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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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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太極圖,無已而繪一圓圈爾,非有匡郭也。如繪珠之與繪環無以異,實則珠環懸殊矣。珠無中邊之別,太極雖虛而理氣充凝,亦無內外虛實之異。從來說者,竟作圓圈,圍二殊五行於中;悖矣。此理氣遇方則方,遇圓則圓,或大或小,絪縕變化,初無定質;無已而以圓寫之者,取其不滯而已。王充謂從遠觀火,但見其圓;亦此理也。 太極第二圖,東有《坎》,西有《離》,頗與玄家畢月烏、房日兔、龍吞虎髓、虎吸龍精之說相類,所謂「互藏其宅」也,世傳周子得之于陳圖南,愚意陳所傳者此一圖,而上下四圖,則周子以其心得者益之,非陳所及也。 守之於前而視其面,在吾之左者,彼之右也;彼自有定方,與吾相反。太極圖位陰靜於吾之右,彼之左也;陽動于吾之左,彼之右也。初不得其解,以實求之,圖有五重,從上而下。今以此圖首北趾南,順而懸之,從下窺之,則陽東陰西,其位不易矣。 「動極而靜,靜極複動」;所謂「動極」、「靜極」者,言動靜乎此太極也。如以極至言之,則兩間之化,人事之幾,往來吉凶,生殺善敗,固有極其至而後反者,而豈皆極其至而後反哉?《周易》六十四卦,三十六體,或錯或綜,疾相往復,方動即靜,方靜旋動,靜即含動,動不舍靜;善體天地之化者,未有不如此者也。待動之極而後靜,待靜之極而後動,其極也唯恐不甚,其反也厚集而怒報之;則天地之情,前之不恤其過,後之褊迫以取償,兩間日構而未有寧矣。此殆夫以細人之衷測道者與! 治亂循環,一陰陽動靜之幾也。今雲亂極而治,猶可言也;借曰治極而亂,其可乎?亂若生於治極,則堯、舜、禹之相承,治已極矣,胡弗即報以永嘉、靖康之禍乎?方亂而治人生,治法未亡,乃治;方治而亂人生,治法弛,乃亂。陰陽動靜,固莫不然。陽含靜德,故方動而靜;陰儲動能,故方靜而動。故曰「動靜無端」。待其極至而後大反,則有端矣。 邵子「雷從何方起」之問,竊疑非邵子之言也。雷從於百里內外耳。假令此土聞雷從震方起,更在其東者,即聞從兌方起矣。有一定之方可測哉? 筮以歸奇志奇偶,簡便法爾。《易》曰「歸奇於扐以象閏」;曆之有閏,通法而非成法,歸奇亦通法也。歸奇之有十三、十七、二十一、二十五,胥於法象蔑當也,必過揲乎!過揲之三十六,九也;三十二,八也;二十八,七也;二十四,六也。七、八、九、六,上生下生,四象備矣。舍此而以歸奇紀數,吾不知也。老陰之歸奇二十五,為數最多;老陽之歸奇十三,為數最少。豈陰樂施而有餘,陽吝與而不足乎?至以四為奇,九為偶,尤非待審求而後知其不然也。 純乾,老陽之象也;六位各—,以天道參之,以地道兩之,每畫之數六,六其六,三十六也。純坤,老陰之象也;六位各一,以陽爻擬之,三分而中缺其一,左右各得二為四,六其四,二十四也。陽之—為一,為三,陰一二陽,更加中一為三,為六;陰之一為三之二,為六之四。陽實有餘,陰虛不足;象數皆然。故紀筮之奇偶,必以過揲為正。 黃鐘之律九九八十一,自古傳之,未有易也。閩中李文利者,竊《呂覽》不經之說,為三寸九分之言,而近人亟稱之,惑矣。夫所謂吹律者,非取律筩而吹之也;以律為長短、厚薄、大小之則,准以作簫管笙竽而吹之也。且非徒吹之也,金、石、土、革、木搏拊戛擊之音,形模之厚薄長短、輕重大小,絲之多寡,一準乎律;言吹者,統詞耳。文利之愚,以謂筩長則聲清,筩短則聲濁,黃鐘以宏大為諸律君,故其筩必短;乃長者大稱之,短者小稱之。長大濁,短小清,較然易知;彼惛而不察耳。今俗有所謂管子、刺八、瑣拿、畫角,長短清濁具在,文利雖喙長三尺,其能辨此哉?若洞簫之長而清,則狹故也。使黃鐘之長三寸九分,則圍亦三寸九分,徑一寸三分,狹于諸律,清細必甚。況乎律筩者,無有旁竅,頑重不舒,固不成響,亦何從而測其清濁哉?且使黃鐘之竹三寸九分,則黃鐘之絲亦三十九絲,金石之制俱必極乎短小輕薄,革屬腔棬必小;音之么細,不問而知矣。乃黃鐘者,統眾聲以為君者。小不可以統大,薄不可以統厚,短不可以統長;一定之理也。今欲以極乎小薄短輕者人眾樂而君長之,其為餘律所奪,且不可以自宣,而奚以統之邪?故應鐘之律,極乎短者也,以之為宮,則必用黃鐘變宮之半,而不敢還用黃鐘;畏其逼也。使其為三寸九分,則諸律可以役之而不憂其逼,何雲諸律之不敢役乎?且天下之數,減也有涯,而增也無涯。減而不已,則視不成形,聽不成聲,人未有用之者矣。故立乎長大重厚以制不逾之節,漸減之,則可;至於不可減而止。如使立於短小輕薄以為之制而漸增之,則愈增無已;而形愈著,聲愈宣,複奚從而限之乎?故古之聖人,極乎長大厚重之數,至黃鐘而止;為之不可增,以止其淫也。由是而遞減之,至應鐘之變宮四寸六分七毫四絲三忽一初四秒而止;又或用其半,至無射之二寸四分四厘二毫四絲而止。下此則金薄而裂,竹短而喑,絲弱而脆,革小而不受桴;雖有欲更減者,無得而減也。藉令由三寸九分以漸而增之,雖至於無窮之長大厚重,而不可複止矣。《樂記》曰,樂主乎盈,盈而反。黃鐘,盈也;其損而為十一律,反也。舍聖經而徇《呂覽》,一曲之言,亦惡足與論是非哉! 太極圖,以象著天地之化也。《易》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以數紀天地之化也。可言,皆化也。天地之體,象無不備,數無有量,不可擬議者;天一非獨,九亦非眾,地二非寡,十亦非賾。先儒言《洪範》五行之序,謂水最微,土最著;尚測度之言耳。聚則謂之少,散則謂之多。一,最聚者也;十,最散者也。氣至聚而水生,次聚而火生,水金又次之。土,最散者也,是以塊然鈍處,而無銳往旁行堅津之用;數極其散,而化亦漸向於情歸矣。九聚,則一也;十聚,則二也。天地之數,聚散而已矣,其實均也。 「潤下作鹹,炎上作苦,曲直作酸,從革作辛,稼穡作甘。」作者,用也。五味成於五行之發用,非五行之固有此味也。執水火木金土而求味,金何嘗辛?土何嘗甘?木兼五味,豈僅酸乎?稼之穡之,土所作也;若夫稼穡,則木也。以木之甘言土,言其致用者可知已。區區以海水成鹽、煮焦成苦征之,亦致遠恐泥之說;況雲兩木相摩則齒酸,金傷肌則辛痛。求味於舌而不得,求之耳聞,又求之膚肉,不亦誕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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