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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九川錄(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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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先生問:「九川於『致知』之說體驗如何?」 九川曰:「自覺不同。往時操持常不得個恰好處,此乃是恰好處。」 先生曰:「可知是體來與聽講不同。我初與講時,知爾只是忽易,未有滋味。只這個要妙,再體到深處,日見不同,是無窮盡的。」 又曰:「此『致知』二字,真是個千古聖傳之秘,見到一這裡,『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 十二 九川問曰:「伊川說到『體用一原,顯微無間』處,門人已說是泄天機。先生『致知』之說,莫亦泄天機太甚否?」 先生曰:「聖人已指以示人,只為後人掩匿,我發明耳,何故說泄?此是人人自有的,覺來甚不打緊一般。然與不用實功人說,亦甚輕忽,可惜彼此無益。無實用功而不得其要者提撕之,甚沛然得力。」 又曰:「知來本無知,覺來本無覺。然不知則遂淪埋。」 十三 先生曰:「大凡朋友,須箴規指摘處少、誘掖獎勸意多,方是。」 後又戒九川雲:「與朋友論學,須委曲謙下,寬以居之。」 十四 九川臥病虔州。 先生雲:「病物亦難格,覺得如何?」 對曰:「功夫甚難。」 先生曰:「常快活便是功夫。」 十五 九川問:「自省念慮,或涉邪妄,或預料理天下事,思到極處,井井有味,便繾綣難屏。覺得早則易覺遲則難,用力克治,愈覺扞格。惟稍遷念他事,則隨兩忘。如此廓清,亦似無害。」 先生曰:「何須如此,只要在良知上著功夫。」 九川曰:「正謂那一時不知。」 先生曰:「我這裡自有功夫。何緣得他來?只為爾功夫斷了,便蔽其知。既斷了,則繼續舊功便是,何必如此?」 九川曰:「直是難鏖,雖知,丟他不去。」 先生曰:「須是勇。用功久,自有勇。故曰:『是集義所生者』。勝得容易,便是大賢。」 九川問:「此功夫卻於心上體驗明白,只解書不通。」 先生曰:「只要解心。心明白,書自然融會。若心上不通,只要書上文義通,卻自生意見。」 十六 有一屬官,因久聽講先生之學,曰:「此學甚好,只是簿書訟獄繁難,不得為學。」 先生聞之曰:「我何嘗教爾離了簿書訟獄,懸空去講學?爾既有官司之事,便從官司的事上為學,才是真『格物』。如問一詞訟,不可因其應對無狀,起個怒心;不可因他言語圓轉,生個喜心;不可惡其囑託,加意治之;不可因其請求,屈意從之;不可因自己事務煩冗,隨意苟且斷之;不可因旁人譖毀羅織,隨人意思處之。這許多意思皆私,只爾自知,須精細省察克治,惟恐此心有一毫偏倚,枉人是非。這便是『格物』、『致知』。簿書訟獄之間,無非實學。若離了事物為學,卻是著空。」 十七 虔州將歸,有詩別先生雲:「良知何事系多聞,妙合當時已種根,好惡從之為聖學,將迎無處是乾元」。 先生曰:「若未來講此學,不知說『好惡從之』從個甚麼?」 敷英在座曰:「誠然。嘗讀先生《大學古本序》,不知所說何事。及來聽講許時,乃稍知大意。」 十八 于中、國裳輩同侍食 先生曰:「凡飲食只是要養我身,食了要消化。若徒蓄積在肚裡,便成痞了,加何長得肌膚?後世學者博聞多識,留滯胸中,皆傷食之病也。」 十九 先生曰:「聖人亦是『學知』,眾人亦是『生知』。」 問曰:「何如?」 曰:「這良知人人皆有。聖人只是保全無些障蔽,兢兢業業,亹亹翼翼,自然不息,便也是學。只是生的分數多,所謂之『生知安行』。眾人自孩提之童,莫不完具此知,只是障蔽多,然本體之知自難泯息,雖問學克冶,也只憑他。只是學的分數多,所以謂之『學知利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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