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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憲卿暨李恭人合葬墓誌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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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憲大夫太僕寺少卿泰掖徐公暨李恭人合葬墓誌銘 故太僕寺少卿徐公諱憲卿,字九亮,別號泰掖,婁之沙溪裡人也。曾祖諱文炯,祖諱經,父為敬思公諱可久,嗣父為少恒公諱可大,同累贈中憲大夫如公官。敬思生三子,長諱榮,次即公也。公少受書于伯兄榮,經義文旨,皆出指授,其訓公也如子,公事之也如父。榮材高,有聲諸生間,已困躓不遇,而公宦達為名卿,經紀其兄家,有無必共,視其子如己出,故里中稱孝謹者推徐氏。 公以己酉舉於鄉,癸醜成進士,丁嗣父憂。丙辰,起家授行人司行人,冊封秦、益二藩,奉光廟登極詔往山右,凡三使皆稱職。庚申,選授南京工科給事中,掌計典,尋管京營軍務。丁卯,添注南京光祿寺少卿。三載考績,始遷南京太僕寺少卿,駐滁州,視江南、北馬政。又五年,致仕歸。久之以病卒,年八十有二。 公為人醇正忠厚,椎少文,所居官好推薦天下賢者,其持論能依名節。仕宦二十年,常居不競之地,同列皆尊用過之,在人情不無少望,公處之泊如也。以是履險而不嬰其難,處錞而不屈其名,富厚寵榮而傳述于士君子之口,以吾耳目所見,如公者蓋未一二數焉。其以工給事在南也,逆榼初用事,而三案議起。公疏論紅丸,以李可灼侍疾不謹,無論其叵測有不軌心,方士冀幸富貴,擅進金石藥嘗試至尊,按祖宗朝法,論死無赦。再奏內批詔獄二款,非所以示天下公,宜還內閣,下廷尉。語甚切,而朝議僉同。一疏則直斥忠賢,且罪狀客氏及所用要人。是時朝右尚未敢頌言攻奄者,公首先摘發,遏其機牙,奸黨皆側目焉。主紅丸者宗伯毗陵孫公,為用事者所帟齕,乃捃摭同議,合三案為成書,公疏在要典中,排擊且日至。又為蜚語,造黨錄,詭托稗官小說者家,首福唐葉公、高邑趙公百二十餘人,公與焉。其先後公上封事及名在籍中者,率檻車膠致,都船之獄滿,刺剟榜笞數千,旁引株逮遍天下。或為恫喝怵公者曰:「收至矣!盍一聽我為諛疏頌德者,禍且解。」公曰:「我可始直而終佞耶?」不為動。嗟乎!公疏榼罪時,特以為當官而諍,職耳。其後赤車奔馳,深竟黨與,即素號幸直者惴惴無人色,公長者,疑恇不撓,乃坐曹廊中,治文書自如,惟遣妻子歸,曰:「行矣!無同禍。」留一童子守邸舍,日飲酒,襆被待急征,人以是服公大度,能慎所守也。 璫既敗,公乃得累遷,官於滁,有城守功,又久不調,引告得請,論者惜之,以公老成遺直,未嘗位交戟之內,備顧問為近臣。當白髮奄奸,忠憤激切,其不與楊、左諸公同填牢戶者,特毫髮間耳。及召用摧抑諸賢,即徒中致位兩府,至貴重矣,而公猶沿舊牒常調,予散署一卿,複以空文佐冏政。滁州大好山水,用優名賢誠有餘,顧視曹輩鹹拜公孤,而白首仕宦,不獲一入長安城,又輒罷去,然公亦浸病,不復關世事矣。公患風痹數年,治良已。甲申、乙酉間,疾遂甚,不起。嘗對子弟道上恩,泫然流涕曰:「吾南中時,自分死逆奄手,乃得歸骨鄉里,複上先人丘隴者,纖毫皆先帝力也。行年八十,旦暮入地,顧不先驅螻蟻,重見此等事哉!」噫,亦可哀矣!公配李恭人,事姑以孝,禦下以仁。公廢居,轉物累積纖微,恭人佐之,所贏得過當,而教諸子醇謹無與比,損車騎,減服飾,謝遣交遊,馴行孝友,聞乎郡國。惟公生平用功名始終,而世其篤行,垂示子孫,故遠近皆傳其家法。公有三子,長二階,繇明經除永福縣知縣,娶于呂,再娶于吳;次三智,增例生,娶于黃,恭人出;次舒,邑庠生,娶于周,側室孫氏出。孫八,二階出者五:長景耀,次升耀,次晨耀,俱庠生;次星耀,次勖耀。三智出者三:長耀珽,庠生;次耀珂、耀璡。舒出者一:震耀。恭人以崇禎甲申五月二十五日卒,後四年,為順治戊子閏四月一日,而公歿。公之子以某年月日奉公與恭人喪合葬于左字圩之新阡,為之銘曰: 貴勿極,官九卿; 譽勿溢,稱黨人。 拙近道,介近情, 非矯訐,非浮沉。 佚以病,勞以生, 壽不辱,富不盈。 昭令德,永永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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