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青城十九俠④ | 上頁 下頁
第八十八回 苦憶箴言一老懷仇離遠嬌 難收神物眾仙失計縱山僧(3)


  朱蘋道:「前途海面空曠,並無陸地,只離此九百里有一礁石,大約數十畝。四位道友落在上面,又遇大仇強敵。內中二位本在受傷昏迷,只有一個羽衣星冠的道友和那青光護體的美女,又要保著受傷同伴,又要迎敵仇人,情勢甚是狼狽,我三人過時發現,隱身下去觀看,見雙方鬥法甚是激烈,敵人法寶十分厲害。如換別人,早已上前相助。因那仇敵乃赤臂真人連登,以前本有數面之緣;那四位道友均似散仙一流,不知來歷。愚姊妹隱居青門島,清靜已慣,不想亂管閒事。連登素來又無故不欺善良,遇事多少總有幾分歪理,為此躊躇不決。嗣見那兩位道友實是不敵,我三人俱愛她們不過,眼看形勢十分危險,正商量姑試出去解圍,相機行事,忽然一道經天白光閃電般飛來。這時二道友已為連登所放烏金色寶光所逼。白光一到,便將連登的烏光隔斷,現出一位前輩道長。

  我以為連登素恨人管他閒事,何況對方又是他的深仇大恨,來人這等行徑,決不甘休,必有一場猛鬥。哪知連登竟然知機,只氣呼呼地看著來人說道:『這也有你的事?』那個道長卻沒火氣,微笑說:『道友何必負氣?小道尚有話說。』言未了,連登已經逃走。那道長望空微微歎了一聲,也沒再說。你那二個道友過去行禮相謝,才知這個道長竟是住在香蘭渚的甯一子老前輩。他把傷人看了看,聽那口氣,前在香蘭渚別時,去的人各給一丸靈藥,任何傷毒皆可醫好,能救修道人一次大難。

  大約當初送藥之時,見諸位道友多半早晚各有一次大難,但是有輕有重,所受苦難不同。因被神火燒傷的女道友定數有此大難,見天一真水難收全功,諸位道友以為此藥不能醫治,又在臨敵急迫之時,一時疏忽,未取一試,致受若干痛苦。其實在那靈藥內有千年香蘭所結之實,加以千百種靈藥制煉而成,功能起死回生,靈驗無比,如早使用,早無事了。

  說時,又以中毒箭的一位無此靈藥,另送了一包,分別照法服下。本來即日就好,因為延遲了時間,尚須靜養七日。且恐連登還不肯甘休,醫好之後,便由寧一子和未傷的兩個一同護送,往玄龜殿散仙易周家中去了。我三人先未仗義拔刀,有見死不救之嫌,羞於出見,不曾現身。哪知早被寧一子看破,行時暗中指示玄機,才行飛走。等愚姊妹想起此老,乃是一個最善良的老人,應當拜見請教,要想出見時,遁光很快,已來不及了。」

  眾人聞言,這才放心,隨同往磨球島上飛去。到後一看,火行者等為首尋仇諸人早已避開,只五火使者和一些道眾在島旁樹林之中相候。見面請往離朱宮前平臺之上落座,宮中侍者送上靈泉異果。眾人見那平臺大約十畝,一色深紅寶石修建而成,晶光四射,照眼生輝。外景如此宏麗,宮中景物更不必說了。互相通名禮敘之後,五火使者便說适才又奉乃師飛書,斥責火行者等為首發難諸人怠忽師命。現由寶鏡中看出形跡,命往地底火室侮過待罪,等到回山再行發落。隨又說起各方師門友誼,不應如此,現既有人出頭,理應釋嫌修好。

  眾人由陳,石二人為首,各人都很客氣,並同起立,望空暗謝少陽神君寬洪大度,不咎既往。五火使者等雖與火行者不和,到底同門義重,尤其此事大損島上威望,師父為人向來甯折不彎,不知此次為何如此自謙,惟恐門人不肯甘服,並還下了兩次飛書嚴令。師命難違,不敢不遵,心中卻是不快。便火行者等受責待罪之言,一半也是托詞。及見眾人這等客氣,一面謝罪,一面說出被迫還手,勢不得已之苦,覺得實是火行者理虧,庸人自擾,自己易地而居,也必如此,不能怪人,才把內恨消除。

  李洪也要開口,吃小寒山二女以目示意止住,也代致了幾句道歉之辭。最終方由陳文現細說來意,取出靈嶠三仙和妙一真人手書仙柬,囑等少陽神君回山面交。又告以西極教仇恨已結,此輩最重彼教聲威,結仇不解,百計報復,自來不計危亡,磨球、青門二島從此多事。好在相離不遠,雙方可以望見,以後務要約定,互為聲援,不可疏忽。等神君回來看完書信,自有安排。

