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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翰苑前集之六(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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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高麗張尚書還國序 皇上誕膺寶曆,威服德懷,萬邦黎獻,共惟帝臣。時則有若高麗,處於海東,遣使者奉表稱臣,貢獻方物。上嘉其誠,詔錫以璽書金寶,仍為高麗國王。且錫以王者禮樂,使祀宗廟山川百神于國中。王感上恩之優渥也,事大之禮,弗懈益虔。今年春,複遣工部尚書張子溫來朝,上禦奉天殿是之,侍儀使自殿中傳宣,問王起居,且勞子溫跋涉之故。皇情謙抑,在古所無。即日錫燕于會同之館。翌日,東朝命侍臣饗之。自時厥後,中書樞府暨禦史台,次第而舉。酒觴流行,伎樂交作,酣暢和適,禮意有加焉。 夫以皇明天覆地載,四夷君長,孰不重譯來庭?使節之往來,琛贐之充刃,無月無之,而於海東之使禮遇尤厚者,其故何邪?他國之君長,非不有其土地人民,紐夷俗而蔑禮義,騁其詐力,惟日不足。高麗乃箕子胥餘之邦,上有常尊,下有等衰,實存先王之遺風焉,政當以中夏視之,未可以外國例言之也。矧今聖天子在上,雄兵百萬,如雷如霆,有抗之者無不殞滅。然于守禮之國,必寵綏而懷柔之,唯恐有所不及。而高麗之君亦知天命所屬,雖在數千里之外,遙瞻天威,僅同咫尺,致使海東之民安於田裡而弗知戈甲之警,含哺而嬉,鼓腹而遊,無異承平之時。是所謂君臣交盡其道者也,不亦美歟! 抑予聞,宋之徐兢嘗往其國,其國有禮部尚書金富軾者,與其弟富轍,博學善屬文,而進趨詳雅,競以綽有華風稱之。今子溫之來也,應對精明,進退有度,而文采粲然可觀,似無愧於前二子者,使不賢而能之乎。因其臣之賢,則其國君之賢益可信矣。子溫之還,大夫士多詩之,予因總修《元史》,不暇與子溫接,頗樂聞其事而為之序雲。 ◇送安南使臣杜舜卿序 天眷有德,戡定四方,以靖安生民。於是我皇帝龍飛淮右,仗劍渡江,天下豪傑,雲合景從。一鼓而江南平,再鼓而汴洛定,三鼓而齊、魯、秦、晉以寧,四鼓而幽、燕、遼、朔悉入版圖。歷數攸歸,大統以正。德威所及,雷動風行,浩浩蕩蕩,覃及無際。于時,安南國王陳日煃鼓舞皇化,遣使稱臣。帝嘉其向慕之誠,詔翰林侍讀學士臣張以寧、典簿臣牛諒,賜以印綬,仍其舊封為王。使者齎詔而行,未及國而王薨。其世子日岩繼志述事,守禮惟謹,遣陪臣少中大夫杜舜卿告哀於朝,請嗣厥位。帝帥群臣素服受舜卿,見於西苑之幄殿,慰問良久。皇情然傷悼,退而歎曰:「日煃率先內附,朕意西南之民將有攸賴,不知賢王何去朕之急也。」遂親禦翰墨,為文一通以祭之。辭意淒惻,讀者感動。即日,翰林編修官臣王濂、吏部主事臣林唐臣奉命以往,且詔世子王其國,取前使者所護王印授之,其德至渥也。 嗚呼,皇帝君臨萬國,如天日之照,光無不被。而王之父子能守臣節,如江水之流,勢無不東。上以德而化下,下以誠而事上,君臣之遇合,可謂千載一時者矣。然而漢置九郡,而交阯居其一。唐分嶺南為二道,置節度,立五管,而安南亦隸焉。地雖僻在炎徼,涵濡中華聲教者已久,固能尊事大國,確守臣職,昭被宸眷,克保其土地人民,與我國家相為悠久。播之方今,傳之後世,書之信史,嘉名美績,焜耀鏗鍧,當非它國之君所可及,不亦盛歟! 在昔之時,君子有行役者,必賦詩以閔其勤。今舜卿崎嶇萬里而來,中朝士大夫皆念其賢勞,於其還也,發為詠歌,以道其事。夫導宣上德而布之四方者,史臣之事也。濂雖不敏,乃本諸作詩者之意而為之敘雲。 ◇送晉王府王傅李君思迪之官詩序 成周之時,王者必立師傅,尊之曰公,而不煩以政務,廣廈細氈之上,論道而已。自漢以來,以王為一等之爵,眾建宗親,以為雄藩,故亦設傅相輔之。相則總其國政,傅則導以德義,歷代相因,未之或改。