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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周發廷魚塘獻計 陳懺因梁府化緣 話說周發廷見張鳳笙問他的方法,即摸著鬍鬚從容笑道:「老爺忘記了月下老人嗎?」 張鳳笙道:「月下老人怎樣?」 周發廷大笑道:「老爺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梁錫誠沒有兒子,久有意要挑繼無懷少爺作兒子,只因王家不肯,不能如願。今王家既將無懷驅逐,而無懷又住在梁家,此時若認無懷作兒子,王家能說出不肯的話來嗎?無懷在梁家,由梁家做主和小姐成親,有誰能說不妥呢?我並且能擔保梁家絕無異議。這是對於尊府小姐,病急治標的法子,除了這個,沒有第二條門道。若是能等待三五個月,大約王家也有翻然悔悟的時候,到那時便用不著是這麼辦了。」 張鳳笙喜笑道:「這法子果然很好,我一定照著老先生說的去辦。但是老先生剛才說,三五個月之後,王家有翻然悔悟的時候,這話何以見得呢?」 周發廷聽了張鳳笙問這話,登時顯出很自悔失言的樣子,連連搖手說道:「這不過是我猜度的話,並沒什麼憑據。我以為父子之間,雖則一時氣憤,忍不住把兒子驅逐。三五個月之後,也許有氣醒了,翻悔自己不情的時候。」 張鳳笙聽了點頭,也不再問,遂向周發廷道:「老先生的主見,確實不差,但是要梁家做主成親的話,我似乎不好對面去向梁家說。可否即煩老先生,幫幫忙,替我家做個媒人呢?」 周發廷本是一個熱心快腸的老者,絕不推辭地一口答應了。張鳳笙的心裡,這才舒展了許多,約了周發廷次日來回話。 周發廷這日回城,即便到梁錫誠家,周發廷和梁錫誠,彼此多年認識,不過不同道,沒有來往。梁錫誠聽得周發廷來拜,知道必有緣故,連忙出來迎著。讓進客廳,分賓主就坐,周發廷開口笑道:「我今日初次拜府,是特來向尊府討喜酒喝的。」 梁錫誠聽了,摸不著頭腦,光開兩眼,望著周發廷笑道:「老先生這話怎麼講,寒舍哪裡有喜酒?若真有喜酒,應該專程迎接老先生來喝,豈待老先生來討嗎?」 周發廷笑道:「喜酒就在這裡。」 隨將替靜宜小姐看病,以及王石田回書食言,張鳳笙神經錯亂,自己進策的話,從頭至尾地說了一遍。 梁錫誠拍掌笑道:「不是老先生提起,我夫婦竟沒想到這一著。我夫婦因老年無子,本久有意想要無懷做個半過房的兒子,在王家娶王家的媳婦,在我梁家娶我梁家的媳婦,或一家一夜,或一家半月地輪著住宿,將來承受兩家的產業。就是石田那個老糊塗蛋不肯,若論無懷自己,早就說了願意。不錯,此刻王家既將無懷驅逐不要了,難道還能禁止我收了做兒子嗎?既是我的兒子,自然可由我主婚,在我家成親。此計真妙,無懷這件親事,本是我的媒人,於今我既變成了主婚人,不便再做媒人的事,難得有老先生出來,替我圓了這媒。」 周發廷笑道:「這杯喜酒,合該有得我喝。本來是和我絕不相關的一樁事,我因王公子一病,我就認識了王公子;張小姐一病,我又認識了張小姐。像這般的佳人才子,真是天成佳偶,若是不湊巧,弄差了頭,豈不是一樁大可惜的事嗎?只要我的心思,能想得到,力量能做得到的,安有不極力玉成的道理。莫說你梁老爺和張老爺,還委老朽做這媒人;便是不委我,我也要來討這個媒人做呢!」 梁錫誠聽了,異常高興,正打算拿通書擇成親的日子,忽然想起一句話來問道:「老先生這幾日內,曾去王家沒有呢?」 周發廷道:「王石翁家嗎?」 梁錫誠點頭應是,周發廷道:「我自從替王公子診病以後,不曾去過。」 梁錫誠道:「老先生既不曾去過,石田回信食言的事,何以能知道這般詳細哩?」 周發廷吃了一嚇的樣子,望著梁錫誠半晌笑道:「梁老爺畢竟是個精細人,這事是像可疑的,不過要問我怎生知道這般詳細的道理,連我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算是偶然猜中的罷了。不然,我又不是神仙,張老爺剛接著信,還不曾給他太太、小姐知道,我如何便知道的和目睹一般呢!」 梁錫誠道:「是嗎,這不是離奇得很嗎?」 周發廷道:「胡亂猜度中了,算不了一回事,犯不著費心思去想它。看老爺還有什麼要商量的事沒有?」 梁錫誠道:「旁的事都容易,就只成親的日子,老先生看還是遲的好呢,還是早的好呢?」 周發廷想了一想道:「日子早,一切準備來得及麼?」 梁錫誠道:「我看用不著什麼準備,酒席是容易的,到華豐園就要就有;便是衣服,多叫幾班裁縫來,日夜加工地趕制,也不過兩三日,就趕得成功;以外如裝飾新房,以及表面上的種種佈置,都不費時間的,就只看張親家那邊,有什麼耽擱的事沒有?寒舍是不論怎麼早都使得。」 周發廷點頭道:「我看既是府上能早,張府更是沒有不能早的道理。」 梁錫誠立起身道:「請老先生坐坐,我且到裡面和敝內商量商量。」 周發廷也起身道:「請便!」 梁錫誠一邊向裡面走,一邊心想:無懷是一個純孝的孩兒,若直說在我家,由我主婚,替他成親,他必以為違背了他父親的話,逆了他父親的意思,斷然不肯依從。暫時須向他說明不得,且等一切應佈置的事,都佈置妥當了的時候,再向他說明。好在他的性格,不是一個固執不通的人,他見兩家都已佈置好了,生米已煮成了熟飯,他不好意思說不從,也可免去多少唇舌。 梁錫誠主意想定,到裡面房中,無懷正和梁太太坐著閒談。梁錫誠向梁太太暗地使了個眼色,遂走進隔壁一間小房裡。梁太太起身跟了進來,梁錫誠伸著脖子,望梁太太後面,不見無懷跟著,即低聲將周發廷來說的話,述了一遍道:「我想這事,暫時不宜使無懷知道,等到成親的前一兩日對他說,料想他不至撇扭。」 梁太太道:「據我想就說給他聽,也沒要緊。人家的小姐,聽說丈夫被驅逐,急得性命只在呼吸,無懷不是沒有天良的人,難道就忍心看著人家的小姐,為自己急死嗎?」 梁錫誠連連搖手道:「你想的是不錯,但是無懷的性格,你還不曾摸透。要他背著他父親,在這裡成親,若不到臨時逼著他,使他沒法推閃,他就肯答應嗎?這時候一說僵了,反不好辦。」 梁太太道:「暫時不說倒也使得,不過日期須看得近點兒,免得露了風聲,給他知道了,那時更不好說話。」 梁錫誠點頭道:「我也是這般想,你拿通書給我翻著看看,就把日期看定好,請周老頭子去張家說。」 梁太太笑道:「看你這個不曾主過婚事的人,連這點道理也不懂的,日期就能由男家一方面看定的嗎?」 梁錫誠也笑道:「我是本來不曾主過婚事,但不信你倒比我有經驗些。日期不能由男家看定,難道是由女家看定的嗎?這是哪裡來的道理,我才不曾聽人說過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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