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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齊魯封泥集存》後


  《齊魯封泥集存》中,有清河太守、河間太守、即墨太守三印,文字精絕。自其形制觀之,當為漢初之物,與中葉後印絕不同。餘前序此書,以改郡守為太守在景帝中二年七月,《漢書·景帝紀》及《百官公卿表》具有明文。而河間國封于孝景前二年四月;膠東國治即墨,封于孝景中二年三月。自是訖于王莽之篡,未嘗為漢郡,是前漢不得有此二郡太守,故定為光武初年之物。然細觀之,其形制、文字終不類東京。又考之後漢之初,亦無置即墨郡之理。即墨在前漢為膠東國都,至王莽廢膠東國為郡,改為鬱秩,以其屬縣之鬱秩莽曰「郁秩序」為名,則莽時鬱秩郡,當治鬱秩而不治即墨。光武但複膠東之名,而郡治仍之,故建武十三年封賈複為膠東侯,食鬱秩、壯武、下密、即墨、梃胡、觀陽六縣,以鬱秩為首。

  至肅宗時,複孫敏有罪,國除,更封複小子邯為膠東侯,邯弟宗為即墨侯,各食一縣,以膠東與即墨為二縣。膠東前無此縣,蓋即鬱秩。此又後漢之膠東不治即墨而治鬱秩之一證也。故光武初年決無置即墨郡之理。而景帝中二年後,迄于孝平,膠東國又未嘗為漢郡,則此印非漢初之物而何?蓋即墨自戰國時已為重地,與臨溜並,故張儀說齊王日:「臨溜、即墨,非王之有。」田肯說漢高帝,亦曰「齊東有琅琊、即墨之饒」。田市之王膠東!實都即墨。及高帝以膠東等郡立子肥為齊王,文帝分齊別郡置膠東國,亦仍其故治。而中間膠東郡之稱,或為即墨,猶莆川郡之或稱劇郡,東海郡之或稱郯郡,淮陽郡之或稱陳郡,各以所治之縣名之也。故即墨為漢初之郡,殆無可疑。

  《漢書·高五王傳》「謂齊悼惠王得自置二千石」,此印猶當為悼惠王所鑄也。河間太守、清河太守二印,形制相同,亦可因此而決其為漢初之物。至太守之稱,戰國時已有之,亦非自景帝中二年始。《墨子·號令》篇雲「操太守之節而使者」,又雲「勇士父母親戚妻子之舍,必近太守」,又雲「望氣者舍,必近太守」,凡言太守者三。《趙策》:「請以三萬戶之都封太守,千戶封縣令。」

  《史記·趙世家》亦引其文,則戰國時已有太守矣。即雲《墨子·號令》諸篇多秦漢間制度,或系漢時墨者所作,戰國策》之文,亦有後人增益,然上所述地理沿革上之證據既明白如彼,則轉可由此封泥而證漢初郡守已名太守。至景帝中二年更名郡守為太守,不過以七國既平,大啟郡縣,其時領郡之官或稱郡守,或稱太守,故整齊畫一之耳。同時又改郡尉為都尉,都尉之稱,漢初亦有之,均非至是創作也。

  此編又有「齊昌守丞」封泥,殆亦齊悼惠王時物。案《漢志》無昌郡,則不得有守丞。惟琅琊郡有昌縣,又千乘郡博昌縣下注引應劭曰:「昌水出東萊昌陽。」皆在齊地。此當與即墨郡皆為悼惠王所置,此「昌守丞」上冠以「齊」字,尤明示此事實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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