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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禛貝勒組織暗殺團 年羹堯統領血滴子 卻說羹堯自與邦傑分手之後,帶領年福,向山東大道而去。一路瞻山眺水,胸襟為之滌蕩,耳目為之清爽。或行於羊腸曲徑之間,探奇索險,蜿蜒曲折,平仄無地,旁有澗泉,潺潺奔流,細石可數,荇藻浮滑;或憩于峻嶺危崖之巔,奇峰突兀,虎嘯龍吟,攀藤附葛,拾級登臨,手挽韁勒,緩緩直上。森林中鳥聲雜還,松風謖謖,互相答和。 行走了三四日,領略風景,沿途賞鑒,到晚逢驛駐宿,尚覺安謐。忽一日,走了一百餘里,人馬困乏,天色漸暝,欲找宿處,匆促趕路,經過一山麓,其勢十分險惡,港口紛歧,蘆葦叢雜。離小麓一箭之遠,露一高岡,暮靄籠罩,霞光四起,說不盡冷峭光景。 主僕二人將韁放寬,慢慢而行,第見深林內似有人窺探。年福早知不妙,保護著羹堯,意欲偷過此處而已。只見對面來了一隊人馬,約有二三十人,為首一個大漢,生得豹頭環眼,身軀矮小,形狀十分兇惡;手中橫一柄開山蘸金大斧,腰插樸刀一把,背後都是些小嘍兵簇擁著,個個頭紮布巾,身穿衲襖。那為首的大漢,坐于馬上,攔住去路,口中喝道:「你這兩個牛子,趕快拿買路錢來,放你們過去,否則看老爺手中傢伙!」 年福明知這班強盜,終是大言嚇人,他心中私忖:幸虧我們主僕手腳都來得,可以開發他們,若遇別人怎了?不禁大怒,欲想上前相鬥。豈知這班強盜,瞧他們一個是文弱書生,一個是白髮老兒,卻不放在心上,以為可欺,決不肯罷休。 當時羹堯拍馬向前問道:「你們這班狗賊是哪裡來的?輦轂之下,竟敢如此混行?真真沒有王法。」 隨即拔出雙劍,喝道:「爾敢與我鬥幾個回合麼?」 那強盜聽了大怒,把馬沖了過來,劈面就是一斧砍到。說時遲,羹堯不慌不忙,將手中雙劍舉起一架,擋住大斧;那時快,兜轉馬來,還他一劍,向腰間刺去。那強盜剛要舉斧相迎,不意羹堯忽然將劍收回,趁勢向他肘下鑽進;輕舒猿臂,把他勒甲絲帶擒住,提過馬來,橫擔在馬上。 嘍兵看見主將被擒,正欲一齊上前廝並,被羹堯喊道:「你們敢動麼?咱即將這狗強盜一刀殺卻。」 於是嘍兵們呆呆相看,不敢動手。 原來羹堯深得顧師爺之手法,另有一家派頭,非可輕敵。即年福雖老,亦是慣家,臂力頗不弱,實算這班狗強盜晦氣,三四回合,遽被擒獲。羹堯一面把這強盜擲于地上,喝叫年福:「與我捆了!」 小嘍兵瞧著主將已捆了起來,一聲喊,大家跑散,羹堯並不追趕,由他們逃去。年福跳下馬來,把這個強盜捆個結實。正欲料理起行,忽見山坳內無數人馬蜂擁而來,年福道:「不好!強盜大幫來拼命,爺快走吧。」 羹堯道:「不要慌,一不做,二不休。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殺得他一個不留,方顯我男兒手段!你只須看好這個被擒的狗強盜,不可疏忽。」 等了片時,羹堯抖擻精神,整備廝殺。那強盜到了面前,並不舉手中武器,一個個在馬前草地上跪倒,叩頭如搗蒜,口中說道:「好漢爺在上,小人們誤犯虎威,願求好漢爺高姓大名,高抬貴手,饒恕則個。」 羹堯道:「你們這班人在此做什麼?今被擒獲,理當殺戮,尚有何說?」 那強盜道:「小人弟兄三人,在此落草,此地名為『小梁山』,前面山岡叫作『白虎岡』。