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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回 奮神威道旁鬥猛豹 比劍術山下締新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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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師徒三眾一到路上,雪門和尚就對朱鎮嶽說道:「我這一次帶你出遊,原欲教你習點辛苦、練上點兒外功的;不過如今同了無畏在一起走,他是不會練功夫的,那可不能像先前這樣地猛力趕路了。我看如此辦吧,你儘管放開腳步,自向前走,讓我帶著無畏,在後緩緩跟著。每天應在什麼地方打尖或住宿,我來告訴你,你先走到,就在那裡等著就是了。好在此去天臺山也沒有什麼岔路,你一定不會迷途咧!這不是可以各行其是嗎?」 朱鎮嶽點頭贊成,含笑向二人道:「如此,我先行一步了。」 即放開足步,向前走去。 一路無話。這一天走到申牌時分,心中忖算:照情形看去,快要到天臺山了,不知師父同著師弟,此刻已走到了什麼地方?正在忖著,忽然有一件東西,在他眼前一耀,連忙掌眼一看,原來一頭豹子從山徑上奔下,徑向他撲來了。他暗暗好笑:「這頭豹子真大膽,在這晴天白日,竟敢闖到這大路上來。也總算是這孽畜晦氣,恰恰遇著了我,我決不放它過門。」 說時遲,那時快,那豹早已身臨切近。朱鎮嶽便提起拳頭,惡狠狠的一拳,向豹的肚腹上打去。 誰知這豹也真靈活,拳頭沒有打到它身,它早已「嗥」了一聲,倏地又跳到朱鎮嶽的背後去了。朱鎮嶽仍是提著拳頭,使勁地對準著它打去,這豹卻又跳了開去。這樣地跳來躲去,鬧了好一陣,始終人也沒有傷著豹,豹也沒有傷著人,倒鬧得朱鎮嶽有些著惱起來了。暗想:好一頭玩劣的豹子,看來徒手是對付它不下的了,不如拔出劍來,結果了它吧!正待掣出劍來,忽聽得有人在山上大聲喊道:「哪裡來的強徒,休得傷你家小爺看家的豹子!」 朱鎮嶽連忙抬頭看時,只見山徑上,立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背負長劍,在左脅下懸革囊,生得巨顙廣口,英氣盎然,不覺暗暗喝一聲彩,一面也就答道:「明明是一頭玩劣的野豹,哪裡會是你家豢養的,休得胡說!」 邊說邊就把劍掣出,仍趕著向這豹刺去。 這豹也真是奇怪,不待劍鋒到來,早已掉轉身軀,飛快地向山徑上奔去。在這當兒,那個少年卻動了火了,早把背上的長劍拔出,大踏步走下山來,在和朱鎮嶽相距的十數步外,立住了足,對著朱鎮嶽朗聲說道:「你不要專尋著這豹子作對,你如果真是個漢子,真有本領的,可來和你小爺鬥上幾個回合。」 朱鎮岳守著師父雪門和尚的教訓,原不願亂逞本領,和人廝鬥。不過年少氣盛,聽了方才這幾句話,實在有些受不住,並且存心也要瞧瞧這少年,到底具有何種本領,就笑了一聲說道:「你既願和我廝鬥,我難道還怕了你?有什麼本領,儘管使出來吧!」 那少年道:「這才是好小子。好的,我可要放肆了。」 說著,即奔前幾步,又把腳站定了,就展出手來,一道劍光直向朱鎮嶽站的地方飛去。朱鎮嶽忙也取劍架住,就此一來一往地鬥起來。朱鎮岳暗看那少年的劍法,雖和自己的派路不同,卻也精湛絕倫,無懈可擊。那少年也暗暗誇讚朱鎮嶽的劍法好,自己放出全副本領來對付,只能打個敵手,竟沒有法子可贏他。兩下鬥了好半天,尚分不出什麼勝負來。 忽聽遠遠有人高聲喊道:「你們兩人快快住手!大家都是自家人,又何必這樣地惡鬥呢?」 這話的效力很大,二人聽了,同時住了手。朱鎮岳忙回頭看時,原來師父同著景無畏來了,方才說話的正是師父呢。暗想:那少年一定和師父有世誼,所以師父認識他,說彼此都是自家人。再看那少年時,卻圓圓地鼓起兩個眼睛,露出詫愕之色。一會兒,雪門和尚已同著無畏走近他們二人之前,那少年已收了劍,似行禮非行禮的,向雪門和尚鬧了一個玩意兒,一面問道:「師父到底是什麼人?我並不認識師父,師父大概也不會認識我,怎又說是自家人呢?」 雪門和尚笑道:「我已有二十多年不來這裡了,我當然不會認識你,你當然也不會認識我。不過我雖不認識你的人,卻認識你的劍,你這劍法,不是和蔣立雄一派麼?這是我們常在江湖上走的人,一瞧就可知道的。我和蔣立雄是多年的老友,如今遇見了和他同派的人,怎能說不是自家人呢?」 那少年一聽這話,頓時改變了容態,露出了一種肅然起敬的樣子,忙說道:「原來是師伯來了!