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王夫之 > 噩夢 | 上頁 下頁
二八


  贓以滿貫抵重罪,刻法繩人,此所謂一切之法也。抑貪勸廉,唯在進人於有恥,畫一以嚴劾之,則吏之不犯者鮮,更無廉恥之可恤而唯思巧為規避,上吏亦且重以錙銖陷人於重罰而曲為揜蓋。上愈嚴而下愈匿,情與勢之必然也。且凡所受於下吏、部民者,乃至雞鳧、扇帕、紙墨、油炭,皆坐價抵贓,繩人於交際之塗,且必開其掠奪之大焉。有出身事主,而可如於陵仲子爭名於一鵝半李之間者乎?既不住法矣,則何謂之贓?其枉法也,則所枉之大小與受贓之多少,孰為重輕?假令一兵部官濫授一武職,以致激變喪師,或因情面囑託,實所受賄僅得五十貫;令一吏部官濫授一倉巡河泊,其人無大過犯,而得賄二百貫;又令一問刑官受一誣告者之賄而故入一人於死,僅得五十貫;其一受誣告者之賄而故入人於杖,得二百貫;豈可以貫之多少定罪之重輕乎?則無如不論貫而但論其枉不枉,於枉法之中又分所枉之重輕,但除因公科斂,因所剝削之多少,分等定罪。其他非黃白狼藉,累萬盈千者,苟非枉法,但付吏部記過,全士大夫之名節於竿牘飲食之中,而重之於箕斂漁獵之條。唯寬也,乃能行其嚴,惡用此一切之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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