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雲海爭奇記 | 上頁 下頁 |
一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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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黑影正是黑摩勒。葛鷹附耳低聲一問經過,才知黑摩勒進園以後,先照乃師所說,往西竹林轉了轉,也因樓廳內外耳目眾多,門窗洞啟,覺出沒到下手時候。又不知所盜是何寶物,以為師父隨後即至,出林一看,不見蹤跡。知道師父決不放過同行二賊,必是誘往後面僻靜之處,逼供妖道底細,便往後園一帶尋去,不料後園地甚廣大,林木又多,葛鷹老練,處置二賊,連那藏屍之處地勢隱秘,掩蔽巧妙,極不容易被人發現。黑摩勒又專往自己認為隱僻之地尋找,兩下途徑相左,又均善於掩藏,所以不曾遇上。 黑摩勒找了一陣沒找到,意欲重往竹林等候,見著師父,問明所盜之寶再作計較。剛往回走,忽見路側竹林內黑影一閃,疑是師父,又覺身太瘦小。未及追蹤入林查看,那黑影忽又現身,悄沒聲縱將過來,身法極快,甚是眼熟。落地一看,正是祖存周,見了黑摩勒,笑道:「果然黑兄在此。令師現將二賊殺死,正在前面掩藏屍首,我知這裡雖然僻靜,一到夜半,花家便派有專人巡查。特意為他望風,不料與黑兄相遇。」 黑摩勒聞言便要尋去。存周攔道:「來時聽寇師伯說,令師今晚盜寶之事雖然太險,但他生平從不喜人相助,並且所盜法寶,乃是妖道準備將在場敵人一網打盡的大陰旗門,有些旗幡尺寸不大,甚是零碎,當時不能毀壞,須藏懷中帶出。我們人小衣瘦,無法藏掖,盜時又沒有禁制妖幡的靈符,無法下手,此來隻可暗中援應。這位老人家性情古怪,如若見面,全不令我二人伸手。萬一非得一人相助不能盜出,豈非誤事?我們只跟在他身後,暫不露面,相機接應最好。」 黑摩勒一想也對,忙同前往一看。正值葛鷹二番回去,將藏屍取了一具,用長索吊向高樹之上,然後走去。二人先不知是何用意,方欲尾追,祖存周說:「葛老前輩好似在死屍和樹枝上塗抹了些東西。反正他必往妖道竹林,不愁尋找不見,何不看明再走?」 隨上樹一看,所塗之物俱是用硝磺松香秘制的火藥膏,另外還灑了些幹松香未,這才明白,笑對黑摩勒說:「令師果是準備在此放火,調虎離山。少時火發以後,繩斷屍落,雖可誘敵,還不十分離奇。再者此索乃麻筋、弓弦、頭髮擰成,原是令師自備,又細又結實,甚是得用,燒了可惜。前面演武場側牢洞外放著好些細鐵鍊,請黑兄取來,將索換下帶走。我再給它添上花樣,使這死屍在火裡遠看跟活人一樣,就許能將妖道引來了。」 黑摩勒連聲贊「好」,依言趕往,見牢旁還有一些鐵絲,便連鐵鍊一齊取到。上樹一看,死人臉皮已被存周用小刀齊頸問往上生剝了去,變成一個血球;見有鐵絲,笑道:「這樣少時更像活的了。」 當下二人合力,先把長索換下,用鐵鍊齊頸吊起,再用樹枝將鐵絲絞成螺旋形軟簧,把死屍雙手一高一下吊向樹枝之上。臂肩兩處的筋掘斷,免致僵硬。另用幾根鐵絲將屍縮住,不會旋轉,弄好一看,果是靈活非常。 祖存周道:「少時火發風生,手腳亂動,近看都像活人,再如遠看,更像一個渾身發火的怪人在鬧鬼。」 黑摩勒笑道:「這狗賊不知造了多大罪孽,死後還要遭此惡報,身受火燒,連面皮都被撕去。」 祖存周道:「我花家已來過三次,死的這兩狗賊,我都知道來歷,這樣收拾他,實在不多。不過葛老前輩本領高強,神出鬼沒。他這只是未曾下手,到處安根,備而不用。我們費了些事,少時是否用它,還不一定呢。」 黑摩勒道:「用不上多麼可惜。我這裡有個新交的老朋友,好歹你和師父走後,我也把它點燃,看看你火裡跳死人是什樣子。」 存周笑道:「那老花婆甚是厲害,防範更嚴,遇上事一點不亂。我用了很大心機才得巧混進來。少時火只管放,千萬小心。尤其那兩個妖道,雖然號稱不和不會法術飛劍的人交手,真要來人厲害,照樣說了不算。他們內行已極,專留心暗處,故意閃出兩條僻靜的路給人上當。越是看著容易藏伏逃走的地方,暗中越有人埋伏。昨夜我們便有人在此吃虧。我適給令師把風,便是為此。你放火後,最好先閃在附近明顯之處,相機掩藏,不要心慌,等亂過一陣再想法逃走。我暫時不想和令師見面,妖道所住樓側有一座人工堆成的假山,洞穴甚多,得手以後,如被妖道發覺,劍遁迅速,只一逃,不論跑出多遠必被追上。也是最好暫時不逃,藏在山洞以內,妖道萬不會想到來人得手不走,反在他耳目之下潛伏。這就從容多了。」 黑摩勒見存周不僅本領高強,心思尤為細密,不禁佩服。隨同往竹林內趕去。由此始終尾隨在葛鷹的身後。葛鷹那樣高明的高手,竟未覺察。