小人姓殷,名洪;這個兄弟,姓張名大頭;被好漢爺所捉的兄弟,姓孫,名起蛟。當初在小寨結義時,小人們三人,均願同死同生,發誓血盟,並不劫奪人家財物,害人性命,只因被貪官污吏逼迫得無路可走,才權在此處安身。現在兄弟既被好漢爺擒住,情願在好漢爺手內一併請死,誓不皺眉。未知好漢爺肯容納否?」 羹堯道:「我姓年,名羹堯,京中人氏,一介書生,蒙聖恩授職清要,此刻乞假往山東一遊,即日回京供職,不意在此得遇君等,我將你兄弟放還,好麼?但你們要依我一件事,未知君等願意麼?」 殷洪道:「原來是貴人,小人們罪該萬死,蒙爺許放我兄弟生還,不要說一件事,即十件、一百件,都可依得。就請爺吩咐。」 羹堯道:「你們在此岡聚義,固屬迫不得已之舉,據你們說來,向未嘗殺害人性命,劫奪人財產,殊堪嘉尚。然草澤英雄,亦可為國家出力,豈非終勝此水泊中生活哉!倘日後我如有用你們處,遣人來邀,要立刻就到,不得片刻遲誤,你們肯答應我麼?」 殷洪道:「爺說哪裡話來,小人們蒙爺不殺之恩,雖粉身碎骨,亦不足以報萬一,況肯錄用小人們,真是莫大之幸。准自今為始,即在小寨恭候爺的命令就是,誓不二心。」 羹堯喜道:「既如此,你們且起來說話。」 一面回頭叫年福把孫起蛟鬆綁放還。起蛟遂亦過來叩謝,羹堯道:「此去前面多少程途,可有宿店?」 殷洪道:「二里外即有市鎮,經過王家驛、青州道,一直大路達濟南府省城,不過四五百里,並無多日了。」 羹堯道:「既有宿店,我們去休。」 殷洪道:「天已昏暮,請爺暫屈小寨歇馬,明日早晨,小人們護送一程,以表兄弟們一點孝敬之心。」 羹堯道:「不消勞駕,後會有期。」 說著把馬一拎,與年福一齊沖將過去,回轉頭來,對他們點點頭兒,竟自長行去了。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在路上不止一日,已抵山東地方,當即找到寓處。剛將行李卸下,坐在房中憩息,忽見店外進來一個年輕貌美女子,騎一匹小小黑驢,嘚嘚而進。頭上紮一方元青縐帕,身穿青色小襖,淡綠羅褲,腳蹈薄底皮靴,腰懸寶劍一口,手執絲鞭,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紅,娜婀輕盈之中,捎帶三分殺氣,一望而知是個俠義女子。當時走近羹堯房前,瞧了羹堯一眼,似有相識之意。羹堯不勝詫異,想不起在何時見過,意欲過便詢問店中小二,後來不知何故竟忘懷了。 羹堯在山東地方耽擱了兩個月光景,並無熟識親友,踽踽獨處,即至各處名勝遊玩,頗覺乏趣,是以倦遊思歸,想起家中天倫之樂,無心在外流連。那日整理行裝,回京都而去。不止一日,迨進了府邸,門公攔門跪接,稟道:「太老爺、太夫人都安好如常,唯天天盼望老爺回來團聚。」 羹堯點點頭,一直走了進去內堂,叩見父母及兄嫂,稟述路上一切經過情形,然後回房歇息。只見門公進來回道:「自爺動身之後,所有來客,一概擋駕,唯此一月以來,有一位自稱羅姓羅爺,天天來府問爺的行蹤,可幾時回來。每逢來時,必在府前瞻仰一番,不忍即去。昨日又來過一次,有時或派人來詢問。羅爺若來,請爺的示下。」 羹堯道:「哦!我知道了,原來四哥如此掛念。」 遂向門公道:「羅爺若來,快稟我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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