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章句·卷二曲禮下(2)

卷二曲禮下(2)

　　振書端書於君前，有誅；倒策側龜於君前，有誅。

　　「振」，拂塵。「端」，整齊其篇策也。「倒策」者，筮人顛倒其蓍以齊之。「側龜」，蔔人反側而省視之也。不預整理，至君前乃始為之，故皆有罰。

　　龜策、幾杖、席蓋、重素，袗、絺綌、不入公門。（重，直龍反。）

　　「龜策」，非君卜筮時，不得持入公門，問私事。「席」，坐具；君若賜坐，官為設之。「幾杖」，則亦君設，賜之，不得自以之人，擅尊安也。「蓋」，以蔽雨日，雨沾服失容，則不朝，日則不敢蔽也。「重素」，衣之緣以素者，疑於凶服。「袗」，單衣不裼。「絺綌」，葛也。凡非所當入而以入公門者，有司必呵止之；不然，交罰之。

　　苞屨、扱衽、厭冠，不入公門。（苞，白表反。厭，於涉反。）

　　「苞」，菅也。「扱衽」者，扱前衿於帶間，匍匐奔迫之容也。「厭冠」，喪冠；「厭」，伏也。喪冠外畢由武下反出之，故名「厭冠」。此皆初喪在殯之服飾。舉三者則衰絰可知。蓋居喪者不從政，無入公門之禮。小人無知而入，則呵禁之。

　　書方、衰、兇器，不以告，不入公門。（衰，七雷反。）

　　「書方」，書賵物之板。「衰」者，謂以衰服入，非謂服衰者也。「兇器」，棺槨、明器之屬。此謂喪在公門之內，如宮正、庶子所掌宿衛之類，其成喪於次舍，需用凶物，必告於君而後敢以入也。

　　公事不私議。

　　「議」，集眾講擬，若今會議。會推必於公庭，不得因便在私署。

　　▲右第六章。

　　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廄庫為次，居室為後。凡家造：祭器為先，犧賦為次，養器為後。（造，在到反。養，餘亮反。）

　　「營」，度造也。「先」者，務盡其制；「後」者，取備而已。「廄庫」者，有家之本，先于居室，務實也。「家造」，大夫有家之所造也。「犧賦」，刃、互盆、簝之類。「養器」，以自奉養者，盤、杅、巵、匜之屬。

　　無田祿者不設祭器，有田祿者先為祭服。

　　「無田祿」，謂下士與庶人，在宮者同祿，頒粟而無田。命士以上始有祿田及圭田也。「不設祭器」者，薦用養器，無俎、豆、敦、鉶也。財雖有餘，不敢以貨殖所獲奉其先，懼辱親也。有田祿，謂初受田祿。先為祭服而後祭器者，祭器可假，祭服須稱身也。孟子曰：「器皿衣服不備，不敢以祭。」無器無服則薦而不祭，以自艾也。初得田祿，則成衣服而假器以祭，急於祭也。古之人亟於欲仕，仕而備物以祭，乃得為人子。故人競于賢，而朝廷之爵祿以重。後世舉天祿天爵而僅以恣人之崇高□厚，則廉恥輕而名器不足為榮矣。況乎非所得之爵祿、虧體辱親，而藉口榮，養以文其貪冒乎！此古今之別也。

　　君子雖貧，不粥祭器；雖寒，不衣祭服；為宮室，不斬於丘木。（粥，餘六反。衣，於既反。）

　　「丘」，墓壟也；不忍其親之心，雖死不奪，而況於養其身與其妻子者乎？「不粥祭器」，則亦不買人之祭器以祀其先。「不斬丘木」，則他人之丘木亦不忍伐之。

　　大夫、士去國，祭器不逾竟。大夫寓祭器于大夫，士寓祭器於士。（竟，與「境」同，居影反。）

　　故國者，先人墓之所藏，神之所依也。雖不幸而去國，固有反之心焉。故祭器寄於人，而不將之以去。寄必於其等，尊不下移，卑不上幹，以明守也。三世以後有興于新國者，所寓者乃歸之。

　　▲右第七章。

　　大夫、士去國逾竟，為壇位鄉國而哭，素衣、素裳、素冠、徹緣、鞮屨、素簚、乘髦馬。不蚤鬋，不祭食，不說人以無罪；婦人不當禦。三月而複服。（竟，同「境」，居影反。壇，「墠」字之誤，裳演反。鄉，許亮反。緣，餘絹反。簚，亦作「幭」，莫曆反。蚤，與「爪」同，側七反。說，如字。複，芳服反。）

