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雲海爭奇記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七 |
|
何璟道:「醜倒沒現。」 才說了一句,薑氏便瞪了他一眼,接口笑道:「不用你代我遮蓋,自己人,便丟醜也不要緊,等我自家說。阿娘,你不曉得,這個小妹妹,人是又聰明又標緻,武功更好,就是一樁,略微有點小刁,明明一身好本事,偏要怕人學乖,不肯施展出來。我正故意逼她施展,少爺看出我不行,怕我坍台,又在旁邊叫穿,真無趣向。」 劉氏原本也是個中好手,雖然多年未動,手法生疏,目力依舊高明,早看出小妹動止端凝,二目神光滿足,英芒內斂,非比尋常,薑氏如何能是對手?便笑道:「薑氏你真胡塗,世妹初來,怎麼不是外人?終要客氣。何況她家規素嚴,哪似我家這麼隨便?你叫她獨自施展本領也還可說,偏要和她打對兒,如何肯傷面子將你打敗?與其這樣,還不如等夜來席散,由我作主,請她施展一回家傳武功,連我阿娘也可見識見識呢。似你這樣不客氣,逼人對手,世妹回去被老伯母和虞家夫妻知道才笑話哩。」 小妹聞言,不住謙遜。薑氏道:「都是妹妹,才叫阿娘說我沒規矩。你還要客氣哩!這還不是阿娘慣的,又借世妹來說我。」 小妹正覺不好意思,劉氏笑道:「你這世嫂聰明能幹,什麼都好,就是人太爽直一點。自你世叔歸隱以來,輕易不與外人來往。我想我們山野之人去掉拘束,享點天倫之樂,全家親熱和氣多好!我就這一個兒媳,又不要做樣子給別人看。只要他們大體不差,也就是了,要那許多禮節做什麼?可是太隨便了,世家大族聽去終是笑話,侄女不要見笑吧。」 小妹道:「一家人原應如此。侄女也是初來,心又有事,如在平日,早放肆了。」 薑氏道:「憑你這神氣,會放肆?我要相信才怪。」 劉氏笑道:「天不早了,中點該是侄女出面,我們一道廚房裡去吧。」 小妹謝了。何憬問明用何點心,自去前面隨父陪客。劉氏便率薑氏、小妹,同往廚房中去安排茶點,並告做法,以備少時出外陪客時對答。 小妹到了一看,見那廚房甚是整潔,所有肴點用具無不豐盛精美。看了一陣,三人正待走出,忽然何憬跑來,朝薑氏招手喊道:「你到這裡來,我有話說。」 薑氏笑道:「除了呵娘就是世妹,有話就這裡說不是一樣?還避人麼?」 何憬看了小妹一眼,欲言又止。薑氏才知礙著小妹,故作不經意道:「你沒什麼正經,我倒要聽你說點什麼。」 隨說隨往前走去。小妹已隨劉氏走出,見何璟夫妻站在廚房側面梧桐樹下卿卿噥噥說話,不時偷覷自己,好似於己有關,忽聽薑氏道:「憑他也配!真想昏頭了!我就對她說去。」 何憬不住搖手,似叫薑氏低聲,回顧小妹行近,正拿眼望他夫妻,知被聽去。知愛妻脾氣,與小妹正在要好頭上,必不肯瞞,只得說道:「你就是這樣,事情不過剛提,並不一定,你急什麼!何苦又得罪你那晚娘?」 薑氏道:「我有我的道理,不關你事,你自請吧。」 說時,小妹已隨劉氏路過,何憬說了聲:「世妹停歇再會。」 回身向外走去。小妹聽那口氣,似是薑氏娘家的事,方覺誤會。薑氏忽然冷笑了一聲,對劉氏道:「阿娘,你看這位晚娘見了風就是雨,為了我那沒出息的寶貝兄弟,什麼念頭都瞧得出。我這位親爺偏信她的話,也不想想自家兒子有什麼出息,真叫奇怪。」 