後來二人看出葛鷹掩前掩後,沒法下手,意似焦躁。二人也知非俟妖道回房不知法寶藏處,可是下手更難,此時冒險乘虛而入雖較容易,偏生樓內耳目大眾,門窗四啟,一出竹林便被發現,代為了一陣難。忽聽苗成傳諭:置酒山亭賞月。葛鷹急匆匆繞到廳後,面有喜色。存周猛觸靈機,偷告黑摩勒道:「快下手了!你快放火,我在此接應,越快越好!」 黑摩勒忙往後園奔去,到了崖下,縱身上樹將火點燃。立時火光照耀,全樹皆燃。緊跟著便見各地號燈晃動傳警,園中各地敵人也分持兵刃暗器,照著本來部署趕來,一面救火,一面搜索奸細。黑摩勒得了高明指教,放火之後並不往遠處逃走,只在火起不遠的大樹後面藏伏窺伺。果然敵人俱當火場地曠偏僻,又無房客,奸細只是聲東擊西,人早竄向別處,決不在此。把火救滅,死屍放落,留了兩人看守,以防餘燼重燃,便即招呼著蜂擁而去,對於火場左近看也未看。 黑摩勒暗中觀察敵人,不僅有條不紊,羅網周密,動作尤極敏練整齊,全由號燈傳達消息,來人多寡強弱,雙方勝負,一望即知。來救火的均是附近輪值的專人,敵人首腦一個未至。因未發現奸細行蹤,只管暗中傳令埋伏搜索,表面上一點看不出,如非預有準備,便自己這樣靈巧身手,隨意行動也難免不被發覺。心頗驚異,自覺無可留戀,仗著偷聽到一些虛實,略知園中佈置,偷偷由林中繞越,緊緊尾隨在苗秀等為首諸人身後,重返竹林探看。一到便遇見祖存周,說起葛鷹果是老手,得寶不逃,現已進入山洞。這火放得真巧,雖然得手,可是花家能手甚多,見奸細沒有搜出,少時再發覺死屍是誰,必然戒備。要想從容逃出,定非易事,還得有人大鬧一場,始能混亂敵人耳目。適見令師得那兩枚銅環,大是有用。可去取來,分帶身旁,以備相機行事。 黑摩勒見了葛鷹,說完前情,要過銅環信牌,匆匆走去。葛鷹見兩少年如此靈智,也頗喜慰。耳聽上面山亭妖道敵党縱酒,笑語喧嘩,全沒發覺失盜之事。暗忖:祖存周說,外面把守得緊,難以混出,必然又用調虎離山之計。憑自己多年威望,難道還要兩個後輩幫忙?因人成事,太下不去。何如趁著敵人未覺,姑且走走試試。心念剛動,忽聽對樓有人失聲驚呼,情知不好,連忙止步。側耳一聽,果然妖道有一門徒無心走往對樓,發覺法寶不見,隔窗向著郭雲璞稟告。山亭上立時一陣大亂,咒駡之聲四起,敵人紛往對樓縱去,隨又聽見呼喝搜尋奸細,議論紛紛。大意是妖道在赴晚宴時,曾將法寶帶去席前,當眾演習,回來掛在牆上,便即下樓飲宴。因呂、郭二人各有一個門徒在樓上守候。兩室相連,稍有動靜立被警覺。樓廳又坐立中央,門窗四啟,人數很多。服役的人往來穿行進出不絕。外人走過,一望而知。 妖道以為敵人無此大膽,直未想到失盜一層,事發之後,想起适才後崖起火並未將人調開,山亭與所居樓房相對,怎會不見敵人?如擅隱形之法,決不會再放那火。許是回樓不久就已被人盜去。主人倚如靠山,卻在會期前夕被人盜去重寶,不特心血可惜,關係重大,這人先丟不起!不由又愧又急,暴怒如雷,先向二徒厲聲喝問。說也湊巧,二徒就在隔壁呂憲明屋內,一時無聊,聚在一處下棋。活該葛鷹成功,盜時因敵人精通妖法,俱是能手,雖不知隔壁有人防守,仍然異常戒備,手腳甚輕,容容易易便自盜走。 二徒恐受重責,心料此事不是常人所能,知道師父心怯峨眉、青城兩派中人,失盜以後早將答話想好,異口同聲說:「適在隔室門內,親見對屋法寶革囊均在牆上掛著,忽然眼前金光一亮,再看牆上,已無蹤跡。」 卻把葛鷹所留柬帖藏起不獻出來。妖道一聽,分明來人隱形入內,失盜還在放火以後。明知來人既有這等法力,絕追不上,追上也未必定能取勝,再一想起,頭次穀外救火,回來在峽谷上空所遇劍仙,越料強敵眾多,難以討好。不迫,法寶可惜,惡氣難消,當著眾人,面子上也下不去,只得各駕劍光飛起,往穀外追去。 妖道走後,苗成話也傳到。各地號燈招展,搜尋奸細下落。葛鷹知道此時更難走出。暗罵二妖徒可惡,將柬帖藏起,否則妖道必當早已失盜,敵人走遠,無從追趕,豈不大家省事?這一來,愛徒和祖存周尚在虎穴,豈不易為人所發現?勉強等了一會,心中不耐。估量二妖道已然去遠,憑自己本領,除卻妖法無從抵擋,遇上多厲害的能手俱都不怕,先恐出去,敵人發覺,被妖道追上,所以暫避一時,久待這裡終不是事,隨又起身欲行。 葛鷹終是老謀深算,只管想走,又防到萬一出去,被敵人發現動手,彼此相持之際,恰值妖道回轉。自身失陷還有法想,所盜法寶如被奪了回去,卻是日後大害。來時寇公邏曾說:「那法寶共有一個主幡,幾面旗門,不論去掉哪一樣,急切間便不能應用。如被發覺追來,真個緊急,可將它毀了。不能毀時,便設法隱起一樣,給它拆散,到日便失靈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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