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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虎躍猿騰同探怪陣 雷轟電舞盡掃妖氛(3)


  等那東西鑽出,妖狐一看,竟是以前失蹤的同仇患難之交紅蟒,好生高興。因第一次紅蟒去害虎王沒有得手,證以連日經歷見聞,再命紅蟒往建業村去,無異自尋死路。起初想將妖陣設在西大林,那裡森林蔽日,四外高山峻嶺,人跡不到,既便行法,又不易為人窺破,只要將人誘往,即有成功之望。只是相隔建業村太遠,仇人萬一不肯窮追入伏,豈不枉費心力?最好中途再設一陣,由毒蟒代為主持,將所有惡毒妖法俱留為第二陣用。能勝更好,倘不能勝,毒蟒現了真形一逃,虎王定率猿、虎、雙猱追趕。等到引人陣內,再用妖法殺死紅蟒,役使妖魂,借它內丹奇毒之氣運用,仇敵就是大羅神仙,也禁當不起。

  妖狐陰謀打定,著意佈置一切,沒有往建業村去。徑和紅蟒先往中途白沙坪山窪平原之上,設下一處妖陣,授以機宜,留蟒坐鎮,約定到時發動,旋即回洞,適遇四虎等得不耐,心念顧氏兄妹,入洞窺探。妖狐自被陳惠迷了本性,善根盡掩,直似換了一副肺肝,兇暴已極。以為四虎前夜遇見敵黨,道破行藏,藐視自己出身異類,不念救命之恩,乘隙窺探隱私。立時野性暴發,怒火上升,不問青紅皂白,徑將四虎生魂攝禁。等訊明實情,井無他意,無如兇焰已張,不可遏制,依舊想利用四人生魂,使為蠻魂厲魄之長,永淪鬼役,增厚威勢。事完方往建業村窺探。因這許多遲疑耽延,致使虎王等在建業村多等了一夜。等至次日白天,因昨晚在自準備終宵,妖狐未到,虎工首先不耐,正欲發話。白猿忽自外來,手待一封柬帖。

  原來自猿因昨夜虛等,顛仙之言未驗,心疑塗雷已將妖狐除去,私往探詢,中途遇見清波上人,授以此帖。眾人急忙開秘,上寫道:「妖狐定於昨夜前來,動念已久,不料中途連生波折,先遇陳惠,後救紅蟒,又複變計。今晚必來,可仍照前法應付。妖狐明知蹤跡已露,當場暗害,勢所不能,此來專為示弱誘敵,稍敵即去,明晚必要再來。到了黃昏時分,不等她到可同靈姑父女、猿、虎、雙猱迎頭尋去。行抵白沙坪,妖狐設有第一陣在彼,留有紅蟒主持,本身必還未到。紅蟒見人,必然出現,誘敵人陣。那陣未發動時,雖甚隱秘,不易看出,但虎、猿俱是慧眼,一望而知,連雙猱也可嗅出妖氣。

  到時虎王不可騎虎,暫不入陣,只與白猿同立。等蟒敗退,見人不追,二次出鬥,可裝敗逃走,由白猿前導,繞過妖陣,向鐵花塢那一面退去。黑虎、雙猱不時在後阻撓,以防追上。等逃出十來裡,到了青杉林左近,那裡設有虎王一個替身。逃時虎王必由林內兩片大崖石當中經過,替身就在石後,人往左側石後一轉,紅蟒追來,勢必觸動禁制。假虎王也即出現,行動比虎王更速,紅蟒為仙法所制,一定照直窮追不捨。無須理它,徑直騎虎,同了猿、猱趕回白沙坪。妖狐此時必然先到,向紅蟒指示機宜。可出其不意,徑人陣內,身有法寶與白猿一口仙劍,決可無慮。不消多時,即有人來相助,破卻此陣,仍舊急速往西大林追去。