劉氏先聽他夫妻爭論,已然明白兩分,便間:「是否昨日夜裡,你所料之事?」 薑氏點頭哼了一聲。劉氏道:「這也難怪他轉念頭。人是真好,只是這事情辦不到啊。」 薑氏道:「誰說不是?如非世妹在此,立刻我就挖苦她去。現在我打算和世妹說明,一同對付她呢。」 劉氏道:「事既由我嘴快所起,自有我來承當了,用不著你操心,你何必心急!等阿爹進來商量過,由阿爹去回覆她吧。」 薑氏且走且答道:「阿娘不曉得,阿爹早晨已回覆過她,進來沒對她說。這位晚娘也不量量力,竟要等人家回去時當面敲鑼鼓呢。如不對世妹說明,鬧起來多不好看相!這都是我不好,單單昨天在婆家頭一回過生日,她要端出做娘的架子,不能不來。一時口快,被她無心聽去,知我決不作成,索性自家下手,朝來不過給阿爹打個招呼罷了。」 劉氏道:「你阿公既知此事,必有安排,還是不要心急的好。」 小妹這才聽出,果然於己有關。正尋思自己怎會在此有事發生?對方又是何家姻親?叫人難解,薑氏又道:「不管怎樣,終歸明說才是。」 說時,正走過一個亭子下面,薑氏便請劉氏、小妹入亭落坐。先喚隨侍在後的小婢去端茶點,隨將前事說出。小妹聞言,好生氣惱。 原來姜氏之父六指飛俠姜繼尚,原配崔氏,昔年因見丈夫中年無子,先勸納妾。姜繼尚夫妻情重,始而不允,後來遇見紅娘子冉金紅,乃大盜冉傑之女,武藝高強,人極美豔,兩下由打成了相識,彼此傾心,經人一撮合,言明以禮迎娶,與崔氏姊妹相稱,無分嫡庶。薑氏性情柔和,表面上處得頗好;可是冉金紅私心特重,覺自己後來,薑氏人既聰明,又知愛好,從小便隨父親學武,十分用功;冉金紅最講外場,對於前房孤女,休說責打,連重話都不說一句,起初心裡也沒什麼過於歧視之處。只為治家嚴刻,不似前房寬厚,下人們心存怨恨,日向薑氏挑撥。姜紹祖人頗聰明,卻無恒心。 姜繼尚因薑氏自小聰明伶俐,又因結髮恩愛,只此一點骨血,終覺無母之女,格外愛憐,事事偏袒。姜紹祖自不服氣。薑氏聽信下人離間,以為母親是因父親納妾氣病而死,懷恨金紅,時常背著父母,借練武為由,拿話去激姜紹祖和己對手,打他泄忿,於是姊弟成了仇人。姜紹祖雖然好強,挨了黑打,不肯說出。日子一久,仍被金紅知道,自己好名心重,不便淩虐前房女兒,氣在心裡。後來實忍不住,告知丈夫。 姜繼尚不但不聽這枕頭狀,反說:「紹祖和姊姊差不多年紀,一樣家傳武藝,還有你這好娘長日指點,又是一個男子,怎會打不過姊姊?平日偷懶,不知向上,怨著誰來?當長姊的打兄弟,有什錯處?這樣正可激勵他下功練武,你我都不用管。」 金紅得丈夫寵信已慣,不想平日做盡乖面子,力說女兒怎乖怎好,丈夫聽了不過一笑拉倒,稍說她不應該欺負兄弟,背人重打,句句真情,竟碰釘子,當後娘的就這等難法!有心大鬧一場,又恐旁人議論,把以往賢名付於流水,只得忍氣說道:「你已人暮年,我也半老的人,就這一個獨子。小娃家知什麼輕重,不論誰失手打傷。全是自己兒女,不比外人打了還可出氣,那時怎生得了!」 姜繼尚卻說:「聽你說話,紹祖決非女兒對手,當然不會傷她。至於女兒,最知輕重,萬無傷害兄弟之心。兩小姊弟比武練習,各長本事,再好沒有。你看他本人都未向父母告訴,可知無關緊要,至多落個下風,有何妨礙?不信喊來當面問,只他挨過一回重手,或是傷了哪裡,我說女兒就是。」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