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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化篇(2)


  所謂氣也者,非待其鬱蒸凝聚,接於目而後知之;

  陽為陰累則郁蒸,陰為陽迫則凝聚,此氣之將成乎形者。養生家用此氣,非太和絪縕、有體性、無成形之氣也。

  苟健順、動止、浩然、湛然之得言,皆可名之象爾。

  健而動,其發浩然,陽之體性也;順而止,其情湛然,陰之體性也。清虛之中自有此分致之條理,此仁義禮知之神也,皆可名之為氣而著其象。蓋氣之未分而能變合者即神,自其合一不測而謂之神爾,非氣之外有神也。

  然則象若非氣,指何為象?

  健順、動止、浩、湛之象,為《乾》《坤》六子者皆氣也,氣有此象也。

  時若非象,指何為時?

  隨時而起化者,必以健順、動止、浩、湛之幾為與陰陽、翕辟、生殺之候相應以起用,不然,又將何以應乎時哉?

  世人取釋氏銷礙入空,學者舍惡趨善以為化,此直可為始學遺累者薄乎雲爾,豈天道神化所同語也哉!

  釋氏以真空為如來藏,謂太虛之中本無一物,而氣從幻起以成諸惡,為障礙真如之根本,故斥七識乾健之性、六識坤順之性為流轉染汙之害源。此在下愚,挾其鬱蒸凝聚之濁氣以陷溺於惡者,聞其滅盡之說,則或可稍懲其狂悖;而仁義無質,忠信無本,於天以太和一氣含神起化之顯道,固非其所及知也。昧其所以生,則不知其所以死,妄欲銷隕世界以為大涅盤,彼亦烏能銷隕之哉,徒有妄想以惑世誣民而已。敔按:釋氏謂第七識為「末那識」,華雲「我識」,第六識為「紇哩耶識」,華雲「意識」。此言乾健之性、坤順之性者,為仁由己,乾道也;主敬行恕,要在誠意慎獨,坤道也

  「變則化」,由粗入精也;

  變者,自我變之,有跡為粗;化者,推行有漸而物自化,不可知為精,此一義也。

  「化而裁之謂之變」,以著顯微也。

  「謂之」,當作「存乎」。化之所自裁,存乎變易不測,不失其常之神。化見於物,著也,裁之者存乎己,微也,此又一義也。中庸變先於化,《易傳》化先於變,取義不同;凡言陰陽動靜,不可執一義以該之,類如此。中庸之言變,知義之事,化則神之效也。《易傳》之言化,德盛之事,變則神之用也。變者,化之體;化之體,神也。精微之蘊,神而已矣。

  穀神不死,故能微顯而不掩。

  「穀」,當作「鬼」,傳寫之訛也。神陽,鬼陰,而神非無陰,鬼非無陽,祭禮有求陰求陽之義,明鬼之有陽矣。二氣合而體物,一屈一伸,神鬼分焉;而同此氣則同此理,神非無自而彰,鬼非無所往而滅,故君子言往來,異於釋氏之言生滅。屈伸一指也,死生一物也,無間斷之死滅,則常流動於化中;而察乎人心,微者必顯,孰能掩之邪!

  鬼神常不死,故誠不可掩;人有是心,在隱微必乘間而見。

  鬼神無形聲而必昭著於物,則苟有其實,有不待形而見,不待聲而聞。一念之善惡動於不及覺之地,若或使之髮露,蓋氣機之流行,有則必著之也。

  故君子雖處幽獨,防亦不懈。

  非畏其著見,畏其實有之而不能遏也。一念之邪不審,雖或制之不發,而神氣既為之累,見於事為,不覺而成乎非僻,不自測其所從來而不可遏抑。蓋神氣者,始終相貫,無遽生遽滅之理勢,念之於數十年之前,而形之也忽成於一旦,故防之也不可不早,不得謂此念忘而後遂無憂,如釋氏心忘罪滅之說也。敔按:此所謂「天奪其魄」也。天者神也,魄者形也,神氣既累,必動乎四體而莫掩其形

  神化者,天之良能,非人能,

  見聞之所推測,名法之所循行,人能也。

  故大而位天德,然後能窮神知化。

  位,猶至也。盡心以盡性,性盡而與時偕行,合陰陽之化,乃位天德,實體之則實知之矣。

  大可為也,大而化不可為也,

  擴充其善以備乎理之用,則大矣,與時偕行而物無不順,非恃其大而可至也。

  在熟而已。

  一其心於道而漸積以自然,則資深居安而順乎時,故學莫妙於熟,人之所以皆可為堯舜也。

  《易》謂「窮神知化」,乃德盛仁熟之致,非智力能強也。

  張子之言,神化極矣,至此引而歸之於仁之熟,乃示學者易簡之功,學聖之奧也。擇善固執,熟之始功,終食不違則熟矣。

  「大而化之」,能不勉而大也;

  熟則不勉。

  不已而天,則不測而神矣。

  天之神化惟不已,故萬變而不易其常。伯夷、伊尹不勉而大,而止於其道,有所止則不能極其變;唯若孔子與時偕行而神應無方,道在則誠,道變則化,化而一合於誠,不能以所止測之。

  先後天而不違,順至理以推行,知無不合也。

  心之所存,推而行之,無不合於理,則天不能違矣。理者,天之所必然者也。

  雖然,得聖人之任者,皆可勉而至,猶不害於未化爾。大幾聖矣,

  伊尹自耕莘以來,集義而純乎道,故以覺民為志,伐夏而天下服,放君而太甲悔過,雖所為有跡,矯時以立德,未幾於化,而天理順則亦幾於聖矣。

  化則位乎天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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