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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七 淥水亭雜識三(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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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名士之稱何昉乎?曰:見於經則《月令》「聘名士」,見於史則《李斯傳》「諸侯名士」,《張耳陳餘傳》「此兩人,魏之名士」,見於子則子張、顏涿聚、段幹木、高何縣、子石、子索盧參,此六人為天下名士,顯人是也。大抵名士之稱,權輿于六國之末,而極盛于東漢之世。 張天如史論有雲:桓帝之世,有宦官,有名士,天子為宦官而驅除名士。靈帝之世,有宦官,無名士,宦官不復畏名士而專制天子。 北齊濟南王立為皇太子,初學反語,於跡字下注雲:自反。侍者未達其故,太子曰:跡字足旁亦,豈非自反耶?以足亦反為跡也。 《魏書》:安同父屈,仕慕容颻為殿中郎將。同長子亦名屈,典太倉事盜粳米者也。孫竟與祖同名。 魏黃門王遵業風儀清秀,從容恬素,若處丘園,嘗著穿角履,好事者多毀履以學之,可與郭泰折角巾作對。 世傳宣爐由煉銅十二火,故有光彩。而雲南麗江之銅甚精,曝以日光,即有光彩。安知宣爐非此銅所鑄?宣爐世所重者,如鰍耳、魚耳,雅式者也。亦有至怪之式,如波斯馬槽者,而實出宣朝所作。 宋硯大抵不發墨,近年竭江以取下岩之石曰蕉葉白者,發墨如泛油,則知傳世宋硯本非良材。硯取發墨,非止易濃,亦以作字有寶光耳。 宋之團茶,末之而加以香藥,失茶之本味,極為可笑。而墨則必貴香冰,麝之值倍煙值。 造墨用獨草取煙,獨草則煙細,而煙非桐油不黑。墨工在徽、歙,而煙則產于楚地,彼處產桐子故也。 文衡山曾見一紙,廣二丈,趙文敏不敢作字,題記而已。此必王家之物,不知紙工以何器成之。 墨之善者不獨在煙,亦在於杵。墨料同而蒸磓多百日者,則倍勝,更多更勝。李廷圭墨可以刮舌,殆亦以此。 墨用鹿角膠,非良法也。墨忌者鹵氣,鹿生深山中,其角猶有鹵氣,生海濱者更甚。但用黃牛之革,天泉漂之,至鹵氣去,煎之成膠,即以入煙,最善。若寒凝之後更溶化而為之,即不盡美。故曰膠新杵到。 古之車戰,以一車統百人,萬人祇須百車,統之法甚簡易。廢車用步,法不得不密,密則煩矣。 古兵法祇用車,駕車以馬,故《周禮》夏官稱司馬。國大則馬多,故問國君之富,數馬以對。 獠獞兵器,每洞各習一種。其習標槍者,鐵刃重二斤,把圍之木一臂,而開發無不中。狼兵則專習筅,田州岑氏則習雙刃,皆絕技也。鄰洞莫非世仇,其精兵留以自衛,應調乃次等者。 西人風車藉風力以轉動,可省人力。此器揚州自有之,而不及彼之便易。西人取井水以灌溉,有恆升車,其理即中國之風箱也。 中國用桔槔,大費人力。西人有龍尾車,妙絕。其制用一木柱,徑六七寸,分八分,橘囊如螺旋者圍於柱外,斜置水中而轉之,水被誘則上行而登田。又以風車轉之,則數百畝田之水,一人足以致之,大有益於農事。苟得百金鳩工庀材,必相仿效,通行天下,為利無窮。 中國鳥銃,利器也。倭人來,始得其式。倭人鳥銃之底不焊,焊者有失,作螺旋鐵砧塞之,不炸,又可水滌也。近處有照星,銃端有照星。照星、照門與所擊之物相應,發無不中。矢又去遠,遠勝弓矢。 宋之神臂弓,本弩也。名為弓者有故:弓弦必刮弩臂而行,弓力不盡於矢,神臂於臂之行矢處,削而下之,弦得空行,力得盡於矢也。 龍蟄而起,其破牆屋,穴如碗許大,無風雷,無雲水。蛟蜃則乘風雷,作大水,出而傷物甚多,龍故稱為神也。《釋典》言龍有蛇形、馬形、蝦蟆形者。又言天帝宮殿在空中,乃龍持之。又言龍能變人形,唯生時、死時、睡時、淫時、嗔時不能變本形。又言龍有熱沙著身、烈風壞衣之苦,有金翅鳥吞啖之苦。 天龍為貴,海龍次之,江湖之龍又次之,井潭之龍下矣。 龍喜睡,數百年一覺,甚至積沙其身成村落,覺即脫神棄身而去,不傷於物。神龍行雨以利物,毒龍為惡風以害物。 海中夏、秋間,時有取水之龍。雲斷處如懸一帶,嫋嫋而動。海運之道,每當龍宮而過,舟師識之。其水湛然,人不敢作語聲。不知者發銃,則驚躍而破舟矣。 定海有龍夜歸,目如雙炬,指揮萬姓者不知,以為寇,警發矢射之,傷一目,風濤大作,舟擊撞而破者甚眾。其後龍出,止見一炬。龍于淫時不能變形,則非人所能匹。《柳毅》傳亦不讀《釋典》者所作。 《釋典》言:毒龍目光及人,其人即死。又言以龍心念力故,水即沛然,則不在乎取水以成雨也。 龍以石為食,攫所及,石即如粉。夏禹鑿三峽門、龍門,必是役龍為之,非人力所及也,故曰神禹。陳寵曰:蕭何草律俱避立春之月,而不計天地之正。三王之春,實頗有違,此亦三王改月並改時之一證也。 上巳祓除謂之戒浴,見《祓除疏》。摯虞、束之對皆失引,或賈氏是唐人語。 明弘治六年奏准每科一選,不拘地方,不限年歲,待進士分撥辦事之後,行令有志學古者,各錄其平日所作古文十五篇以上,限一月以裡投送禮部,禮部閱試訖,編號分送翰林院考訂,文理可取者,按號行取吏部。該司仍將各人試卷記號名送內閣,照例考選。每科取選不過二十人,留不過三五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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