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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話未說完,三妖徒駛行極快,已然臨近,聽得逼真,不禁大怒,為首一人剛怒喝得一聲「小狗」,二童突把雙眼一瞪,冷笑答道:「你敢罵誰,莫非還不許人說話麼?趁早滾開,免得老子生氣,將你們這三片棺材板打沉,落個叫花子走揹運、風箏斷線、沒得蛇耍。」

  說時,三妖徒木板已然停住,迎面江流急浪只管奔騰而來,那三片木板卻停在水上,和釘住一樣,絲毫不動。內一妖徒因見沿途舟船均早遠避,江面上空蕩蕩的見不到一個人影,二童偏在此淘米,見三人逆流飛渡,不特視若無睹,反倒肆意嘲罵,覺著可疑,心中一動,強忍憤怒,正待暗告同伴留意,為首壯漢已忍不住怒火,厲聲大喝:「該死小狗,竟敢口出不遜,我們殺你不費吹灰之力,念你乳毛未於,將你用神火圍在此地,快教你大人拿贖命錢來,還可饒你狗命;否則,一過今夜子時,神火往上一圍,便成焦炭,莫怪老子心狠!」

  說罷,拔起腳前木板上所釘鋼刀,朝著香火頭上連繞幾繞,朝外一甩,立有一蓬黑煙,中雜數十百團火焰,朝二童當頭罩下。

  二童先聽對方發話只是冷笑,淘米的一個早把米籮捧起,聽完笑駡道:「你老子年紀雖輕,向不信邪,有什鬼門鬼道、障眼法兒只管施展出來,我看是什玩意。吹這大氣,哄鬼!」

  話未說完,黑煙烈火已當頭罩下。淘米的一見火到,笑駡:「這點障眼法兒也敢欺人!」

  口中還罵,米籮朝外微揚,內中白米便和暴雨也似挾著大蓬白氣往上飛起,離頭丈許,突然展開,將那黑煙烈火一齊兜住,朝為首妖徒反罩下去。同時,另一幼童回頭喝道:「老九,你淘好了米還不回家,和那些狗東西慪什麼氣?如不耐煩看這鬼眉鬼眼,不會把那棺材板劈去,教他叫花子沒蛇耍不是一樣?平空糟踐大好白米作什?」

  隨說,用手中刀朝崖壁上畫了兩畫,左手拿起一塊薄片朝外一晃,向空拋起,再回手兩刀,木片立被斬為三段。三妖徒見對方用半籮白米把所發黑煙邪火全數回敬過來,才知遇到行家勁敵,一時疏忽,中了敵人之計,加以上來驕狂自恃,不曾留意,匆促之間準備不及,不禁又驚又怒。驟出不意,急切間還須先顧自身,無法還攻。為首妖徒剛把舌尖咬破,噴出一口暗赤色的邪煙,將自發的黑煙邪火連敵人的米和白氣擋住,待要還攻,不料一著失錯,步步皆輸,他這裡手忙腳亂,敵人已先發動,兩同黨見另一幼童手持木片,舉刀要斫,知道厲害,忙喝:「留意小鬼七煞萬!」

  已自無及,說時遲,那時快,他這裡還未及行法防禦,對方木片己隨刀而折,耳聽淘米的一個大喝:「還我米來!」

  為首妖徒所乘木板已隨木片折處同樣斬為三段,緊跟著隨著妖徒所噴邪煙一擋之勢,白米已和瀑布一般飛回幼童籮內。

  三妖徒只當敵人法力比他還高,惟恐驟施殺手,慌不迭均想先保自身,再打主意。為首妖徒所踏木板一斷,差一點沒有墜落江中,正恐敵人乘機暗算,自米忽然飛回,驚惶中還不知敵人要走,方自行法抵禦,忽聽岸上哈哈大笑,定睛一看,隨著那股白氣回飛之際,二童人已無蹤,崖口白氣尚還未散,二童笑聲已到崖頂,才知敵人有心戲弄,愧憤交加之下,為首妖徒把滿口黃牙一銼,厲聲怒喝:「小狗休走,今日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說罷,手持鋼刀,正待施為,忽又聽崖上喝道:「你們人還沒有丟夠,真個要作死麼?」

