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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回 水乳交融欣逢同調 沆瀣一氣喜得名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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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朱鎮岳聽了景晴初的一番話,也笑著答道:「老伯言重了,小侄有何德何能,好教兄弟跟我學習?倒是老伯德高望重,小侄倒可乘著在這裡的時候,時常請教,這是小侄很引為幸事的呢!」 大家謙遜了一番,景晴初也自去辦公事了。從此,師徒二人便在景晴初署中住了下來。 朱鎮岳和景無畏竟談得非常投機。這一天,二人又在書室中談天,景無畏道:「此刻老師父正在裡面,親手調藥給家姊服。母親說,非等家姊的病完全治好,無論如何,決不放老師父和大哥動身。這真是我家的緣法好,才能在這要緊的時候,好容易遇著老師父和大哥,這豈是尋常的遇合?就是依小弟一個人的意思,不遇見大哥則已,既是我有福分,能得遇見大哥,也斷不能就是這樣隨隨便便地放大哥走。不過若不是家姊,害了這樣奇怪的病,非老師父不能治,我便得遇見大哥,也只能留大哥在這裡盤桓三五日。大哥真有重大的事要走,小弟難道好不知世故的,蠻扭住大哥不放?論人情,雖不忍說幸得家姊病了,你我方有此多聚首的機緣;但就事實看來,確是虧了家姊這病,大哥不怪我這話說得太荒唐嗎?」 朱鎮岳看了景無畏這種溫文爾雅的態度和殷勤懇摯的情誼,自己是個沒有兄弟的人,忽然得了這般一個異姓兄弟,心裡如何能不高興呢?連忙點頭答道:「這話一些兒不錯,就是我也想多和老弟團聚幾天。我這回同師父出來,什麼重大的事都沒有,只是雖沒有重大的事,若平白無故地要在這裡住多少日子,師父是必不肯的。因為我的身體,本來經不了多的勞苦,脾胃也濃厚慣了,好容易從西安出來,勞苦清淡地到了這裡,已漸漸地習慣成自然了;再加十天半月的工夫,便可勞苦不覺了。在這裡住多了日子,不是前功盡棄嗎?恰為了令姊的病,絆住師父,我也就住下來了,這真是很難得的機緣啊!不過我也有一種怕懼,生怕這一住下來,我的功夫又要懈怠哩。」 景無畏道:「大哥的話說得很是,不過說怕功夫懈怠,這倒不成問題。這裡署內後園中,有一塊很大的曠地,大哥如果要練功夫,小弟盡可陪著大哥到那裡去。小弟並欲借此一廣眼界哩!」 朱鎮嶽聽了十分歡喜,即嬲著無畏陪他一同去後園中。只見那後園也小有園林之勝,地方果然很大。二人四下游了一會兒,便在一片曠地上立著。 景無畏笑著說道:「大哥如今可以施展拳腳了。」 朱鎮岳把頭點點,說聲獻醜,即把衣服一挽,在草地上打了幾回拳。數日不做功夫,得這麼練了一趟,血脈和順得多,精神也覺得爽得多。卻把旁觀的景無畏,倒瞧得眼花繚亂、心癢難熬了,便對朱鎮嶽說道:「小弟雖是個門外漢,但瞧大哥方才練了這麼一套功夫,覺得實在不錯,並且以為少年人在外處世,應練有這麼一種功夫的,所以很想跟大哥學習一下,不知大哥,也肯收我這個呆笨的徒弟嗎?」 朱鎮嶽笑道:「我自己的功夫尚沒有練成,程度還淺薄得很,怎麼就好收徒弟呢?兄弟如今說這種話,不是在那裡取笑我嗎?」 景無畏道:「小弟完全說的是實話,哪裡敢取笑大哥?大哥的功夫,雖說還沒有登峰造極到十分高深的地位,然而總算已有門徑,像我這種啟蒙的程度,大哥難道還怕教不下來嗎?」 