕩。其妻勇在用右,帶甲上馬,敵千人,自號一丈青。以兵五萬寇江西,俊召先臣,語曰:「非公無可遣者。」問用兵幾何?先臣曰:「以飛自行,此賊可徒手擒。」俊固以步兵三千益之。先臣至金牛,頓兵,遣一卒持書諭之曰:「吾與汝同裡人,忠以告汝,南薰門、鐵路步這戰,皆汝所悉也。今吾自將在此,汝欲戰則出戰,不欲戰則降。降則國家錄用,各受寵榮;不降則身隕鋒鏑,或系累歸朝廷,雖悔不可及矣。」用與其妻得書,拜使者曰:「果吾父也,敢不降!」遂俱解甲,先臣受之以歸。俊謂諸僚佐曰:「嶽觀察之勇略,吾與汝曹俱不及也。」繼又招降馬進餘黨之潰者數萬,先臣汰其老弱,得精兵萬餘人以歸俊。俊奏功,先臣第一。 秋七月,充神武副軍統制,命權留洪州,彈壓盜賊。 冬十月,授親衛大夫、建州觀察使。建寇范汝為陷邵武軍。江西安撫大使李回檄先臣,分兵三千保建昌軍,二千保撫州,以洪州鄰撫州,建昌領邵武也。先臣使以「嶽」字幟植城門,且榜於境曰:「賊入此者死!」遊騎抄掠者望見,皆相戒以勿犯。村氓樵蘇猶故,民不知有盜。 十一月,姚達、饒青以萬餘人逼建昌。先臣使王萬、徐慶將建昌之軍討之,擒青、達於四望山。 十二月,升神武副軍都統制。 ▼紹興二年,壬子歲,年三十。 賜甲。討曹成。破太平場寨。戰北藏嶺、上梧關。戰蓬嶺,擒張全。分兵降寇。擒郝政。擒楊再興。轉中衛大夫、武安軍承宣使。降郝通,逐馬友,平劉忠餘黨。平李通。 曹成擁眾十余萬,由江西曆湖湘,執安撫使向子諲,據道、賀州。二月,命先臣以本職權知潭州、兼荊湖東路安撫、都總管,且以韓京、吳錫軍及廣東、西洞丁、刀弩手、將兵、土軍、弓手、民兵等,會先臣以捕成。又付金字牌並黃旗十副,招降群盜。 十七日,先臣發洪州。成聞先臣被命,謂其屬曰:「岳家軍來矣,吾屬能為必勝計耶?」乃預令其軍分路逃去。十九日,成引兵趨全、永,犯廣西。獨留其中軍,乘先臣未至,縱兵四掠,焚劫百姓。三十日,先臣至茶陵,先遣兵趨郴及桂陽路,伺成動息。 上又令察其受招與否,為之進退。先臣數以上意諭之,成不聽。乃上奏雲:「內寇不除,何以攘外;近郊多壘,何以服遠。比年群盜競作,朝廷務廣德意,多命招安;故盜亦玩威不畏,力強則肆暴,力屈則就招。敬不略加剿除,蜂起之眾未可遽殄。」上許之。 夏閏四月,入賀州境。成置寨太平場,先臣未至賊屯數十裡,按兵立柵。會得成諜,縛而坐之帳下。有間,先臣出帳,召軍吏調兵食,吏請曰:「糧且罄矣,奈何?」先臣曰:「促之耳,不然,姑返茶陵以就餉。」已而顧見成諜,捽耳頓足而入,乃逸之。諜至成軍,盡以告成。成大喜,期明日追先臣軍。是夜,先臣命士蓐食,夜半悉甲趨繞嶺。初五日未明,已破太平場寨,盡殲其守隘之兵,而焚毀之,成大驚。 明日,進兵,距賀城二十裡。成募願戰賊兵三萬,夜半據山之險,迎捍官軍。先臣麾兵掩擊,賊眾大潰,追至城東江岸,成奔桂嶺路。