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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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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賊正在留心看他如何走法,暗中嫉恨,忽聽金標開口。還未回答,猛瞥見金標一腿抬處,先是一溜尺多長的寒光猛射過來,無巧不巧,將那懸掛鐵球的絲繩斬斷,鐵球立時下沉。只說敵人不敢走那豆堤,想要借此翻臉,但是對方手並未動,暗器怎會發出?急怒交加,百忙中見那寒光好像地上釘的三尖鋼刀,還未看清,就這刀飛繩斷、鐵球下落瞬息之間,呼的一聲,急風過處,耳聽金標笑說:「我真年老無用,大丟人了!」 聲才入耳,一條人影已由後面相隔一丈多的刀堤上面橫飛過來,微聞木架稍微一響,來人已帶著語聲曳空而過,落向橋的對岸,左手握著那把小刀,口裡含著那比嘴大好幾倍、又滑又硬的鐵球,轉過身子,朝著自己把手一拱,噗的一聲,口中鐵球當先飛來。隨又笑道:「多謝二位莊主厚愛,從此大家平安。區區寸心,只當借花獻佛,彼此都好如何?」 原來金標起身時節,腳底微一用力,便將尖刀帶起一把,照準鐵球上面絲繩打去:就勢右腳搭向左腳,乘著抬腿縱起之勢,借勁使勁,冷不防施展當年絕技平飛過去,右手將鐵球抓住,左手連刀接到,同時反手在兩面木架上輕輕一按,越發得勢,就此越橋而過。中途再將鐵球含在口中,用足真力,隔橋回敬過來。暗中施展本領,表面卻借話點醒,表示最好從此互不相犯,各保平安。 因其動作機警神速,出人意料,陸升雲只管全神貫注在他身上,並未看出他的手法,照此情勢,極像敵人認為豆堤不值一走,有心賣弄神氣。妙在唐鑒剛前面跑回,到得稍晚,被花樹擋住目光,也未看出,等到瞥見金標隔橋飛落,鐵球早含在嘴上,並還用真氣反噴回去。球雖空心,也有好幾斤的分兩,又是扁蘋果形,這樣一個圓滑堅重的東西,對方起步雖未看出,但那一條小橋也有一丈多寬,竟能平空縱起,含了鐵球直飛過來,落處離橋有好幾尺,不是內家真力到了上乘境界決難辦到,金標取巧之處絲毫不曾看出,不禁大驚。 唐鑒人更陰險,見內弟陸升雲已將鐵球接過,面現不快之容,恐其冒失,忙高呼道:「二弟快些過來!我們非但今日甘拜下風,便是將來也不會練到這等高明地步了。無怪人說郝武師一身驚人本領,所向無敵,數十年的英名果非虛語。你快到前面招呼他們送禮的人,只將衣履程儀奉上,別的郝武師都用不著。我陪客人說上幾句話,隨後就去。」 金標一聽,便知前途還有埋伏,甚而倚仗人多,借請教為由亂髮冷箭暗算都不一定。自己一時急智,心靈眼快,手法又巧,恰將二賊鎮住,先又走了一段刀堤,不算無能,只當自己不耐煩瑣,想早起身,有意施展,就此混將過去。回憶前情,真個險極。 陸升雲走後,唐鑒便朝金標拱手賠話,所說都是不三不四、又像內行又像空於的江湖話。金標此時業已識破好謀,看出二賊有意做作,但也不肯叫破,彼此謙謝,一路說著口是心非的虛套,不覺走到後園門外。 金標經此一來,自然格外謹細,人還未到,便見前面,乃是大片樹林野地,門外橫著一條護莊河,明有一座吊橋,主人卻推橋壞,不曾放落。