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雲海爭奇記 | 上頁 下頁 |
一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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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摩勒聽存周如此說法,不便再近前去驚擾,正在盤算二人來歷,洞口二老忽然走進,知道另一老者既與馬玄子同道,當然也是前輩高人,忙即拜倒行禮。未等請問,馬玄子已先指那老者說道:「這也是你司空叔的好友,新由褒斜應約趕來,相助剪除妖孽,陝西大自山積翠崖鐵行腳寇老前輩。」 黑摩勒已然施禮起立,一聽那老者姓寇,又是曉星好友,新自褒斜趕來,知是關中劍俠名宿寇公遐,早年隱居終南,自從峨眉派前輩劍仙萬里飛虹佟元奇仙去,便遷居在大白山絕頂積翠崖洞府以內,不時往來褒城、漢中一帶,隱跡風塵,專在故鄉行道濟世。恩師在日,因功果將完,行即化去,不及傳授飛劍,曾有引進自己到此老門下之意。嗣聞人言,此老近已聲言不收徒弟,才令先隨司空叔在外歷練,先積外功,靜俟機緣遇合,不料在此相遇。拜師雖然難望,倒是此老劍術深得峨眉、昆侖兩派之秘,性質豪爽,最喜獎勵後進,只要心地純良沒有惡行,向他虛心求教,端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此番巧值,怎麼也能得到好些益處,好生喜慰,重又拜倒下去。 寇公遐伸手扶起笑道:「你便是黑摩勒麼?我和令師自古陳倉一別十餘年,他歸正果,想不到他在臨去的短短十來年中,居然找到你這好資質的徒弟來作傳人,真乃可喜之事。」 黑摩勒乘機請求教誨,馬玄子在旁接道:「聽曉星說,他師父起初本想令他轉拜在你門下,嗣聽你已決意不再收徒,方始中止。你既賞識他,何妨進而教之呢?」 公邏道:「徒弟我已不願收了,遇上好資質的後輩,仍是心喜。其實曉星也是名手,無須多事。既如此說,且等事完之後,我再想法給他一點好處吧。」 黑摩勒忙即叩謝不迭。馬玄子便同祖存周往傷人榻前走去。公遐又道:「你新拜的老愉兒葛鷹,他本是要帶你回去的,吃人用話一激,也來參與北山之會。因你和他前日分手便沒再見,日間往虞家尋找,得知你已來此,想是放心不下,尾隨下來。適在谷口外無心相遇。他以前在關中做賊,和我是偷出來的交情。這廝老不收心,實沒出息,但他偷法極妙,實是偷兒中第一流的高手。順便煩他去辦件事,我看他答應時勉強,也許年老膽小,怕被本家捉住,壞了他多年賊名聲。你雖是他徒弟,也許青出於藍。意欲命你也去辦這件事,以防萬一老偷兒害怕、臨陣逃時,你好接著再上,免得落空,誤了我事。」 黑摩勒方想起,連日只顧忙於北山之事,竟忘了去看葛師。正聽此老口吻滑稽,猛覺壁角風生,燈光影裡有幾點黑影分向公邏和自己打來。黑摩勒只管屢經大敵,耳目靈警,出於天賦,一則洞中均是自己人,萬無敵人埋伏之理,二則地勢厭小,暗器是在挨近病榻的洞頂壁角間發出,相隔大近,做夢也未想到,驟不及防,肩膀早著了一下,只不甚痛。心中憤怒,腳一點剛要迎敵,同時近面微風颯然,眼前一花,燈光搖曳中,人影已自飛落,公邏也哈哈大笑起來。 目光到處,看出來人正是日前新拜的師父七指神偷葛鷹,正朝公遐笑駡道:「我叫你這老怪物嘗嘗這老偷兒的厲害!」 公邏笑道:「唔,你這點鬼門道怎騙得了我?适才進洞,早看出你鬼頭鬼腦在洞角上面趴伏著了,不然還不罵你呢!要送我吃,送點好的,不知從什麼地方偷了幾個爛棗子來,卻當作寶貝現世,看著都叫人噁心。」 說時,手心裡托著三枚小棗。說完便扔向洞外。葛鷹也笑說道:「你老不要臉!從分手不久,我去花家轉了轉出來,便跟在你和老馬的後頭,你兩個一點也沒察覺。直到你們把人救來此地,上來之後,你們就下崖去把我那孽徒抓上來。那一晃眼的工夫,我便乘虛而入。他們小孩不說,你兩個人還是名馳西北的劍仙啦,又從你們耳朵旁邊閃過,都沒覺出。就算你們明知不說,和我耍賴吧,憑你這大本領的人,一個正把你恭維上天的後輩站在面前都看顧不到,由他被人打中。這是我鬧著玩,要真是敵人的暗器呢?就不死也帶點傷。你這台怎麼坍法?單把自己挨的接去有什麼狠處?」 公遐笑道:「你自打你徒弟,與我何干?