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青城十九俠③ | 上頁 下頁 |
第六十六回 旭日照幽花頓失陰霾登樂土 狂飆撼危壁突飛寶刀斬妖狐(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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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姑方在不解,一眼回顧洞外,又見白兔出現。趕緊追出時,這次雙方相隔比頭次更遠,白兔並已發覺穴中有敵。靈姑這裡追出,兔已縱向崖頂。跟縱追過崖去,人未到地,兔子已縱落,沒了影子。「二女將糧取走,靈姑別無掛念,一心一意想將那只白兔擒到手中。由此起,每日兩次,功課一完,便往桃林守候搜索。有時一去便即相遇;有時潛伏土穴口內候有一會,才見那兔由崖頂縱落,不遇之時甚少。每次均見兔在草地裡扒土為戲,好似掘洞,但都淺嘗輒止,鬧得桃林中尺許深大的土坑到處都是。幾次追過,那兔成了驚弓之鳥,後更發覺靈姑藏伏之處。來時用爪奮力扒土,扒沒多深,又複棄去,另換地方重扒。隨時東張西望,不時回顧,稍有動靜,便即如飛逃去。看去又是情急,又是驚惶,偏仍不斷扒土,好似非此不可。怎麼想,也想不出它每日必來扒土是何用意。可是靈姑飛行那麼快,竟會追它不上。最快時,也只人兔同落,眼看它鑽進松根堅石之下,無影無蹤,奈何不得。靈姑又想生擒,不舍用飛刀傷它。 似這樣一晃十多天。靈姑先還恨得牙癢,後來去慣,越看越愛,直以逐兔為樂。順便也去土穴呼喚二女,終無回音。中間有幾次遙見兔已出現,故作不知,遠遠飛向古松之下,潛伏守候。叵耐那兔靈敏異常,人未離開以前,竟無一次歸穴。靈姑最有毅力,執意非擒到手不可,用盡不少方法,終無效果。 眼看師父要回山,靈姑還是想不出主意。這日去得較早,忽覺地上新扒的土坑比昨日傍晚逐兔後回庵時多了好些。忽想起夜課之時從未來過,何不把夜課提前,來此一試?當日老早做完三遍功課,到了黃昏,先去桃林,將兔驚走。然後相好地勢,借著山石桃樹,把身形隱起。果然那兔以為靈姑又和往日一樣,窮追不獲,飛回庵去,放心大膽跑了出來。靈姑本意斷它歸路,藏處離崖頗近。見那兔由頂縱落,接連幾跳便入桃林,四爪齊施,遍地亂扒。扒不一會,又換地方,出沒幹桃林深處挨近土穴的一帶,來來往往,營營不休,看神氣比前些日還要急遽得多。 靈姑看了個把時辰,老是那樣,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當夜星月交輝。天色甚是明朗。忽然山風漸起,花影如潮,轉眼之間,滿天俱被雲遮,光景驟暗,頗有雨意。昏月隱現中,遙窺那兔扒得更為忙亂。忍耐久候,想出聲驚動,暴起捉拿,放出飛刀將兔圍住。不料那兔好似也畏雨至,急匆匆扒了幾處,不對心思,倏地箭一般由林中竄出,往崖頂一面縱去。靈姑忙指銀光堵截時,誰知那兔似為別的驚覺,勢比往日還要迅捷;靈姑又只想恐嚇,不肯傷害,未將銀光著地,竟被它乘隙由銀光之下平竄出去,沒有堵住小靈姑只得縱身飛起,越崖追趕,銀光照處,兔已首先縱了下去。如照往日,一到松根,便即穿石而入。這次不知怎的,到了根下,好似有所顧忌,欲下未下。 略一遲疑,回顧靈姑跟蹤追來,便不再往石裡鑽入,落荒逃走,疾如流星,晃眼沒入前面草地之中,不見蹤跡。靈姑又沒追上。靈姑因知松根是它巢穴,按著往日行徑,早晚必要歸穴,反正回庵無事,意欲拼著守候終夜蔔再試一回。見西首相對那松也有好幾抱粗,枝柯也極繁茂,相對那松只十來丈。兔被迫出甚遠,如在樹後藏起,等它回穴,當時能捉更好,否則先不驚動,且看清它進去動作,明日再作計較。 靈姑身剛藏好,天空陰雲已滿,風勢越大,一時萬竅怒號,勢絕驚人。那兩棵古松給風吹得全身搖撼,松濤大作,似欲拔地飛去。吹有一會,風勢稍減,倏然半空數十道金蛇一閃,雷聲殷殷,由遠而近。跟著便有又大又急的雨點降落,打向石地上,聲甚清晰。左側崖洞中的蝙蝠也被驚起,繞洞群飛,悲鳴不已,知雨快要下大,留則必受雨淋,意欲回庵。又覺凡是靈物,多畏雷劫。适才風勢才起,那兔並無人驚,急遽逃回,未始不是畏雷之故。風雷如大,勢必入穴歸根,時機正好,怎可惜過?那崖洞離兔出沒之處更近,意欲移往避雨。 靈姑念才一動,猛聽洞中地底轟隆一聲大震,滿洞俱是金光霞彩,一閃即滅,同時自己身後也亮了一下。跟著又是轟的一聲巨響,光照處,石地已然震裂,仿佛陷有一洞。