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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十九 章奏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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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建儲副或進用宗室第一狀 〔至和三年六月十九日上。是歲,仁宗違豫,不臨朝者累月,國嗣未建,天下寒心。中外之臣,勇悍不屈、素以忠直自負如唐介等,皆莫言。惟范景仁時為諫官,首建此議,光聞而繼之。第一狀留中,第二狀、第三狀降付中書。〕 竊以人臣之進言者,舍其急而議其緩,則言益繁而用益寡矣;人君之聽納者,忽其大而謹其細,則心益勞而功益淺矣。故明主不惡逆耳之言,以察治亂之原;忠臣不避滅身之禍,以論安危之本。是以上下交泰,而事業光美也。臣竊見陛下自首春以來,聖體小有不康,天下之人,側足而立,累氣而息,忷忷憂懼,若蹈冰炭。間者雖已痊平,而民間猶有妄為訛言以相驚動者,雖有司以嚴刑束之,彼口不得言,中心惶惶,何所不慮邪?陛下胡不試思其所以然者何哉?豈非儲貳者,天下之根本,根本未定,則眾心不安也。 賈誼有言:「抱火厝之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然,因謂之安。」當誼之時,漢孝文帝春秋鼎盛,有孝景以為之太子,中外乂安,公私富溢,誼猶有是言。使誼處於今日,當雲何哉?陛下好學多聞,博覽經史,試以前古之事質之,治亂安危之幾,何嘗不由繼嗣哉?得其人則治,不得其人則亂;分先定則安,不先定則危。此明白之理,皎如日月,得失之機,間不容髮,於朝廷至大至急之務,孰先於此?而陛下晏然不以為憂,群臣愛身,莫以為言。此臣所以日夜痛心疾首,忘其身之疏賤,而不顧鼎鑊之罪者也。伏惟陛下哀而察之。今夫細民之家,有百金之寶,猶擇親戚可信任者使謹守之,況天下之大乎?三代之王,以至二漢,所以能享天之祿若是其久者,豈非皆親任九族以為藩輔乎?使親者猶不可信,則疏者庸足恃乎? 臣竊惟陛下天性純孝,振古無倫,事無大小,關於祖宗者,未嘗不勤身苦體,小心翼翼以奉承之。況所受祖宗光明盛大之基業,豈可不為之深思遠慮,措之于安平堅固之地,以保萬世無疆之休哉? 臣聞天子之孝,非若眾庶止於養親而已,蓋將慎守前人之業,而傳於無窮,然後為孝也。故《經》稱「天子之孝,曰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諸侯之孝,曰「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卿大夫之孝,曰守其宗廟;士之孝,曰保其祿位,而守其祭祀;庶人之孝,曰謹身節用,以養父母。」此皆聖人之言,非臣之狂瞽也。今陛下所以奉事祖宗,其道至矣。若獨於此未留睿意,早定大議,則向時純孝巍巍之德,皆無益矣。此天下所共為陛下重惜,非特愚臣而已。臣聞《禮》:「大宗無子,則同宗為之後。」為之後者,為之子也。