朱鎮嶽笑道:「兄弟這話卻說錯了,越是啟蒙的功夫,教起來越是為難,越是含糊不得。因為人當初學的時候,好似一隻船駛行海中,茫茫然無所之,須替他定個方向。方向能定得對,那麼按程前進,自有達到目的地之一日。否則方向一誤,就有迷途之虞,即永無達登彼岸之望,這如何可以含糊得一些呢?如今兄弟既是如此意誠,我看這樣辦吧,我師父的功夫最是了不得的,不如就請他老人家,收你做個徒弟。他老人家對於你家感情很好,大概不致拒絕,那你跟著前去練功夫,我們更可鎮日子同在一處了,豈不是好?不過伯父伯母那邊,不知意下如何,也能捨得讓你出去嗎?」 景無畏聽了,歡喜得了不得,便道:「這個主意好極!讓我稟明父母,就去求他老人家,並請大哥在旁代為懇求幾句。至於家父家母那邊,雖說是很疼愛兒子,捨不得相離,但望兒子成材之心也很切。對於小弟要出外從師,練習武藝,素有一種默許,並不怎樣反對,只因一時沒有得到明師,所以不曾實行。如今有這個機緣,那是再好沒有了,一定可以允許我呢!」 說完,又看朱鎮嶽練了一回功夫,方始回到裡面。 這時雪門和尚也已替景小姐看了病,由景晴初陪著出來了。景無畏便上前去,將要拜雪門和尚為師、練習武藝的話,向他父親稟明。景晴初聽完,略略躊躇一下,便道:「這事甚好,我亦早有此意了。你瞧像朱大哥的功夫,練得如此之好,他自己果然覺得很有趣味,就在他們伯父伯母面上,不是也很有光彩嗎?不過像你這麼一個頑劣的徒弟,不知老和尚肯不肯把你收在門下。」 邊說邊向雪門和尚望著,並微微一笑。 雪門和尚道:「老衲原想多收幾個徒弟,像公子這樣頭角崢嶸,而且滿臉露著清秀之氣,一見就知很有根器,我早已有意要請舍給我做徒弟了,只恐老先生不肯,所以沒敢開口。如今既是老先生同公子都有這個意思,這真不謀而合了,我難道還會反對嗎?」 景晴初道:「這是承情之至,那麼師父幾時帶他去呢?」 雪門和尚道:「這總要待老衲回到西安之後。如果如今就帶他同行,路上這種辛苦,那他一定要弄不慣的。」 景無畏不等他父親說話,就說道:「師父既然已肯收弟子做徒弟,不如就帶弟子同走吧。一則可讓弟子見見世面,再則也可讓弟子習點勞苦呢!」 雪門和尚聽了,望著景晴初道:「公子如此說法,老先生意下如何?老衲卻無什麼意見。不過如果真是這麼辦的,那我一等姑娘病好,就要帶公子同走了,不知老先生也捨得不?並且夫人那邊,也須得說個明白呢。」 景晴初道:「這是遲早總要走的,有甚捨得不捨得?至於賤內對於這事,一定沒有什麼話說,只要向她說明一聲就是了。只是小兒初次出門,行裝未齊,還須得略略置備些。」 雪門和尚道:「這是當然的事。」 景晴初道:「無畏,如此說來,你可以拜見師父了,還呆立在這裡則甚?」 無畏聽了,忙去向雪門和尚磕了頭,又和朱鎮嶽見了禮。 晚間,又備了葷素二席,算是拜師父的酒,這也不在話下。不多幾日,景小姐的病已完全治好,無畏的行裝也已辦齊,師徒三眾一起動身。無畏和父母分別的時候,自有一種淒涼的景況,也不必細述。 至於動身以後,不知途中又遇見些什麼事情,且俟下回再寫。 *==*==* 憶鳳樓主評曰: 因景小姐之一病,而使朱鎮岳、景無畏二人得以敘談哀曲,締結深交。是景小姐之病,固大有造於二人也,即謂為作者寫景小姐之病,正是作者之故弄狡獪處,亦無不可。觀于寫景小姐之病狀略,寫二人之談話之詳,益昭然若揭矣。 寫景無畏因觀練藝而思拜師,彌極紆徐之致。於是雪門和尚又得一高徒,而朱、景二人亦可長在一處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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