　　「去國」，謂去其宗國也。「逾竟」乃哭，大夫待放于境上，未逾境，猶有反之望也。「壇」，當作「墠」，除地曰「墠」。「素衣、裳、冠」，三年之喪，大祥之服也。「徹緣」「鞮」，皆謂屨。「鞮」，無墠，蓋菲屨，大功屨也。「髦馬」，不剪鬣。「簚」，車上覆笭。「素簚」，以白狗皮為之，喪車之飾也。「蚤」，修指爪。「鬋」，鬄去鬢下耏毛，如喪之不飾也。「不祭食」，喪食不祭也。凡此雜用喪禮而不純，為君在，嫌也。「說」，告語也，或問其去國之故，引咎歸己而諱國惡也。「當禦」，大夫娶有二媵，其禦亦各有制也。「複服」，則所為皆複，惟「不說無罪」則終始一耳。古之人篤於故國，而不忍忘君者如此。夫君既逐我，於義已離，而所適者亦中原冠帶之友邦，可以得祿祀先而行其道。然且哀之如喪考妣，而引咎以讓善於舊君，此豈故為之文哉！君子誠有其惻怛忠厚之心，故發諸容貌言語，有不如是而不安者，況於君非棄我，國罹傾亡，一旦改而事仇，而心不為之動？孔子曰：「女安則為之。」言乎其無人之心也。

　　▲右第八章。此上八章皆記士、大夫之禮。此下三章則雜諸侯以下之禮而記之。

　　大夫、士見於國君，君若勞之，則還辟，再拜稽首；君若迎拜，則還辟；不敢答拜。（勞，力報反。還，似宣反。辟，毗義反。）

　　凡稱「國君」者，皆鄰國之君。「見」，私見也。此謂大夫以事出疆，順見鄰國之君，及出亡在外見其國君，未委贄求仕也。「勞」者，慰問之。「還辟」，逡巡卻避，以非奉使，不敢當勞也。言「若勞」「若迎拜」者，君加禮之，非猶聘禮之必勞、拜也。「迎拜」，謂未勞間先拜也。「不答拜」，君臣分殊，不敢當賓主也。

　　大夫、士相見，雖貴賤不敵，主人敬客，則先拜客；客敬主人，則先拜主人。

　　「先拜」者，主人出迎客時，望見而即拜也。「敬」者，因事意所存而致敬也。若賓主兩無致敬之事，則士先拜大夫，後拜者還辟，俟拜已而後答拜。

　　凡非弔喪，非見國君，無不答拜者。

　　「弔喪」助執事，不自當賓禮，「見國君」，不敢亢賓主，故不答拜。禮尚往來，尊卑長幼俱必成賓主之禮，「無不答拜」矣。凡答拜，先拜者亦還辟之。

　　大夫見於國君，國君拜其辱；士見於大夫，大夫拜其辱；同國始相見，主人拜其辱。

　　「拜辱」，出門迎賓，甫見而即拜，謝其辱臨也。「士見於大夫」，亦謂異國。若同國，則大夫、士皆謂之主人。

　　君於士，不答拜也；非其臣，則答拜之；大夫于其臣，雖賤必答拜之。

　　諸侯于大夫答拜，下天子也。於士不答拜，殊大夫也。非其臣，雖士必答，不臣人之臣也。大夫之臣雖賤答拜，辟正君也。「賤」，謂下士。

　　男女相答拜也。

　　男女有別，不相為尊卑，雖舅于婦、妻之母于婿，無不答拜者。其答拜也，先拜者一拜，答者再拜，先拜者又一拜，謂之俠拜。

　　▲右第九章。

　　國君春田不圍澤，大夫不掩群，士不取麑卵。

　　「澤」有蘆葦，禽獸所聚乳育處。「掩」，襲也。「群」，牝牡合游成群也。「麑」，鹿子；「卵」，雉孚乳其卵：三者皆重傷生類，故禁之。凡田，有徒眾則悉起之。國君徒眾盛，故可「圍澤」。大夫之徒眾可「掩群」，士徒眾寡，二者皆不能，僅可「取麑卵」。故因其得為而禁之，實則「掩群」「取麑卵」，亦諸侯、大夫之通禁。

　　歲凶，年穀不登，君膳不祭肺，馬不食穀，馳道不除，祭事不縣。大夫不食粱，士飲酒不樂。（除，遲據反，縣，胡消反。）

　　「歲凶」，謂水旱。「登」，成也。「穀不登」者，螽、螟、風、雹害穡事也。「祭肺」，殺牲有折俎，則有祭肺。天子日食少牢、朔月大牢，諸侯日食特牲、朔月太牢，則有之也。「馳道」，君門外大道。「除」，甃治之也。「縣」，天子宮縣，諸侯軒縣。「祭不縣」，則燕食可知。「粱」，加食也。按《公食大夫禮》，初設黍稷、正饌，已，乃加稻粱。「不樂」，謂不用鄉樂。君子畏天災，重民命、恐懼修省，而導民以儉也。

　　君無故，玉不去身；大夫無故，不撤縣；士無故，不撤琴瑟。（縣，胡謂反。）

　　大夫以下燕居則不佩玉，君則常佩之，以盡飾。大夫有特縣，士張琴瑟而已。「故」，謂喪災病患。君子以哀掩樂，以樂節憂，使性情得其正而無偏戾，雖有怫情隱慮，尤必廣其心以自裕也。

　　▲右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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