嚇得那千百蝙蝠一窩蜂似沖風冒雨飛了出來。不一會,裂縫中冒出一幢火光,照得合洞通明,岩石都被映成紅色。眼看那火越升越高,漸漸離開地面,往外飛出。靈姑正在駭異,那火已飛到對面松樹之下。剛往下一沉,似要穿地而入,倏地眼前電光雪亮,緊接著震天價一個大霹靂,夾著栲栳大一團雷火直朝火光當頭打下。那火光似早防到,忽然分佈開來,化作一片火雲,往上飛去。」 那雷儘管一個跟著一個緊打不休,無奈火雲將它托住,越展越寬,轟隆之聲在自石破天驚,山搖地撼,終是震它不散。 靈姑膽大氣壯,知是雷誅妖物,並不害怕。先只向上觀看,正想是什麼妖物變化,只是一片火雲,不見別的形影?打算放起飛刀助雷除害,忽聽對面松樹邊軋軋亂響,石地也有碎裂之聲,再讓滿天迅雷四山回應之聲一襯,疑要地震,未免心驚,不禁探頭朝外注視。這才看出火雲之下,有一個二尺來高的嬰兒,通體火也似紅,一頭白髮,尖頭尖面,雙瞳碧綠,精光閃閃,四圍俱有火光圍繞。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正在樹下離地尺許淩空亂轉。雙手指處,上面火雲隨著增長,下面石地也跟著越裂越大。 這時雷聲越加猛烈,火雲雖然隨消隨長,未被震散,反倒升高,下面嬰兒卻是惶急萬分,一面行法急轉,一面睜著那雙碧光四射的怪眼東張西望。靈姑常聽師父說,這類煉就嬰兒的人物,大都功候甚深,不算准于他有利的時日,決不脫體飛升。道法也最厲害,如若遇上,務須謹慎小心,不遇機會,或操必勝之勢,萬不可冒失取禍。上面那麼厲害的天雷都傷他不了,可知難惹。師父不在庵中,遇險無人解救。略為遲疑之間,松下裂縫已有方丈大小,遠看仿佛頗深。嬰兒轉著轉著,猛往下一沉,直落穴底。靈姑疑他要穿地遁走。适才未將飛刀放出,若被他逃去,看那相貌獰厲,定必為禍世問。方在後悔小心過度,留下後患,嬰兒忽從穴底飛起,手上卻多了一個東西。定睛一看,正是連日所追的白兔,不過像是死的,不見動彈。後尾上還帶著一大蓬亂須,其白如銀,與樹的根須相似。 嬰兒抱白兔在懷中,端詳了一下,頗現失望之色。靈姑頓悟白兔果是靈藥變化成形,必早算出妖物要侵害它,日往桃林掘土,意欲遷居,不料沒有尋到,結果仍落妖手。但那白兔只能穿石人土,不會隱形,适才分明見它落荒逃走,何時回來,怎未看見?既因自己在自追逐守候了十多天,白受辛苦,又因此妖現已如此厲害,再服靈藥,豈不益發難制?心中忿恨。靈姑膽氣剛往上一壯,恰好妖物因所得未如所願,明知劫數未消,依然自恃多年苦煉功行,不肯吃那死兔。心中盤算靈藥複體之策,神志稍分,當頭猛地接連幾個大霹靂打將下來,那片火雲竟被震散了好些。妖物當時心慌情急,將口一張,又噴出一片火雲。無奈雷火中夾著金光,加了好些力量,第二層火雲才飛上去,頭層火雲已被震散多半,僅剩薄薄一層。尚幸應變迅速,未致迅雷打下。 按說妖物此時遁走尚來得及,偏是生性貪婪。火雲是他內丹真元,為想取那松下靈藥,吐出抵禦雷火,不料事未如願,反消耗了好些元氣,須將靈藥生吃,才能補償;就此遁走,不特補償無方,為保全身,還要損失加倍丹元,自覺不值。以為雷劫雖然厲害,但有時限,只要挨過,便可無礙。再加上還有別的希圖。意欲一面噴出丹元抵禦雷劫;一面行法使靈藥複體,變成活兔,生服下去。中間真個不行,再打逃走主意,只要能脫難,便有法想,不過費事而已,終有修補之日,愁它何來。妖物雖知昔年二松,眼前只見一棵,先頗有點疑懼。嗣見入穴取兔出來,終無動靜,雷火又極厲害,無心思索,也就撇開。他這裡既要全神貫注天空,還要行法使兔複體重生,當然不暇再計別的。 靈姑見他仰視手指,口噴火雲,嘴皮亂動,手中白兔已放在地上,毫未覺察有人在側,神情也極慌亂。暗想:「還不下手,等待何時?」 身隨念動,徑將飛刀放出。為防妖物厲害,格外加強,與追白兔時大不相同,一出便是百丈銀虹,電掣龍驚般朝那嬰兒卷去。跟著飛身縱起,以備萬一非敵,與身相合,逃回庵去。飛刀乃師父鎮山降魔異寶,即或不濟,也不致為妖所害。誰知藏身之處有人預為佈置,松和人已在适才金霞閃滅之際隱去,妖物沒有看出。飛刀何等靈異,相隔既近,又是蓄勢已久,出其不意,端的比電還疾。妖物腳踏白兔,正想等雷火稍懈,雙管齊下。猛見銀光照耀天地,自知不妙,剛驚叫得一聲,往上一縱,連人都沒看清,全身已被銀光圍住,立時絞成粉碎,青煙四散,白漿流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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