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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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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子雖是初次經歷,膽力卻壯,當時雖嚇了一跳,事後並不驚慌,反覺此是仇敵利用地形故意裝神鬧鬼,打算嚇人,伎倆不過如此。所謂機關埋伏並無奇處。這樣一塊石樁,裝上一只有鐵鉤的假手,底下生根,並不能夠移動,嚇人而外有什大用?非但不怕,反覺仇敵陰險卑鄙,禽獸不如,越想越恨,性又好奇,試再小心戒備,二次走近白線一看,那條帶鉤石臂隨同自己前進,重又當頭打倒,跟著地下影子一閃,偏頭回望,原來另一石人手臂更長,上面附著好些鉤刺,竟是雙手齊下,一上一下橫掃過來。 看那意思,人只一過白線,無論如何走法,也非遭他毒手不可。這上下四條長臂部位距離之巧再也沒有,妙在動作之間聲息輕微,稍微疏忽決聽不出。再往前去,直到臺上的地面,均和龜背一樣,到處都是大小條紋,縱橫交錯。料知前面還有機關埋伏,更加兇險,便這頭層關口也極厲害,不是事前看破,先有準備,冒失走進,勢子稍急,或是退得稍慢,人再長高一點,也非受傷不可。 二次退到圈外,見那四條石人長臂業已收回復原,人立圈外,心中尋思,這類石頭用什方法能使手臂起落朝人暗算,方才笑聲雖不甚大,明是人為,石上又有許多洞眼,莫非機關之外內裡還有賊黨隱伏鬧鬼不成?卜老人不曾回應,也許知道仇敵隱情,恐被發現,故此不肯相見。就此退回,心實不甘,尤其石人笑聲可疑,這樣一塊整石,並無門戶,人怎會藏在裡面?記得方才想見卜老人,說了幾句,石人方始冷笑,以後便不再聽聲息。意欲再試一試,恐被賊黨聽去,不肯詳言來意,只將方才的話略微說了兩句,並說師命甚嚴,急於上路,求老人賜見,助他出險,除害之事仍是一字不提。 邊說邊留神靜聽,方覺石人沒有回應,有心再往圈內,朝石人身上敲打兩下,看它是否石質,無奈相隔還有三尺,石人身旁的地面凸起好些石包,大小不一,每個邊沿上都有一條極細的黑線,料定機關尚不止此。為防萬一,不敢冒失再進,先將鉤連槍尖朝內一石包點去,果然有點活動,剛剛由輕而重朝石包上抵去,猛瞥見石人胸前洞眼內似有幾點亮光一閃,忙即鬆手,把槍撤回。說時遲,那時快,接連幾枝弩箭和兩柄鉤刺已由石人胸前和下半身相繼激射出來。 旺子點那石包時,因疑那是機關,故意偏向一旁,弩箭照準石包正面射去,共是五枝,作梅花形,同時暴發。旺子偏在一旁,人又矮小,便不閃避也射不中,猙猙幾聲,一同打向身後鐵樁石筍之上,還不怎樣;下面那兩個帶刺的鐵鉤卻是厲害,由石人下部離地尺許分兩面橫掃過來,並還能夠彎轉,勢子又猛又急,旺子差一點沒被掃中,不禁怒從心起。 方要開口咒駡,忽聽石人上部冷笑道:「你這小鬼娃兒業已人了天羅地網,此時四面都是刀山劍樹,水火地獄,下面還有大群虎豹豺狼,落將下去連屍首也保不住,趁早投降,照直口供,還可保得一條小命。」 話未說完,旺子業已怒火攻心,聽出敵人藏在石人裡面,暗忖:機關都在地底,決不在石人身上,石筍只有兩三尺方圓,內裡再要藏人,至多三四寸厚,我這鉤連槍鋒利己極,連鋼鐵都可刺穿,反正蹤跡已泄,有我無他,何不就勢給他一下,先將此賊殺死再作計較。真要有什危險,卜老人和師父的交情決無旁觀之理。主意想好,也不理那石人,故意立在白線邊外,相隔兩尺,高聲喊道:「卜老前輩真個不念恩師交情,看我受這狗賊欺侮麼?」 聲完人起,冷不防施展全力縱身一槍,照準石人上部發聲之處猛刺過去,噗嗤兩響過處,覺著槍尖透進深入兩尺,人也隨同帶將過去,心裡一急,惟恐錯觸機關,更不怠慢,槍尖刺進大半截,就此雙腳一蹬,兩條小腿一蜷一伸,照準石人當胸踹去。 旺子本來力大,又得過高明傳授,近來功力越深,先當那是整塊石筍,不料一槍刺透,深陷在內,槍又有鉤,心中發慌,起落之勢均太猛急,耳聽石中一聲慘號,跟著叭喳一聲大震,石人倒翻在地。