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蠻荒俠隱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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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凶僧先以為左近必還藏有逃走的婦女,決不止這一個,正在到處搜尋,聞得喝罵之聲,知有敵人,意欲趕回相助,不想自來送死。相隔還有二十丈左近,見前一凶僧的戒刀已自飛出,口中一邊怒駡,人也飛身縱起,才一落地,瞥見道人劍光飛出,知道不好,哪敢停留?最可笑死在臨頭還是色迷心竅,沒有忘情少女,一把抱起,弄一陣怪風想遁走。身子起地沒有三尺,道人手指劍光已自飛來,因他抱得有人,恐將少女誤傷,劍光是自上而下將他全身斬為兩半,鮮血四溢,灑了一地的腸肝肚肺,死得比前一凶僧還慘。 道人過來一看少女已然嚇暈過去,喚醒轉來問明經過,少女還欲尋死,道人勸住。因她身上濺有凶僧血跡,所攜細軟,包中尚有幾件女衣,便命取出,背人換了。見地甚荒僻,四無人家,天色甫明,趁著無人看見,將凶僧屍首用藥化了兩灘黃水埋人地底,然後問明少女家鄉,行法攝往,尋到那家落下,交她父母家入,說明前事,少女全家自然感恩戴德,敬若仙神,方伏地跪拜間,一道白光破空直上,人已不見,知是仙人垂救,紛紛禮拜供奉不提。 這道人就是青城派劍仙陶鈞,新由成都訪友回轉,無心中救了少女。知有太沖在內,因自己新近奉命收徒,心想太沖舊友,為人甚是正直,這劉炯為人不知如何。料定必隨太沖同返青城,意欲查詢一番,行至灌縣落下,正欲閒步回山,晚來再訪太沖,忽見江旁有一少年閑踱,根器甚好,試一交談,正是劉炯,再一盤問詳情,心中甚喜,知太沖足能了此二惡,便把這場外功留讓與他,給了劉炯一道靈符,吩咐見罷太沖,三日外去至後山相見。劉炯知是仙人,拜問明姓名來歷,喜出望外。 這時太沖說起前事,劉炯在旁插言,互一參證,眾人料出陶真人大有收他為徒之意,俱都代他歡喜不置。太沖本意送女完婚之後,代為物色仙師,這一來不特正符素期,異日學成又是一條臂助,高興已極,並教他這三日中虔誠齋沐,靜俟佳音。先以為陶鈞日內必來相訪,速去江邊和金鞭崖候了兩天未遇,第三日劉炯往應仙人之約,太沖翁婿也跟同前往,由天明到達,候及黃昏未至。太沖翁婿多了心,當陶鈞不願當他二人收徒,便令劉炯一人帶著乾糧守候,二人先回茅篷去相待。劉炯這一候竟三日未歸。太沖又想陶鈞以前曾允相見,不會避己,長行在即,亟思一晤,並間他年休咎,此別有無再見之期,忍不住又和半翁同往探視。到了後山一看,仍是劉炯一人在彼虔心靜守,陶鈞仍然未至,乾糧己完,當日只采了些山果黃精充饑。正疑仙人有心相試,否則不會失信。又等一會,忽聽破空之聲,陶鈞禦劍飛來,三人連忙分別拜見。 太沖便問:「何故來遲數日?」 陶鈞笑道:「我回到青城那天晚上,本就想和你相見,誰知回觀不久,家師忽出入門戶。再者陷空老祖聽了惡徒讒間之言,不允贈藥,反與笑師兄打賭,限他四十九天之內自盜靈藥,如能得手決不追究,否則還要擒了來人親往峨眉理論。