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雲海爭奇記 | 上頁 下頁 |
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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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星本來中了重毒萬無藥救,這一來恰好以毒攻毒。跟著天天雷雨,人連浸帶進水,涼氣一逼,悠悠醒轉。只是人吃大虧,四肢無力,不能掙起。彼時如無人救,崖上洪瀑下注,溪中水漲,也要淹死。幸而巧遇堯民等主僕三人避雨崖洞,聞得呻吟之聲,前往尋視,救了回去。先給服了自帶珍藥,又請名醫診治。曉星為人肝膽,此行原為救援故人之子。病榻尋思,行藏已為對頭所悉,保不乘隙加害?越想越不放心,竟不顧病後體弱,強自掙起,留一紙柬,不辭而別。事完以後,又到福州,閩撫與堯民作對,屢在暗中維護。堯民卸任時,探知閩撫派遣趙連城等刺客沿途狙擊,以曉星之力,本不難夜入撫衙懲除貪頑,因閩撫為全省大吏,恐將事情鬧大,牽累無辜,想給他個啞巴苦吃,使他手下爪牙一人不歸。一面向堯民投書報警,一面暗中佈置。 這時小俠黑摩勒適奉師命前往常州尋他,聽說曉星在福建許久未歸,入閩尋訪。相遇途中,隨侍身旁,正好相助。等堯民遣走家眷,隨後微服起身,二人總在暗中保護。曉星滑稽玩世,沿途仗著本領機智,大開眾刺客的玩笑。因悉刺客要借公濟私劫殺黃、李二富商,奪取他們的珠寶財貨。曉星久聞黃、李二人樂善好施,一試果然。知所請鏢師,官私兩面俱非刺客之敵,有心救他們,自己又不能兼顧,便在暗中撮合,將兩行人連在一處。 刺客經他戲侮,也有了戒心,暗請綠林能手相助。曉星方覺黑摩勒一個幫手尚嫌太少,打算尋人相助,堯民恰在無意中遇見顏尚德。尚德感念舊恩,又是父執世交,立即銳身急難,星夜請人晴中護送。所請的人,正是曉星多年未見、隱居山中破廟、化名淩風的好友鐵衫客彭謙,餘人也都英俠之士。刺客時已約了好些退隱的盜黨,次日路過都天王廟前峽谷,不等一行出境就要發動。 曉星因約人路遠,緩不濟急,為求萬全,只有先下手力強。夜入盜莊,給他一個厲害,又覺這些盜黨,平素行徑尚有可原之處,況已洗手家居,上門尋事,勢必群起拼命,不死不止,難免增重殺孽。方自躊躇,忽遇故人,好生欣喜,商定行事。次日尚德同了朱文燕、韓文約、康成、金彝等一行五人走出不遠。巧遇彭謙的過繼給外舅家的胞弟淩風。尚德等雖和彭謙交好多年,尚不知他真實姓名,因見來人步履非常,知是武家名手,下馬請教。一聽姓名:再一問所尋的也叫淩風,好生詫異,兩下氣味相投。尚德說:「貴友現在前面相候,不妨同去。」 那人大喜。 到了約定地頭,彭、淩二人見面,談起前事,才知彭謙為避一仇人,隱名埋晦,彼時淩風尚未下山,便借了他的名姓,以便日後下山,易為尋訪。彭謙武功精純,與曉星不過伯仲之間,實因誤信流言,傷了仇人丈夫,仇妻一個女流,師門中有好些瓜葛,一誤不堪再誤,諸多礙難,只率引避,並非怯敵。為免洩露,再惹煩惱,連愛徒童興日常侍側都未明言,尚德等更不用說了。 兄弟二人敘完闊別,淩風久聞神魔伊商等一干盜黨的惡跡,便沒堯民這場事,早晚也要前去相會,尚德請他相助,自是樂為。事有湊巧,臨動手以前,又遇見甘同,他和伊商之兄老南極是患難交情,和彭、淩、顏諸俠多半舊好新知,見後問明眾俠士行徑,聽說司空曉星也在一起,不禁大驚。暗忖:「以前曾聽傳言,說伊商背後常說姓甘的,乃兄死前故意規避,不為助場,死後不為報仇,反與仇人交厚,種種不夠朋友,提起就罵。乃兄在日,本就氣味不投,多年未見,又有前嫌,如往相勸,徒自取辱,一個不巧動起手來,勝也不好,敗也不好。」 再三向眾商懇,說曉星為人聞名多年,共只見過兩次,並無深交。此事是他主持,此人以前出了名的手狠,除惡務盡,事涉官府,關係重大,不便向他求情,務請看在老朽薄面,設法轉圜,平息這場干戈。 彭謙早和曉星商定。敵人方面個個惡跡昭彰,無一善類,為免後患,刺客固在必誅,盜党也不能容一人漏網。無奈甘同情面難卻,想了一個計策,一面答應,先由甘同出面勸告伊商,曉以利害,令其交出刺客,便可兩罷干戈。一面暗中部置,使伊商無法下臺,非打不可。甘同為人忠厚,明知伊商未必肯聽,此外別無善法,只得允了。