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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一 章奏十四


  ▼言為治所先上殿劄子〔治平元年五月十八日上〕

  臣伏睹皇太后手書,已罷聽政。陛下欽承慈旨,獨斷萬幾。臣聞《易》曰:「君子以作事謀始。」又曰:「正其始,萬事理。差之毫釐,謬以千里。」陛下雖踐阼期年,於國家大政,猶多所謙抑,雖時有處分,皆常式小事,非天下所以望于陛下者也。向時外間議者皆曰陛下聖體未安,倦於聽覽。及知聖體已安,又曰陛下上畏皇太后之嚴,欲盡人子之禮,避專命之嫌,韜藴聰明,未敢施設。今皇太后舉國家大柄盡付之陛下,則議者無複可言,唯拭目傾耳以瞻望聖政而已矣。陛下當此之際,治身治國,舉措雲為,不可不慎。昔楊朱見衢塗而泣,謂其可以左,可以右,所差甚微,所失甚大也。人主即政之初,亦榮辱安危之衢塗也,故臣願陛下留聖心焉。臣聞治身莫先于孝,治國莫先於公。

  孔子曰:「孝,德之本也。」又曰:「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未有根絕而葉茂,源涸而流長者也。仁宗皇帝以四海大業授之陛下,其恩德之大,天地不足以為比。今登遐之後,骨肉至親,獨有皇太后與公主數人,陛下所當日夜盡心竭力,供承撫養,以副仁宗皇帝之意。向者皇太后聽政之時,左右侍衛之人不敢不恪,求須之物無敢不備。

  既委去政柄,臣竊慮有無識小人隨勢傾移,侍奉懈慢,供給有闕,則天下之責皆歸陛下,此不可不留意朝夕省察者也。又若有不逞之人,于兩宮之間刺探動靜,拾掇語言,外如效忠,內實求媚,以相與構間者,臣願陛下逆拒其辭,執付有司,加之顯戮。誅一人則群邪自退,納一言則百讒俱進。此乃禍亂之機,不可不深察也。臣聞國事聽於君,家事聽於親。臣愚以為陛下在外朝之時,刑賞黜陟之政,當自以聖心決之。至於禁庭之內,取捨賜予,事無大小,不若皆稟于皇太后而後行,陛下與中宮勿有所專。如此,則內外之體正,尊卑之序明,慈母歡忻于上,臣民頌詠於下矣。不然,皇太后歸政之後,若侍衛之人稍有怠惰,求須之物小失供擬,加以讒邪,妄興離間,萬一有絲毫闕失流聞於外,或皇太后憂思不樂,內生疾疢,則陛下何以勝此名於天下哉?雖百善不能掩矣。

  臣故曰:治身莫先於孝也。洪范於好惡偏黨之際,六反言之,重之至也。周任曰:「為政者不賞私勞,不罰私怨。」大學曰:「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必先正其心。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陛下奮發宮邸,入纂皇極,爰自潛躍,至於天飛,舊恩宿怨,豈能盡無?然今日即政之初,皆不可置於聖慮,以害至正也。凡人君之要道,在於進賢退不肖,賞善罰惡而已。爵祿者,天下之爵祿,非以厚人君之所喜也。刑罰者,天下之刑罰,非以快人君之所怒也。是故古者爵人於朝,與士共之;刑人於市,與眾棄之。明不敢以已之私心,蓋天下之公議也。

  今以四海之廣,百官之眾,有賢有愚,有善有惡,比肩接跡,雜遝並進。臣願陛下少留聰明,詳擇其間。苟有才德高茂,合于人望者,進之,雖宿昔怨讎,勿棄也;有器識庸下無補于時者退之,雖親昵姻婭,勿取也;有勵行立功為世所推者,賞之,雖意之所憎,勿廢也;有懷奸犯禁為眾所疾者,罰之,雖意之所愛,勿赦也。如此,則野無遺賢,朝無曠官,為善者勸,為惡者懼,上下悅服,朝廷大治,百姓蒙福,社稷永安。不然,陛下若專居深宮,自暇自逸,威福之柄,盡委大臣,取適目前,不為遠慮,賢愚不分,善惡共貫。否則所進者皆平生所親愛,所退者皆平生所不快,所賞者皆諂諛而無功,所罰者皆忠諒而無罪。如此,則中外解體,紀綱隳紊,群生失所,天下可憂矣。臣故曰:治國莫先於公也。此二先者,榮辱之大本,安危之至要,臣願陛下審思而行之。《詩》云:「亹亹文王,令聞不已。」陛下誠能行此二者,則盛德美譽,滂沛洋溢,近者傳誦,遠者褒歎,不過旬月之間,遍于天下,達於四夷。後日之政,如順風吹毛,乘高汱水,可以不勞而成功矣。取進止。