故為人後者,事其所後,禮皆如父,所以尊尊而親親也。伏惟祖宗受天明命,功德在人,本支百世,子孫千億,而陛下未有皇嗣,人心憂危。 伏望陛下深念祖宗之艱難,基業之閎美,神器之大寶,蒼生之重望,勿聽苟且之言,勿從因循之計,斷自聖志,昭然勿疑。謹擇宗室之中聰明剛正、孝友仁慈者,使攝居儲貳之位,以俟皇嗣之生,退居藩服。儻聖意未欲然者,或且使之輔政,或典宿衛,或尹京邑,亦足以鎮安天下之心。如此,則天神地祗、宗廟社稷,實共賴陛下聖明之德,況群臣兆民,其誰不歡呼鼓舞乎?昔魯漆室之女,憂魯君老,太子幼。彼匹婦也,猶知憂國家之難,蓋以魯國有難,則身必與焉故也。 況臣食陛下之祿,立陛下之朝,又得承乏典冊之府,比於漆室之女,斯亦重矣。誠不忍坐視國家至大至急之憂,而隱默不言。臣誠知言責不在臣,言之適足自禍,然而必言者,萬一冀陛下采而聽之,則臣於國家譬如螻蟻,而為陛下建萬世無窮之基,救四海生民之命,臣榮多矣。願陛下勿以臣人微位賤,謂之狂狷而忽之。試以臣言自為聖意,延問大臣忠於社稷者。儻以為非,臣請伏妄言之誅;倘以為是,願陛下決志而速行之。焚臣此奏,勿以示外,足以明臣非敢徼冀毫釐之幸也。《虞書》曰:「敕天之命,惟時惟幾。」陛下當此之時,變危為安,變亂為治,易於反掌。若失時不斷,使天下之人有以議陛下之純孝者,則臣雖欲畢命捐軀以報陛下,亦無及已。臣不勝區區憤懣之誠,幹冒冕旒,伏地待罪。 ▼請建儲副或進用宗室第二狀 臣先於六月十九日,輒以瞽言干犯聖德,伏地傾耳,以俟明詔,於今月餘,一無所聞。陛下寬仁,不加誅於狂愚之臣,然亦未賜採納。臣竊自痛人品猥細,言語吃訥,不能發明國家安危大體,致陛下輕而棄之,此皆臣之罪也。雖然,臣性誠愚,位誠賤,而意誠忠,語誠切,願陛下不以人之愚賤而廢忠切之言,少留聖心於宗廟社稷之至計,則天下幸甚。竊以為國家者,政有小大,事有緩急,知所先後,則功無不成。議者或曰:「當今之務,大而急者,在於水災泛溢。」是大不然。彼水災所傷,不過汙下及濱河之民,若積雨既止,有司少疏而塞之,則民皆複業,豈能為國家之患哉?又曰:「然則在於穀帛窘乏。」是又不然。 夫以四海之富,治平之久,若養之有道,用之有節,使良有司治之,穀帛不可勝用也,豈能為國家之患哉!又曰:「然則在於戎狄侵盜。」是又不然。夫戎狄侵盜,不過能驚擾邊鄙之民,若禦之有道,備之有謀,可使朝貢相繼,豈能為國家之患哉? 以臣之愚,當今最大最急之患,在於本根未建,眾心危疑。釋此不憂,而顧憂彼三者,是舍其肺腑而救其四肢也,不亦左乎?借有高才之臣,能複九河之道,儲九年之食,開千里之邊,而本根未建,猶無益也,況複細於彼三事者,烏足道哉!今陛下聖體雖安,四方之人未能遍知,尚有疑懼者。陛下不以此時早擇宗室之賢者,使攝居儲副之位,內以輔衛聖躬,外以鎮安百姓。萬一有狂妄之人,出於意外,喧嘩驚眾,雖知萬全無慮,然亦豈可不過為之防哉? 臣竊意陛下聖智聰明,洞照安危,策慮已定,而尚密之,未欲宣示於外。審或如此,亦恐不可。何則?今天下之人企踵而立,抉耳而聽,以須明詔之下,然後人人自安,又何待而密哉?若以儲副體大,非造次可定者,或且使之輔政,或典宿衛,或尹京邑,亦是以遏禍難之原,靖中外之意。今安危之幾,間不容髮,日失一日,貴在及時。而朝廷置之意外,不為汲汲,朝夕所議,大抵皆目前常事,非甚大而急者。臣恐高拱雍容,養成國家之患,從而理之,用力難矣。