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雲海爭奇記 | 上頁 下頁 |
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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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賊探知,好生心喜,忙在鎮上買些酒肉,先期趕往山中冷僻之處埋伏等候,以為對頭自己找死,殺人之後,將屍首攜棄澗壑之中,帶了人頭,連薑家都不照面,人不知鬼不覺去見閩撫索酬,以此要挾,不特予取予求,還有無窮好處。心中打著如意算盤。 誰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二賊落店時,曉星早把他們行藏來意探查明白。當看見二賊搶前先走,便料定要在前途山僻中動手行刺,隨即趕去。二賊雖然隱伏深林僻靜處,正把帶去的酒肉攤在石上,開懷暢飲,商量行刺之事。曉星本心看在冉明揚姐丈分上,不想殺人,便上前討酒吃,拿話點醒。也是二賊惡貫滿盈,明看出曉星不是等閒人物,偏倚著酒興,自恃本領,不問來人姓名來歷,先自下了辣手。曉星久聞二賊惡跡昭著,見他們忒已兇橫,不可理喻,留著也是禍害,這才用重手法將二賊打死。因地當往來孔道,相隔姜、何二家甚近,明日屍首發現,既恐良民受累,又恐六指飛俠姜繼尚說他上門欺人,又生嫌隙,急於化屍滅跡,匆匆挾了二賊屍首去尋隱壑僻澗消滅,卻不料山石後面還伏有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蹤跡已被看破。 事完回來,聞得村中鼓樂之聲,紅燈點點掩映林樾,暗忖:「山中只有姜、何兩家是大戶,今晚必有什麼事,二賊老遠來此,不知老薑事前得信也無?」 登高回顧來路,堯民等一行相隔尚遠,預計還有些時才到。抽空往探,才知姜、何二人結了兒女親家,姜女小飛仙薑渭珍嫁與何異之子神叉何憬,當晚正是婚期。兩家各來了許多江湖上的老朋友,施、冉二賊竟無人提起,也不知是否為了道喜而來。在薑家繞了一圈走出,忽想起堯民等必將站頭錯過,此時無處安身,必然人困馬乏,餓渴交加。老姜固為舊交,但平日嫌他魯莽,未脫綠林積習。何異雖也做過幾年江湖行當,人品氣味都要高明得多,近年退隱納福,起居飲食俱甚考究,更喜結交雅士,與堯民等三人一定投機,樂得借他地方食宿。於是徑往何家,且不與何異相見,只令下人傳了話,便自回趕。 那和轎夫動手的兩少年,一是姜繼尚之子姜紹祖,自幼愛武,天分卻比乃姊相差過甚,性情又暴,常在外面惹事。老姜管束頗嚴,時常受責,兀自不改,因愧本領不如乃姊,頗下苦功,遇見比他本領高的同輩親友,便百計苦磨請教。這晚喜事,老姜妹夫支刪山毛女洪吳江釣容許一山,命子許明前來道賀,表弟兄見面甚是親熱。他知許氏父于水旱兩路俱是能手,許明家學淵源,打得一手好魚梭,強著要學。許明不便推拒,女家席散較早,吃完晚喜酒,乘著諸尊長相聚談笑之際,各帶兵刃暗器溜出,跑到大道旁邊空地上過手練武,打得十分起勁。姜紹祖自非許明之敵,一個失著,正值堯民等路過,轎夫無知,喊了聲「好」。紹祖惱羞成怒,要拿轎夫殺氣。眼看出事,恰巧曉星趕來,適在薑家窺探,認得二人,上前解勸。 紹祖性做,不肯輸氣,才一照面便吃曉星擒住。許明較長兩歲,人甚聰明,先和紹祖過手,只是虛應故事,及見他學了兩招仍是老不休歇,意似要占一點上風,恐出來時久,舅父尋人,這才給他一個敗著,不料遷怒轎夫,攔路發橫。自己不願助他欺人,但是轎夫蠻野,氣勢洶洶,倚多為勝,也是可恨。意欲等紹祖打倒兩個,再行過去勸解,暫時只作旁觀。忽見能手出現,紹祖已吃人虧,不容再為袖手。 