雖然為日尚遠,但是人已被困,夜長夢多,恐防他惡徒作祟,私盜乃師法寶暗算笑師兄。笑師兄此次前往,原是家師向妙一真人力保,怎能不問?回觀途中,接到笑師兄用家師所傳的神音信號求救。家師知道此事只有神駝師伯能隨意出入此陣,並助笑師兄成功。無奈這位老前輩性情古怪,凡事均系自願,誰也不能相強,一個不允,以後永久不會再管,又不便再告知妙一真人。知他最愛芝仙,又和峨眉門下的諸葛警我與司徒平是忘形略分之交,命我先往峨眉尋著三人,與他們商議,再拿家師的手信,一同前往岷山白犀潭側雙清前洞請他相助,並命我次日一早就走。 「本還有些閒時,家師又說你們晚間要和兩個妖人鬥法,終於得勝,劉炯根基志行俱佳,已在峨眉遇見過兩次,命我當晚無須和你們相見,尚有後命。到了子夜將近,果有一海外散仙過訪,向家師借一法寶去除一怪物。家師說是無庸,今晚所誅二妖人攜有向真元苦煉多年防身之寶,乃是一個晶球。此寶如落異派妖邪手中,必以濟惡為害,如無那道靈符,你們全部死於非命,你十五年後便須轉劫,既不為惡,要它何用?移贈那位散仙,正是一舉兩得,便命我去至你們設伏的古洞左近相候。 不到刻許工夫,二惡便率惡鬼等前來與你遙遙鬥法。其實你們那晚防禦稍疏,有我在場,也不會任妖人靈鬼有一漏網。後來這斯中伏情極,意欲兩敗,我剛想破他,靈符已生妙用。我給劉炯只命他藏在身旁辟邪防身,未傳收法,此符乃家師所傳玄門降魔妙用,不比你們旁門法術,如何也能代形象制?劉炯一取出,符上神光定必穿門而出,照著你們鬥法所在跟蹤飛來,幸我當時在場,妖人一死立即將它收去,沒有闖下亂子,否則你和妖人雖有邪正之分,行的法術均系左道,縱不回去傷人,你埋伏的諸般法物連同化身幻影也必全要被它掃蕩淨盡,不過妖人師徒與諸惡鬼均在洞口一帶首先遇上,你才沒有吃虧罷了。」 太沖等想起那日冒昧使用,以為符在劉炯手內,只要仗它一破鎮物,竟沒深思,聞言好生駭然。陶鈞又道:「我收了此寶回觀,由家師交與那位散仙。侍立了一會,天色甫明,便照家師之命行事,也未及通知你們。以為有你同來,久候不至必然回去,或往金鞭崖前叩問。紀師兄知道此事,必出相告,不料劉炯如此向道心誠,甚可嘉尚。我原意奉命初次收徒,又見紀師兄前年收一孤兒,資稟絕佳,成就甚速,他資質尚好,可惜曾人邪途,心尚躊躇,知你必來,打算見面問明盤詰之後,略傳入門口訣,令其在外虔修,查看些時再行收歸門下,以期慎重,聽家師之言,已然賞識,尚有何慮? 「峨眉諸長老自從開關五府之後,幅員越發廣大,洞天福地仙景無邊,五座仙府共有數百間雲房玉屋。妙一真人夫婦和玄真子三位掌教師尊連同十幾位前輩長老分居東府大無洞內,長日入定清修,靜候三次峨眉鬥劍,功行圓滿霞舉飛升。門下兩輩弟子分居其餘四府之內,除每月朔日一往朝謁外,不奉法旨不得妄人。眾弟子除在洞值年、有職司者外,不是奉命別府清修,煉寶煉丹,便是下山雲遊各地,積修外功。芝仙離了金蟬。石生二人決不輕出,此去決可相遇。諸葛、司徒二位今年又非值年,如若他出,怎易尋到?固然可以問出他們去處跟蹤尋去,也非一朝一夕可以相遇。預計此行,一個不巧便須十日八日方可覆命。該當笑師兄等不致久困,事也真巧,到時芝仙和司徒師兄先在那裡,談還不幾句,諸葛師兄也奉命采藥回來,並且路過岷山,正遇神駝師伯與追雲叟白師伯門下弟子岳雯在洞外對奔未終,還約他藥送回山即速前去再下一局。