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雲海爭奇記 | 上頁 下頁 |
二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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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花四賤婦漸有聲名,聞風隱竄,先期逃避;不必再論餘惡,即此已犯大禁,竟未搜戮,聽其漏網。事後更不該見本門凶孽大多,無力處置,以為諸老前人久無音跡,認作仙去,不會有人督責,只圖獨善其身,假託『兩宗歸一』美名,將所掌南支法牌交托北支主者一體執掌;對於南支各省首要諸人,不論善惡,均未召集曉諭,只以竹筒傳書略微敷衍了事,不等北支回家承受與否,便即入山隱退,去之惟恐不速。北支主者又為叛徒所拭,此牌叛徒拿去不敢出現,不久伏誅,被一和尚拾去。雖然北方民性直率,守法者多,無什神好大惡,南支卻自吳莊畏難規避。你那孽師見無人管束,雖稍無行,尚知顧忌。等你繼承師業,盤踞兩廣,與花四賤婦遙遙相對,不知造下多少罪孽! 「我和王祖師隱居深山,地隔人境,爾等多少年來並未想到,如此來在金華北山,借講理為由,意欲行兇,大啟殺孽。風聲浩大,傳到越城嶺隱居的吳莊耳中,知道孽由他造,恰好近年聞知我二人與諸前人蹤跡,連夜尋往請罪,將我二人請了出來。本意爾等惡跡彰聞,無須再行考查,一到便正家法。嗣值諸真人來訪,因聞爾等約有幾個峨眉漏網的餘孽在此,並還約有昆侖。崆峒兩派門下。王祖師也不願把事鬧大,以致傷人大多,再為本門生出許多枝節,再三勸阻,所以到此先作旁觀,欲待雙方所約外人分了勝負,再行清理門戶,明正爾等之罪。嗣見爾等把昔年西崆峒的為首三人引來此地,料知要起兇殺。諸真人方欲出面制止,不料來人近年也改了行徑,只圖報復當年之辱,不肯多殺無辜,更不屑與爾等同流一氣,上來便約西台諸道友去往黃山鬥法,於是雙方道術之士俱都離去。爾等以為強敵已被引走,兇焰複又高張。 花四賤婦多行昧良之事,自從上場發覺強仇子孫忽然出現,立即心虛氣餒,固然難免報應,猶有自知之明。你卻一味兇橫,始終冥頑,竟和同黨密計,意欲倚眾混戰,肆殺行兇。本來罪不勝誅,似此存心險惡,焉能逃死!至於你說欲以家財贖罪,更是狂吃!也不想你出身只海南漁村中一個乞兒,千百萬家私、十余房妻妾由何得來?共有多少冤魂血汗在內?本是強取於人,哪一件能算是你的,本門清理門戶,行使家法,令出惟行,向無多言,罪人亦不得有所于讀陳求,因你和花四賤婦以及一班徒眾罪惡滔天,又當著許多外人,如不稍微宣示爾等罪惡,還當我和諸、王二位道兄有所偏袒,或是受人請托而來。 如今你的家業已另命人前往料理;本來你作惡大多,孽種難留,因念你雖殺孽眾多,性尚粗直,一面為惡,一面尚能濟貧好施作些義舉,晚年大惡累累,多由門下凶徒而起,故此罪較花四賤婦稍從未減,法只及身,不致滅爾全家,並酌留你妻妾子女衣食之資。現按本門第二法條處置,速去西天目公地自行引決便了!」 蔡烏龜聞言,忽然面色一轉,一言不發,叩了五個頭,說聲:「謝謝祖爺成全大恩。」 慷慨起立。葉神翁手朝左側一指,同來一個鬚髮如猖的跛腳老丐朝上俯身一拜,轉頭往外,到了台口,飛身縱落。蔡烏龜緊隨在後,直和沒事人一般,前後肩隨,從容往穀外走去。 天臺惡丐楊開泰因自知是首惡之一,平日所行所為絕難逃眼前這些祖師前人洞鑒,並且此次北山講理全是自己私心慫恿所致,如不把事鬧太大,怎會把二位祖師驚動出來?就當時得兔刑誅,蔡烏龜手下徒黨平日本就嫉妒自己得寵,心懷不忿,總頭子如因己而死,大勢瓦解,必銜恨刺骨,非要己命不可,也許死還更慘都不一定;戰戰兢兢隨了右幫群丐朝上行完了禮,守侍台下待命,一心只盼廣幫惡丐總首金毛龜蔡海金能夠兔死,自己也可保得一條性命。及見蔡烏龜隨了破丐一走,情知大勢已去,照此情景,就不死也脫一層皮。 無如本門法令素所深悉,只有一位前人宗主出面,便死活惟意。