其實許明不是沒看出來人不好相與,彼時如若過手,說幾句好聽話,唱個喏,曉星也就不為己甚。也是年輕好勝,自負家傳武功,羞於服低,欺來人未持兵刃,上前開口便罵,持棍便打。憑他如何能是曉星對手?照樣被人挾來。曉星本意,老姜為人尚可,老姜繼室冉金紅,乃五台派門下大盜冉傑之女,舊日同門徒党俱信服她,如知乃弟被殺之事,定非報仇不可。自己雖然不值一慮,熱火頭上,保不住遷怒堯民,前往生事。意欲借此探個口氣:二賊到此,姜氏夫妻是否事前有信?好代堯民預防。一面招呼堯民等一行前往何家投宿,自挾許、薑二人前往姜家,許明還不知曉星是誰。 曉星道:「老遠到來,我知你二人同出,一人有過,彼此難堪。我和他父親是朋友,如若縱容,慣他下次,事非面告不可,你們只想個遮羞之法好了。」 許明答道:「只老前輩高抬貴手,容我二人自行投到如何?」 曉星點頭應允。姜紹祖最怕父親毒打,身落人手,又羞於求饒,只是心頭發怵,放下後仍是一言不發。許明忙拉他行禮拜見:「請問老前輩姓名?」 曉星道:「我的真實姓名,南明老人知道,你回去問他好了。」 許明原非南明老人門下,只是見過兩次,想要拜師,未蒙收錄。因見曉星武功出奇,口氣甚大,一時急智,冒充老人門人,以求脫身免辱。曉星雖覺他手法不類,但知老人與許父頗有淵源,也許新近拜師尚未學藝,或有口約,便不為己甚,將二人一齊放下。姜紹祖知道如被來人押見父親,仍是一難,幾番想溜,都吃許明暗扯衣服止住。 曉星隨問南明老人近況,因而得知堯民弟兄說不定還有一場事故,好生驚異。再加上當日之事,只得把華岳、太白之行作罷,且去永康虞家住上些日,看事而行。當時只作隨便聽過,薑家住在後山,地勢更僻,一會走近。許明又向曉星婉求:「裡面親友甚多,好歹請老前輩當眾留臉。」 曉星笑道:「你舅父不會當著許多人見怪,知你兩個在我手底跌倒,也不覺難過的。」 許明又問如何通報,曉星道:「你二人先進去對他說,秣陵舊識,路過相訪好了。」 許明笑道:「那底下就說我二人正和路人相打,吃老前輩喝住同來好麼?」 曉星頗喜他聰明伶俐,無意中又探知了一樁奇事,甚是高興,點頭笑道:「我知你謊要說圓,卻失去我來時本意了。念你二人初犯,少時我見老薑,話說好些就是了。」 紹祖聞言,才放了點心。說罷,許明、姜紹祖搶先奔去。 許明見了乃舅,並未十分隱瞞,只把過錯攬在自己身上。說二人出外練武,受人嘲笑,動起手來,遇見一個中年瘦子強行解勸,全吃點倒,數說了幾句,一同走來,自稱秣陵!日識,要見阿舅等語。老姜聞言大驚道:「這個魔頭,你們怎敢惹他?」 瞪了紹祖一眼,趕忙跑出,將曉星接到裡面密室之內。賓主略敘闊別,曉星便說:「紹祖本領大差,今晚與人相打,錯處雖不在他,終是浮淺無知。幸遇是我,如換旁人,你只一於一女,為人所傷,老來怎處?我看他頗能用功,只氣太浮躁,以後務要嚴加教管,不許和人爭鬥才好。」 老姜知他好意,不然也不會進門。平素看著兒子不濟,想不到會將生平敬畏的人引來,可知還有點希望,不但不怒,反倒高興。一面稱謝,一面又喚二人入室,拜謝老伯父教訓。二人在外愉聽,先還以為是場羞辱,及見老姜比客人年老得多,相待那麼恭敬,引見也不提名姓,料非等閒人物,禮畢侍側。 老薑笑道:「小弟不是不想兒子成器,無奈他天分大劣,內人只此一子,又愛護短,我一教他不會,就有氣。如今隨便內人有一天沒一天的胡教,也懶得管了。」 曉星笑道:「古者易子而教,參也以魯得之。天分差的人,越肯用功。你把獨子放在家中,素又懼內,怎生教得好?這不怨娃兒,實是怪你自己不會想法。」 老薑笑道:「那我求老兄台成全他一下怎麼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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