上複賜詔,令不以遠捕。又以暑月暴露之苦,令學士院降敕書撫諭。 先臣進兵趨桂嶺。其地有北藏嶺、上梧關、蓬嶺,號為三隘。成先引兵據北藏嶺、上梧關,以待先臣。成自喜以為得地利,後來者莫能奪。先臣至,成以都統領王淵迎戰。先臣麾兵疾馳,不陣而鼓,淵軍大潰。複殲其守隘之卒,奪二隘而據之,成急遁去。十三日,成複選銳將,自北藏嶺夾擊官軍。先臣以兵迎之,成敗,斬一萬五千餘級,獲其弓、箭、刀、槍等無數。成又自桂嶺置寨至北藏嶺,綿亙六十餘裡,所據皆山險、河澗,道路隘狹,人馬不得並行。成自守蓬嶺,嚴備特甚。是時,賊眾十余萬,皆河北、河東、陝右之散卒,驍勇健鬥;先臣所部才八千人,而騎兵最少,視成軍十不及其一。十五日,先臣進兵蓬嶺,分佈嶺下。日及未,一鼓登之,成軍四潰,所殺及掩擁入河者不知其數。成自投嶺下,得駿馬而逃。先臣舉其寨盡有之,凡槍、刀、金、鼓、旗幟無遺者。奪其被虜人民數萬人,歸之田裡。擒其將張全。 成竄連州,先臣召張憲、王貴、徐慶,謂之曰:「曹成敗走,餘黨盡散,追而殺之,則良民脅從,深何憫痛;然縱其所往,則大兵既旋,複聚為盜。吾今遣若等三路招降,若複抵拒,誅其酋而撫其眾。謹毋妄殺,以累主上保民之仁。」於是憲自賀、連,慶自邵、道,貴自郴、桂陽招之,降者二萬,與先臣會于連州。先臣用其酋領,而給其食,降民大喜。乃益進兵追成,成懼甚,走宣撫司降。 有郝政者,率眾走沅州,首被白布,自稱為成報讎,謂之「白頭巾」,已而為張憲所擒。其將楊再興走,躍入澗中,憲欲殺之,再興曰:「願執我見嶽公。」遂受縛。先臣見再興,奇其貌,命解其縛,曰:「吾不殺汝,汝當以忠義報國!」再興拜謝。後卒死國事,為名將。嶺表悉平。時以盛夏行煙瘴之地,登山涉險,沖冒炎暑,賊兵以疾,死者相繼,而官軍無一人疫癘者,惟死敵之兵才一、二人,論者以為先臣忠義所致。 六月十一日,授中衛大夫、武安軍承宣使,依前神武副軍都統制。制辭有「許國忠誠,馭眾訓整,同士卒之甘苦,致紀律以嚴明」之語。初有旨,命先臣平曹成日,赴行在。尋以江州系控扼要地,合屯重兵,令先臣將帶本部並韓京、吳錫軍屯于江州。 比入江西界,准本路安撫大使李回牒,令招殺馬友下郝通賊馬。先臣遂至筠州,降之,除揀放外,得精兵一萬八千人。因奏所得兵可以防江,其韓京、吳錫軍更不須起發,乃以京、錫撥隸荊湖、廣南宣撫司。時馬友複犯筠州城西,防隘之兵望風潰散,守臣已徒步出境,及聞先臣軍來,友遽逃去。 軍至江州。劉忠之餘黨四千餘人寇蘄之廣濟縣,又李通已受招安,在司公山,不肯出,令先臣掩捕,悉平之。於是李回奏,乞以舒、蘄、光、黃接連漢陽、武昌一帶盜賊,並委先臣招捕。 十二月,亡將李宗亮誘張式,以所部兵叛。 ▼紹興三年,癸醜歲,年三十一。 平李宗亮。賜金蕉酒器。討虔寇。擒彭友等。平固石洞。入虔州,斬十大王等。