我把前事和三人一說,芝仙和金蟬師弟最好,首先惶急。好在目前諸弟子道法已有深造,只不背教規,均可自由出入便宜行事,無須再去稟告請命。 「我四人立即趕往岷山,剛一說,神駝真人已知就裡,卻記著開府時家師一句戲言,還在不允。我們因他性情奇特,輩分又尊,恐話說僵,都不敢則聲。芝仙一聽他不肯去,竟發了急,涎皮賴臉猴上身去,摟著他那一顆大頭一味撒嬌,連哭帶央求,說當初開府時曾答應他,任是天大為難之事有求必應,今日怎的不允起來、神駝師伯吃他苦磨不休,方說:『並非不去,只緣陷空老祖去了難免爭持,他雖庇著惡徒多行不義,與我散人何關?實不願為此傷了故人和氣,所以不往。既然你們苦求,只好一行,但是只能明向陷空老祖將人要出,不管別的閒事。』我們俱知他那怪脾氣,乃是以前遇劫苦困多年,自身是數百年來散仙中第一等人物,又不想再修到天仙,樂得善善惡惡遊戲於仙、人之間有激而成,並非本懷。那陷空老祖人極自恃,負固海底目空一切,性情卻真乖謬已極。 二人相見定必反目無疑。只愁他不肯前往,或是暗中將人救出了疑陣一走了事,只要明著索人,兩下各不服輸。此老習性,定非助笑師兄成功不可。家師在我去時,也早料到此老必有這般說法,事前商定了去,准也不再干求。我還以為他不知我們心意,等諸葛師兄留下觀弈,司徒師兄送芝仙回山,我向他拜別,他忽然哈哈大笑道:『你們這幾個小鬼靈精!以為老夫脾氣不好,總要和人爭鬥麼?料不著的!那幾個被困小鬼莫非都是死人,還非要我這老頭子跟著他們作賊偷人東西不可麼?」 我聞言更放了心。連忙又代笑師兄等拜謝一番,方始歸來覆命。家師聽說,斷定此老必先拿情面要人,一個不肯,便有了題目,雖不自己下手,卻是笑師兄等一被困或吃虧,立即救援,叫對方急不得惱不得,這個還有多妙!頗誇了我兩句。(神駝乙休助笑和尚、金蟬等海底盜膠,均詳拙著《蜀山劍俠傳後傳》,本書不載。) 「我見家師面有喜色,乘機代你求問。大意說你四個大仇敵已去其三,近又得了一粒蛟珠,更可以防身辟邪,餘者均已不足為慮,更無一點災厄,只須多積善功,靜俟十五年後妖女楊妲尋仇,你有魔母妖幢,已能抵禦,所煉惡鬼目力所不能見,卻是厲害。到時我雖命劉炯趕往黔江飛劍相助,但欲借兵解成道,仍非令但親往不可。只是楊妲也深知令但神目慧眼,鬼物不能遁形,前此二惡徒與群鬼這敗全由於此,已早防到,部署甚是周密,到時必遣厲害同黨分途作梗,使令但夫妻期前不能趕到。這個卻是無用。令但精幹《易》理,彼時更有精進,只須事前占算好日期和妖黨埋伏之處,提前數日趕往或是避道而行,萬一如有所遇,務須記住惡來不怕,最怕善來。途中無論見什不平之事,千萬不可理睬。一到黔江,父女翁婿相見,便無妨了。」 太沖聞言稱謝,又望空拜謝了朱真人成全之德。劉炯自聽答應收他,早就拜倒。陶鈞揮手命起,侍立一旁,恭聽等二人把話說完,又重行了拜師之禮。陶鈞說:「師祖已往南嶽訪友,你羅師叔長行在即,此別多年,可仍去他家暫住,等到行時,我尚須往送,彼時再帶你回山,拜見師祖和各位師伯,傳授道法,以後就在觀中居住修煉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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