此臣所以日夜區區,寢不能安,食不能飽,不避死亡之誅,進言不已者也。伏望陛下察其愚衷,特賜詳擇臣前日所奏及今《狀》內事理稍有可施行者,乞決計而速行之,以安天下元元之心,然後理臣僣妄建言之罪,不敢辭也。 ▼請建儲副或進用宗室第三狀 臣先於六月十九日、八月一日兩曾上言,乞擇宗室賢者進而用之。蓋以上則輔衛聖躬,下則鎮安百姓,迄今未聞聖朝少垂采聽。臣誠愚昧,不達國家高遠之意。若臣所言非邪,當明治其罪,以示天下;若其是邪,亦謂聖心不宜棄忽。豈可直以臣之愚賤,不察其言,若投羽毛於滄海之中,杳然莫知其所之,豈疏遠所望哉!臣不勝憤懣,敢複剖析肝膽,陳布以聞,雖抵罪萬死,亦無怨悔。臣聞《書》曰:「遠乃猷。」《詩》云:「猶之未遠,是用大諫。」凡國家之弊,在於樂因循而多忌諱,不于治安之時,豫為長遠之謀,此患難所從而生也。 竊觀漢室以至有唐,簡策所載,帝王即位則立太子,此乃古今不易之道也。其或謙讓未暇,則有司請之,所以尊宗廟,重社稷,皆國家莫大之慶,未聞人主以為諱惡也。及唐中葉以來,人主始有惡聞立嗣者,群臣莫敢發言,言則刑戮隨之,是以禍亂相尋,不可複振。殊不知本強則茂,基壯則安,此乃國家所當深鍳,而不足以為法也。今天下之人,上自公卿,下至庶人,苟有知識忠於國家者,其心皆知當今之務無此為大,無此為急,然而各畏忤旨之誅,莫敢進言。臣獨不愛犬馬之軀,為陛下言之,陛下豈可不少留聖思而聽察之邪?臣嘗曆觀春秋以來,迨至國初,積一千六百餘年,其間天下混一,內外無患,兵寢不用者,不過四百餘年而已。至如聖朝芟夷僣亂,一統四海,內平外順,上安下和,使在朝在野之人,自祖及孫,耳目相傳,不識戰鬥。蓋自上世以來,治平之久,未有若今之盛者也。臣竊見國家於州縣倉庫鬥糧尺帛,未嘗不嚴固扄鐍,擇人而守之,況如是融明閎茂之業,豈可不謹擇親戚可信任者,使助陛下守之乎? 此則賢愚之人所共為陛下重惜者也。陛下當此之時,頤指如意,不早決至策,以固萬世不拔之基,獨不念太祖、太宗跋履山川,經營天下,真宗宵衣旰食,以致太平之艱難乎?此臣所以夙夜遑遑,起則思之,臥則夢之,感歎涕泗,不能自已,不避煩瀆之誅,再三進言者也。或者謂臣身賤居外,而言朝廷之事,侵官也。臣愚以為治古諫諍無官,自公卿、大夫、士至於庶人、百工、商旅、蒙瞍、芻蕘,無有不得言者,所以達下情而察國政也。若置官而守之,非其官者皆不得言,則下情壅而不通。如是則國家雖有迫切之憂,行道之人皆知之,而在上者莫得聞也。此其為害,豈不深乎?況臣食陛下之祿,於今三世矣。先臣某以廉直恬退,特為陛下所知,擢自孤微,升之侍從,此恩之重,子子孫孫何時敢忘?而又陛下向以水災,親下明詔,延訪中外,勤求得失。臣獨何人,身逄盛際,舍此大節,隱而不言,其餘瑣碎,豈足道哉! 抑又聞之:「元後作民父母。」陛下,臣父也,安有為人之子,見危而不告其父乎?伏望陛下察臣區區之心,不為私其一身,不惜少頃之間,取臣前後所奏,略賜省覽。其中萬一苟有可施行者,乞以陛下之意斷而行之,宣告中外,使遠近渙然,無複憂疑,則自然神靈悅於上而災異伏,眾庶喜於下而奸宄消,至於草木昆蟲,靡不蒙被其福,其為功業,豈不盛哉!夫時者難得而易失,惟陛下早留神詳察。 ▼乞虢州第一狀〔嘉祐三年上〕 右,臣不避斧鉞,傾瀝危懇。臣本貫陝州夏縣,丘壟宗族,俱在彼中。自先臣亡歿,及臣服闋以來,十有餘年,守官未嘗得近鄉里,止曾一次請假焚黃,得展省墳墓。