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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第六十三 書啟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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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范景仁書 光啟:許人至,得五日所賜書,承氣體休佳,至慰至喜。示諭孔子、孟軻亦病。兄議論者,以此所有,佐彼所闕,以此之是,變彼之非,告之以忠,進之以直,彼當察之以公,受之以虛。若饋獻之相益,貿易之相資,各得所求,故可貴也。光前獻樂議,景仁已拒之。今獻中和之論,又不售。若墨翟守千仞之城,以待勍敵,使光何自而入焉? 夫聚財異於用兵,用兵則貴必勝,聚財則貴多得。今光屢有所獻,皆不克納。借使光肯伏其不勝,然于景仁亦何所得哉?豈可徒競無窮之辭,請亦置是論。處暑以來,天氣頓涼,慎護自愛而已。不宣。光再拜景仁七兄足下。 ▼答景仁書 光啟:六月中,於夢得處連辱兩書。自爾以通鑒欲進禦,結絕文字,日不暇給,以是闕然,久不修報。計景仁雖怪之,必知其非疏怠也。光與景仁自皇祐中論樂,迄今三十年,筆舌往返,前後非一。今更欲竭肺腸以仰告,亦止于陳言重複,祗增煩瀆,無益於析理也。然景仁今書所詰責者,亦不可不略自辨。來示雲「光與胡、阮前非李照,今複主之。」光皇祐中所上聞者,正以房庶妄改漢書,以就私意,謂景仁不宜信而從之。近日所上聞者,止為景仁以今之本府尺即黃帝時尺,恐不然。至於音律高下,素非光所習學,實不曉其是非,亦不知王、李、胡、阮之相去幾律,何嘗敢有所主、有所非邪?此則所不敢當也。來示云:「經有注釋之未安,史有記錄之害義理者,不可不正」,此則誠然。然須新義勝舊義,新理勝舊理,乃可奪耳。如《浴乎沂》《十月五星聚東井》之類是也。 至於房庶所改《漢書》雲「一黍之起,積一千二百黍之廣」,全不成文理,豈可遽改舊書邪?其餘則與景仁之意殊塗而同歸。景仁以禮樂為治國之大而不可慢,光豈以為小而可慢邪?景仁吹律呂,考鐘磬,校尺量,鑄鬴斛,以求先王之樂,光謂先王之樂,大要主于中和而已。亦猶景仁謂衣有青、赤、黃、白、黑之異,光謂主于溫而已矣;景仁謂食有酸、苦、甘、辛、鹹之異,光謂主於飽而已矣。 然則景仁豈能全廢光之說,光豈敢盡不用景仁之論邪?彼諸家言樂者,各有十二律五音,更相是非,如五方之人,言語不通,飲食不同,各謂我是而彼非,孰能正之?從景仁之樂視之,則王樸君臣民事物皆不相干,李照皆失其位。使二人複生於今日,視景仁之樂,未知其雲何也。若欲知其真是真非,必有如伶倫、後夔、師曠者,始能知之耳。今既未有其人,願景仁且以所著樂說與光書合藏之,以俟後世必有知樂者能辨之也。光之言止於此。自今景仁更以《樂論》相示,光亦不敢對也。不宣。光再拜。 ▼韓秉國書 維啟:春氣鬥溫,伏惟動止安和。相見之期,竟未有定,殊增耿耿。見與景仁書,似怪鄙拙論議,於公有所未盡者。向讀《中和論》,疑「中」字解釋未甚明,然未敢決然以為非也。今試妄言,煩公一閱,是非幸複垂諭,以解愚蔽。胸中所欲言者,非可以書盡,惟冀自愛重而已。謹手啟,不宣。維再拜君實資政閣下。 ▼秉國論 中之說有二:對外而為言,一也,無過與不及,一也。喜怒哀樂之未發,漠然無形,及其既發,然後見其中節與不中節也。故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中節謂之和。人之心虛則明,塞則暗。虛而明,則燭理而無滯,應物而不窮。喜怒哀樂之發,有不中節乎?