  五火使者謝了指教,便和陳文現說:「玄陰真水現被西極仇人得去,如用他教法術再一加功祭煉,便是三陽真火剋星。加以丙火真精所化靈蛇,因師兄火行者行事冒失,只圖傷敵,將它化作三陽神雷。如照平日,只不過靈蛇受點痛苦,復原甚易。不料對手太強,先被五丁神斧斬了一條,耗去不少精氣真元,修復已難。最通靈的一條化作神雷,出去就遇見佛門至寶,元氣連耗帶散,最終又被玄陰真水圍住,受傷很重。就家師回山重煉,也非短時期內所能復原。李道友所發玄陰真水,如被蒼虛老人收去,也可減卻它很多靈效威力,偏又遇中途收了赤屍之氣退走。後來家師飛書到來,火師兄又不合心急疏忽,向眾同門告知,雖是本門傳聲之法,仍被西極仇人聽去。

  他見家師來書附有大荒二老靈符神光,便已留心。再一聞知陳、謝三位道友,不只為雙方作調人,如見彼教猖狂,並還要助本島把他們趕出。青門三仙又複義氣相助,他勢越弱,情知難得公道。再若戀戰,不特多樹下許多大敵,並還要吃大虧。再如將李道友所發的一些真水失去,便連異日報仇全無指望,為此急忙收了真水,逃回山去。彼教量小排外,有仇必報,寧死不止。家師歸期無定,眾同門道淺力薄,非其對手,防不勝防,後患實是不可設想。縱有青門島上的幾位道友為助,終無得勝之策。適見李道友發水時,持有彼教中鎮山之寶閻羅奢缽盂,內中真水也未發完。

  彼雖邪教,李道友曾與論交,並無仇恨。借人之物,自己本不便扣留。但當初取水,本靠道友的佛法至寶相助才得成功,分潤少許,於理無虧。況以前又不知彼教是如此行徑,何妨將真水取出,能暫留借於此,固大佳事;如其不能,也請帶回去收藏,只將缽盂交還,釜底抽薪,免使持以濟惡,似屬情理兼盡;再如不願,亦請少留時日,等家師回山,再行交還,便不怕他了。自身法力不濟,難禦外敵,轉而求人,中心實是慚愧。只因敵強責重,為什萬全,迫不得已,恃在師門交情深厚,乃有此不情之請,不知諸位道友以為如何?」

  李洪覺得此舉有欠光明,不是丈夫所為,老大不願。方欲拒絕,陳文礬卻知少陽神君門下人等對西極教怨毒已深,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竟不惜自貶身價,用些甘言,把缽中余水留下,以便日後行那毒計,將西極教一網打盡。見李洪面色不善,此役本李洪一人行強魯莽,惟恐話不得體,又勾起舊怨,忙先笑答道:「道友,你當缽中還有餘水麼?西極教何等狡猾,起初利用李道友發難,等雙方大仇已結,他再出面,明為朋友,實則陰收漁人之利。此缽乃他教中三寶之一,與三老本身心靈相通,休說外人不能據為己有,便他借與,用時若違他意,也必不生靈效,甚或為害。家師與妙一真人書上已有制他之法,無須乎此。

  至於恐他乘隙來侵一節,他自立教以來,休說教中長者,便他行輩稍高的門徒,也從未經過今日這等慘敗。誠然仇深恨重,勢不兩立。但他知道諸位道友並非弱者,今又加上青門三道友,更有枯竹老人靈符,短期內如何敢於輕舉妄動?此時他以心計雖被人識破,但與李道友訂交之前並無嫌隙,又想留日後相見之地,仍以朋友之禮相待,不將此寶收回。聽憑李道友日後面交,所以此寶還在手內。否則似李道友的法力,雖不至於受傷,早已化去無疑的了。此舉招人輕笑,徒損令名,幹事無補,萬使不得。道友如不肯信,可以當時試驗,就知道了。」

  五火使者等宮眾暗忖:「法寶為本主人收回化去,尚在意中。內中真水明明未用完,李洪又知用法,怎會涓滴無存?」

  聞言未免半信半疑。小寒山二女看出宮眾不甚相信,便對陳文現道:「陳仙子,一個旁門也有如此神通,如非眼見,連我也難以置信。左右空閒,倒不如看他如何取回,大家開個眼界。洪弟素來喜事,免他日後親身送回,又生出枝節。你看好麼?」

  陳文璣知她用意是在兩全:既免宮眾疑心,又省李洪再與西極教徒交往,笑答道:「我料如此也說不定。我們不必在此,可同去前面空曠之地試上一回,就知道了。」

  五火使者等一千宮眾本覺陳文現言之太過,不甚相信。眾人也欲一廣見聞,齊聲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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