  ▼論皇太后取索劄子〔治平元年五月十九日上〕

  臣竊聞兩府議定,皇太后于諸處取索物色,令本閣使臣以皇太后旨申牒逐處有司,再具榜子奏聞,候見禦寶,即便供應。臣熟思此一節事理,恐未至穏便。臣聞自來內中凡有所須,止用禦寶合同文字于諸司庫務取索,諸司庫務即時供應,過後方申三司覆奏,及行磨勘。今來皇太后有所取索,若一一須待本閣使臣申牒逐處,再行覆奏,候得禦寶,方敢供應。臣愚竊慮行遣往復太為迂回,萬一使者懈慢,有司泥文,皇太后緩急欲得藥餌什器之類細小之物,不能應時而至,遷延經日,有傷慈母之心,則非陛下以四海奉養之意也。

  事雖至微,當此之際,小有不足,所系甚大。《禮》:「王及後、世子之膳不會。」蓋優尊者,不可限以多少之數故也。臣愚欲望陛下再令兩府大臣商量此事,應皇太后所取物色,並令本閣使臣行文字與合同司,一如陛下聖旨所取,出禦寶合同文字,下諸司庫務,畫時供應。仍令合同司每日將本閣使臣文字繳連實封,別遣使臣進呈皇太后,以防矯偽。如此,則尊卑之體正,孝養之禮盡。取進止。

  ▼乞後族不推恩劄子〔治平元年五月廿五日上〕

  臣竊聞陛下欲加曹佾使相,皇太后再三不許。又聞有聖旨,「令皇后本家分析親的骨肉聞奏,亦與推恩。」臣愚以為皇太后既深執謙遜,抑損外親,則後族亦恐未宜褒進。伏望陛下宣諭兩府,後族恩澤並未可施行,且俟他時徐議其事。一則示人子恭孝之心,不敢使後族先於母黨;二則示人君即政之初,不可以爵祿待賢之具,獨私椒房之親。其於聖德,益有光榮。取進止。

  ▼上皇太后疏〔治平元年五月廿八日上〕

  月日,具位臣司馬光謹昧死再拜上疏皇太后殿下:

  去歲仁宗皇帝捐棄萬方,皇帝嗣統之初,憂哀成疾。殿下念社稷之重,同聽庶政,以安群情。今聖體複初,四方無事,殿下推而不居,自取安逸,動靜之節,無不合宜,率土臣民,孰不稱頌?臣不自量度,欲成殿下之全美,猶以螢燭之微明,仰禆日月之盛光。伏惟殿下稍寬其罪,而終聽其辭。臣竊以治家之道,貴賤雖殊,人情一也。嘗觀天下士民之家,其長幼群居,長者或恩意不備,衣食不豐;幼者或容貌不恭,語言不遜。若幼者孝恭而不怨,長者慈惠而不責,則上下雍睦,家道以興。若幼者以為怨,長者以為責,則上下乖離,家道以衰。其始相失也甚微,而終為禍也甚大。又加以讒人間之,於是乎有父子相疑,兄弟相疾,亂虐並興,無所不至者矣。凡閨門之內,子婦中有以孝恭之心至者,則尊親當歡然以慈愛之心接之;若其有過,則當以忠厚之心教之。教之備矣,而猶不聽,則雖責之可也,罪之可也。

  及其既改,則又當複以歡心接之,不可以一忤顏色而終身惡之,遂不可解謝也。故骨肉之間,有威怒而無憎疾,有詰責而無猜忌,此自古聖人所以禦其親之道也。臣竊惟皇帝、皇后于殿下兼內外之親,幼蒙保育,今日為萬民父母,享天下富貴,孰雲非殿下之力?臣謂殿下固宜撫存愛念,情同所生,周旋保護,以終大惠,不可偶以纖芥之失,遂蓄久長之怒,棄生成之厚恩,取疏絕之深怨,愚智所同知也。皇帝去歲得疾之時,禮貌言辭誠有可疑,得罪于殿下者,臣固已嘗言于殿下,雲不可責有疾之人以無疾之禮也。凡醉而有過,醒猶可赦,況有疾之人不自省知,本非意之所欲為,豈可追數以為罪咎邪?皇后自童孺之歲,朝暮遊戲于殿下之懷,分甘哺果,拊循煦嫗,有恩無威。今既正位中宮,得複奉膳羞盥帨,以事殿下,其意恃昔日之愛,不自疏外,猶以童孺之心,望于殿下,故或有所求須,不時滿意,則慍懟怨望,不能盡如家人婦姑之禮。殿下雖怒之責之,固其宜也,誰曰不可?但事過之後,殿下若遂棄之,不復收恤,憎疾如仇讎,則臣以為過矣。