中心念此,朝夕不忘。近日方欲上煩朝廷,陳乞家便一官,又為自判吏部南曹,未及一年,及陝州側近州郡,俱未有闕,所以未敢陳請。今竊知已降敕命,授臣開封府推官,於臣之分,誠為榮幸。然臣有此私懇,須至披陳。加以稟賦愚闇,不閑吏事,臨繁處實非所長,必慮不職,以煩司寇。伏望聖慈特賜矜察,除知虢州或慶成軍一次,情願守待遠闕,庶得近便,灑掃光塋。或上件處所無闕,乞且歸館供職,候有闕日,特賜差除。 ▼乞虢州第二狀 右,臣先蒙恩授臣開封府推官。臣為久不曾到鄉里,及自知才性疲駑,不任劇職,曾奏乞知虢州或慶成軍一次,奉聖旨不許辭免。就職以來,已踰半歲,體素多病,牽強不前。竊知虢州即今有闕,臣欲乞依前來所奏,差知虢州一次。或已除人,即乞候主判登聞鼓院、尚書省閑慢司局有闕日,差除一處,庶幾守官不至曠敗。 ▼乞虢州第三狀 右,臣伏自去歲聖恩除開封府推官以來,臣以久不到陝州鄉里,及資性駑下,不任劇職,兩曾乞差知虢州或主判登聞鼓院及尚書省閑慢司局,不蒙聽許。臣以開封府重難之處,不敢更有陳請。今竊知已降敕命,除臣判三司度支句院。竊緣臣稟賦愚鈍,素無才幹,省府職任,俱為繁劇,去此就彼,皆非所宜。若貪榮冒居,必致曠敗,內省僥忝,誠不自安。欲乞依前來所奏,差知虢州或主判登聞鼓院及尚書省閑慢司局。若俱無闕,則乞知絳州、乾州或在京閑慢差遣一次。幹冒宸嚴,臣無任懇切戰汗屏營之至。 ▼辭修起居注第一狀 右,臣伏奉敕,差臣同修《起居注》。臣性識庸昧,學術空淺,循塗平進,猶懼不稱,況記注之職,士林高選,若以敘進,則先達尚多;若以才升,則最出眾下。豈敢不自揣度,貪冒榮寵?內猶愧怍,人將謂何?承命震恐,殆無容措。伏望聖慈俯賜矜察,更擇時彥,以副群望。所有敕,臣不敢祗受。 ▼辭修起居注第二狀 右,臣伏准中書劄子,「不許辭免,便令受敕」者。臣聞人主度才,然後授任,人臣量能,然後就職。是以上無曠官,下無竊位。臣雖愚戇,粗識茲義。今修注之官,日侍黼扆,瞻望清光,仕進之塗,無此為美。臣非惡居顯榮,樂在疏賤,顧以駑下之質,不相當稱。苟強顏為之,不惟取四方觀笑,為士友所責,亦恐用非其人,貽朝廷羞。臣愚所慮,正在於此。是以傾輸悃愊,昧死自陳。今制旨益嚴,未賜開可。臣夙夜震懼,不知所圖。豈辭語拙訥,不能著白;將誠信未昭,無以感發。俯仰惶惑,若懷冰炭。是用再有披露,仰達天聰,不敢避煩黷之誅,庶幾逃忝冒之罪。所有差同修《起居注》敕,臣不敢祗受,乞依前奏,更賜擇人。臣無任激切俟命之至。 ▼辭修起居注第三狀 右,臣伏准中書劄子,奉聖旨,令臣依前降指揮,不許辭免,便令受敕者。臣區區之誠,屢塵天聽,言理鄙拙,未蒙採納,退自悼懼,置躬無所。臣雖愚陋,豈不知非常之恩不可輕得,詔命之嚴,不可屢違?所以冒犯雷霆,祈請不已者,誠以人臣之義,陳力就列,不能者止。臣自釋褐從仕,佩服斯言,奉以周旋,不敢失墜,仕進本末,皆可覆按。鄉者承上庠之乏,充文館之員,補奉常之屬,給太史之役,未嘗敢以片言避免,煩凂朝廷。蓋以解摘章句,校讎文字,考尋儀典,編次簡牘,苟策勵疲駑,庶幾可以逃於罪戾。是以聞命之始,即時就職。 至於修《起居注》,自祖宗以來,皆慎擇館閣之士,必得文采閎富,可以潤色詔命者,然後為之。臣自幼及長,雖粗能誦習經傳,涉獵史籍,至於屬文,實非所長。雖欲力自切劘,求及等輩,性有常分,不可強勉。