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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公十九論十四


  求《春秋》之例,而以意例之,傳《春秋》者之失也。文公之世,盟會不序者三,傳《春秋》者各以其意為例,而不相通。安于此,杌隉于彼,屈聖人之旨以從其意,義幾成矣,而亦何貴乎一曲之義也?《春秋》之書,文因魯史,史之所詳,有其可略,史之所略,無可複詳,豈徒義不可益哉,欲詳之而不能也。而一詳一略之間,文之純駁,風會之醇醨,君道臣義之得失,胥此見焉。統之以諸侯而不序,斯其以為文公之世與!

  諸侯者,非魯所得而諸侯之也。即大夫者,亦非魯所得而大夫之也。國君之邦交,相接以等,相應以誠,相擇以人,相知以素。惟其人以立愛,惟其等以立敬,不敢略也。故惟天子之旅見諸侯,則得以統諸侯。惟天子之臨天下,黜陟一定而情無異施,禮無異設,則得以諸侯概諸侯,大夫概大夫。故曰:君不屍小事,臣不專大名。諸侯于其國,君也;于其鄰,友也;于天子,臣也。小之不屍,而專其名以自大,棄侯度矣。夫文公之世,魯亦弱矣,雖其不臣,固未敢有幹上改物之心也,而枵然偷自大于其國,概諸侯以諸侯,概大夫以大夫,則亦荒而已矣。君荒於上,臣荒于下,史荒于官,行人荒于職;風會習之,文言傳之,言不順,事不成,而魯道衰矣。

  文公之荒以衰也,其來舊也。僖公之季,竊兩伯之威,苟免於受兵者,迨是而四十餘年。收人之余以自富,假人之力以自強,誣鬼之臧辰,倡士大夫以導諛之習,而上蠱其君,門天子門,宮天子宮,祀天子祀,頌天子頌,且不自知其非天子矣。兩世踵荒,狂以通國。以諸侯待諸侯,不辨其尊卑也;以大夫待大夫,不問其賢佞也。不擇其友,不賓其人,傴僂於外而傲言于國,史臣亦竊之以為文而成乎荒傲之史。《春秋》承之,固無由以改其妄,則如其文以顯之,而荒主,諛臣、誣史之失見矣。故曰:傳心之要典也。

  嗚呼!史因世為升降,而其所系也亦大矣哉!西漢雜而遷譎,東漢褊而固俗,劉宋亂而燁絞,趙宋疲而修弱。上移之,下化之,心生之,文成之,政因之,匪不效焉。況夫詖蕩之魏收,際荼亂之元魏乎!又況夫脫脫之處於元世乎!有尊史者存,而史乃立。《春秋》以史為天子之事,蓋重之也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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