  「妖狐多詐,素來謀定而動,本心先用這第一陣來試探成功與否,如不能勝,再斬紅蟒,役使妖魂。洞中厲魄,不難一招即至。注重仍在紅蟒,見蟒不在,心還不死,為求必勝,定要遁回尋找。也許當晚遁去,改日再圖大舉,俱說不定。這一來,可使她措手不及,又被相助破陣的人破了她隱身邪法,勢非即日一拼不可。等她遁回西大林洞中,所煉一招即至的千百厲魄凶魂,已為人破了妖法收去,無一可用了。

  虎王一入西大林,定為妖陣所困,猿、虎、猱均須應劫,無可避免。可將人獸聚在一起,虎王持寶端坐虎背,雙猱夾侍,由白猿獨持仙劍抵禦。挨過定時,自有救星。千萬不可大意走散,稍有疏虞,便即無救。

  呂家父女先隨到了白沙坪,等紅蟒出現,認明之後,徑隨虎、猱身後追去,等虎王一回身,跟蹤虎後追趕。中途如若有人相喚,不可理睬。如真追來現出身形,可仗玉匣飛刀動手,不問來人多少,一齊殺死,休放一個逃走。此乃北鬱山冥聖鬼祖徐完門下約來相助妖狐的妖徒,無多道力。死後如不見屍首,只有人影在地,可用飛刀十字切斷,便可無害。妖徒如遺有符箭、令牌之類的物件,切忌拾取。隨後追到鐵花塢崖下樹林之內,再用飛刀斬了紅蟒。蟒行如風,非它止步還迫不上。不到鐵花塢,也不可斬它,兔被妖狐敗往西大林內,路過發現,收去妖魂毒氣。」

  眾人看完之後,知妖狐當晚必來,事已前知,早有部署,不似初次聞警那般忙亂。中行、雙俠慎重,為防萬一,老早吃了晚飯,各人照計行事,分頭埋伏準備去訖。

  靈姑年幼喜事,自得玉匣飛刀,珍如性命。連日白天無事,借著出獵,已拿它追飛逐走,連試過幾次,甚是得心應手,指揮如意。仙家異寶,果不尋常,益發愛不忍釋,佩掛身旁,一刻不離。連等妖狐未來,本是心焦,一聽說當晚准到,不時拿著玉匣撫摸觀看,好生高興。飯後回房,因妖狐要亥子之交才來,夭色還早,老父倚榻假寐養神,有心想和虎王閒談。探頭往里間暗室中一看,虎王因聽白猿之勸,正按照塗雷所教坐功,在那裡練習人定。白猿也面向著崖窗靜坐,雙目垂簾,眼縫裡仍有兩線光芒斜射地上。康、連二猱想是要學主人和白猿的樣,又靜不下心來,一邊一個夾坐在虎王身旁地上,時而斜脫白猿,時而看看支人,一會又抓抓頭皮,變動手腳,遠沒白猿沉靜,神態甚是可笑。四隻怪眼睜合之間,紅碧光華不住在暗景中明滅閃動。

  靈姑證以連日見聞,看出白猿道行甚深。暗忖:「一個猴子,居然修到通靈地步。據虎王說,它已有千年道行,只要渡過這一番劫難,日後還有一番仙緣遇合,換骨伐毛,口吐人言,再一加積外功,即有成仙之望。異類尚且如此,自己幸承仙人垂青,恩賜飛刀、靈符,雖未人門拜師,已成了記名弟子,這等仙緣,曠世難逢。偏生陳太真所說的語氣,分明老父將來有甚災厄。再四苦求解免,雖承應允,並未明言,好叫人憂疑懸念。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從此務要多積善功,給老父解免災厄。倘能皇天鑒憐苦心,使父女二人同修仙業,哪怕多受災厄困苦,甚或把自己仙業折卻一半,均所甘心。否則女兒成了仙,父親仍不免于受劫受難,重墮輪回,就做仙人,也是抱恨終古,有甚趣味?」

