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官新義·卷十春官三

卷十春官三(1)

　　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國之學政，而合國之子弟焉。凡有道者，有德者，使教焉；死，則以為樂祖，祭于瞽宗。

　　言「建國之學政」者，凡建國則有學焉。《禮記》曰「于成均以及，取爵於上尊」，又曰「禮在瞽宗」，則成均、瞽宗，皆學名。教學之道，成其虧，均其過不及而已。謂之「成均」，義蓋取此。瞽宗，蓋言主于樂教，瞽之所宗。大司樂治建國之學政，則以合國子弟而已。其教則使有道有德者焉，死祭于瞽宗，則主以樂教故也。

　　以樂德教國子，中和祗庸、孝友。

　　中、庸，三德所謂至德。和，六德所謂和。孝，三德所謂孝。祗，則順行之所成；友，則友行之所成也。行自外作，立之以禮；德由中出，成之以樂。立之以禮，則為順行友行；成之以樂，則為祗德友德。蓋事師長所以成敬，不言敬而言祗，則敬之在樂必達而為祗故也。中所以本道之體，其義達而為和，其敬達而為祗，能和能祗，則庸德成焉。庸言之信，庸行之謹，在《易》之《乾》，所謂「君德」，故繼之以孝。孔子曰：「聖人之德，又何以加於孝乎！」友則樂德所成終始。聖人之德，無以加於孝，則孝與聖何以異？曰：聖人之于人道也，孝而已；聖人之于天道，則孝不足以言之；此孝與聖所以異。聖人之德，無以加於孝，而孝於三德為下，則三德之孝，以知逆惡而已。樂德之孝，成于樂者也，諸侯之孝不預焉，非特以知逆惡已也。

　　以樂語教國子：興道，諷誦，言語。

　　道，謂直道其事。諷，所以動之。誦則以言。

　　以樂舞教國子：舞雲門、大卷、大鹹、大牴、大夏、大殸召、大武。

　　先王之樂多矣！大司樂用以教國子，此則六樂而已。雲門、大卷，則所謂雲門。大咸，則所謂咸池。大牴，則所謂九牴；謂之九牴，蓋以其九成。

　　以六律、六同、五聲、八音、六舞大合樂，以致鬼神沄，以和邦國，以諧萬民，以安賓客，以說遠人，以作動物。

　　六律六同，所以考五聲；五聲所以成八音；八音所以節六舞；六舞所以大合樂。大合樂，則幽足以「致鬼神沄」，明足以「和邦國」，內足以「諧萬民」，外足以「安賓客」，遠足以「說遠人」，微足以「作動物」。致鬼神沄，作樂所先，故《易》之《豫》，言先王作樂，曰「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而已。作動物，則樂之餘事。

　　乃分樂而序之，以祭，以享，以祀。乃奏黃鐘，歌大呂，舞雲門，以祀天神。乃奏太蔟，歌應鐘，舞咸池，以祭地沄。乃奏姑洗，歌南呂，舞大牴，以祀四望。乃奏蕤賓，歌函鐘，舞大夏，以祭山川。乃奏夷則，歌小呂，舞大濩，以享先妣。乃奏無射，歌夾鐘，舞大武，以享先祖。凡六樂者，文之以五聲，播之以八音。

　　「分樂而序之」，則分律而序之，自黃鐘以至無射；分同而序之，自大呂以至夾鐘；分舞而序之，自雲門以至大武。「以祭以享以祀」，則以祭地沄，以享人鬼，以祀天神。四望言「祀」，蓋方望兼上下之神焉。先以「祭」，次以「享」，次以「祀」，則祭享祀雖有所分，至用樂，則於鬼神沄皆備其物，達其意，致其道焉。備其物，則「祭」也。達其義，則「享」也。致其道，則「祀」也。「先妣」在「先祖」之上，則薑嫄也。薑嫄特祀，其後以為禖神；禖神而序之先祖之上，則先祖之所自出故也。分樂以祭以享以祀，言所不及者眾。蓋其用也，亦上下比義而已。