中節則無過與不及矣,有不和乎?在《易》之卦,虛其中曰離,為日,為南方,為火。王弼解「複其見天地之心」云:「天地以本為心者也。」雷動風行,運變萬化,寂然至無,是其本也。 春萌夏長,秋落冬閉,日月之行,星斗之運,此天地之跡可見於外者也。張宮置吏,發號施令,事功之修舉,民物之茂遂,此聖人治天下之跡可見於外者也。若其所以跡者,蓋莫得而擬議也。凡物莫不有本,此又眾本之所自出,故曰「大本」。凡物不得其節,則過與不及,施於用,則為蔽塞,為睽乖,為不行,為患難。無此四者和矣,故曰「達道」。明乎此者,其見天地聖人之心乎! ▼答韓秉國書 光啟: 丁通直來,蒙貺書,審起居安和,至喜。示諭,見與景仁書,似怪論議有所不同,此何言哉?朋友道廢久矣,光述中和論,所以必欲呈秉國者,正為求切瑳琢磨,庶幾近是耳,豈欲秉國雷同而已邪?聞秉國有論,光不勝其喜,故因景仁請見之,何謂怪也?然光至愚,于秉國之論,猶有所未達者,請試陳之,惟秉國擇焉。秉國云:「中之說有二,對外而言一也,無過與不及一也。」此誠如諭。然中者,皆不近四旁之名也。指形而言之,則有中有外;指德而言之,則有和。此書以中庸為名,其所指者,蓋德也,非形也。如秉國所諭,則中庸應云:「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及其既發謂之外」,不則雲「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虛,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乃相應也。秉國又云:「虛則明,塞則暗。」此誠如所諭。然所謂虛者,非空洞無物之謂也,不以好惡利害蔽其明是也。夫心,動物也,一息之間,升天沈淵,周流四海,固不肯兀然如木石也。惟賢者治之,能止於一,擇其所止,莫如中庸。故虞書曰「惟精惟一,允執厥中」也。 凡人固有無喜怒哀樂之時,當此之際,其心必有所在。小人則追求嗜好,靡所不之。惟君子能自處於中庸之地,不動以待事也。大學曰:「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又曰:「為人君止于仁,為人臣止于謹,為人子止于孝,為人父止于慈,與國人交止於信。」言所止各有在也。荀子曰:「德操然後能定,能定然後能應,能定能應,夫是之謂成人。」亦言所定在於德也。又曰:「人何以知道?曰心。心何以知?曰虛。一而靜。」心未嘗不藏也,然而有所謂虛;不以所已藏害所將受,謂之虛。心未嘗不兩也,然而有所謂靜。不以夢劇亂知,謂之靜。然則虛者固不為空洞無物,靜者固不謂兀然如木石也。凡曰虛、曰靜、曰定雲者,如《大學》與荀卿之言,則得中而近道矣;如佛老之言,則失中而遠道矣。 光所以不好佛老者,正謂其不得中道,可言而不可行故也。借使有人真能獨居宴坐,屏物棄事,以求虛無寂滅,心如死灰,形如槁木,及有物歘然來感之,必未免出應之,則其喜怒哀樂未必皆能中節也。曷若治心養氣,專以中為事,動靜語默,飲食起居,未始不在乎中,則物雖輻湊橫至,一以中待之,無有不中節者矣。秉國又引王輔嗣解複其見天地之心,以證虛無為眾本之所自出。夫萬物之有,誠皆出於無,然既有則不可以無治之矣。常病輔嗣好以老、莊解易,恐非易之本指,未足以為據也。輔嗣以雷動風行、運變萬化為非天之心,然則為此者果誰邪?夫雷風日月山澤,此天地所以生成萬物者也。若皆寂然至無,則萬物何所資仰邪?天地之有雲雷風雨,猶人之有喜怒哀樂,必不能無,亦不可無也。 故《易》曰:「雲行雨施,品物流形。」《詩》曰:「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但動靜有節,隱見有時,不可過與不及。過與不及,皆為災害,必得中然後和,和然後能育萬物也。