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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縣官又問道:「你既然不與聞,不知道,為何血跡直瀝至你家的門口?」

  秋園道:「小生也不明白。」

  縣官剛欲再問,秋園就上前一步,行了一個禮,稟道:「小生之妻,近被伏虎山曇空和尚劫去,請老公祖飭提曇空和尚到案審究,並求追還原妻。」

  縣官道:「已有這事理當究辦,唯這殺人案件,尚未審結,現在你處於嫌疑地位,本縣擬親往你家查察一次,再行定奪。」

  說畢就命起駕,逕往陸姓家中而去。

  縣官既到了陸姓家中,就命縣差詳細搜檢,那班縣差奉了命就動起手來。秋園的老母全身發抖,經秋園詳解,始稍安心。

  且說那班縣差,在屋內搜檢了一遍,並沒有什麼,遂後就到後邊庭中來。有一個縣差看見西牆腳下院土浮起,心下疑惑,就同了其餘的縣差到那西牆腳下,用鏟掘起那浮土,不到一尺深,只見一顆血跡模糊的頭顱,埋在裡邊。

  秋園見了,已嚇得面如土色一般,縣差也就吆喝起來。在東邊一株梧桐樹底下,掘得一把上有血跡的快刀。秋園至此已不能言語了,縣差就擁著他去見縣官。

  縣官見了,就大聲喝道:「給我跪下!兇器、證據都在,還敢賴麼?」

  秋園聽了一喝,方暫清醒,竟口喊道:「冤枉,冤枉!小生足不出戶,不知這顆頭顱、血刀何處來的,一定有人有心陷害,還求老公祖明奪。」

  縣官道:「胡說!」

  就命一班縣差帶回去,再行究審。說畢就起駕帶了陸某回衙而去。

  這裡陸某的老母已哭暈在地,幸有老僕陸忠救轉來,勸道:「老太太,不必著急,身體要緊,別急壞了。相公實在沒有殺人,經縣裡審明白了,自然依舊放回來的。」

  然而她仍舊一味哭開說:「這種日子我不要過,媳婦被人搶去,兒子被縣裡拿去,只剩著老身做甚?」

  說著就往牆上撞去。急得陸忠趕緊拉住,緩緩百般安慰,方才好了些。然究竟一時忙亂也無法可想。

  諸君要知道,秋園為什麼家裡搜得兇器、頭顱,平平地拿到縣裡?這都是伏虎山曇空和尚,因為秋園要報官,追究他,他就暗中命他的徒弟慈因下山,乘夜把走路的殺了,割下了頭顱,並那凶刀躡到秋園的後院,爬了進去,把頭顱埋在東牆腳下,把那把凶刀藏在梧桐樹底下一塊石頭內,果然他的計策達到成功了。曇空非常的歡喜,就走到密室中向朱氏道:「你的丈夫已經殺了人,犯了法,拿到縣裡定了死罪。我勸你還是從了我,倒享些福吧!」

  朱氏聞言,信以為真,就大哭起來。後來一想,或者這個賊禿誆我,或者他去用計陷害了我的丈夫,也未可知。現在不管什麼,不如死了乾淨,省得受如許磨難。主意已定,就往牆上撞去,幸虧有看的拉住。

  曇空起初見低頭無言以為肯從了,心中非常喜歡;後來見欲撞牆尋死,就嚇得走開了。但是他暗想不結果陸某,終不能成事,於是他又暗中差他徒弟慈因去賄通獄卒,想把秋園暗暗結果了。幸虧有一個獄卒,良心忠厚,不忍害人,他處處把秋園衛護,故不致被害。但是後來當堂審訊的時候,因為受不起那般刑,竟承認是他殺的。縣官就叫他畫了押,釘鐐收禁,俟明年秋季處決。可憐他終日在獄中啜泣,暗想:何人如此喪盡天良,陷害無辜,想來想去,方想到曇空和尚,一定被他下此毒計。

