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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求援系杜知縣聯姻 避煩難何捕頭裝病(2)


  陳廣泰聽了這派話,膽氣頓時增加了許多,不過覺得這地方,已住了這麼久,恐怕再住下去,給道人看出破綻,勸張燕賓搬場。張燕賓搖頭道:「暫時也用不著搬,且遲幾日再看。」陳廣泰便不說什麼了。夜過仍是進城行竊,二人所劫的財物,都是平均分了,各人擇極秘密的地方收藏。連日又做了幾件大案,杜若銓見懸賞儘管懸賞,竊案仍舊層出不窮,只得夜間親自改裝出來,率同捕役,通夜在三街六巷巡緝。

  這夜二更時候,杜若銓帶著四名勇健的捕頭,正悄悄的在街上行走,忽聽得相離四五丈的屋上,有一片瓦炸裂的聲音,這時的月色,十分光明,杜若銓忙朝那響聲望去,只見一前一後的,兩條黑影,比箭還快,一晃就沒有見了。杜若銓歎道:「有兩個這麼大本領的強盜在廣州,廣州市怎得安靖,這些飯桶捕役,又怎能辦得了這班大盜。」當下也懶得親自巡緝了。

  第二日見了總督,稟明了昨夜眼見的情形,自請處分。總督雖然忿怒,卻看著李禦史的面子,不便給杜若銓過不去,寬放限期,仍著落他認真緝捕。杜若銓無法推諉,只得悶悶不樂的回衙。這時廣東有個著名會辦盜案的老捕頭,姓何名載福,因年紀有了八十多歲,已休職二十來年,不吃衙門飯了。一般在職的捕頭,雖都知道二十年前的何載福,是辦盜案的好手;然都以為他於今已是八十多歲的人了,行走尚且要人攙扶,那裡還有本領辦這種棘手的案子?所以任憑陳廣泰張燕賓如何滋鬧,捕頭們如何受比,總沒人想到何載福身上去。

  杜若銓從總督衙門回來,和一個文案老夫子鄒士敬,商量辦法。這個鄒士敬,在廣東省各縣術裡,辦了多年的文牘,這時他倒想起何載福來了。對杜若銓說道:「東家既為這盜案為難,何不把老捕頭何載福傳來,問他可有什麼方法。」杜若銓道:「何載福的聲名,我也知道,不過他於今已經老邁了,我聽說他步履都很艱難,有什麼方法,能辦這樣的案子。」

  鄒士敬搖頭道:「不然,何載福的年紀,雖然老了,但他畢竟是個著名的老捕頭,經他手裡辦活的疑難盜案,不知有多少,經驗必比這些飯桶捕役足些,東家若把他傳來,不見得也和這些捕役一樣,一籌莫展。他縱然想不出什麼方法,於案情也無損害。」杜若銓這才點頭應好,登時派人去傳何載福。

  一會兒派去的回來說:「何載福病在床上,甚是沉重,他家裡人,正在準備後事,不能來。」杜若銓便望著鄒士敬笑道:「何如呢?快要死的人了,神智必然昏亂,就傳了他來,也不中用。」鄒士敬不做聲,過了一會兒,才向立在旁邊聽差的說道:「你去供房裡,看趙得祿出去了沒有,只看看,不要說什麼,看了快回來報我。」聽差的去看了回來說道:「趙得祿在供房裡,揩抹桌椅,並不曾出去。」鄒士敬點頭,向杜若銓說道:「我逆料何載福不是真病,果然。」杜若銓問道:「老師何以知道不是真病。」

  鄒士敬從容笑道:「這很容易知道,趙得祿是何載福的外甥,又是何載福的徒弟,如果何載福真病到要準備後事了,豈有趙得祿還在這裡揩抹桌椅之理。何載福為人極是機警,他雖多年休職在家,然近來省城鬧了這麼多大竊案,他那有不知道的,大約他也覺得這件案子棘手,不容易辦理,恐怕東家去嬲他來幫助,不能不裝病推卻。依我的愚見,東家若能屈尊去何載福家一走,他感激知遇,必願出死力辦這案子。」

  杜若銓是一個捐班官兒,諂上傲下的本領最大;要他屈縣大老爺之尊,去看一個多年休職的捕頭,心裡如何甘願?只是對那老夫子,不便說出本意來,現出躊躇的樣子說道:「我去他家一遭,倒沒什麼使不得,不過我始終不相信他,有能為幫我辦這案。」

  鄒士敬知道杜若銓忘不了自己的尊貴,懶得再往下勸駕,杜若銓也不再說了。誰知這晚,又劫了一家大商戶,並為劫取一個翠玉鐲頭,強斷了這家主婦的手腕。杜若銓一接到這個報呈,正如火上添油,急得面無人色,思來想去,除了親自去求何載福,實在沒有第第二條道路可走,只得仍和鄒士敬商量,鄒士敬連忙說道:「東家要去,就得趕早,再遲恐怕見不著面了。」杜若銓吃驚問道:「老師昨日說他是假病,怎麼又說遲了,見不著面呢?難道他就要死嗎?」鄒士敬揚手道:「東家到了何家,自會知道,我不過是這麼猜度,准不准也不見得。」杜若銓莫名其妙,當下依了鄒士敬的話,只帶了一名親隨,便裝到了何載福家裡,剛行到何家門首,只見一乘小轎,從何家門首抬了出來,轎裡坐著一個鬚髮如銀的老叟,親隨認得是何載福,對杜若銓說了。

  杜若銓忙叫親隨上前,把小轎攔住說道:「何老爺那裡去,縣太爺正來奉看,已步行到這裡來了。」杜若銓不由得暗暗佩服鄒士敬的先見,這時也就不顧失尊了,見何載福還遲疑不肯下轎,即走上轎前,向轎內拱手道:「老英雄縱然不肯為本縣幫忙,也不替廣州眾商戶幫幫忙嗎?本縣今日特來奉求,無論如何,得請老英雄看廣州眾商戶的分上,出來除了這個大害。」

  何載福到了此時,知道躲避不了,推諉不掉,只得連忙滾下轎來,雙膝往地下一跪。叩頭說道:「大老爺折殺小的了。」杜若銓來不及的,兩手捧住何載福的肩膊,不教他叩頭下去,一面哈哈笑道:「老英雄快不要如此拘泥行跡,本縣要奉商的話,很多很多,且到老英雄家裡,坐著細談罷。」何載福不肯道:「舍間蝸居逼仄,怎敢褻尊,小的實在因老朽無能,承大老爺錯愛,恐怕奉負德意,誤了大事,於今大老爺既執意差遣小的,小的即刻到衙裡來,聽候使令。」

  杜若銓心裡猶豫,恐怕何載福圖脫身躲避,想就在何家商議一個方法。何載福已看出杜若銓的用意了。遂低聲說道:「舍間房屋,緊靠著鬧市,小的有話,也不好奉稟。」杜若銓才點頭說道:「那麼老英雄就不可失約呢。」何載福忙應道:「小的怎敢無禮。」杜若銓便別了何載福,帶著親隨回衙。

  不知何載福有何方法能辦這件盜案,且俟第二十七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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