自有天地以來,陽極則陰生,陰極則陽生,動極則靜,靜極則動;盛極則衰,衰極則盛;否極則泰,泰極則否。若循環之無端,萬物莫不由之。故曰「一陰一陽之謂道。」此皆天地之心。然複者,陽生之卦也。天地之大德曰生,故聖人贊之曰:「複其見天地之心乎!」言天地之道,雖一往一來,本以好生為心也。易道幽深,而輒敢妄為之解,其罪甚大,亦不自識其是與非也。抑求之空言,不若驗之實事。 竊聞秉國平日好習靜,光不勝區區,願秉國試輟習靜之心,動靜語默,飲食起居,皆在於中,勿須臾離也。久而觀其所得所失,孰少孰多,則秉國必自得之矣,豈待光之煩言哉!愚慮如此,所不及者,不惜更示。不宣。光再拜秉國資政五兄左右。 ▼答秉國第二書 光啟:辱四日所惠書,誨以所未諭,幸甚幸甚。書文甚多,援據甚廣,光欲一一條對,則恐逐枝葉而忘本根,徒費紙紮視聽,無益於進道,是宜直指其大要而言之。今光與秉國皆知中庸之為至德而信之矣。所未合者,秉國以無形為中,光以無過與不及為中,此所謂同門而異戶也。夫喜怒哀樂之未發,常設中於厥心,豈有形於外哉?荀卿太學所謂虛靜、定者,非寂然無思慮也。虛者,不以欲惡蔽其明也;靜者,不以怵迫亂其志也;定者,不以得喪易其操也。中庸所謂「中」者,動靜雲為,無過與不及也。二者雖皆為治心之術,其事則殊矣。今秉國合而為一,恐未然也。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孔子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道,豈得寂然無思慮哉?苟為不思又不慮,直情徑行,雖聖人亦恐喜怒哀樂不能皆中節也。 《中庸》所謂「誠者天之道」,言聰明睿智,天所賦也;「誠之者人之道」,言好學從諫,人所為也。「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謂聖德之已成者也。「擇善而固執之」,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謂賢人之好學者也。「人一能之,已百之」,謂愚者之求益者也。夫不曆坱埤,不能登山;不沿江河,不能至海。聖人亦人耳,非生而聖也。雖聰明睿智過絕於人,未有不好學從諫以求道之極致,由賢以入於聖者也。故孔子曰:「我非生而知之,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又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至於七十,然後縱心所欲,不踰矩。」以孔子之德性,猶力學五十有五年,乃能成其聖,況它人不學而能之乎? 若謂聖人生知自天,必不可及,則顏子何為欲罷不能,孟子何為自比於舜哉?舜戒群臣曰:「予違汝弼,汝無面從。」使舜生而聖,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夫又何弼哉?《詩》稱文王「不聞亦式,不諫亦入」,言其性近於道。處師弗煩,在傅弗勤,非謂不學而不諫也。光前書論中已備矣,恐秉國尚未詳覽而熟察也。光前書云:「願秉國動靜語默,飲食起居,皆在於中,勿須臾離也,久必得之矣。」秉國亦常留意采其言乎?今有人饋食於吾二人者,吾二人未嘗而先爭之,一人曰鹹,一人曰酸,曷若相與共嘗,則知其味矣。又有饋藥於吾二人者,吾二人未服而先爭之,一人曰寒,一人曰溫,曷若相與共服,則知其驗矣。中,美食也,良藥也,光願與秉國強勉而試行之。師曠曰:「秉燭之明,孰與夜行?」吾二人雖老矣,繼今而猶學,庶幾其有益也。往來之言,奚以多為?光再拜。 ▼三省諮目 光比日牽強入朝,欲與諸公商議數事,貢其短拙,以求採擇。無何,上下馬不得,須至在朝假。謹具諮目如左。當今法度所宜最先更張者,莫如免役錢。