  臣在闕門之外,無由知禁廷之事。竊聞道路之言,未詳虛實,皆言近日皇帝與皇后奉事殿下,恭勤之禮,甚加於往時,而殿下遇之太嚴,接之太簡。或時進見,殿下雖賜之坐,如待疏客,語言相接,不過數句,須臾之間,已複遣去。如此,母子之恩如何得達?婦姑之禮如何得施?所以使之疑惑恐懼,不敢自親者,蓋以此也。臣竊惟殿下母儀天下踰三十年,柔明之譽,洽於中外。皇帝龍潛藩邸,進德修業,仁聖之望,光於遠邇。先帝以至公大義,選賢建嗣,海內之人皆謂繼統之日,慈孝之風,必自家刑國。誠不意閭巷之民,忽有今茲異論。

  推其本原,蓋由皇帝遇疾之際,宮省之內,必有讒邪之人,造飾語言,互相間構。一則欲詐效小忠,以結殿下之知,僥求祿利;二則自知過失素多,畏嗣君之嚴,有所不容;三則欲竊弄權柄,惡長君聰明,使已不得自恣。是以日夜窺覘,拾掇絲毫之失,無不納于殿下之耳。殿下雖至聰哲,不能無疑;雖至仁慈,不能無怒。皇帝以剛健之性,屈於眾口,無以自伸,能不憤悒?遂使兩宮之間,介然相失,久而不解,流聞於外,致朝野之士有敢竊議其是非者,深可惜也。今天誘其衷,殿下濬發慈旨,卓然遠覽,舉天下之政歸之皇帝,此乃宗廟之靈,生民之福。

  然臣竊料讒邪之人,心如沸湯,愈不自安,力謀離間。彼皆自營一身之私,非為國家與殿下之計也。臣願殿下深察其情,勿複聽納,斥遠其人,勿置左右,召諭皇帝以向來紛紛皆此屬所為,自今以後,母子之間,當坦然無疑。皇帝必涕泣拜伏,感激摧謝,然後兩宮之歡,一皆如舊。凡皇帝、皇后進見之際,殿下宜賜以溫顏,留之從容,來往無時,勿加限絕。或置酒語笑,與之欣欣相待,一如家人之禮。如此,則殿下坐享孝養,何樂如之!心平氣和,眉壽無疆,國家乂安,內外無患,名譽光美,垂於無窮。與其信任讒慝,猜防百端,終日戚戚,憂憤生疾,國家不寧,禍亂橫生,譏謗之言,流於後世,二者得失,相去遠矣。且殿下既能以祖宗之業付皇帝,又能以大政授之,而獨於恩禮之際,終不能豁然回心息怒,其故何哉?

  方今宮闈之中,殿下骨肉至親,止于皇帝、皇后、長公主及皇子、公主數人而已,其餘皆行路之人,于殿下何有?若親者尚不可結以恩信,猜而遠之,則疏者獨肯受殿下顧遇,盡其死力,終始無二乎?夫貴莫貴于為天子之母,富莫富於受四海之養。今殿下有此富貴,而不能自樂,親其所可疏,疏其所可親,使受恩之子婦彷徨而不自安,踧踖而不敢進,雖內懷反哺之心,而無以施展,臣竊為殿下惜之。臣父子皆蒙先帝大恩,擢于常調之中,置之侍從之列,心非木石,豈能暫忘?今先帝晏駕之後,臣唯不避死亡,以進忠直之言,庶幾殿下母子和悅,國家安寧,是臣所以為報效也。不勝區區激切之誠,展布以聞,惟留神幸察。臣光昧死再拜上疏。

  ▼言兩府遷官劄子〔治平元年閏五月四日上〕

  臣伏睹去歲陛下即位之初,兩府臣僚已各遷官。今茲甫及期年,一例又加恩命。雖陛下褒優大臣,務從豐厚,而朝野竊議,以為近來國家官爵易得,恩賞太頻,柱石之臣,當勠力同心,共救此弊。今若連年之內,寵數便蕃,恬然有之,自以為宜,則何以率正他人,抑塞僥倖?因此恐大失天下之望。然則陛下愛之,適所以傷之也。臣竊料大臣亦不敢自安,必當辭避,願陛下因而聽之,以成其美。取進止。

  ▼言兩府遷官第二劄子

  臣近曾上言,兩府臣僚遷官太頻,恐失天下之望,乞陛下聽其辭避,以成其美,未蒙採納。臣非憎此數人,嫉其遷官,乃是欲全其令名,使之輔佐陛下,重惜大柄耳。先帝親選聖明,傳以天下,今陛下乃欲歸功大臣,臣固知其人必不敢當也。借使當日實曾贊成先帝聖意,乃是欲安宗廟社稷,若今日受賞,則是豫邀非常之福,罪孰大焉!然則陛下賞之,是掩其盡忠之心,使為狥利之人,何榮之有?臣所謂欲全其令名者,此也。