旺子也急如飛鳥,斜縱出去兩丈遠近,安然無事,落在地上。原來那石人乃生牛皮所制,中藏一賊,已被鉤連槍刺中前胸,再被旺子用力一踹,連石人一同踏翻在地。石人一倒,機關破去好些,內裡中空,暗藏好些刀劍鉤刺,賊党立在石人上半身,吃這一槍已難活命,往下一落,正跌在那些毒刀毒箭之上,自然難幹活命,只聽機簧急轉,滄啷啷響了一串,便自停止。 旺子略一定神,仔細查看,此外並無動靜。方想,另一石人方才曾經揮動長臂,內裡想也藏得有人,同黨被我刺死,如何呆在那裡不言不動,是何原故?心中不解,這次動手有了經驗,先立在白線之外,用三折鉤連槍朝石人身上試了一試,剛試出下半截是真的石樁,比先倒石人較粗,離地五尺以上方是空的,好似無人在內。再用槍尖朝左近地上突出的大小石包用力一點,照樣也有鉤刀弩箭發出,只是形式不一。人也越過白線,石人長臂照樣當頭打下。最後看出機關在內,上半截是生牛皮製成,有六七尺長一段中空,故意做得和山石一樣,另外上漆,使人看不出來,只一過線便受其害。心想,這廝用心真個歹毒,人已落在牢中,還要受他許多虐待。正打算把上半截假人毀去,看那機關虛實如何這樣巧妙,猛覺腦後又是一聲冷笑,相隔甚近。 這時剛將石人試過,退出線外,一則年輕好奇,又想破那機關,全副心神註定石人身上,不曾留意,身後的人動作又極輕巧,地理更熟,自從石人一倒,便自警覺,輕悄悄由亂石堆中掩將過來,絲毫聲息皆無。來人本領甚高,便在平時也不易於聽出,何況全神註定前面,不曾留意身後,等到聞聲警覺,聽出笑聲離頭甚近,知道來了敵人。前面遍地埋伏,危機密佈,又未試出他的虛實,不敢冒失前縱,意欲往旁閃避,讓過來勢,看清仇敵,相機應付,業已無及。 剛覺著身後笑聲不像駝背老賊,好似一個中年婦女,身剛離地,還未往旁縱落,就這念頭都不容轉,一眨眼的當兒,猛又覺身上一緊,好似一面鐵絲製成的網套從頭照下,連肩帶臂一齊被人纏緊,往後一帶,身不由己倒退回去,落在地上,連掙兩掙不曾掙斷,反倒越掙越緊。耳聽身後還有一人急呼:「二師娘不可傷他,師父還有話問呢!」 剛聽出後來那人乃前遇少女,身後仇敵還未看清面目,只瞥見一條白影,忽聽滴奪了當連響,仿佛有什小石塊打向石台之上,臺上五盞油燈立同全滅。當時只覺眼前一暗,身後仇敵剛呼喝得半聲,緊跟著一股急風由身旁掃過,來勢絕猛,呼的一聲過處,隱聞婦女慘號,也並未喊出口來,便聽有人倒地之聲。另一少女只喊得一個「你」字,底下便無聲息,隨聽噫噫連響,身上一松,同時便有一張毛手伸過,將自己挾起。驚疑忙亂中還當老賊親自趕來,方要喝罵,忽聽耳旁低喝:「快將你那兵器收起,省得礙事。」 聽出口音是個老人,並不耳熟,語聲卻極和善,心雖驚奇,一想眼前形勢,自己業已被擒,此人一到便先將燈打滅,跟著又將身後仇敵打倒,這樣堅韌的套索,來人手到立斷,就非卜老人本身,也是救星無疑。自己一身武功,並非庸手,為何不放下來?想要低聲探詢,猛又覺那人挾了自己往石台上面走去,方想這一面到處機關埋伏,光景這樣黑暗,前面不遠便是盡頭洞壁,豈非死路?念頭還未轉完,覺著那人身法快極,地理更熟,仿佛走慣一樣,似已落在石台之上,也未觸動埋伏,心正不解,耳聽那人又低喝道:「你不要動,這裡危險異常,到處均有埋伏。老賊雖然他往,共只片刻之間便要回來,領你同行反多顧慮,稍一疏忽便有性命之憂。另外還有一個孤兒有人往救,也須前往接應。我先將你救出險地。你回到烏家堡,不久見面就知道了。」 話未聽完,眼前倏地一亮,身子立往下沉,側臉一看,救他的正是方才所見老人,人已不再走動,落在一處形如方井的洞穴之中,約有五六尺方圓。那老人一手扶了自己,一手拿著一個燈筒,立在腳底石塊之上,正和飛一般往下落去,方才地牢業已不知去向,不禁大喜,忙即仰面笑問:「恩人可是卜老前輩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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