那護莊河又深又闊,和大城壕差不許多,兩岸相去,正面一帶竟達兩丈以上,對岸林木陰森,野草荒涼,亂石林立,前途兩裡還有一片危峰峭壁,形勢甚是險惡。想起那日曾在後莊口外賊黨所開酒店中坐上片刻,因恐打草驚蛇,不曾往這裡來,想不到富貴人家的子弟做起盜賊,心思這樣周密,比江湖上的巨賊大盜更凶更陰。 心方尋思,忽然瞥見兩面樹林中刀光人影閃動,做一條線,分往兩旁退去,道旁擺有兩張桌子,上面放滿各種華美材料和許多銀子,小塔也似堆在那裡,另一桌上放著酒杯和一身講究衣履,本有八個少年男女賊党對立守候,陸升雲已由別路趕到,也未看出所行途徑如何繞去相隔丈許的莊河之內。倏地一亮,定睛一看,才知二賊所說臨時搭成送客的護莊橋,乃是許多明光耀眼的長矛連成,下面橫著兩列木樁,每根樁上立著一個少年賊党,手持長矛,矛尖根根向上。知道二賊還不死心,想要看他腳底功力。 自家本領稍差絲毫,休說別的辣手,便這一關也難渡過,只得忍耐到底,表面鎮靜,笑語從容,剛把真氣暗中一提,唐鑒已把手一拱,笑說:「我們雖想瞻仰郝武師的本領,自家功夫卻是極淺,所以始終不敢奉陪,許多失禮,還望原諒。好在並非比鬥,想也不致見怪。我弟兄至親骨肉,情如一人,惟恐迎送不周,特意分頭歡送,這座浮橋專為郝武師搭成,小弟還是不能過去。我陸二弟已在前途舉杯相待,井有一分微意,以備途中不時之需。恕不遠送了。」 金標見那一堆銀於,少說也有三四千兩,如其全數取走,暗示真個化敵為友,從此便算入了賊夥,只肯代他把已失去的場面挽回,成了對方死黨便可無事,否則從此成仇,決不甘休。暗罵:「狗賊!你裝外行,我也糊塗到底。」 聽完更不多言,把手一拱,略說了幾句外場話。因防賊黨暗算,借著和主人對揖、背向莊河之際,猛一抬身,身形微微一擰便是一丈多高遠,縱向那高出地上五六尺、矛尖搭成的浮橋之上。 這次換了身法,一開始便施展登萍渡水的功夫,貼著那百來枝長鋒矛尖搭成的長橋,雙手反掌向下,隨同前進之勢,微微顫動起落,比飛還快,晃眼把橋走完,踏上實地。初意對頭陰險狡詐,怨毒已深,也許走到途中,下面賊黨故意把矛一撤。到了對岸,覺著這些小賊均非尋常,只管單手持矛,淩空直立,所過之處。連矛尖均未稍微晃動。這類登萍渡水、走刀山的功夫,雖是太極門中絕技,開頭業已試過,因有主人暗中使壞,假裝陪客說笑,時緩時快,走的人力量稍微不勻,刀便非倒不可,功夫差一點的,連腳底也被刺穿,早知對方並無別念,還可從容一點,二賊此舉是何用意?心念才動,陸升雲已在前面笑嘻嘻迎將上來,手持酒杯奉敬,賓主對飲三杯。 金標看出壺只一把,主人並還先飲,知道內中不會有毒,照此情勢,對頭好名之心甚於性命,用意本領業已看出幾分,自己還有許多本領高強的老友等在外面,二賊顧慮太多,至多使我當面丟點小人,受點惡氣,此時決不會就下毒手。剛剛稱謝,一飲而幹,陸升雲便令賊黨將禮物搭來,準備打成包袱,裝箱送走。金標忙照江湖上的過節婉言推謝,並露出真要看得起他,彼此將來均可來往,無須這樣厚賜。說時,唐鑒忽又趕來,突由樹後出現,也未看出怎麼來的,見面笑說:「郝武師既不賞臉,我們弟兄也不敢勉強。尊鞋已舊,請將這雙新的靴子換走。略表微意,再要不肯,作為暫借,將來彼此交還,留作紀念,使我弟兄不忘今日之事,從此心生警惕,學做好人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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