  靈姑獨個兒在外問緩步徘徊,胡思亂想一陣,望望老父似睡未睡,躺在榻上。過去取了條夾被蓋上,老父仍然未醒。心想:「今晚有事,怎會熟睡?」

  虎王打坐未完,不便驚動,覺著無聊,走向院中。見月光皎潔,晴空如洗,樹影散亂,清風颯然,黑虎聲息不聞,目射碧光,靜悄悄當門而臥。俯身低問道:「此時天色尚早,妖狐未來,我想往外面走動走動,看看張叔父他們埋伏得怎樣,至多半個時辰即回,去得麼?」

  黑虎只是搖頭。靈姑恐怕妖狐早到,略站片刻,己將回屋,白猿忽從外飛來。靈姑出屋時,曾見它陪著虎王一同打坐,此時由外而至,必從裡屋向崖窗中飛去,繞道前面回轉。方疑有故,白猿朝著黑虎耳邊叫了兩聲,又朝靈姑打了個爪勢,意似叫她等在外面,旋即飛回里間。接著金猱康康縱出,拉了靈姑衣服一下,徑往屋旁崖洞小徑走去。靈姑方一遲疑,黑虎也銜著靈姑衣服向外一扯,仍舊在原處不動。

  靈姑試由洞徑追去一看,康康已等得不耐,正要回走。見靈姑走出,將手往前一指,腳底示意快跑。靈姑見那指處正是寨堂前岡脊後面,中行代塗雷豢養惡獸獅獒之所。康康已是先行,即出白猿之意,必有怪事發生。靈姑摸了摸腰懸玉匣和身佩寶劍。藥弩,跟蹤追去。路上原有謝、韓等人好些埋伏,康康竟是繞路避人而行,惟恐眾人發現,有時竟避向岡脊後面,回扶靈姑攀援而行,道極難走。靈姑稍欲低聲發問,便即搖爪示禁。靈姑不知何意,只得輕悄悄隨它進止。一直繞到獅獒獸柵近側,康康方始止步,拉了靈姑潛伏草際,指著柵門,教靈姑留意。

  中行當時雖答應塗雷代他豢養惡獸,後聽虎王轉述白猿之意,再三告誡,也未免有些顧慮,特意選了這一個所在做獸柵。那地方僻在岡後,大約數畝,背後崖壁削立。大壑前橫,深不可測,對岸危崖高峻,不能飛渡。一面奇石磊砢,壁立百丈,無可攀援。只靈姑去的這一面有條下降之路,可以直達柵前。但是中間十數丈有四處中斷,分設著一丈到六七丈不等的四條活棧道,以備萬一惡獸破柵而出,只須人在上面將棧道活節一解,立即墜入無底深壑以內,不致逸出為害。為使惡獸畏威,每日由虎王帶了白猿與餵食的人不時同往,用仙劍威嚇。夜晚俱有戒心,向無人跡。

  靈姑伏在草裡等了一會,先聽獅獒發急怒嘯。待不一會,又聽追逐騰躍之聲,仿佛那日惡鬥情形。欲往探看,被康康拉住,往對崖一指。靈姑隨它指處一看,瞥見一團酒杯大小的碧火,在對崖熒熒流動,浮沉起落,若往若還。康康又用爪比勢,教靈姑準備用那玉匣飛刀。靈姑方把玉匣捧在乎上,耳聽獸柵內一聲人的慘叫,對崖碧火便似流星過渡一般飛來。相隔一近,看出火光之下有一黑影,直往柵中飛落。康康立促靈姑站起,一打爪勢。靈姑會意,把手中匣蓋微開,口誦直訣,將手一指。說時遲,那時快,這裡一道銀虹剛由匣中飛起,恰好柵中獅獒一聲厲嘯,兩點綠火突由柵內飛出,火光下面各有一條黑影,內中一個似已受傷,扶抱同行,比起來時較緩。乍見銀光,想是知道厲害,未傷的一個方欲丟下同伴逃走,如何能夠。兩條黑影子剛才分開,十數丈長一道銀虹已急如電掣,疾卷而至,圈住兩條黑影,只一束,嗷嗷兩聲慘叫過處,便成了四段。兩點綠火應聲而墜,如隕星一般,瞬息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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