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新傳 | 上頁 下頁 |
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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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原意柳條不會太長,斷定人必掩藏崖口轉角近處,性急心粗,也不想土崖臨水璧立,逃人怎會藏在那裡,並將柳條掣回,自露形跡。滿擬冷不防一發必中,頭剛往前一探,猛瞥見一條黑影迎面飛來;知道有人暗算,忙舉刀擋,已自無及。「唰」的一下,正中臉上;當時鼻破血流,一條紫痕腫起老高,左眼也被打瞎,「噯呀」 一聲往後便倒。下餘還有數盜黨,不由激怒,一陣大亂,便要搶上前去。 瘦子奸狡,較有心計;早看出胖子前撲時,有一柳條飛起,人便倒地。暗忖:一根柳條怎會如此厲害?一面搖手示意同黨,不令前進;一面縱上溪橋,偏頭回看。見那臨溪士崖,高只丈許,但是上下壁削,底下便是溪流,並無立足之地。只橋則不遠,有一極淺的崖凹,長約四五尺,深僅數寸;勢又外斜,黃土浮松,便猿揉也難寄身其上。當中卻躺著一個穿著破舊、身材矮瘦的老頭,曲肱而臥,一手握著一根又細又長的柳條,枝梢下垂,搭向水上;隱聞鼾聲平勻,陲得正香,一點不像準備爭鬥的模樣。 瘦子奔走江湖多年,久經大敵,知道越是這等情形,越不是什麼好相與;急切間正想主意應付,盜党已將胖子扶起。見他左眼珠已被打出眶外,臉骨己碎,受傷甚重;敵愾同仇,個個憤怒。一面分出兩人,將胖子就近送回家去,還剩三人,跟蹤掩上溪橋。都是江湖明眼,一望而知有異,均料老頭假作癡呆,有心作對。 內中一個毛包,將手中鐵棍朝老頭一指,喝道:「太爺眼裡不揉沙子,決滾起來,與我答話;稍有不合,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老頭仍睡他的,連理也未理。 瘦子見那崖凹,又淺又窄,勢更斜溜,老頭身子和黏在上面一般,分明內家功夫已到出神入化境界;區區一根柔細柳條,將胖子打得那樣重,而柳條並未彎折,這等異人如何能與動手?無奈同黨話己出口,方覺要糟;及見老頭酣臥未理,立時乘機打個手勢,搶向前面,把手一供,說道:「朋友,你我素無冤仇,何事為難,請起一談如何?」 老頭忽然醒轉,瞇縫著一雙小眼,望著瘦子笑道:「你說我無故為難,那麼昨日那兩個人,和你們這夥毛賊有什麼冤仇?苦苦尋人作對,是何緣故?我老人家今天在此垂釣,魚未釣著,忽然睡去。适才夢見一夥毛賊追一少年,我氣不服,將柳條一甩,好好一尾大鯉魚,也被失手甩落水中,醒來便見你們,我氣正大著呢!趁早夾著尾巴,滾爬回去,我自尋你賊頭算帳,你們還可保得殘命;否則我不比別人好說話,那你們的罪就受大了。」 瘦子見老頭越說越有氣,知非決裂不可,情知不是敵手,無如當著同黨,情面難堪。心方愁急,對方話未說完,忽聽身側同黨同聲怒喝,有的已將手中鋼鑣弩箭朝老頭打去;緊跟著又是同聲怒吼,紛紛倒跌在地。另一面由崖前繞越過去的盜黨,已由四面兜抄,掩到崖上,也在此時倒了一大片。心中大驚,細一察看,原來群賊所用多是連珠暗器。 就在這鑣弩橫飛、寒星如雨中,老頭話快說完,忽把低垂水中的柳枝,隨手往上一揚,柳枝上帶起的水珠,便隨同四下飛濺。說也奇怪,那指頭大小的水珠,日光之下,看去竟和粒粒晶丸相似,打在兩起盜黨頭臉之上,當時開光,皮破血流;有幾個受傷的,竟自痛暈過去。