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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回 鐵硯峰飛叉擒鬼老 紅菱嶝烈火煉梟魂(5)


  當下鬼老毒念重生,悄對胡堅道:「如今仇人全陣現出,門戶已被我看清,必須搶上中央法台,將小狗手中令牌破去,方能脫險。仇人防禦周密,頗多變化,事機神速,我如前往,他兩旁埋伏發動,你必抵禦不住,我又無力兼顧。為今之計,只有由你用我所傳隱形飛遁之法,突出不意,連傷臺上小狗,帶奪去他那手中令牌。我一面抵禦仇人埋伏,一面為你防衛,才可保得無事。臺上飛叉雖然厲害,有我法寶,足能抵禦,無須害怕。我料仇人隱伏陣中者尚多,我師徒此時大勢已去,報仇之事,只可俟諸異日,即便僥倖破了全陣,也須防他群起夾攻,不可逗留。事一得手,立即隨我往東方生門逃走,一出此陣,便不怕他了。」

  妖徒胡堅雖知鬼老平日兇狠陰險,照例只說一兩句話,令出必行。這時忽然說了這許多,詞意神情均較親切和善,不似往日殘暴嚴厲之狀。如非事急相需,要自己為他賣命,便是笑裡藏刀,另有陰謀。無如妖徒對於陣法更是茫然,除聽鬼老調度,別無他計。明知此舉兇險,總想同類只己一人,妖師任多兇狠,故意將他送死尚不至於。胡堅又看出臺上行法少年正是那日在且退穀中所遇騎虎少年雷迅,僅是凡人。身後女子,昨晚曾見她隨在敵人一面,與師父同黨鬥法,雖有幾件法寶,但也難傷自己。照此情形,分明敵人不夠分配,以為法台雖關重要,只是如法施為,無須對敵,所以連這樣毫無法力的常人也找了來。看那女子在旁護法,情虛膽怯,可想而知。師父因不認得那少年,疑此陣神奇厲害,以為艱難。只要臺上飛叉他能抵禦,殺此少年,奪取令牌,易如反掌。還覺可以邀功,聞言立即應諾。暗喊:「師父留意,弟子去也。」

  鬼老知那法台決走不上去,本心是想拿妖徒試驗,雖然假裝相隨同進,實則虛張聲勢,身仍未離原地。欲待觀察妖徒前進,有何變化,相機覓路遁走。哪知白害了妖徒,仍救了不自己。心勞計拙,終受煉魂慘報,形神皆滅。

  妖徒原是隱形前進,外人決難看出。哪知身子飛出兩三丈遠近,猛覺兩邊旗門齊往中央合攏,眼前奇亮,身子便被青光罩住,如被重棉緊束,四外有絕大神力壓來,絲毫不能動轉,才知上當。心還妄想妖師救援,剛強掙著急喊一聲:「師父!」

  光中遙望對面主持法臺上的少年將手中令牌朝己一揚,青光忽轉紅色,烈焰熊熊,焚燒起來。妖徒是生魂煉成的形體,法力又不如鬼老,自然禁受不住。偏生方、司諸人痛恨妖人,不肯發揮火遁全力使其速死,只管緩緩煉去,眼看元氣消鑠,形神一點一點煉化,慘號連聲,求死不得。諸人見妖徒已被制住,各以全力對付鬼老,也不去理睬,任其自食惡報。

  這裡鬼老瞥見妖徒才一飛出,便被紅色光華罩住,陣勢未怎變動,白葬送了個心腹徒弟,逃路門戶仍看不出。還不知道自己也在中央旗門之下,無異魚游釜中,只等火發,稍為行動,立生出絕大威力。以為只是肉身難保,逃出費力。自恃玄功變化,正在舍卻原體,用身外化身之法,聲東擊西,故作往東遁走,元神卻冒奇險往西方法台沖去。以為這類陣法多是以實為虛,那可逃之路禁制必嚴。