不惟刻剝貧民,使不聊生,又雇得四方無賴浮民,使供百役,官不得力。為今之計,莫若盡罷免役錢,依舊差役,民間息肩者什已七八。若慮逐處利害不同,即委諸路轉運司及州縣具未便事理申陳朝廷,更為相度,別立一州縣敕施行。第一不可委提舉司相度,彼雖本職,藉賴役錢,如魚之有水,安肯放免?必來沮難無疑也。光見欲作一文字奏聞,若降至三省,望諸公同心葉力與贊成,如此行之,可以除久弊,蘇疲民。凡法久則難變,此法行之已十五年,下戶雖愁苦,上戶頗優便,常情論議,已是非不一,若不於此際決志改之,恐異日遂為萬世膏肓之疾,公家不得用民力,貧民常苦,富民常優矣。 朝廷今欲整治天下,蘇息疲民,先須十八路各得好監司一兩人,忠厚曉事,憂民忘私,使之進賢退不肖,興利除害。朝廷于本路事有所不知,問之則以實對,委之措置,則不至乖方,然後可以倚仗為耳目股肱也。苟非其人,則百事倒置矣。前日所草監司資格及委官薦舉文字,不知諸公曾遍見未?若如此可行,則早告進呈施行。然立格為易,守格為難。既出指揮已後,願諸公堅執此格,勿自隳壞,始為有益也。旱勢可懼,若春更不雨,必成大饑,不可不預為之備。國家所賴為根本者,莫若農民。農民者,衣食之原,國家不可不先存恤也。欲加存恤,莫若察其乏食之初,早加賑贍,使各安土,不至流移。官費既省,民不失業,此上策也。若已流移,官雖作擘畫,散米煮粥,徒聚為餓殍,無益也。 為今之計,莫若預先將常平斛鬥在州縣者,十分中支撥一分,充賑貸米,委州縣樁管,許一面支破。常切覺察鄉村人戶有闕食者,許經本縣投狀,據口數多少老小,出給曆子,每五七日一次赴縣請領口食,先從丁戶為始,縣亦置簿拘管請卻之數。如此救接,直至成熟日,即一切住支,卻令還納所貸元數,更不取利息,如此始是實惠。弋俊已獲,未聞賞獲之者,其將官討捕者不無搔擾,宜早罷之。 前日蔡尹來言,開封有巨盜,朝廷有募人能禽之者,賞以班行。今既禽之,止賞以錢。孔子稱去食去兵,無信不立。聖朝政令,豈當如此?諸公更筭其多者。范景仁當仁宗不豫,未有繼嗣,天下寒心,莫敢啟口之時,獨能首建大議,以安宗廟社稷,章十九上,除官不拜,可謂以身徇國之臣,其功不在文、富之下。今文、富重賞,景仁獨不沾及此,太皇太后亦應知其功大。願諸公進呈秉國文字時,詳為敷奏,乞優與推恩。前日簾前宣諭,上封事異等者,宜略加旌賞,此乃聖朝美事。光有《看詳封事曆》三卷,官職姓名及所言事一一有之。願諸公同於其間選擇才識出眾者,具姓名敷奏,量加褒異,以成聖志。 ▼密院諮目 光比日曳病入朝,只為欲與諸公商議數事,於簾前敷奏,終不能得聚廳。今光飲食日減,不能造朝,未知幾時複得瞻望顏色?須至具諮目如左:呂大忠言:夏虜乍恭乍驁,由私市公行故也。其延、慶侵疆,有害無用,終當與之。然今日未可與也。俟大忠到官,審察事勢,先奏乞嚴禁私市,不過年歲間,彼必屈服,遣人來祈請,然後朝廷下詔,曠然歸以侵疆,赦其罪戾。自今貢賜往來,一切如故。此策大善,請明公更召見,詢訪其詳。 然如光愚見,若只如去夏約束,〔檢門下開折簿曾行下。〕則大是悠悠,徒為玩令,一無所益。須別立法云:應漢戶、熟戶與西人私相交易者,正犯人處斬,妻子送江淮編管。粉壁曉示,許人陳告,即時給系省錢五十貫充賞。本地分巡檢、寨主、監押並沖替。仍令經略司、本州常切覺察,如此,逐處行卻一兩個,方能禁絕。若西人如往年興兵壓境,以脅慶州劉忱時,亦莫之聽,但堅壁清野,使自疲弊而去。河東經略司總領二十餘州軍,邊面千餘裡,地接二虜,帥府之重,熟過於此,而以吉甫處之,果能稱職否? 且如昨者北虜侵火山地不與,于初累石時便令撤去,彼若放箭,我射何傷?仍明據道理,亦行文牒,痛加詰責,雲當奏朝廷,問諸北朝。今朝延亦不共理會,示之以弱,但恐春暖,虜狃于得志,以為南朝易與,大興徒眾,廣有占割,朝廷亦坐視無如之何。 土地者,國之本,若虜惟意所欲,無問多少,要取便取,成何國家?