擒高聚。擒張成。召赴行在。賜袍、帶、鞍、馬、弓、箭等,賜宸翰「精忠」旗。除江西沿江制置使。改江西制使兼舒、蘄州。改神武后軍統制。 輳正月,宗亮、式夜至筠州,焚毀居民,殺劫甚眾。先臣遣徐慶、傅選軍捕滅之。 二月,上遣鄭莊齎賜先臣金蕉酒器,如賜韓世忠禮,召赴行在。江西宣諭劉大中奏:「臣到洪州,採訪物論,皆謂岳飛提兵素有紀律,人情恃以為安。今岳飛將帶軍兵前赴行在,竊恐民不安業,盜賊無所鎮壓,複至猖獗。」乃不果行。又賜李回親劄,令擇本路盜賊熾盛處,專委先臣。 是時虔、吉二州之境,盜賊群起。吉州則彭友、李動天為之魁,及以次首領號為十大王。虔州則陳顒、羅閑十等,各自為首,連兵十數萬,置寨五百餘所。表裹相援,捍拒官軍,分路侵寇循、梅、廣、惠、英、韶、南雄、南安、建昌、汀、邵武諸郡,縱橫來往,兇焰方赫。 於是李回奏吉寇彭友等為亂,乞專委先臣。廣東宣諭明橐亦奏:「虔賊為二廣患。采之南方物論,皆言岳飛所部最為整肅,所過不擾。若朝廷矜憫遠人,特遣岳飛軍來,則不惟可除群盜;而既招複叛,如劉櫸輩,亦可置這隊伍,繩以紀律,使之為用。」又知梧州文彥明奏虔州鹽寇入廣東劫掠,乞委先臣討捕。劉大中亦連奉,以先臣為請。上始專以虔、吉寇付先臣。 夏四月,先臣至州,聞彭友等立柵于固石洞,儲蓄甚富。先臣遣吏伺其實,乃已離固石洞,悉其兵至雩都,俟官軍。且宣言曰:「人言岳承宣智勇為天下第一,我今破之。岳承宣且敗,他人若我何?」吏回報,先臣笑,遣辯士二人造之,開諭禍福,說之以降。賊曰:「為我語岳承宣,吾寧敗不肯降,毋以虛聲恐我也。」遂與戰,友等方躍馬馳突,示其驍勇,先臣麾軍擊之,擒友等於馬上。餘酋散走,賊眾橫屍滿山谷,獲衣甲、器械無數,奪其被虜老弱二萬餘人,縱歸田裡。 餘酋複退保固石洞。洞之山特高,四環皆水,登山僅止一徑,勢甚險阻。先臣頓兵瑞金縣,領千餘騎至固石洞。複遣辯士說之曰:「汝誠阻險,能保不敗耶?敗而後降,吾不汝貰矣!降即亟降,毋息速辜。」賊眾不聽,曰:「苟能破山寨,吾黨雖死,尚何憾!」先臣乃列馬軍於山下,皆重鎧持滿。黎明,遣死士三百,疾馳登山,賊眾大亂。山下鳴鼓呼噪,賊莫測多寡,棄山而下,見山下皆為列騎所圍,於是疾呼丐命,倉卒投墜而死者甚眾。先臣乃令軍中毋殺一人。賊眾悉下山投降,或曰:「說之不我聽,何以貸為!請盡戮之。」先臣蹙然良久,曰:「此輩雖凶頑,然本愚民耳,殺之何益!且主上既赦其人矣,不然,何以成主上之美。」命籍其金、帛之藏,盡入備邊、激賞庫,擇降民之勇銳者隸諸軍,餘悉縱之田裡。下令使各安業耕種,逃民盡還。遣徐慶等將兵,授以方略,捕諸郡賊,以次敗降。是役也,擒賊大小首領五百余人,一無遺類。 初,廟堂以隆祐震驚之故,有密旨,令屠虔城。先臣既平諸寇,乃駐軍三十裡外,上疏請誅首惡,而赦肋從,不許。