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鐵笛子 | 上頁 下頁
三四


  「附近還有兩家佃戶,男的趕集未歸,只剩幾個老弱在家磨麥,心疑來人走錯了路,或是有什原故,往那兩家打聽,故未跟來。再裝尋人,往那兩家一問,競說,方才只見我二人走過,從未見什帶刀壯漢。此外全是水田,雖有幾所人家,相隔均遠,門前乃他必由之路,如說半途退回,工夫不大,斷無不見之理,越想越奇怪。因知賊黨耳目最靈,又見隔溪張家有五六個惡奴急匆匆分兩三起冒雨趕出,仿佛有什急事神氣。想起先前向眾武師惡奴探聽談論的話,好些不妥,萬一人去之後,對方想起生疑,豈不討厭?不敢就來,便在雷家借避雨為由,打了一陣梭兒胡。見雨已止,張家門內雖有惡奴出進甚忙,不像疑心我們,這才起身來此報信,離山口只剩半裡多路,均未見人。

  「我方笑少奎膽小多疑,忽聽路旁土坡上有人冷笑嘲罵,回頭一看,正是方才身後跟蹤的兩個壯漢,同坐在一塊水還未幹的山石之上,這時樹上還有積水,風稍一吹便和暴雨一般打下。那地方雖是斜坡,石旁泥水雜遝,爛草甚多,這兩人有傘不用,穿著那麼華麗講究的衣服雨披,絲毫不知愛惜,同坐石上,也不知笑駡些什麼。轉角一帶地較隱僻,來去兩面均有石崖大樹擋住,人不走近決看不出樹下有人。我們防他生疑,回看了一眼,裝不理會,正往前走,忽聽內中一人笑駡道:『這兩個也不像是老實土人,可要喊他回來問上兩句,也許問出一點道理?,另一個笑說:。無須,我們光棍眼裡不揉沙子,這類蠢豬狗理他作什,先在這裡坐上一會,商量停當再走不遲。』底下相隔已遠,雖不清楚,聽那兩賊口氣不久恐要尋來。

  少奎更說,他幾次留意察看,先後所遇四人,至少有一半是賊黨,本領均非尋常。內中一賊生得獐頭鼠目,短小精悍,二次相遇時,一面和同黨說笑,一面糟蹋附近花樹,也未看清用的什麼東西,只見他把手一揚,人家種的那些枸杞便被整根打斷,口氣神情也以他為最惡,尤其那雙賊眼的的放光,滴溜溜亂轉,看去人不高大,偏顯得那麼兇狠,使人一見仿佛這驢日的臉上帶有刀子,冷不防就要殺人神氣。我們因料二賊必來,故此分出一人望風,也說不出什麼原故,自見二賊心便不安,少奎更是厲害,素來膽大的人,不知怎會這樣膽怯。你看他坐在樹下,全副心神不都是在山口外麼?」

  老漢還未及答,薑飛已隔桌接口笑問:「那賊面上可有什麼記認?」

  錢啟方答:「這兩人都是中等身材,一個鴛鴦眼,貌雖醜惡,還不怎樣;另一個貌並不十分醜,左眉好似缺了一塊,右頰斜著兩寸來長一條刀瘢,並不甚寬,不知怎的,看去那麼兇橫討厭,那雙賊眼又黑又亮,從所未見,但與去年來的那位身邊帶著鐵笛子的老先生不同,都是又黑又亮,這驢日的偏亮得怕人。」

  老漢插口道:「此事奇怪,莫非三凶兩怪也來了麼?他和蘇、李二賊並不同道,聽說還是冤家,怎會合在一起?」

  說完,見鐵笛子看了他一眼,似知失言,錢啟又在追問這五凶人的來歷,想起二人雖是山中獵戶,又是記名弟子,自家來歷身世並未告知,不應該把江湖上的事洩漏出來,彼此都是有損無益,忙把話風收住,笑說:「老弟不要打聽這類事,我也只聽傳說,以前曾對你們說過,自家本領不濟,不知道倒好。我老漢先就無能,你們所學限於天資年歲,還未得到我的一半,更是不行,最好不要多問。你們先後所遇是否賊黨雖不一定,聽那口氣必是另有原因。我們這些指身為業的人人家決不致照顧,便是張家那些賊黨,他的對頭業已他去,並還訂好約會,只剩旺子一人在對屋睡覺,對方看他不上,決不會來。你弟兄辛苦了一早,想必饑渴,可將少奎喊來,往那邊桌上吃點東西去吧。」

  錢啟對於老漢最是敬佩,聞言料知無妨,才略放心,自將少奎喊來,往旁桌飲食談論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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