　　凡六樂者，一變而致羽物，及川澤之沄；再變而致裸物，及山林之沄；三變而致鱗物，及丘陵之沄；四變而致毛物，及墳衍之沄；五變而致介物，及土沄；六變而致象物，及天神。

　　凡此六樂所致，蓋皆合萬物而索饗之之時：天曰「神」，地曰「沄」，物曰「物」。所謂「土沄」，則原隰之沄。所謂「象物」，則在天成象者也。「羽物」輕疾，故致之易；「介物」重遲，故致之難；「象物」恍惚無形，則其致之尤難。川澤以下之屬虛，故致之易〔「以下之屬」四字，元本無，據《義疏》增〕。「墳衍」實，故致之難。「天神」遠人而尊，則其致之尤難。其餘所致先後，蓋其大致如斯而已。

　　凡樂：圜鐘為宮，黃鐘為角，大蔟為徵，姑洗為羽。雷鼓雷鞀，孤竹之管，雲和之琴瑟，雲門之舞，冬日至，於地上之圜丘奏之。若樂六變，則天神皆降，可得而禮矣。凡樂：函鐘為宮，大蔟為角，姑洗為徵，南呂為羽。靈鼓靈鞀，孫竹之管，空桑之琴瑟，咸池之舞，夏日至，於澤中之方丘奏之。若樂八變，則地沄皆出，可得而禮矣。凡樂：黃鐘為宮，大呂為角，大蔟為徵，應鐘為羽。路鼓路鞀，陰竹之管，龍門之琴瑟，九德之歌，九牴之舞，於宗廟之中奏之。若樂九變，則人鬼可得而禮矣。

　　圜丘，正東方之律，帝與萬物相見，於是出焉。天無乎不覆，求天神而禮之，則其樂之宮，宜以帝所出之方而已，故以圜鐘為宮。

　　函鐘，西南方之律，萬物於是致養乎地，地無乎不載，求地沄而禮之，則其樂之宮，宜以物致養之方而已，故以函鐘為宮。

　　黃鐘，正北方之律也，萬物於是藏焉，死者之所首也，鬼無乎不之，求人鬼而禮之，則其樂之宮，宜以死者所首之方而已，故以黃鐘為宮。

　　三宮如此，其他則以聲類求之，各有所宜。天神孤竹之管，則以陽為奇；地沄孫竹之管，則以陰為重，為小。人鬼在宗廟，又致以冬之日至，而陰竹之管，則凡聲陽也；又用陽竹之管，則純于陽矣，非所以致鬼，於此謂之九牴。蓋宗廟九變，以牴九成故也。然則圜丘方丘六變八變，亦各以其樂成與！

　　凡樂事，大祭祀，宿縣，遂以聲展之：王出入，則令奏王夏；屍出入，則令奏肆夏；牲出入，則令奏昭夏；帥國子而舞。大饗，不入牲，其他皆如祭祀。大社，王出入，令奏王夏；及射，令奏騶虞，詔諸侯以弓矢舞。王大食，三侑，皆令奏鐘鼓。王師大獻，是令奏愷樂。凡日月食，四鎮五嶽崩，大傀異災，諸侯薨，令去樂。大劄，大凶，大災，大臣死，凡國之大憂，令弛縣。

　　憂之日短，則令去樂而已。憂之日長，則令弛縣焉。異災，異而不大。大災，大矣，而不必異。

　　凡建國，禁其淫聲、過聲、凶聲、慢聲。大喪，蒞惣樂器；及葬，藏樂器，亦如之。

　　樂師，掌國學之政，以教國子小舞。凡舞，有褵舞，有羽舞，有皇舞，有旄舞，有幹舞，有人舞。

　　小舞則大卷大鹹之屬，旄舞則旄人所教之舞，人舞則手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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