  當中一面只是法台樞要之地,防禦周密,不易攻破。那逃路多半就在法台後面,只要繞過去,便可沖出逃走。何況自己飛遁神速,元神又是隱秘飛行,敵人只顧那逃走的肉身,決想不到聲東擊西之法。並以全神貫注前面,法臺上疏於防備,吃自己順水撈魚,傷他一兩個解恨都是意中之事。鬼老心剛一橫,元神還未遁出,眾人見他久停中央旗門之下,以為陣中動靜相生之妙被其識破。方環首先不耐久候,大喝:「妖鬼還不上前伏誅,我們稍費點事,先下手吧。」

  方端聞言,便將法臺上奇門變化,生出威力,中央旗門立射青光。鬼老聞聲,料定仇人發動,來者不善,心中一驚,忙運玄功施展邪法,剛把元神隱遁出去,他肉身本定是往東方生門飛遁,還未飛起,便吃青光圍攏,和妖徒一般困住。鬼老見狀,又驚又慌,立即乘機往西方法台上面飛去。哪知仙法妙用,稍為行動,立生反應,自以為身形已隱,其實早在對方洞察之中。

  這時石明珠已到了臺上,見鬼老分化元神,隱形逃竄,有心使他難過,暗囑方端先不下手,只將旗門轉動,引他在陣中亂竄急飛,卻不讓他飛出去。鬼老飛逃了一會,見法台仍在前面,回顧身後肉身,已被烈火環燒,快要燒化,相隔仍在兩三丈左近。不由心驚膽寒,無計可施,只得改變方向飛逃。哪知用盡方法,上下四外一齊飛遍,始終仍在原地。除四方旗門包圍,煙光變滅外,別無異狀,也不見有人出來。鬼老知是玄門中的顛倒奇門挪移遁法,越飛越情急,性毒心橫,妄想把所有法寶連同邪法一齊施為,以圖一拼。猛聽一聲雷震,身後肉身立被雷火擊成粉碎,化為一片黑煙,在焰光中一閃而滅。同時五座奇門齊隱,上下左右連同身後俱是青紅二色的光華烈焰,齊朝自己湧壓上來。

  鬼老知道陣中乙木、丙火二遁威力已然發動,那最厲害的禁制必在前面,欲逼自己上前送死,所以單把法台一面空出。照此情形,暗中不有能者,也必有對頭剋星。如若往前拼命硬沖,即使能脫羅網,受傷一定不免;如不一拼,木火相生,威力至大,休說久了元神被其消爍,長此相持,幹吃虧苦,也不是事。先前只說身外化身,玄功變化,只舍肉身不要,至多費點心力,稍為受傷,大體無妨。卻不料陣法如此神奇厲害,元神竟為陣中神光照定,不能隱跡,一任飛遁如何神速,仇人只將奇門隨時略為轉變,逃出直是休想。

  最苦的是身在禁制之中,除卻勉強抵禦外,要想還手,已是無效。驚弓之鳥,心一遲疑,打算先不向前,暫時拼著真元損耗一些,且憑本身法力,與木、火二遁相抗。同時仍將殘餘的幾件法寶準備停當,再假裝禁受不住丙火烈焰,被迫向前,不問有什埋伏,突然暴起,給他一個迅雷不及掩耳。同時以全力施為,向仇人發去。此著雖是犯險,卻可死中求活。只要除去一個仇人,所守門戶無人主持,自然現出,稍見縫隙,立可沖逃出去。

  鬼老正在暗運玄功,一面抵禦,苦苦相持,一面暗中施為。猛聽身後一聲斷喝,突地紅光耀目,精芒電射,罩上身來。方覺有異,百忙中回顧,見一少女駕著劍光,手持一柄神斧,斧間上發出大半輪紅光,帶著五色芒角,當頭揮到。看出是先在陰洞地穴外面交戰的少女,那手中神斧乃是自己的剋星。初會時還可無礙,這時身在木、火二法包圍之中,好些邪法俱難施為。又在匆促之際,如何抵禦?亡魂皆冒,哪敢抵禦,更無暇計及前途兇險,怪嘯一聲,慌不迭往前逃去。因變生匆促,一任鬼老飛遁神速,仍吃斧光掃中右臂。負傷情急,正往前竄,百忙中猛又瞥見對面台前現出一個道童,在一幢白光之下戟指怒喝。心中憤極,剛剛張口,所煉邪氣還未噴出,只聽道童口才喊得「妖鬼」