  想到這兒,就咬牙狠聲說道:「唉!曇空和尚,我陸秋園與你無冤無仇,你把妻子強搶了去還不肯罷休,竟下此毒計,弄得家破人亡。我陸秋園無緣無故因受不過苛刑,認了罪。將來白白地身首異處,做那無頭冤鬼。」

  不表秋園在獄中哭泣,且說那老僕陸忠。陸忠自從秋園無辜陷入監牢後,知道定無生理,家中老女主人又急得患病在床,一息奄奄。他心中異常憤懣,就四處詳細打聽,誰人設計陷害他相公。

  後來,漸漸地探得是伏虎山曇空和尚設下這個毒計,陸忠就暗罵道:「好一個沒心肝的臭禿驢,你搶了我們的娘娘不算,還要陷害我們相公,你賊心太狠了!我陸忠是姓陸的多年老僕,我家老爺去世後,就剩下相公一個人,若然害了,豈不是絕了姓陸的宗嗣麼?我陸忠已老,在世的日子也是很少,不如拼我這條老命,去把曇空那個賊禿殺了,把相公救了出來,也算盡了我做奴僕的心。」

  主意已定,他就每日懷了一把利刃,在伏虎山四周走來走去。

  一日曇空忽下山來,欲往城中去打探消息,途遇陸忠,也不疑心,以為是上山來遊玩的。不防陸忠見了曇空,緩緩地欲下山去,就暗暗把那把利刃取出來,拿在右手,隨了他下山來。走得不遠,就從後面向曇空腰間用力一戳,只聽得「啊呀!」

  一聲,曇空就倒在地下。陸忠還用力戳了幾下,看他不動,知道已死,陸忠就一口氣奔到縣裡,擊鼓呼冤。

  裡頭聽見鼓聲,就跑出幾個縣差,看見是秋園的老僕,就吆喝道:「你老昏了?你家的相公已定了罪,你還到這裡胡鬧什麼!」

  陸忠央求道:「我還有別事聲訴縣太爺呢。」

  縣差被他迫不過,就回裡去稟了縣官,出來生了堂,傳陸忠進去。

  陸忠見了縣官,就拜了幾拜,跪在旁邊。縣官問道:「你家主已定了罪,你再有什麼聲訴,快訴上來!」

  陸忠就哭訴曇空和尚如何搶他的主母上山逼奸,禁在密室,「後來因為我家相公欲告官追究,他就用計吩咐他的徒弟慈因,乘夜把路人殺害了,拿了首級偷進後院,埋在地下,這是明明的陷害。縣太爺不察,被他蒙混過去,定了我家相公的罪,可憐我家老爺,自從去世,只剩下相公一人,接續香煙。若然相公再有什麼,那不就對外絕了姓陸的宗嗣麼?奴才受了我家老爺去世時的囑託,不得不竟力設法援救相公。天天出外打探,人人都說是曇空和尚有心設下毒計陷害的,奴才憤不過,就天天藏了刀在伏虎山四周走來走去。可巧今天下山來,奴才就乘他不備,就把他戳死在山腳下。這都是實話、實事,若太爺不信,請太爺派人上山查察後,再定奴才的罪,死也願意!」

  縣官見陸忠侃侃而談,毫不畏縮,就准了他,就命親往伏虎山而去。

  將到山上,縣官就吩咐上山去查察,而後驗屍。因恐若先驗屍,怕曇空的徒弟得了信逃逸,於是一路蜂擁上山,緩緩地走去。將到寺中,只聽得裡面婦人笑語,縣官心下就信了一半陸忠的話,及走進去,恰好慈因、慈雲兩個徒弟,正在乘他師父不在,與兩個婦人調笑,縣官見了大怒,就厲聲喝道:「拿下來!」

  那兩個賊禿和尚、兩個婦人正調情得火熱時候,猛不防聽見有人厲聲喝拿,回頭一看,見是本縣縣官,想欲逃走,已被幾個縣差趕上就用繩捆了,把兩個婦人也鎖了。然後往密室把朱氏放了出來,再往各處搜得許多武器、衣服、錢財,就押解了人犯、捆載了東西,下山來驗過了曇空的屍身,就回縣衙去了。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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