我喚蔣小雄,師伯方才提起的那一位,就是家父,但不知師伯法號的上下,是哪兩個字?」 雪門和尚道:「我就是雪門和尚,這是我的兩個小徒,你們大家見見吧!」 蔣小雄向二人行過了禮,問過姓名,又說道:「原來是雪門老師伯,這是家父時常提起的。說就當今普天下善擊劍的論起來,要推師伯為第一,怪不得朱兄的劍術,如此精湛無比!我方才瞧見了,本在那裡疑惑著,這人的劍術,一定經過了名師教授的,如今果知名下無虛了。」 雪門和尚哈哈大笑道:「好說,好說!你的劍術也難道可以說是壞嗎?我方才遠遠地瞧見了幾手,不是因為你比尊翁生得高,我簡直要疑這擊劍的就是尊翁呢。我且問你,尊翁現在在哪裡,也在山上嗎?我這次是特來拜望他的,並令小徒等瞻仰瞻仰老前輩的風采呢。」 蔣小雄忙道:「在山上。真的,我貪說話說得忘了,嘉客遠來,我應該早點去通報家父,使家父好出來迎接。如今請師伯同著兩位兄長,沿著山徑緩緩上去,我要先行一步了。」 說完之後,也不待雪門和尚答話,就飛也似的奔上山去。那頭豹子正在山徑上等著,他剛走近豹的身旁,就將身一聳,跳上豹背,那豹也像馱慣了人似的,一點不露倔強之態,四蹄如飛,就馱著他向山深處行去了。 雪門和尚想要呼止他,早已來不及,便笑著對朱鎮岳和景無畏說道:「你看他多麼活潑,竟把這頭豹子,像馬也似的騎起來了,這倒是從未瞧見過的啊!」 朱鎮嶽持道:「怪不得他方才說,這頭豹子是他看家的豹子,照此看來,他倒沒有打誑語咧!」 說著,便把方才一節事,從頭至尾,講給雪門和尚聽了。 雪門和尚道:「我來的時候見你同人家廝鬥,本有點兒詫異。想我曾幾次三番地囑咐你,總以謙遜為上,不要賣弄本領,怎一背了我,又不遵照我的說話起來?誰知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說話的時候,便同著二人向山徑上走去。又向景無畏望望,見他略露疲倦之色,便問道:「走這點兒路,你還不覺得吃力嗎?」 景無畏道:「弟子雖沒有練過功夫,走長路是素來不怕的,所以這一次敢毅然決然地情願同著師父、師兄同走。不料和師父一比腳力,才知差得遠了。但還總算是師父體諒我,還是開的慢步,如果也和師兄這樣地趕起路來,那可真是要累死我了,如今只略略覺得有點疲倦罷了。」 雪門和尚又慰問了他幾句,邊說邊走上山去。 剛剛走到半山,只見有一大堆人迎面走來,迎頭一個就是蔣立雄,後面跟著陳天祥、王大槐、李無霸、金祥麟等一班人,都是雪門和尚舊時認識的。此外還有幾個,卻不曾會過面;又隨著幾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少年,大概是這般人的子弟,蔣小雄也夾在中間,卻不騎那頭豹子了。雪門和尚見了,忙帶了兩個徒弟上前與眾人相見,一一行禮。 蔣立雄便指著一個濃髭黑漢,向雪門和尚介紹道:「這是蕭天雄。」 指著一個短小漢子道,「這是黃公俠。」 指著一個大胖子道,「這是李半天。」 還有什麼呂榮卿、沈麟趾、尤大朋這班人,不免大家說了一番客套的話,隨後又令這班小輩英雄,也上前見過。雪門和尚著實誇讚了幾句。 蔣立雄也向朱鎮岳、景無畏二人仔細端詳了一回,向雪門和尚把拇指翹翹,誇讚道:「你真好眼力,收得這麼兩個秀外慧中的好徒弟。」 雪門和尚笑道:「我的徒弟不過爾爾,你的令郎確實不凡,我已在山下瞻仰過他的劍術了。」 蔣立雄微笑。 王大槐又對雪門和尚道:「師兄,你為什麼這時候才來?我們真是望眼欲穿了。我們這班人如今聚了住在這裡,任什麼都不幹,真樂極了。你這一來,我們大家可要輪流宴請,不能放你就走。」 雪門和尚笑道:「想不到你還是這樣活潑潑的,怪不得你一點不見老。好,好!我定要擾你們一個遍,我才走路。」 說完,大家同向山上行去。 遠遠望去,山峰之上,蓋著疏疏落落一大片的屋子,三三五五遙相銜接,映著青阡綠陌,別有幽靜之致。 不知到了山上如何,且俟下回再寫。 *==*==* 憶鳳樓主評曰: 大道之上,忽來猛豹,已足奇矣,不圖此豹之來,實有指使之人,尤奇之又奇者。宜讀者閱至此節,輒覺五花八門,為之眼花繚亂。 雪門和尚初不識蔣小雄,而偏識蔣小雄之劍,猝聞之,似屬奇談,實則確也。蓋劍術之各具家數,猶人之面目互判,在善劍術者眼中觀去,若者授自何人,若者獨屬於某派,固一目了然耳。 雙雄較劍,正自難分高下,雪門和尚適接踵而來,一場糾紛始得解,此於二人言之,深喜得此排難解紛人耳;在讀者言之則不然。倘雪門和尚能遲遲未行,不將更有熱鬧之關節發見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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