此由邊帥不能防微杜漸,故漸渠自乞揚州,諸公何不早許之,別擇老成重厚有膽略者以代之?子厚方欲措置熙河,為經久之計,而元帥乃一方頭目,其人豈高材英器、憂國忘家者邪?願早易之,勿致敗事。禦史所言保甲罷按閱甚當,宜從之。彼得三時務農,豈顧此微茫賞物,而省國用不少?但與逐旋置庫,量留些小金帛,遇冬教時,委令佐選絕藝者,賞以銀楪子、銀盌、彩段。如與人班行,雖雲猥賤,亦是國家命官,豈可如泥土與人。其出等事藝,及正長教人及分數,欲更不與班行。〔正長所以鞭撻保丁,只為未及分數千賞故也。〕 前日見駕部來白,沙苑地狹,不能容京西所送騍馬。且彼無牡馬,徒多養騍馬何為?但使之積死可惜耳。欲令京西未發者,皆烙退印還民,已發者令沙苑估價出賣,如何?若可取,望早指揮。然監牧亦不可不一面早差官相度興複。漢、唐都長安,故養馬多在汧、隴、三輔之間;國家都大樑,故監牧在鄆、鄭、相、衛、許、洛之間,各取便於出入故也。合宜且複近處一二監,各有舊基故也。子厚常言軍賞誤,何時當與裁減改正。邊人立小功者,宜勿賞,此宋景所以安開元也。封事大約已遍,止有兩複吏雲其籖子厚欲有去取,既難得會議,彼亦無大利害,但請子厚欲去者去之,餘令進入,貴早結絕。 ▼與三省密院論西事簡 不和西戎,中國終不得高枕。光所上芻蕘,果有可采否?縱未欲遽以侵地歸之,且早下一詔,數其不賀正旦、生辰及登寶位臣禮不備,諭以天子新即位,務崇寬大,曠然赦之。自今貢奉賜予,宜皆復舊規,但不責其必來獻地,分畫疆界而已。令保安牒與。如此,則彼此相彌縫,且有名,又不失大體。不乘此際為之,萬一彼微為邊患,或更出不遜語,愈難處置。願諸公筭其多者。 ▼與呂晦叔簡 光啟:自晦叔入都,及得共事,每與僚宷行坐不相離,未嘗得伸悃愊,雖日夕接武,猶隔闊千里也。今不幸又在病告,杳未有展覿之期,其邑邑可知。光平生有國武子疾,好盡言以招人過,遇庸人時或妄發以取恨怒,況至交益友,豈敢返懷情不盡乎?晦叔自結髮志學,仕而行之,端方忠厚,天下仰服。垂老乃得秉國政,平生所藴,不施於今日,將何俟乎?比日以來,物論頗譏晦叔慎嘿太過,若此際複不廷爭,事蹉跌則入彼朋矣。願慎旃慎旃!光誠不肖,豈敢以憂國為已任?然昨日「富家」之諭,已上聞矣。光自病以來,悉以身付醫,家事付康,惟國事未有所付,今日屬於晦叔矣。 §又 介甫文章節義過人處甚多,但性不曉事而喜遂非,致忠直疏遠,讒佞輻輳,敗壞百度,以至於此。今方矯其失,革其弊,不幸介甫謝世,反復之徒,必詆毀百端。光意以謂朝廷持宜優加厚禮,以振起浮薄之風,苟有所得,輒以上聞。不識晦叔以為如何?更不煩答以筆劄,扆前力言,則全仗晦叔也。 ▼答彭寂朝議書 光啟:辱書,獎惜太過,期待太厚,且愧且懼,殆無所容。光稟性甚愚,求道多蔽,德行、言語、政事、文學皆不迨人,齪齪廉謹自守而已。不意時俗妄加虛名,如火附瑩,如膏汙衣,潛迯湔澣,不知所避。固微生之不幸,未嘗敢取以為已有也。屬者朝廷誤賜甄擢,俾待罪政府,辭不獲命,黽勉就職。每內訟非據,如藉蒺藜。素與足下未嘗得接聲采之熟,陪從容之久,乃能不遠數千里,教所以不及。非光無似,克堪大賜,乃足下愛君仁民之志,勤懇切至,不暇擇其人之可否而語之也。衘荷盛德,刻骨不忘,謹當寶藏,時取伏讀,以自警策,庶幾少副萬分之一。譬如駑馬聞騏驥嘶鳴,不自量度,踴躍躑躅,亦欲疾步而從之。殊不知軼景遺風,雖破骨絕筋而不可及也。雖然,朝廷近發詔書,溥覃四海,雖市廛畎畝之民,皆得直上封言事。足下位為朝大夫,任為部刺史,于朝政闕失,民間疾苦,願不惜以時上聞,後禁中降出,得與諸公詳議,協同者即行之。幸甚幸甚!不宣。光再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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