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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公二十三論二十三


  劄終辭而不君,自靖之仁也。爭弑之禍,咎始于壽夢之失正,道失于諸樊之虛讓,禍成于餘祭之妄立,劄無咎焉。

  若然,則劄無議乎?以君子而議劄,其惟諸樊死、餘祭立之日乎?諸樊之始欲讓劄也,非道之正,而猶父志也。劄不從,諸樊乃傳之餘祭以及劄,是輕宗社,亂典章,而其為謀也亦迂矣。劄于斯時,昌言其終不立之心,以息餘祭之望,革諸樊之命,而固請立光,是仁人孝子慟哭力爭之日也,而劄文弱而不能。《易》曰:「介於石,不終日。」一失其幾,欲成其介而不得矣。

  夫諸樊舍子以崇讓,劄不可以言語爭也。余祭非次自立,以冀傳之劄,劄可以言語爭者也。彼即有迂曲以傳季之心,其能曰吾必欲立乎其位以舍光哉?如其執而不我聽也,劄逃而去之,得矣。劄逃,而餘祭無可傳;無可傳,而餘祭因無辭以自立。餘祭避位以立光,光立而劄返焉,順也;光終不立,餘祭且傳之夷昧,終身不入吳國焉可也。不失其身以事親,猶承志也。待之夷昧死,僚篡立,而劄已無可為矣。況僚立而劄猶不去,「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劄所無能解矣。

  諸樊之謀也迂,餘祭、夷昧之妄立也僻,僚之無忌憚也狂,光之思得國也固。劄以嫌疑之身立乎其間,而劄亦危矣哉,其僅得為君子,而幾不免於同汙也。乃欲以天地之德,聖人之中,非常之事責之乎?抑又何足以當《春秋》之進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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