  跟著便見一串酒杯大小的白影打到,余式、燕玉由甕中觀察看得逼真,見那白影便是幼童籮中的米。崖口煙光一起,二童立由崖峽攀援而上,身法雖甚靈巧,並未有什法術。到了崖上,因聽妖徒喝罵,抓起籮中白米便往下打,都是酒杯大一團連串打出。聚而不散。三妖徒也正施為,一見白影打到,不知是何禁法,各把手中鋼刀揚起朝前一晃,刀尖上剛飛起一片碧陰陰的妖光,白影已連珠打倒,兩下迎個正著,才一接觸,只聽接連幾聲炸音過處,白影紛紛爆炸,雨雹也似朝三妖徒當頭打下。看是一粒白米,卻具有極大威力,妖徒全被打了個遍體鱗傷、鮮血四流,為首一個幾乎連眼打瞎。

  經此一來,越發急怒,妖徒邪法原有根底,只為上來輕敵驕狂,心粗氣浮,以致連受重創。這時看出對頭厲害,料知前途還有能者,決不止此,立時變計,強忍憤怒,先不迫敵,各用邪法止血定痛。內中一個先用佩刀朝腳前香火頭上斫去,朝後一指,那被刀斫斷的一點香頭便騰空飛起,往下流頭來路急射而去,跟著拔下凡根頭髮,朝手指上繞了幾繞,腳底所踏兩塊木板立即合攏,並列一起,聚而不散。為首妖徒便將先前將斬斷的木板棄去,所有法物香火一齊搬過,三人同立其上,打一手勢,口中咒駡了幾句,重又逆流上駛。想是恨那二童不過,各將刀又揚起,朝著左崖不住搖晃,刀叉尖上各有一團團的暗碧色妖火朝崖上飛去。二童已早逃遠,並無回應,妖徒惟恐遇伏,前進已遲緩得多。

  相隔妖徒來路三數裡有一江邊市鎮,那地方乃是一面江灘,前有半段港漢,本是行船避風之所,當日往來舟船俱早隱避,只有四條客舟中途得信,離上下游停泊之處均遠,一齊避往灘前停泊。那港只是江中一處斷崖,缺口內凹,雖有十來丈寬,深還不到二十丈。兩面危崖壁立,那四條客船三條均泊港漢盡頭的淺灘前面,只有一船泊在入口附近危崖之下。離水丈許崖上有一寬約七八丈、高約丈許的一個大洞,宛如巨口開張,形勢奇險。餘式看出崖口所泊竟是所乘那條柏木船。再一細看,船家一個不見,崖洞上面坐著一個白衣小人,年紀至多不過十三四歲,身材瘦小,面白如玉,十分清秀,二目黑白分明,神光炯炯,心方奇怪,忽聽甕中低語道:「想不到高人出場相助,省事不少。即速傳令,將二三層關口埋伏撤去。」

  剛聽出是何四聲音,水面忽有一個小黑點貼著水皮疾如流星朝船駛來,臨近一看,乃是一個黑衣小人,也是身材精瘦,連皮膚都是黑的,偏生就一雙火眼,一到便縱上船去,朝崖上白衣小人高呼道:「妖賊來了,前頭共是三個,已吃大虧,還不知道進退。」

  白衣小人喝道:「你放安靜些,莫要叫得太凶,被姊姊趕來攔阻就玩不成了。」

  黑衣小人笑答,「我自坐船頭等他,相機行事如何?」

  白衣小人答說:「他只不惹我們,便放他過去。他如逞強欺人,連我也容他不得。」

  說罷,將手一指,嘶的一聲,那船便離崖口往江中駛去。這時江中風浪甚大,崖口一帶波濤更加險惡,那船隨著白衣小人手指橫斷江流,其直如矢,放出十餘丈遠近,快到江心,隨手一拉,船又退了回來,這才看出後舵上系著一根長線,白衣小人拿著一頭,往外一指,船便亂流而出,直駛江心;再往回一扯,船便退了回來。那大一條船和那猛烈的江流,白衣小人只用一根長線,便和玩物也似放進拉回,收發由心。似這樣接連三四次過去,三妖徒已同踏木板逆流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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