我聖天子臨禦之三年,思固泰山磐石之宗,以奠安黎庶,九子一孫,同日封建為王,所以敦展親之道,壯維城之勢也。于時晉王開國太原,詔簡在廷之臣,以吏部侍郎李君為之傅。命既下,為士者曰:「我知李君文且賢也。翩翩乎修辭,截截乎雅韻,春花明而秋雲敷,江濤雄而蛟龍鳴,出其緒餘,竟擢高第,遂為甲午科名進士,其膺是選也則宜。」在位者曰:「我聞李君賢且能也。自來京師,即膺寵眷,居右史有獻替之功,佐延安有撫綏之績。已而召入郎曹,直躋法從,試之也既屢,而用之也彌篤,其是選也則宜。」 金華宋濂則曰:是固然矣。然而皇上之意,以晉國表裡河山之固,北控代朔,南接關陝,其地為形勝,其民儉嗇而易化,必得重厚誠愨君子輔王而安輯之。此李君所以在選,要不止前二者所雲而已也。今王雖未出閣,李君之行,浚治其城隍,經營其宮闕,勞徠其黎庶,然後迎王就國。日以法言大訓陳於前,俾王為哲王,斯民為唐虞之民。熙鴻名於無窮,垂令德於不刊,在此舉矣,李君尚勖之哉。濂也不敏,待罪國史,他日幸觀勳績之凝,必執筆書之曰:「出鎮太原,自晉王始;其導王以德義,底于成功,自賢傅李君始。」不其韙歟?李君尚勖之哉!濂之有望于李君者,若斯而已。 李君名吉,其字曰思迪,濟南人。 ◇庚戌京畿鄉闈紀錄序 昊天有成命,皇明受之。謂天下可以馬上得,不可以馬上治,於是大興文教,寵畀四方。乃洪武三年夏五月,以科目選士,詔內外之官胥此焉出。閱三月,畿甸之士將集試於京府,禮部以聞。皇帝禦謹身殿,召前禦史中丞臣基、今治書侍御史臣裕伯,俾司去留之任,而以翰林侍讀學士臣同、弘文館學士臣稼、起居注臣韶鳳、尚寶丞臣潛、國史臣濂佐其事,各賜幣帛而勞遣之。 既受命,不敢宿於家,即相率詣試所,精白一心,以承休德。先期一日,夜漏下十刻始命題,至次日黎明給之。兵後學廢,不敢求備於人,其來試者一百三十有三,在選者過半焉。既撤棘,僉謂遭逢盛際,文運方開,不可無紀述以示於後。爰以諸執事及貢士之姓名,輯成小錄,而俾濂序之。 濂惟天下弗靖者幾二十年,干戈相尋,曾無寧日。今得以涵濡文化,而囿於詩書禮樂之中者,果誰之賜歟?是知帝德廣被,其大難名,不可以一言而盡也。《棫樸》之詩有曰:「周王壽考,遐不作人。」聖天子之造士者,可謂至矣。《烝民》之詩有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凡為士者,尚思盡瘁報國,以無負於科目哉!是為序。 ◇會試紀錄題辭 皇明設科,仿古者六藝之教,參以歷代遺制,欲兼收文武而任之。既詔天下三年一賓興,其薦於州郡者凡五百人,五拔其一,而授之以官。猶以為未足,複敕有司,自壬子至甲寅三歲連貢,歲擢三百人,逮於乙卯,始復舊制。其恩至渥也。 先是,京畿遵行鄉試,中程式者七十二。未及貢南宮,上求治之切,皆採用之,至有拜監察禦史者。及是當會試之期,若河南,若陝西、北平,若山之西、東,若江西、湖廣,若浙江,若廣之東、西,若福建,其為行中書十有一,俊秀鹹集,而高句麗之士與焉。右丞相臣廣洋、左丞臣惟庸,同禮部尚書臣凱、臣訓文,啟於東朝,然後入奏。於是詔臣凱與前侍講學士臣庭堅為主司,而以侍讀學士臣同、國子司業臣濂、吏部員外郎臣本、前貢士臣恂與考試事。上召至內廷,親諭以取捨之意。臣凱等受命而出,交相戒飭,期有以副上旨。遂議分經而考,互相參定,使無所憾。乃進于主司,主司遍觀,而後次第之。猶慮滄海有遺珠之歎,卷之已黜者,複覆視而致謹焉。晝盡其力,夜向午,燭影熒熒於簾幾間,不敢自寧。士之就試者二百,黜者僅八十人。署名於榜,用鼓吹導至中書,揭而張焉,甚盛典也。 《書》有之:「野無遺賢,萬邦咸寧。」夫賢之在野無以自見,多由進士升名于天府,故昔人謂進士為將相科。如以宋言之,深沉有德如王旦,面折廷爭如寇准,出當方面如張詠,蓋不可以勝數,至今科目倚之以為重。與茲選掄者,當思以前修自勖,以忠貞佐國家而致黎民,于變時雍之治,庶於明體適用之學或無所愧。不然,則是錄之行,他日將有指其名而議之者矣。可不慎歟?可不慎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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