到時朱文燕受了彭謙之教,與甘同一同先出。伊商剛愎自恃,素不服低,再加朱文燕話說得一點也不客氣,黑摩勒、童興兩小俠再把刺客首級和趙連壁往外一獻,面子上如何能掛得住?當時便動起手來。 甘同本想和伊商打對手,好把他引向一旁再行苦勸,誰知鐵沙掌劉開邦和黑虎胡四兩名盜黨不容分說,首先殺到。伊商為了指揮全域,觀察敵勢,反往後退了幾步,甘同竟未得便。後來伊商、凶僧連同群盜全數斃命,甘同心中難過,卻說不出,越想越恨,抱了伊商死屍,逕自走去。 曉星遣走堯民等一行,因料前途無事,便命兩小俠帶了黑牛暗中護送,自己曉夜飛行,趕往閩撫衙內,將閩撫長辮剪去半截,再用刺客口氣留下一封書信。大意說:閩撫待人太薄,諸人每月薪金還不如從前在綠林時所得之多,這次又令行刺。虞某雖然告老,終是朝廷監司大員,早晚事情敗露,都遭殺身之禍。況他為官清正,口碑載道。綠林人最重義氣,殺害忠良必遭天下人唾駡。現已決計不辭而別,但是盤川缺少,擬向閩撫借用十萬兩銀子,如蒙慨允,請換成金葉,次晚放在後衙樓上,自會來取。此事餘人不知,切忌張揚,彼此不便。行時所給密函手諭敬為保留,異日得便自當奉還。 閩撫不知刺客已死,還當眾人叛他,看完紙束,嚇得目定口呆,通體寒戰,把柄在人手內,事關重大,沒奈何只得自破貪囊,依言行事。後越想越害怕,身旁還有十幾名護院武師,萬一再生變故,如何是好?便和心腹幕賓密商遣散之策。好在事還機密,眾武師各有私心,互相嫉妒,眾刺客以趙連城為首腦,這夥人本領較高,自成一黨,平日趾高氣揚,恃寵驕橫,與殘餘諸人只是表面和氣,私恨甚深,行刺一節並不知情,一聽閩撫說,近接京中大老密信,日前禦史奏參撫衙養有不少江湖之士,每日在外欺壓平民,將要派員密查,先去諸人多半互相援引,來路不明,業已遣走;昨日又接京信,風聲越緊,為此請眾北歸,等風浪過去再行通知聘請。 因平日相待優厚,突然遣散,刺客遺留的衣物行李,又經閩撫命心腹人裝著運走另行藏起,多當真事,紛紛告辭起身。內中也有兩個疑心先走武師鬧鬼的,搬在外面候了些日,委實無一回衙,更無新人到來,同時閩撫行徑也謹慎了許多,也就相信,仍理故業去了。閩撫遣散爪牙,心中稍安,不料又受幕賓挾制,大阿倒持,任憑胡為,日久滿盈,終於惡跡敗露,無計彌縫,各受刑誅,不在話下。 曉星盜走黃金,交給那故人子女藏放山中,以備異日濟人之用。自己迫上堯民,護送了數日,見離永康不遠,便命黑摩勒回去,等候周平來訪。準備將堯民等送到永康,前往華山訪友。快要到達,又生波折。那二賊一名金眼施威,一名兩頭鼠冉明揚,乃何異新親、以前江南俠盜六指飛俠姜繼尚的內弟。二賊自受凶僧之托,因聽對頭有兩個是天山二老得意門徒,余者也都能手,一想大同和尚仗著一身內功、雙環十二鈸,縱橫天下幾近百年,就是神魔伊商和手下一夥人也都不是尋常綠林,俱死在敵人手內,無一倖免,憑自己這兩個人,如何能是對手?加上手邊有事一耽延,連閩撫那裡也未去送信,本想不辦。 冉明揚和姊姊多年不見,意欲便道看望,因姐夫雖也出身綠林,但是性情剛直,與自己極不投機,如非懼內,礙著乃姊,直不願認這門親戚。施威手辣,又愛採花,姐夫最恨這種風流人物,如與同往,自找無趣,便施威也不肯去。打算請施威在附近鎮店裡住一兩日,單身入山看完乃姊回來,再同往尋找凶僧愛徒孫壁。 這日到了黃義渡村鎮上住店,恰與堯民等四人同宿一店。二賊看出堯民是微服行路的官宦,以為必有珍物隨身,先想順手牽羊偷他一水,及至留意查考,頗似凶僧所說之人,於是起疑,夜往窗下偷聽,果然不差。斷定諸俠士俱是鏢行請來,堯民等不過結伴同行,無心脫難,此時無人相助,殺他易如反掌,事後將人頭送到閩撫那裡,不但可得巨萬重酬,還可告知孫壁,居功露臉。 沿途官道村鎮柿比,只楊墅關過去有一段山路甚是僻靜,便於下手。偏生薑、何兩家隱居山內,如被知道,決不容許。加以沿途山內頗多行人,須候黃昏以後才能行事。尾隨了一日,正想如無機隙可乘,甯到永康下手,也不在附近露出形跡,使姜、何兩家得知是己所為。偏偏堯民歸心忒急,日裡打尖時命張福傳話:「轎夫加急趕路,多備火把,到了楊墅關天如未黑,仍往前趕,如能在明晚或是後日午前趕到永康,加倍給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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