  二字,手揚處,臺上數十枚碧森森的光華已電射飛來。情知不妙,不顧傷人,忙噴口中邪氣,想要抵擋。

  說時遲,那時快,他這裡口中邪氣剛剛噴出,身上忽然一緊,似被什麼東西吸住。大驚回顧,心神略分,那數十柄戮魂飛叉已刺上身來,當時全身不能轉動。卻由身後跑來一個道童,一個少女。定睛一看,元神已被二三十柄戮魂飛叉釘在一面法牌之上,緊跟著又是兩聲迅雷過處,陣法全收。妖徒胡堅也已現形,同樣被飛叉釘在另一法牌之上。那兩面法牌一經施為,大約七尺,寬約三尺。飛叉將妖鬼釘住後反倒縮小,長只尺許。碧光卻是分外晶瑩,奇輝映目。胡堅身上共只釘了四支,鬼老從頭到腳全身皆被叉釘緊,最是厲害,單頭上便釘五柄,幾被碧光遮沒。

  其實多大神通變化的妖邪元神,只要被法牌神光吸住,釘上三四柄飛叉,必無走脫之理。似鬼老這樣,至多釘上七柄飛叉,便痛苦難禁,不能轉動,本用不著這許多。只因司明沾染了一點邪氣,石、司二女接應稍遲便無幸理,方、石諸人同仇敵愾,越加忿恨。本心還要用木、火二法的威力使鬼老師徒元神多受酷虐,再行下手。嗣見司明在乃姊護持之下,隱在鬼老身後咬牙忍受,惡寒冷戰之狀,好似難耐。鬼老法力較高,不比妖徒不禁木、火二法侵爍,仍能勉強支持行動,看不出過分苦痛之狀。

  方、司二人知道憑此陣法,只能使其被困就擒,終須帶回紅菱噔去,才能消釺他的元神,使其滅亡。方環一聲號令,便即發動。因恨極了鬼老,那三十六柄飛叉,先給胡堅頭上前心雙足各釘了一柄。心想:「此叉名為太陰戮魂,乃妖魂的剋星,多中上一柄,必多有一柄的威力,就不能將妖鬼形神消滅,至少也令多受好些痛苦。」

  便把下餘三十二柄全朝鬼老發出去,除固定七處要害外,凡是穴道關節之處,全給釘滿。跟著方環如法施為,將手一指,叉尖上碧焰便愈強烈,即此鬼老已難禁受。方環意仍未足,又發出大片神火,連法牌帶二妖鬼一齊籠罩。鬼老自知惡報臨身,萬無生路,無奈面上兩目口鼻俱被飛叉釘住,陰火焚燒,無限痛苦,連想毒口咒駡幾句都所不能,只在鼻孔裡不住慘哼。眾人也不理他。

  一切停當以後,因押著二妖鬼,還有許多法器,司明又中了一點妖氣須人護送,便把人分開行動。由方環、司明、司青璜、石明珠四人押著那兩面法牌回轉紅菱噔。司、石二女等將二妖鬼護送到後,銀髮叟如允方環、司明二人回家小住,便與同歸;如因化煉鬼魂須人侍壇,不能分身,司青璜也必約了石明珠同回且退穀省親,就便與眾人作一小聚。

  裘元惦記父母,又以甄濟回家時忘了叮囑,到家必要說起自己涉險經過,恐二老驚憂,急於回家一行。原想事完到且退谷與雷迅和方、司、雷三家父母見一面,稍為晤談就走,無奈愛妻南綺和縹緲兒石明珠至交姊妹,久別重逢,彼此都有不少話說。明珠和乃姊舜華更是患難莫逆之交,此次離開武當,便為尋訪舜華,曾去長春仙府未遇。初會南綺時,以為她姊妹分別已久,甫綺和裘元同奉師命在外行道,平日又多步行,姊妹二人不會在一起。恰值裘元被陷,南綺心情惡劣,見面不多時,便和呂靈姑同往峰陰妖窟,語焉不詳。等救完裘元回來,石明珠已被友人約往金鞭崖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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