儻不自惟忖,貪冒榮寵,異時驅策,有所不稱,使四方之人,環視譏笑,以為盛明之朝,容有竊位之人,其為聖化之累,豈雲細哉?如是,則雖伏質橫分,不足以補塞無狀。此臣所以夙夜惶悸,欲止不能者也。且臣前後所陳,剖心析膽,莫非懇到,而朝廷棄置其言,曾不之省,是不以情實待臣也。意者使臣言出於誠,陛下矜而聽之,足以盡下情,從物欲;使臣言出於偽,陛下亦因而許之,足以沮奸回,警偷薄。臣竊為朝廷計之,二者皆未為失也。今臣所陳請已及再三,而陛下拒之愈堅,督之愈急,使拳拳之志無以自明,豈上下坦然,推心相信之道哉?臣不勝憤懣,伏望聖慈依臣前奏,更賜擇人。所有同修起居注敕,臣不敢祗受。 ▼辭修起居注第四狀 右,臣伏蒙聖恩,差臣同修起居注,已三次奏陳,不敢受敕,更乞擇人。今又准中書劄子,奉聖旨,令臣依累降指揮便受敕,更不得辭免。詔旨丁寧,至於三四,而臣偃蹇自遂,是謂不恭,若正典刑,罪死無赦。然臣知而不敢避者,誠以罪有大於此者故也。臣聞《虞書》曰:「無曠庶官。」然則官無巨細,皆分理天職,王者猶不敢私非其人,況人臣而敢叨居其位乎?如是,則雖無國討,必有天刑。臣雖頑愚,粗知自愛,雖日遷九官,所不願也。臣向辭開封府推官及判三司度支句院,朝廷一有指揮,不令辭兔。臣即時就職,豈以材力為足堪其任哉? 竊自惟度,以為朝命已行,必不可移,雖章奏煩多,終無所益,是以黽勉從事,不敢複言。及睹王安石前者差修《起居注》,力自陳愬,章七八上,然後朝廷許之。臣乃追自悔恨,向者非朝廷不許,由臣請之不堅故也。 臣今所以煩瀆聖聽,不能自已,雖加重誅,所不敢逃。況王安石文辭閎富,當世少倫,四方士大夫素所推服,授以此職,猶懇惻固讓,終不肯為。如臣空疏,何足稱道?比于安石,相去遠甚,乃敢不自愧恥,以當非常之命乎?使臣之才得及安石一二,則臣聞命之日,受而不辭。今臣內自省循,一無可取,乃與之同被選擢,比肩並進,豈不玷朝廷之舉,為士大夫所羞哉?此臣所以彷徨尤不敢受者也。伏望聖慈察臣誠心,且令循守舊職,更賜推擇當今俊異之人,可與安石為比者,使同修起居注。如此,則賢不肖各當其分,能不能各適其宜,下情獲安,眾望為允。所有同修起居注敕,臣不敢祗受。 ▼辭修起居注第五狀 右,臣先奉敕差同修《起居注》,臣四曾上奏,乞更擇人。今又准中書劄子,奉聖旨,令臣依累降指揮,更不得辭讓,便令受敕供職者。臣要領如草芥,不足以待斧鉞;軀命如螻蟻,不足以脂鼎鑊。今屢違明詔,當伏重誅。然臣區區之情,亦冀朝廷少賜寬察。臣自知材能不足塞職,歸情上聞,煩瀆聖聽,至於四五。刳肝瀝膽,盈卷溢幅。臣之情亦極矣,臣之辭亦殫矣。雖欲重複稱引,無以復加。而朝廷以臣賤微,終不知聽。臣晝夜憂悸,無以自存。俯仰三思,進退維谷。 夫詔命至尊,微臣至卑;修注至榮,罪誅至辱。今臣以卑違尊,去榮就辱,原其本志,豈有他哉?正欲朝廷任官皆得其人,愚臣處身不失其分而已。若聖恩矜而許之,則豈惟愚臣之幸,亦可以少有補於國家。若章奏煩多,而詔旨不移,豈惟使臣獲頑愚不虔之罪,不容於菹醢,抑亦恐四方之人,謂朝廷之於賢材,如臣之比,尚足固留也。不勝迫切之情,伏望聖慈依臣前奏,更賜擇人。所有同修《起居注》敕,臣不敢祗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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