如若逃走,捉回死狀更慘,並且也逃不脫,無論深山窮穀、天涯海角,只在天之下地之上,任逃何處也被捉回,加倍處那毒刑,端的比官法還要嚴厲,何況前朝兩位祖師和相繼隱退的好幾位前人突然同時出現,蔡烏龜那等兇橫,尚且垂手聽命,去往公地領受家法,自己如何能行?還倔強負氣不得。念頭一轉,心膽皆寒,偷覷身側,廣幫中幾個最兇橫的惡丐目射凶光,正朝自己微微獰笑。心想:你們這群豬狗,一樣也是難逃公道,發狠作什?正在尋思。 這時臺上除諸異丐外,兩側分立的俱是旁觀的外人。邢飛鼠和丐仙門下一班丐徒,全侍立在諸、王、葉三丐的身後,餘丐不夠輩份或自知有罪的,俱在台下,行完了禮,分班鵠立待命。只神乞車衛一人,覆命之後,獨立台口左側,忽然飛下,戟指著楊開泰,口中喝道:「該萬死的豬狗!還裝傻麼?如今該是你了。」 邊說邊把那瘦如鳥爪的怪手伸將出來,待要抓去。楊開泰深知此老的厲害,慌不迭答道:「孫兒知罪,在此聽點,爺爺莫要生氣。」 說時,車衛手已抓向楊開泰的肩背之上。當時覺著中了一把鋼爪,連肉帶骨全被嵌進,痛徹心肺,又不敢喊,心膽方自一寒,忽聽臺上王鹿子道:「車賢侄,今日人多,聽點好了。」 車衛才把手放下,身子未動,腳底微點,便淩空倒縱,飛回臺上,仍立原處,不差分毫。 旁觀諸人均聞神乞之名,多半不曾見過,俱覺此老果然話不虛傳,這大本領享有威名的老輩,見了這些異丐,竟持後輩之禮,唯唯聽命,恭敬非常,厲害可想而知;俱生敬畏,自然謹肅。全場立即靜寂,臺上下一點浮聲俱無。車衛這手一松,天臺惡丐楊開泰宛如脫了夾棍,身子雖松,猶有餘痛,以前威風到此齊化烏有,正在下面戰戰兢兢鵠立待命,忽聽上面葉神翁呼喚,不由心魂皆顫。沒奈何,只得強提著氣應了一聲,硬著頭皮,循著旁階跪行上去,繞到台的正面,朝著上面三人,俯伏在地不敢仰視。 葉神翁冷笑道:「如此膿包,也配橫行?你在天臺,不特殺、盜、淫、偷四大罪齊犯重法,並還紊亂家規,意欲另立宗派,真個膽大妄為已極!這次出山講理,也由你乘機圖謀,暗中弄巧,想要憑個蔡海金義子的兇焰惡勢橫霸江南。現值承平之世,豈容爾等橫行!我們如不自來,不知仇怨循環,要殺死多少人命,惹出多大亂子!固然爾等凶謀毒計決不會遂,如照爾等預計成功,異日兇焰日張,何所不為?就許明末流寇之禍重現今日。別的不說,江南諸省地方,人民必遭塗炭。追原禍始,罪較蔡海金實不相下。你那惡跡連同手下徒黨所為已早查知,可照此名單,自行率領同來徒黨,去往西天目公地,分別輕重領受家法。未來凶徒已另有處置,不在此單以內,無庸過問。去罷!」 楊開泰以前見過識面,聞言自知無幸,不敢作求恩之憐,嚇得顫聲諾諾。正待退下,猛聽颼颼連聲,接連一二十點寒星,銀雨一般,由台沿下照準上面諸、王、葉三人面上直射過來。變生倉猝,來勢特疾,旁觀諸人方自失驚,同時台下一片暴噪,為首五六人已各持兵刃,凶神附體縱將上來。就在這事機瞬息之際,說時遲,那時快!中座三人,兩人聲色未動,只葉神翁眉頭微皺之間,伸手向外微微一揮,口中說得一聲:「孽障!」 那二三十點寒光,眼看中在三人面上,霎眼不到的光景,好似中間有什極大彈力,反震出去,筆也似直,朝下面蔡、楊兩黨徒中射落,當時射中了十好幾個。那上臺行兇的幾個刺客,有的腳才沾著台口,口喝:「老賊,我與你拼了!」 有的才縱起半截身子,吃葉神翁手微一揮,相隔還有兩三丈外,只覺疾風颯然而過,上臺諸刺客只微微哼了兩三聲,便似突然閉過氣去,連「暖呀」 兩字均未出口,一齊翻身仰跌,噗通連聲,倒落台下。同時左首隨來一個身材矮小、始終靜坐在旁一言未發的異丐,把兩道又濃又細的眉毛往上一飛,突然起立,剛往前走。王鹿子忽在座上喝道:「鼠子無知,不必如此!」 隨由座上站起,探頭朝台下略一觀望,怒喝:「鼠輩何得犯上!」 手隨朝下一揮,先倒那六人因未扒起,餘下又倒了一大片,立時鴉雀無聲,重又靜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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