有本事把說的話做到了,再說別的,才佩服你是賊精呢。」 說時,馬玄子已反身走過道:「老葛,不是我偏向寇兄,你實地只會鬼鬼祟祟,遇上真事就沒了主意。難為你收這好徒弟,看起來,你還真沒他膽大呢。」 葛鷹道:「老馬不用激,我答應這事乃是自出心願,也不是你兩個激出來的。這反回來,不過叫你們先看看我的顏色,行與不行,天亮前在這裡見。老夫走了!」 黑摩勒和祖存週一聽要走,忙搶著上前行禮。葛鷹指著黑摩勒說了句:「沒出息的東西!」 身形一晃已到洞外,往下便縱。 二人追出一看,正趕上一夥敵人由穀口如飛跑來,眼看就由腳底馳過,葛鷹已是縱落,方料兩下必要撞上,晃眼來人便由崖下相繼馳過。為首三人步履如飛,看那身法,明是敵方健者,竟未覺察崖上有人縱落。等未一人走過,黑、祖二人才見崖腰上有一黑影飛落,正在那人身後,尾隨著同往村中馳去。照适才下縱之勢,離崖已有丈許,不知怎會縱到中間卻附身崖上?敵人還說是跑急心粗,不曾留意。上面二人明明眼見葛鷹縱下,耳目又極靈敏,也竟會連點藤枝蔓葉之聲俱未聽出。 黑摩勒正和存周相顧驚佩間,忽聽寇公遇道:「你師父去盜妖道法寶,你還不與他接應去?」 猛想起師父行時之言似有用意,回視崖下,師父尾隨敵人身後已然走遠,連榻上少年姓名都未及向存周問詢,匆匆縱落,到了崖下,才想起忘問公遇,師父所盜是何人的法寶。本想回問,又恐馬、寇諸人笑他年少粗心,疏忽浮躁。再一想到,有金眼神蝟查洪作東道主人,對方妖道不是呂憲明便是郭雲璞,只須細心,不愁查看不出端倪。真要不行,也可向查洪探詢,何況師父又在前面,只一追上,即知就裡,便不再回問,腳底一加勁,便朝前面趕去。 黑摩勒剛進到穀中拐角之處,望見前行諸人身影,遙聽破空之聲起自身後,知二妖道已然救火回轉,恐被趕來看破,恰巧右壁暗處有一凹洞,忙往裡一閃。再往回望時,只見先前兩道青黃光華,疾如流星,已由穀口飛來,晃眼臨近崖穴上空,看神氣仍和先前一樣照直回飛,並無下落之意。眼看飛過,忽由對面崖頂飛起兩道白光,長虹飛射,朝著對面青黃光華攔截上去,立即鬥將起來。青黃白三色四道光華龍飛電舞,上下搏擊,精光煥彩,照耀岩穀,勢甚驚人。暗忖:「寇、馬二人尚在洞內,並還有一受傷病人,怎會無故與敵人爭鬥?劍光又起自對面,莫非另還約有能手來此?」 方自尋思,微聞雙方呼叱之聲倏地分散,青黃光華仍往穀中飛行,那兩道白光卻越崖飛去,並未向崖洞中飛落,又似與寇、馬二人不是一路。方自驚奇,晃眼青黃光已由頭上飛過,向穀裡面飛去。師父正尾隨敵人入內,難免遇上,忙又加急趕去。前行敵人腳程俱快,這一停頓耽延,業已走遠,一直追進花家村口,一個也未趕上。仗著身靈膽大,掩向傍崖大樹後定睛往前一看,花家對面廣場上的擂臺已然建造停當,離地高約丈許,正中、左、右三面均有看臺,地方幾占全場大半,約有四畝方圓,看臺上有不少人在那裡安排桌凳,上下往來,甚為忙碌。苗秀在旁指揮監督,呼來叱去,神態頗驕。暗罵:「小賊不要張狂,到日我先要你好看!」 窺伺了一陣,臺上人語嘈雜,只聽人問答,說:「穀外稻場上野火是外來人放的,本來連草垛帶果園都要燒光,多虧二位真人趕去,施展神通將火救滅。」 並未提說有人混進之事。 久候無趣,有心深入花家後園窺探,無如場上燈月交輝,敵人耳目太多,中間非經過一段月亮地無法入門,連伏處都須格外留心,稍一疏忽必被發覺。眾目之下怎能飛渡?心想師父神偷之名果不虛傳,在這多雙眼睛中間居然闖過,所尾隨的並且還是對方能手,竟會一點也不曾覺察。 光陰易過,不覺挨了個把時辰。正打主意,花家門內忽然走出三人,內中一人正是師父七指神偷葛鷹。雖未說話,看來好似一路朋友。再細查看,另二人的腳步功夫並未到家,神情也頗粗野。暗忖:師父眼高於頂,怎會與這類人物做了朋友?進來未經通報接引,突然出現,對方也未生疑。方自奇怪,三人走到一路,一夥紮燈彩的已近面前。葛鷹好似有趣,停住看了一看,另二人仍是前行,苗秀偶一回顧,忙迎上去,相對說了幾句,沒有聽真。二人說完了話便自回身,似要往花家隔壁一家走去,走過那夥紮燈彩的面前,葛鷹忽然趕上,朝二人說了兩句,二人便把腳步放慢。葛鷹隨朝自己奔來,到了面前撩了撩衣,低喝:「避開正面,在我前頭走!不許說話!放大方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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