  夫爵位者,人主所以禦群臣之大柄也。然品秩高下,本皆虛名,但以難得之故,為人所貴;若其易得,則為人所賤。譬如金玉珠璣,若或道路階庭,處處有之,則與瓦礫無異矣。近歲以來,官冗賞濫,兩府大臣,豈不素知?今遇陛下即政之初,所宜開導聖聰,以懲革斯弊。今陛下以纂紹之際,及聖體未安之時,中外平寧,為兩府之功,加以厚賞,則宿衛將帥、宗室外戚、四方藩鎮、內侍近臣,皆有冀望。若一一稱滿其意,則國家官爵賤於泥土,將無以役使群臣;若抑而不與,則人不自知,更生觖望。是始於推恩而終於聚怨也。

  且輔佐之臣,自於期年之間,連並遷官,而欲禁止他人之幸進,誠亦難矣。臣所謂「欲使之輔佐陛下,重惜大柄」者,此也。或者陛下以為曹佾無功,尚加之使相,況輔弼大臣,當國家艱難之際,輸力盡瘁,不可不賞。臣愚以為不然。陛下所以賞曹佾者,非以為功也,乃以皇太后之德至深至厚,無以為報,故褒崇元舅,以慰母心。今若緣此推恩,次及後族,次及兩府,次及他人,則是曹佾隨眾遷官,不為優異,于皇太后之心,何所慰哉?然則陛下虛捐盛恩,而眾人皆以大例遷官,何足為喜也?臣豈不知陛下欲褒賞大臣,而臣區區不量其力,以橫議千之,非身之利。然為朝廷忠謀,無恤其他,惟陛下察之。取進止。

  ▼乞罷修感慈塔劄子〔治平元年閏五月十五日上〕

  臣伏聞感慈塔已有聖旨坼修五層。竊以開封府界、京東、京西、河北、河東、陝西、西川等路,自去冬少雪,今春少雨,麥田已無所收。昨得五月十三日雨,方種秋田。自後又經一月無雨,萌芽始生,隨複焦槁。農民嗷嗷,大率無食,棄去鄉里,流離道路,雇妻賣子,以接餱糧。縣官倉廩,素無蓄積,贍給軍眾,猶恐不足,固無贏餘可以賑貸。陛下當此之際,所宜側身刻意,降服損膳,以救其患,而更修此佛塔,以費國財,臣竊以為失緩急先後之務矣。

  且此塔傾欹,為日已久,借使更經數年不修,于僧徒有何大害?若百姓饑窮,朝不及夕,而國家不能收恤,則老弱轉死溝壑,壯者聚為盜賊。當是之時,雖有千塔,將安用之?夫府庫之財,皆生民膏血,苟非事不得已,安可輕費?今有司既諂諛苟且,曾不為陛下愛惜,陛下又不以介意,一皆聽之,使四海蒼生,將何所依仰?臣愚欲望陛下親發德音,宣諭有司,以今歲旱災,且罷修此塔,及其餘不急之費有似此類者,皆仰有司條奏以聞,一切寢罷。候他年豐稔,帑藏有餘,然後徐議其事於聖政之初,亦足以彰愛民之意,為盛美之一事也。取進止。

  ▼乞罷近臣恩命上殿劄子

  臣昨者上言,近歲官冗賞濫,兩府大臣遇陛下即政之初,宜開導聖聰,以懲革斯弊。今陛下以紹纉之際,及聖體未安之時,中外平寧,為兩府之功,加以厚賞,則宿衛將帥、宗室外戚、四方藩鎮、內侍近臣,皆有冀望。若一一稱滿其意,則國家官爵賤如泥土,將無以役使群臣。且輔佐之臣,自于期年之間連並遷官,則難以禁止他人之幸進。伏蒙陛下面諭臣,以兩府大臣皆有大功,所以遷官,他人無功,何敢輒望?臣再三敷奏,以陛下若寢兩府恩命,則他人自然不致僥求;若見兩府遷官,則誰肯自謂無功,不求榮進?恐至時陛下亦不能裁抑,兩府亦不敢執奏。當時陛下聖意確然,終不開納。今兩府才受恩命,竊聞入內內侍省都都知任守忠等已一例遷官。臣竊料向去其餘臣僚,互相形比,繼續遷官,猝無窮盡。蓋官爵者,人主之利器,所以驅策群臣,制禦四海。今陛下曾不愛惜,容易與人,一至於此,臣竊惜之。凡政令之行,必自貴近為始。前者濫恩,已施之於貴臣,不可複收;若止之於近臣,猶可救其大半。所有任守忠等恩命,伏望聖慈特賜追還,以塞向去僥倖之路。取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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