連請不已,上乃為之曲宥,就詔先臣裁決。六月,先臣始入城論囚,即諸酋罪之尤者數人,各置之法,餘悉稱詔貰之。市不易肆,虔人歡聲如雷。至今父老家家繪而祀之,遇諱日,則裒金飯僧於梵舍,以為常。雖更權臣之禍,亦不變。 時又有劉忠之將高聚犯袁州。先臣遣王貴擊之,擒高聚及其徒二百餘人,降其眾三千,殺其偽統制方〔失其名〕。 張成亦以三萬人犯袁州,陷萍鄉,複遣王貴擊之。成敗走,王貴奪其寨,焚之,殺死甚眾,俘五百餘人。明日,複戰,遂擒成,而降其眾。 秋七月,召赴行在。趙鼎奏:「虔州民習凶頑,累年為患。岳飛雖已破蕩穴,恐大兵起行之後,複爾嘯聚,請留五千人屯虔州。」又以密院之請,分三千人屯廣州,一萬人屯江州。 九月,至行在,上預使人諭先臣,令擊金帶上殿。十三日,入見,上慰撫再三,先臣頓首謝而退,卒不言其功。上以其長者,益重敬之,賜衣甲、馬鎧、弓箭各一副,撚金線戰袍、金帶、手刀、銀纏槍、戰馬、海馬皮鞍各一。賜宸翰於旗上,曰:「精忠岳飛」,令先師行之次建之。又賜先伯父雲弓箭一副,及戰袍、銀纏槍各一。犒勞官兵甚厚。 十五日,特旨落階官,授鎮南軍承宣使,依前神武副軍都統制,江南西路沿江制置使,制辭有「千里行師,見秋毫之無犯;百城按堵,聞夜吠之不驚」之語。又賜詔曰:「卿殄寇之功,馭軍之略,表見於時,為後來名將。江、湖之間,尤所欣賴,兒童識其姓字,草木聞其威聲。」 十八日,有旨諭先臣,其目有三: 一、令先臣于江州、興國、南康一帶駐紮。江西諸屯軍馬許遇緩急抽差。 一、江上有軍期急速,與制置會議不及,許一面隨宜措置。 一、舒、蘄兩州增隸先臣節制。 二十日,賜銀二千兩,犒所部將士。二十一日,改除江南西路制置使。二十四日,除江南西路、舒、蘄州制置使。二十七日,以李山軍馬隸先臣。二十九日,改差神武后軍統制,依前制置使。冬十一月,令王𤫉、折彥質遣吳全、吳錫兩軍,並聽先臣節制。十二月,以李橫、牛皋隸先臣。 是時,偽齊使李成合北虜兵五十萬,大舉南寇,攻隱襄陽府及唐、鄧、隨、郢州、信陽軍,故鎮撫、刺史,如李橫、李道、翟琮、董先、牛皋等俱失守。偽齊於每郡俱置偽將。又有湖寇楊麼與偽齊交結,欲分車船五十艘,攻岳、鄂、漢陽、蘄、黃,順流而下。李成以兵三萬益楊麼舟師,自提兵十七萬,由江西陸行趨兩浙,與麼會合。 朝廷患之,始命于江南北岸水陸戰備處,常為待敵計。又命于興國、大冶通洪州之路,措置堤備,多遣間探,日具事宜以聞。又命防拓鄂、黃等州及漢陽軍,又于下流鄂、岳備賊營之潛渡為寇者〔據紹興四年四月四日權知岳州劉願申事宜狀〕。一日,先臣興幕中人語,論及二寇,或問將何先?先臣曰:「先襄漢,襄漢既複,李成喪師而逃,楊麼失援矣。第申嚴下流之兵以備之,然後鼓行。」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