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青城十九俠④ | 上頁 下頁
第八十八回 苦憶箴言一老懷仇離遠嬌 難收神物眾仙失計縱山僧(2)


  「西極教和少陽神君師徒互相嫉恨已久,只未公然發難。見李道友如此神通,正好暗收漁翁之利,妄想將磨球島真火收去,逐走少陽師徒,光大門戶,獨佔西極全土。李道友只圖真水可以制火,便照計而行,帶了真水前來。西極三長老連同好些得力門人,便暗中尾隨,相機發動。本來玄陰真水眼看就要成功,忽被蒼虛老人用九煉赤屍之氣圍住,那火又是丙火真精,靈蛇所化,不但不能消滅,因水為赤屍所包,轉成了裡應外合,真水竟被煮沸。如非蒼虛老人也存妄念,欲收此水以為己用,只消三日三夜便可煉幹。固然所去不過全數十之二三,一則可惜,二則異日重煉此水要減去若干靈效,再想收制三陽神火,力便不足。西極三長老一時情急,乘著少陽師徒離島而出,蒼虛老人全力對付強敵,島上空虛,欲去靈焰潭毀滅火源根本之地。不料島上尚有五火使者,均非弱手,這一阻攔,蒼虛老人也就趕回,將他們趕走,險些鬧出事來。

  「依我本意,早來些時,西極教便許不出手。只因在峨眉時遇見大方真人,力說今日之局關係定數,人力徒勞。原來西極教教祖悟徹玄機,自知所習非佛非道,似是而非,再煉多年,成就也只如此。為求正果,於是發動真火,自焚轉劫,以期再生轉入佛門,尋求正果。為想維繫教門人心,堅其信仰,以為轉世再來,改定教宗,重興彼教,當時施展法力,故示白日飛升靈跡,連他門下掌教的三個嫡傳愛徒均被瞞過。誰知弄巧成拙,轉世之後,雖然得為高僧,但以發願大宏,至今尚未圓滿,不能重返故土。而西極教氣數已盡,近數百年來日益驕妄,貪嗔忌刻,自前輩諸長老起,以及末代教徒,十九行為乖謬,倒行逆施。

  此次正是彼教劫運。現在前古玄陰真水已為所得,以為少陽神君在他臥榻之側,不容並立,暫時如不發動,日後必為離朱宮師徒大患。齊、朱二位真人與甯一子諸位,以彼教遠居西極,雖然天性剛愎,忌諱大多,有怨必修,人如犯他,永無休歇,但彼教規至嚴,操行尤苦,從不無故犯人。只有兩次,因為無知觸他禁忌,大修其怨,人已避逃,兀自窮追不捨,終於趕來中土報復,將兩個得道多年的散仙,連同門徒七人害死,幾乎連元神亦為所滅。此外惡跡無多,教徒又眾。齊真人等憐其修為不易,欲為免去此劫,等那轉世祖師歸來度化,也不過是本著一念慈悲,姑盡人事而已,照著目前情勢,分明定數難移,莫可挽回。

  我們因聽大方真人叮囑,謝家姊妹又想稍為磨練李道友,因此晚來了一步。适才正想勸說此老,面交家師手劄,不意謝家二妹不忿他狂謬,先走出去一片冷嘲熱諷。此老自是難堪,怒極之下,暗中連用兩次陰毒法寶,俱為無相神光不壞身法所破。說又說不過,鬥法又非敵手,雖然迫於無奈,借題遁去,看那去時情形,並未甘服,心中怨毒已深。但盼他歸途看了家師手劄,幡然悔悟,就此回山避禍,還可無事;如逞一朝之忿,這場劫運恐比前三次天劫還難避免呢。」

  謝纓笑道:「如非洪弟喜事任性,今日事已早了,這蒼虛老人千餘年道行,西極教下那麼多的修士,怎會因此斷送?我佛慈悲,我爹爹也教你如此麼?」

  李洪道:「大姊,你怎也和二姊一樣刻薄我?你們也有朋友,以前不是也愛管人閒事麼?我這還是奉了師命,下山行道,才到四處走動。你們剛到小寒山不久,便瞞了師父,和那癲尼姑同去幻波池惹事,不比我更淘氣麼?如今卻來說人。我只照情理,分邪正,不背戒律師教,他們定數應劫,與我何干?又不是我害他們的。」

  謝琳道:「洪弟,你真會胡說。我們去幻波池,乃是明知豔屍為妖邪,當然應助良友一臂之力,師父法力高深,豈能隱瞞?我們前往,分明許可,你不知西極底細居心,又未能分出蒼虛老人善惡。前者謬托知己,為人所愚;後者以為只是旁門,便可誅殺,妄用巨靈神掌,豈非荒唐?如何能和我姊妹比呢?」