除兩三個稍微落後,不曾臨崖俯視的,全都受傷不輕。 群賊一陣大亂,瘦人首先高呼風緊,把手一揮,望來路撥頭便跑。剛下溪橋,耳聽身後老頭喝道:「你這滑賊,也須帶點記號回去;從此改悔,還能保全狗命。」 心方驚慌,一陣疾風忽由身後吹來,覺著耳畔一涼,一摸左耳已然不見,摸了一手鮮血;不由亡魂皆冒,隨同眾盜黨,搶扶傷暈諸人,鼠竄逃去。 齋良藏在對岸柳樹穴中,看得逼真。見老頭本領如此高強,驚喜交集;知道異人相助,事決無礙。惟恐事完人去,失之交臂,不等盜黨逃完,立時趕出。剛上溪橋,眼前人影一晃,老頭已在對面含笑而立。連忙拜倒稱謝,請問姓名。 老頭笑道:「你那朋友,因渡穎水被盜党看破行藏,我尚須前往一行。你們嵩山所訪的人,並無補益,你二人暫時也無須再見。他已有人指點,去往武當山重圓舊侶;你與他一樣,也有夙世盟約須踐,可持我柬帖,照上開路徑,經由陸路入川,自有奇遇。等孫同康尋來,五友重逢,便可同修仙業了。」 齊良看出老頭將有行意,忙即拜問:「老前輩貴姓?」 老頭把眼一瞪喝道:「叫你這麼辦,日後自知,問這閒話有甚用處?前途毛賊甚多,你非其敵;我尚有事,不能顧你。不照我路走,遇上送命,悔無及了。」 說罷,人影一晃,便即無蹤。 齊良知道此老定是仙俠一流人物,驚喜交集。再看柬帖密封,外注開視日期與所取途徑,竟是今日來路,只不經過盜窟門外。若換常人必不敢如此走法,齊良一則藝高膽大,又目睹老頭好些奇跡,心生信仰,看完便照所說上路。因知盜黨在當地勢力甚大,廣有貲財,官府多與勾通,並也不敢違忤。雖然好兔不吃窩邊草,本鄉本土,輕不作案。白晝殺人,決無人過問;但是沿途到處都是盜黨及其耳目,老頭先前又傷了不少他的徒党,行時也頗情虛。那知竟無所遇,安然走上偃師城外驛路大道,往洛陽、陝州一帶進發。齊良心念行速,又是日行千里的腳程;由早起程,除卻途中打尖,並未停留。傍晚行近洛陽,離城不過六七十裡;對於老頭所說,越發心安信服,便在鎮上尋一店住下。日夜奔馳,不免疲乏;料知前途不會有事,晚飯後安然就枕。這一睡竟過了頭,直到次日中午方始啟程。 路上遇一江湖中人,談起:昨日盜首手下徒黨,由閱鄉城外劫了一批客貨,中有一宦家之女蘇筠,同叔扶柩回籍,隨那一批客貨結伴同行。因貌絕美,被群盜殺死其叔,將人擄來,獻與盜首狗子為妻。正在強迫應諾,忽一姓白的矮老頭,登門尋事,說所劫女子蘇筠,是他一個姓齊師侄未過門的妻子。乃叔為人奸詐,死有餘辜,他並不管;只是此女卻須交他帶走,送與姓齊的完婚。曉事的快將此女,連同所劫金銀獻還,將兇手支出,聽其懲治,卜餘盜黨還可從寬發落;否則,全數休想活命。 盜首師徒黨羽不下百人,奉派在外的尚有多人不在其內,多半俱是江湖上成名人物。平日縱橫黃河上下游兩岸,人多勢眾,凶威遠震,如何聽這一套?聞報全都大怒。立有數人奔出,先未把來人放在心上;出來一看,門外盜夥下人,因憤老頭話太強傲,紛紛喝罵動手,已倒了一大片,越發怒火上攻,拔刀就砍。 那知老頭本領大得出奇,哈哈笑道:「我今日本想稍為從寬,無如你們這班狗盜惡貫滿盈,只好為世除害了。」 說時,也未怎動手,上去的人不論多少,挨著一點,多半倒斃。一任刀槍並舉,鏢弩齊飛,眼看打在老頭身上,微聞一片極細密的金鐵交鳴之聲,休說人未受傷,連所用兵器也只剩了半截,甚或不見。只老頭身側地上散了好些碎鐵屑,而動手的人,不死必帶重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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