  李洪紅著臉,還要爭論。陳文現道:「西極教人已退走,等那三人到來,再到磨球島,照齊真人之言行事吧。」

  眾人見陳文璣只是暢談,不再收拾殘局,本覺奇怪。聞言側望,只見二三十道光華,正往西極嶺來路遁去,轉眼不見,空中真水真火與赤屍之氣互相連接的大光團也已不見,只剩半天烈火紅光,隨著火行者等宮眾,往磨球島上飛去。同時對面飛來三道光華,轉眼近前,現出三個天仙般的女子,都是霧鬢風鬟,雲裳霞裙,玉骨冰肌,光豔照人。內中一個年紀較輕的豐神朗潤,尤為獨絕。神情都是一般嫻雅莊重,連石玉珠那麼交遊極廣識人最多的,俱未見過。謝琳先開口道:「三位道友可是青門島主麼?」

  三女點首應諾,隨即通名禮見。眾人才知來人乃昔年紫雲宮舊主,現在隱居磨球島西青門島的初鳳、慧珠和原在島上隱居多年的一位女仙、青門仙子朱蘋,好生欣慰,各道仰慕不迭。

  眾人方欲詢問經過,忽聽陳文璣對三女道:「我以家師不喜與人結怨爭鬥,西極教中人一與成仇,便會拼命糾纏不休,前仆後繼,雖彼災難將臨,何苦自我發難?並且他對李道友雖是利用,並無惡意,又是訂交於先,同仇敵愾,焉可倒戈相向,強令退去?而少陽神君與家師和峨眉、青城兩派均有交誼,便是石道友令師也是素識。今日之事,本由誤會而起。火行者等宮眾先已受挫,蒼虛老人去時以為我們既來和解,必為火行者等出力,又知三位道友小蓬萊之遊此時必歸,少陽神君師徒本皆相識;而西極教徒驕恣強橫,專喜排除異己,夜郎自大。磨球、青門兩島相去匪遙,耳目也可相及,磨球如被西極教占去,青門必不見容,唇亡齒寒,從此多事。

  三位道友見火行者等力絀勢窮,理無袖手。我們既是兩俱不能偏袒,只可取一點巧,在此閒談相候,等三位道友歸途路過,假手鼎力,暫息此爭。適見西極長老僅被三位道友小挫,便率門人引退,三位道友與我們俱是初見,複承寵迎,均有原因。西極三長老當是自料無什結果,與其強為所難,自取傷亡,還不如全師而退,徐圖大舉,異日捲土重來,自在意中。火行者等宮眾也竟在原島相待,莫非也都省悟,消去嫌怨,不再興戎了麼?」

  初鳳答道:「我三人到時,鬥法正盛,慧姊心性和易,先向雙方勸解。西極三長老不聽也罷,竟以惡語相加,我三人才助火行者等動手。剛占得上風,勝負尚難定,火行者忽接少陽神君神火飛書,並還附有少陽神君好友、大荒山無終嶺枯竹老人一道青竹靈符。火行者接到後面容大變,似頗擔心,暗中行法,傳語同門。不知怎地會被西極三長老聽去,只朝我們說了一句『再行相見』,把手一揮,立即退去。

  我三人本是受激而發,並非有意為敵。火行者等宮眾又得乃師飛書警告,不令窮追,速與諸位道友言和,一切俱候神君回島,再聽訓示施行,力戒躁妄。對於前事,大加申斥。神君法嚴,令出必行,休看火行者得寵,一樣也不敢稍為怠忽,因此俱未追趕。火行者等素來性驕,不肯服人,先吃了諸位道友的虧,師命又不敢違背。儘管來書有陳仙姑與謝家姊妹來作調人之言,但是上來便將蒼虛老人破法逐走,此時聚在一起旁觀,又不過去,不知諸位道友是何心意,不好意思過來。我三人見他們面有難色,自思諸位道友雖然素昧平生,神交已久,何況神君來書已經說明陳、謝三位道友來意,諒無見拒之理。為此不揣冒昧,來此請諸位道友同去離朱宮中小坐,就便了結今日這件公案如何?」

  陳文璣道:「此次雙方誤會,原是定數。如非火行者警報告急,少陽神君與大荒二老煉法正在緊要關頭,不及仔細推詳,向蒼虛老人告急求救,也不致鬧得這麼大。諸位道友已都說好,便道友不來寵召,我們也要去呢。」

  眾人正要起身,石玉珠插口道:「呂、王幾位,一受火毒,一為蒼虛老人暗器所傷。剛才因見情勢險惡,已由展、冷二位道友各護一人逃出陣地,往歸途覓地暫避。呂、王各位傷勢很重,似非尋常道家所煉仙藥所能醫治。尤其呂道友的火傷,非少陽神君師徒不能醫好。看去厲害,連天一真水也只保她體內清涼,火毒不致攻心,神情委頓不堪。難得陳、謝二位道友在此,離朱宮眾又已代除心事,正好分出兩人,去將他們二人接回,由火行者收去火毒,並請陳、謝幾位道友施展法力,將道友救回復原,豈不是好?」

  朱蘋接口道:「石道友所說四位道友,可是三女一男,內有一位女道友相貌很美,身有青光保護,能發乙木神雷的麼?」

  石玉珠答說:「正是。道友何處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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